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創傷後戀愛症候群 - 第 28 回

羅世傑先是感覺到刺眼的陽光照在臉上，他稍微用手遮住光線後微微打開雙眼，發現窗戶前只有像薄紗的窗簾遮掩著，昨晚並沒有拉上最裡層的遮光窗簾。他回想昨晚的事情，記憶卻在他跑到廁所吐之後戛然而止，之後的事情完全想不起來。當他還感到困惑時，他又發現自己的手裡傳來一股暖意，他的右手正被人牽著。

羅世傑瞬間完全清醒，往枕邊望去，將被子稍微掀開後發現是張德皓在他身邊熟睡著，與他放鬆的睡臉相反的，是他的手以不像是睡著的人該有的力道，緊緊握著羅世傑的手。羅世傑瞪大雙眼看著眼前的景象，完全不敢抽出手，順勢端詳張德皓的睡臉，還有他纖長的睫毛。

突然分神地想起上次一起睡在同一張床上，應該是國小的畢業旅行了吧？

重點是他怎麼會在這裡？昨天究竟發生什麼事？雖然覺得不可能，但羅世傑還是往被子裡頭看去，確認昨天沒有任何不可控制的事情發生。自己穿著原本放在行李袋的睡衣，而張德皓穿著飯店的白色浴袍，些微敞開的衣領露出白皙的頸部……羅世傑嚇得趕緊把被子蓋回去。

「幹……三小啊……」

頭頂突然傳來陣陣疼痛，羅世傑感到暈頭轉向，完全無法思考。為了不吵醒張德皓，他小心翼翼想要把被握超緊的手抽出來，期望他能像平常一樣怎麼吵都不會輕易醒來。但事與願違，才剛掰開張德皓的一根手指，就把他吵醒了。

「你醒了喔？」張德皓皺著眉頭問道。

「早……早安。」

張德皓用睡眼惺忪的眼睛瞪著他問：「你記得昨天的事嗎？」

「我昨天喝醉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張德皓坐起身，揉揉眼睛說：「你不知道怎麼樣按到廁所的緊急按鈕，櫃台人員進來看到你倒在廁所，原本要叫救護車，結果看你好像只是喝醉了。剛好我看到你打的未接來電，我就回電給你，櫃台人員擔心你一個人就接了電話請我過來了。把你搬到床上就花了我好大力氣，也沒辦法帶你離開，只好加錢睡在這。」

劈哩啪啦講解了一堆，講的口渴的張德皓起身去倒水喝，而羅世傑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怎麼會在失戀的隔一天做了這麼蠢的事？

「怎麼會這樣……」羅世傑掩面懊悔，但還是一邊從手指隙縫中偷看穿著浴袍的張德皓。

「真是的，昨天打工完原本要趕快回家睡覺的。」張德皓滑著手機無奈地說。

「抱歉……是說你為什麼穿這樣啊？」

「衣服髒死了我怎麼可能穿著睡，你行李裡的睡衣也只有一套，我只能穿這個啊，雖然我覺得可能也沒乾淨到哪裡去……而且都花錢來這邊，當然就順便洗澡了。」

「我的睡衣是我自己換的？」

「當然是我啊，你吐的整身都是，完全動不了。」張德皓指向掛在衣架上的衣服，被暖氣出風口的風吹拂的搖搖晃晃。「我只是局部洗一下而已，你回去還是要重洗一遍喔。」

羅世傑已經承受不了更多自己失控的事蹟，無力地倒回床上，鑽進被窩裡。雖然也不是沒看過對方的身體，但兩人的關係已經和原本不太一樣，羅世傑覺得更加丟臉。

「欸，你還要繼續睡？你不和我解釋你昨天到底在搞什麼鬼？」

「因為我沒地方去，就買了酒在這裡喝。」

「沒地方去是什麼意思？而且我不是和你講過不要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喝這麼醉嗎？」張德皓無情地碎念。

「我和他分手了，是我提的。我原本之後才要告訴你的。」

張德皓把手機放下，在床沿坐下後才緩緩問：「是因為我嗎？」

羅世傑鑽出被子，鄭重地盤腿坐好，嚴肅地說：「這是我深思熟慮後做的決定，為了不繼續傷害他，和你沒有關係。」

「對不起，我擅自破壞那個平衡。」

「我說了和你沒有關係。而且我的心裡從來沒有平衡過，張德皓。」

羅世傑眨了眨雙眼，睫毛沾上了水珠，即使抿起嘴，嘴唇還是顫抖著。「一直以來我只是假裝沒事，只要在你身邊，我的心情都像蹺蹺板一樣。到最後我也搞不清楚，究竟對你的想法是什麼，我以為和別人交往，我就可以搞懂，可以消除對你的感覺，從這個痛苦中解脫……結果……卻反而把事情搞得這麼複雜，讓大家都很難過，我到現在還是搞不懂我究竟對你是什麼樣的感情，因為好像已經和原本單純的喜歡不一樣了。」羅世傑抽噎不止，把昨天無處可發洩的壓力宣洩出來，「對不起，都是我沒有好好下定決心。」

張德皓輕輕撫摸他的頭，安慰道：「雖然以我的立場這麼說很奇怪，但至少你發現問題也做了決定，已經很好了。」

「你每次都這樣說……不管我做什麼你都說很好。」

「這是我的真心話。」

比以往任何一句話更加的溫柔，就算羅世傑再怎麼遲鈍，也知道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不太一樣了。他屏氣凝神，但心跳卻跳得很快，透過淚眼看著張德皓的臉緩緩靠近，他的雙眼緊盯著自己的唇，羅世傑僵硬地緊抿著嘴，用力閉上眼睛。

「等一下啦！」

「啊？」張德皓被用力推開，覺得有點不爽，「幹嘛？」

「我昨天才剛分手欸……」

「所以呢？」

「不是啊，你不覺得太快了嗎？」

「所以不是不想和我做這件事吧？」

「在說什麼……」看見張德皓淺淺一笑，羅世傑臉頰瞬間脹紅，急忙說：「抱歉，我還沒準備好。」

「白癡喔，道歉個屁。整理你的行李吧。」

張德皓像一切沒發生過，進到浴室刷牙洗臉，羅世傑還呆坐在床上。

「快點整理啦，要退房了。」

兩人匆忙收拾行李，趕在最後的退房時間前幾分鐘離開房間。羅世傑因為昨天的事情太過丟臉，還派張德皓負責去還房卡，自己則躲在飯店門口旁避開櫃台人員。

「啊他們有說什麼嗎？」

「你猜呢？」

「有沒有啦？」

「他們早就換班，不是昨天的那些人了。」

羅世傑鬆一口氣，暗自決定下次不要再來這間住宿。

「你現在要去哪？我載你去。」

「我要去學校拿東西。」

張德皓從機車車廂裡拿出一件外套，丟給羅世傑說：「穿上吧。」

沒有察看地圖，張德皓很熟悉路線地載著羅世傑前往學校。熟悉的後座，羅世傑反而沒像之前一樣自然地把頭靠在張德皓身上，一路上保持著點點距離。

一抵達學校，張德皓讓羅世傑下車後便問：「那你今天住哪？」

「剛剛班上有個朋友說他可以把房間暫時讓我住，他要去住他女友那。」

「你不借住我那嗎？雖然有點遠啦……」

「我……還沒有想好我們的事，我可能要一點時間整理好我的心情。」

「好，那先這樣吧。」

「啊，外套。」羅世傑脫下張德皓的外套還給他，卻又稍微收回了手。「我常常覺得你像一件穿起來很舒服的外套。」

「什麼？」

「像這件一樣，很大件，裡面鋪棉的外套。很溫暖，但我從來不敢主動穿上，每次都是你給我，我才敢穿起來。我怕我越要越多，最後變的很貪心。你之前問我活著的每一刻，都和世瓔的事沒關係嗎？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不只活著的每一刻，我覺得我整個人都是由那件事組成的。我對世界上任何的情感全都是建立在那件事上，她的死奪走了我很多東西，我知道你也是，所以我還是會一直去想，我們真的不是互相慰藉而已嗎？我們這樣是單純的喜歡嗎？如果今天沒發生那件事，我們還會像現在這樣無法離開彼此嗎？我真的很害怕我們的感情都是有條件的……」

「那我們從現在開始確認吧！」張德皓用堅定的聲音打斷他，「我一開始也很猶豫，不知道對你的感覺是怎麼樣，但是我現在很確定我是真的喜歡你。你可以把我喜歡你這件事放在心上，照你想要的方式和我相處，慢慢讓心裡的疑惑找出答案，我們再來說以後的事。」

「張德皓……」

「我會等你找到那個答案，即使最後你也不想和我交往，我也還是會用你覺得自在的方式待在你身邊。我不會說我會給你幸福這種冠冕堂皇的話，我只是希望以後不管你快樂或不快樂，我都是可以聽你說的對象。」

「嗯，我知道了。」

「不用想太多，你考慮自己的感覺就好。」

兩人道別後，羅世傑呆呆地站在原地良久。張德皓堅定地眼神彷彿快看穿自己，他所說的話語也好像深入了心裡，就像以往一樣，總是能讓他感到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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