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基路伯當年都窺見了什麼。也許基路伯會這麼做,是為了與莉莉絲重新來過,不再是以祖孫的關係,而是以母子關係重新來過。那傢伙不會浪費時間去做一件毫無意義的事,這件事一定有意義。實際上,不管別人怎麼說,他們終究是親生母子,伊甸園的世界即是烏托邦的世界,那樣的世界是一個美好無比的世界,就算是關係最惡劣的這對母子,只要來到這個世界,也可以冰釋前嫌,拋棄過往的那些煩惱與誤會,再次擁抱在一起,久違地大聲喊出那個稱呼:「媽!」。
因為他也有過類似的遭遇,幾乎可以想到那個畫面。
重要的話總是說不出口,每當想要去做,已經來不及了。回頭一看,只有後悔。
可是,這樣就夠了嗎?這樣就滿足了嗎?
烏托邦的世界——那樣的世界並不存在,即使存在也不真實,而且明明是母子,為何要藉助他人才能和解,要是有話要說,當場說清楚吧。簡單的一件事被搞得複雜,這樣反而才是沒有意義。
因為當事人已經不在了,只能任憑他們去想像。
他們終究不了解基路伯‧查普莉爾。
話說回來,那個男人會露出這麼低級的破綻,讓他們有機會在日後檢討他嗎?根本不會,即使在死後,那個男人依然是最強的男人,會留下這麼多遺產,當然是為了讓他們來挑戰,然後……再次證明基路伯‧查普莉爾是最強的。
不知不覺,霧刃笑了,所有人都看到了,在場只有他一人沒發現他自己正在傻笑。沒有人這麼不看氣氛,他們心底多少有數,感覺可以理解地當作沒看到。要說誰有資格追問,那個人一定是莉莉絲‧查普莉爾。或許就是莉莉絲不在這裡,霧刃才可以這麼敞開心胸地驀然回首,和他心目中的基路伯把酒言歡,一口氣把這些日子的收獲與學習都說出來。
明明對莉莉絲下了封口令,不準在他面前提及基路伯,卻又擅自違約,還一副心滿意足的表情,這下他知道了,為何自己無法接受莉莉絲這麼做,因為還沒做好準備啊。到頭來,基路伯‧查普莉爾終究是他心目中的最強男人,要是還沒做好就與之見面,豈不是很丟臉嗎?不,即使做好了也是很丟臉的,不管怎樣他都不會滿足,就是因為會選擇繼續做下去,才會堅持到現在。
而且,他還知道一件事。
所有人正在看他。
當他不看場合地笑出來,就取代了默拉特拉成為在場的主角,明顯到不能再明顯的事情,他怎麼可能裝作不知道。
這就是人類。
複雜卻又單純。
「毫無疑問,現在在這裡的各位都是人類,漫長的時光洪流已經過去了,現在是伊甸園之後的兩千年時代,因為阿爾卡特拉斯大陸的正式出現,讓我們不能再取笑基路伯,當年的假想不是假想,神話真的都是參考事實改編而成,其中我們所在的世界是以聖經為主題改編而成的故事,這個故事是一個真實的故事,我們都在這裡,確實的存在,那麼就讓我們一起攜手完成基路伯的遺願吧!而且我們也要這麼做,用實際行動與證據來證明——在場的各位都是人類。」
慷慨激昂的陳詞可以鼓舞人心,而且他們不是嘴上說說,已經在做了。
「就在一個月前,持續了兩年的計畫終於上路了,這裡是阿爾卡特拉斯大陸,能夠來到這裡的,真的都是國家代表,代表當中的代表,光是前往就會遭遇拉哈比蛇魚等阻礙,這一百五十人是精挑細選,萬中選一的代表,就在不久前,這一百五十人不只是代表了,你們都是美索不達米亞王國的英雄!」
英雄嗎?現在聽到,「英雄」這個稱呼還是有那麼一點遙遠。不過,霧刃還是選擇緊隨其後:
「你們,都沒有聽到嗎?你們現在都是美索不達米亞王國的英雄,我們會特地前來大陸,不是為了露營,也不是為了玩生存遊戲,這裡是實實在在的未知世界,而我們的任務就是攻略它!戰勝它!所以我們做到了!我們已經攻略這座大陸了!要是都聽到了,就趕快給這樣的自己一個掌聲!你們值得這個掌聲!」
既然只有五賢老之長有這個權限,他現在說的這些,只有在場的幾個人聽得到。但是,不知為何,當在場的幾個人紛紛照做之後,他覺得其它地方的夥伴也跟上了。如雷的掌聲響不停,讓他們越有信心面對更艱難的挑戰。
「沒錯,在場的每個人都值得這個掌聲。」
說著,默拉特拉也對他們獻上掌聲,這個瞬間才有一種苦盡甘來的感覺。象徵了這漫長的一戰終於結束。就算只是為了一個掌聲而奮不顧身,感覺也很划算。一想到這裡,就讓人腿軟,全身都很有解脫感地跌坐在地,總算可以休息一般,沒有一人守規矩,只要找到地方就大字躺下來了。
如果他沒有記錯,他們前往大陸應該還不到一天,卻因為這短短的一天發生了太多事情,讓他覺得他們已經在這裡好一陣子了。
「隨著赫麗貝爾被打倒,許多和他有關的事物都會發生劇烈變動,最主要的變動一定是阿爾卡特拉斯大陸,這座大陸。看看原先還在我們腳邊流動成自然的瘴氣,竟然在赫麗貝爾被打倒的同時,隨之消失於無形,都快讓人覺得那些瘴氣不是靈薄獄的產物,而是赫麗貝爾的傑作啊。」
雖然赫麗貝爾只是大陸的創造人之一,卻因為他把大陸當作伊甸園一般的存在,從根本植入了他的規則,從活死人、守護者到魔王,循序漸進的過程,所以那傢伙的聖經密碼才會最大化地發揮作用,就連不是活死人的身體都得到了活死人的寵愛,甚至把罪惡問題與靈薄獄寫進聖經密碼,從而復活了失落兩千年的「古文明」。
位於人類頂點的赫麗貝爾,此時此刻不能再用這個名字稱呼了。
祂——是神之子。
脫胎於聖經,並得到了聖經的所有知識與權限,用這股力量引導全人類走向下一個地方。
毫無疑問,這傢伙就是神子。
既不屬於前亞當時代,也不屬於後亞當時代,超越一切的唯一存在。
像是在訴說兩千年前的故事,也可能是記錄了兩千年以來的故事,卻也是在那之後的故事,總之就是這麼一個曖昧的存在,所以是超越一切的唯一存在。
「總之,這麼一來原先這時準備的機制都會跟著停擺。除了靈薄獄的瘴氣,與瘴氣融合的活死人或是其他秘密武器,都會回到它應該回去的地方。」
所以……
「所以,不要掉以輕心。雖然你我已經是美索不達米亞王國的英雄,仍不要忘了原先的初衷與本分,我們是為了勝利才來到這個地方。我們才剛觸及伊甸,戰鬥還沒結束,接下來還有更宏偉的戰鬥等著我們,那麼你們已經做好準備了嗎?等著——迎接這座大陸的崩壞。」
要是他們都已經攻略成功了,一直被稱作封印之地的這座大陸也要迎接它的結局了。即將解開的最後一道封印,以臨死前的掙扎「動」起來了。感覺周圍的一切都在晃動,沒有止盡。
沒有人駕馭得住的地震,讓所有人都在第一時間緩過神來,不再嬉鬧、不再灑脫,全副武裝地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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