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弗斯看著女孩抬頭,見她傻乎乎地看著自己,伸手又揉了揉她的小腦袋,但怕她又哭,這次就沒捏她小耳朵了。
男人像哄孩子一樣放柔了聲音,用著緩慢的語調說道:「我知道尤朵拉在以前那幾年的生活裡受傷了,或許要妳一開始就相信我們會一直照顧妳可能不太容易,但就慢慢來吧,哥哥會花時間陪妳慢慢適應這個家。」
尤朵拉不自覺揪緊了他的襯衫,垂著小耳朵沮喪地問道:「如果我一直適應不了呢?」
「受傷的人,重新建立對這個世界的信任總是需要花上不少時間的。一年不行就兩年,兩年不行就五年,然後總有一天,尤朵拉也能再次相信妳值得被愛吧。」
泰弗斯難得露出暖和的微笑,拿著紙巾給她擦了擦眼角掛著的淚珠,逗趣的提議道:「不然這樣好了,阿斯特爾還有我媽媽因為身邊都沒有可愛的小女生可以滿足她們的換裝樂趣,我現在也沒打算結婚的意思,至少十年內我們家裡不會再有可愛的小女生了……總不可能讓我下海讓她們給我穿女裝吧?」
「噗──」尤朵拉被逗笑了。
男人抱著她輕輕搖晃,感嘆道:「阿斯特爾就算了,她一直很想要個妹妹很久了,但自己還想玩感情遊戲,一直沒想要定下來的念頭,就別指望她自己生個孩子出來玩了;
「而我的狐狸爸爸和狼媽媽因為種群不同,一共就生了我們兩個孩子,在我爸已經離世的今天,更不可能再有第二個小妹妹了。
「所以,這個艱難的任務就交給尤朵拉了,妳就代替我陪陪她們,滿足一下她們想要給女孩子裝扮的念頭吧?」
「哥哥還是和以前一樣溫柔呢。」尤朵拉忍不住搖了搖小尾巴,但確實有感覺一開始那種心口沉重的感覺稍稍得到了緩解,儘管還有些緊張侷促,不過如果狐狸哥哥一直陪在她身邊的話,相信她就能慢慢接受這些可愛的新家人吧。
「不過,姐姐真的買好多衣服……她買了四十幾套……」
泰弗斯一開始還沒想那麼多,卻沒想到阿斯特爾的「愛」這般讓人「窒息」。
「四十幾套?!」
「嗯。」尤朵拉一臉窘迫,「我換到都眼花撩亂了。」
男人悶笑了起來:「好吧,我下次會提醒她別那麼誇張了,嚇壞尤朵拉了是不是?」
「真的嚇到了,而且每一件都好貴……」女孩戳著手指,一臉擔心的樣子。
「別擔心,阿斯特爾負擔得起,哥哥也養得起妳,尤朵拉只要開開心心的養好身體,好讓蕾妮阿姨在天上也能安心,這就是妳可以為蕾妮阿姨做到的事情了。」泰弗斯溫和地看著她。
「好。」尤朵拉並不明白自己心裡這樣的情感是怎麼一回事,只知道男人這樣的眼光讓她很是羞澀緊張,更有些高興與孺慕。她覺得自己心裡的小貂貂正在歡騰的四處跑跳,恨不得湊到男人身旁蹭蹭甚至求抱抱摸毛毛……
或許是因為年幼時曾被泰弗斯溫柔且耐心地照顧過,所以她曾有段時間想著狐狸哥哥如果真的是自己的哥哥或爸爸就好了。
那是她第一次從一名男性身上感受到異性的包容與耐心,奇異地填滿了她對父愛的缺口。
在分別幾年後,有著黑色狐狸尾巴的狐狸哥哥又重新出現在她的生命裡,確實讓女孩特別高興驚喜。
「謝謝尤朵拉願意跟我說這些,以後有什麼事情也一定要學著說出口,這樣大家才知道該怎麼幫助妳。」
「好。」女孩這才釋懷地笑了,忍不住用著崇拜又孺慕依賴的眼神看著泰弗斯。
沒有人不喜歡被人用這種眼神看著,泰弗斯也不意外,但沒有多想,而是從一旁找出一份資料遞給了小女生。
尤朵拉也已經平靜下來了,好奇地接過資料,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次與先前同樣的問題:「哥哥,要是我嘗試過,還是適應不了呢?」
泰弗斯並不認為這是什麼問題:「那就換個新方式去嘗試,總會有辦法的,尤朵拉。」
他的語氣篤定又沉穩,充斥著一股令人無法言述的安全感,令女孩對未知前程的不安慢慢安定了下來。
男人同樣拿起另一份影印備用的資料,說:「我們來談談妳學校的狀況吧。我之前讓人查過尤朵拉的就學狀況……嗯,尤朵拉在學校是不是常常被欺負?所以成績也不怎麼好……妳喜歡上學嗎?還是,在學校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妳沒辦法好好讀書呢?」
女孩緊張地豎起小耳朵,神情染上幾分忐忑,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成績不好的理由。
如果泰弗斯今天面對的是自己的下屬,對於她這樣的忐忑沉默,大概只會得到長官狂風暴雨般的抨擊跟指責;不過因為此時面對的是乖巧可愛的小女生,泰弗斯緩和了那種稍嫌冷厲的聲線,用著醇厚的嗓音一如過去那樣,溫和地詢問尤朵拉詳細的狀況。
他需要多了解小雪貂一點,這樣才好安排她之後的生活與相關的課程,以及釐清該如何教養她。
女孩躊躇了一會,在男人的循循善誘下說出了學業一直不好的原因:「因為一直在搬家和換學校……每個學校的課本有時一樣,有時又不一樣,學校的課程進度也不一樣,我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學才好。
「有時候親戚只會把家裡哥哥姐姐的舊制服給我穿,大部分都不太合身,去學校就常常被同學笑,我也不太擅長跟別人交朋友……每一次好不容易能跟同學搭上話了,親戚又覺得照顧我很麻煩就要把我送到下一家親戚去。
「還、還有,我身體比較不好,常常生病得請病假,就更跟不上課業了……」
女孩一邊說,一邊也覺得自己這樣很糟糕,垂頭喪氣地道:「對不起……大家都說我不是好孩子,所以我真的覺得謝里爾阿姨不要收養我比較好。」
男人摀著臉,覺得這完全都是那些糟糕親戚的問題。
就是這樣一直反覆讓小孩不停換學校又沒好好照顧,也難怪尤朵拉的課業一直都是墊底的狀態,人際交友也陷入瓶頸,身體的狀況也不好……
他想到先前朱比特城醫生提供的檢查報告,小女生的表面數值完全低於同齡人的平均水平,不只身高太矮、體重也過輕,明明十二歲了,還只有一百二十幾公分的個頭,和其他八、九歲的孩子差不多。
站在一群同齡的女生裡頭,這年歲的女孩平均是一百四十五、一百五十公分,尤朵拉站在裡面完全可以被人群淹沒,嬌小得誇張。明明都是快上國中的年歲了,說她才國小一、二年級可能都有人信。
她也該是開始慢慢發育的年歲,卻似乎沒有發育跡象──這部分是由當時為她做外觀檢查的女護士轉述的。
朱比特城的醫師最後也建議泰弗斯,最好找個時間給尤朵拉安排個心理醫師的看診時間,有專業的諮詢比較能夠協助泰弗斯更了解她的狀況。
思及此,泰弗斯在心裡輕輕一嘆,安慰道:「這不是尤朵拉的錯,這段時間辛苦妳了,尤朵拉已經很努力了,接下來就交給哥哥就好。
「妳現在看看這份自學申請表,考慮到這三年妳的生活環境一直在變動,所以我在考量過後,覺得妳乾脆小學六年級在家自學,順便慢慢補回之前沒能學好的課業,等國中再重新回學校上課。」
不過泰弗斯還是給了個但書:「就算一年內課業跟不上也沒關係,那就多在家自學一年,反正我看妳的年歲,妳媽媽還給妳早讀了一年,就算晚兩年讀書也不會和同學年紀相差太多。」
尤朵拉怯怯地點著頭,認真地看起男人遞來的文件,除去主要跟上進度的全科課程外,泰弗斯還有額外羅列了一些藝術才藝以及美姿美儀的課程,也不知道他原先是怎麼想的,林林總總列了不少,看得女孩心裡頓時感覺壓力。
泰弗斯也沒忽略她臉上那抹慌張的神情,補充了句:「後面的部分,我只是將妳可能需要或感興趣的課程列出來,不代表會全部幫妳安排,別那麼緊張。妳有可以自己決定想會不想上的權力。」
女孩這才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男人也沒強逼著她,只是用輕鬆的態度在與她溝通感興趣的課外課程類型,不過在某些地方他仍有堅持,便會嘗試用自己的角度說服女孩。
他建議女孩學一種樂器或手工藝好陶冶身心,就算未來沒有打算深造的意思,音樂和手作也確實是個讓人放鬆心情的抒發管道,例如他本身就有學習鋼琴,心情不快或者是有某些事情陷入瓶頸時就會去彈奏幾曲。
泰弗斯也覺得女孩子應該要學些美姿美儀的課程,一名優雅的女孩總是能讓人感覺耳目一新,且這也是卡利斯家孩子都會上的必修課程,所以他很自然地希望尤朵拉也能好好學習這樣的課程。
同時,他注意到女孩似乎對他學習過的課程很感興趣,再提到練習書寫藝術文字的課程時,本來他是打算請管家布佩歐來教導她,但卻鬼使神差地說如果她感興趣,自己可以親自教導她這樣的話來。
女孩一聽,眼睛一亮地答應了。
在討論過後,尤朵拉不久後得到了更詳細的一份自學課程表,不過因為後續還要再聯繫導師以及安排時間,所以確切的上課時間暫未確定,男人只是規矩又拘謹地用鋼筆在空白的紙張上給她寫下了之後會給她安排的課程項目。
漂亮的鋼筆字俐落又透著幾分凌厲,泰弗斯的字跡很有特色,別具一格,讓人光是看著就感覺眼睛一亮。
等敲定女孩的自學資料,泰弗斯表示這幾天確定好導師的時間,他就會請人把資料送出去,正式給女孩遞交自學申請。
尤朵拉顯得開心不少,或許是要同時應付學業和人際對她來說確實不太容易,能不用在還要熟悉這個新家的時候還得同時適應新學校跟新同學,對她來說確實是比較讓人放鬆一些的愉快選項。
這一次的討論也就此告一段落,不過泰弗斯似乎還有些未盡之言,女孩微微歪著頭看著他,珍惜地拿著手中那張男人寫字的紙,乖巧地等待著後續。
「另外還有件事需要尤朵拉幫忙……是關於我媽媽的事情。」泰弗斯隻手掩面,聲音疲憊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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