天台上的少女正在尋找形狀 - 第三章不是每個人都被允許擁有特別的形狀〈1〉

第三章不是每個人都被允許擁有特別的形狀〈1〉

Nov 5,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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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經過一個周末的我照常來到學校上課。

上個周五的黑板板書已被擦拭，留下了不乾淨的粉筆灰。剛考完試的同學各個躁動不安，等待著午飯時間的來臨，然而連蘭也少見地待在班上講台前，靜靜閱讀著古籍，與班上同學一同自修。

我看向緩慢移動的時鐘，距離午休時段還有半個小時。

從在公車上分別後，我糊里糊塗地搭上回阿姨家的末班車。雖然阿姨有向我詢問為何這麼晚回家，然而我也僅是以「在學校自習錯過公車」這種敷衍的話打發過去，阿姨也沒有多說什麼。

我拿起自動鉛筆，戳著滿是素描的紙張。我的腦中總會浮現在頂樓等待，與我一起練習作畫的許飛。對於周六她無預警下車的行為我有好多疑惑，為何身體會突然不適？抱走了我的外套想做什麼？在那種偏僻地方下車，也不確定她是否有安全回到家。

整個上午沒翻幾頁的數學題本中，全是當天看見的泡影素描圖像。我隨意翻動紙張，停留於一位女性的素描輪廓，上頭並沒有任何表情。

剎然，腦海裡又出現了許飛意義不明的微笑。

握在手中訂正題本的筆芯斷裂，我煩躁地將自動鉛筆丟至桌面。即便沒有背景，下意識畫出這張畫的我所繪製的人，我一看就知道是誰。

她在公車開離之際，難堪笑容中所訴說著什麼話語？

我也曾經想過來到學校就馬上到高一樓層找許飛問清楚，卻恍然想起自己從未問過她的班級位置，毫無頭緒可言的我，只能在教室內乾等午休時段的來臨。

我揉了揉腦袋上的頭髮，彷似乎以為能將雜亂的思緒一併消除。

啊啊，雖然早就意識到了，我還真是一點都不了解許飛。

經歷禮拜六夜班公車的時段，對方睡著偷牽手這種偷雞不著蝕把米的缺德事，居然還被當事人發現，就算見到了許飛，我想我也問不出想問的事情。

我從未認真去看待她尋找學姊與形狀的關聯，一步一腳印都是由許飛帶領我探索泡影。形狀對她的意義是什麼？直至她出現異狀前我都尚未向她提出疑問。

而想幫許飛找到形狀的我......真的明白自己尋找形狀的意義為何嗎？

一陣手機震動聲從講台傳出，看了一眼聯絡人的連蘭疑惑皺起眉頭，拿著手機走出教室。

連蘭離開教室後頓時出現了細碎閒聊，看著所有人的「後影」隨意晃動。我閉上雙眼，試圖找尋當時與許飛在公車上的那份體認，聽見的卻是班上同學揣測連蘭通話內容的竊竊私語。

與在公車上的時候不同，揣測、猜忌、輿論......過於複雜的聲音從耳中傳入，使得我無法聽清每個人語調中所帶的情緒。像是某種巨物壓在身軀的窒息感逼近心口，我不禁皺起眉頭。

接收不到他人的想法，為什麼？

不看他人後影去感知他人的情緒，首次獨自嘗試的我失敗了。

過多的聲音在我腦內形成一股雜訊，隨著壓迫逼近，我不得不將接收聲音的受器摀住，試圖隔絕一切的來源。

所有聲音如隔上一層薄膜，我聽見了連蘭跟鞋發出了急促的腳步聲，愈加靠近。

發現情況不對勁的我尚未做出反應，出現在我的前方的是連蘭倉促卻試圖平穩聲線的喊聲。

「顏振宇同學，麻煩你跟我離開教室一下。」

睜開雙眼，我頓時明瞭沉重的壓制感從何而來。

所有人的視線集中在我與連蘭之間，看著班上同學的「後影」如灌入水球般地不斷脹大，宛若再靠近一點就能竊取到不得而知的資訊，擠向我四周狹小的座位。

我愣地放開摀住耳朵的手，隨著連蘭的腳步走出教室。

「怎麼了嗎？」

「......抱歉，我擔任班導卻讓其他人插手......」

連蘭並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看著她透明的後影因慌張而激出水花，然而身旁教室內各個後影不斷從門窗湧出，我依舊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直到走近教務主任石方的辦公室前，眼前的畫面使我心頭一震。

我看見了鞠躬向石方道歉的阿姨。

與童年的記憶相差無異，互相揣測的細碎交談、好奇而脹大的漆黑後影，所有一切喚起了久遠不願想起的記憶。

我想起來了，阿姨對幼小追尋形狀的我說了什麼——

「要是你沒有跑去找不存在的東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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