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 特盧希優的女主人
1.1____
「公爵夫人...礦工聯盟已經包圍了整棟大公館,他們...要求你親自出來談判。」女僕慌張張地從大門跑來殿內通報。
公爵夫人,梅莉‧普林尼正閉目養神,她托著臉,倚在鑲滿水晶的綠絲絨伯爵椅扶手上。 看起來神閒氣定的夫人,在桌上輕輕敲打的手指卻難掩她焦慮的情緒。
可憐的普林尼夫人,特盧希優的現任領主,一個月前她的丈夫普林尼公爵逝去了,時局未定,北部的礦工聯盟便作亂起義,他們打著爭取北部領土權益的口號, 一路從北部遊行至首都。
他們好幾天的示威封鎖了大街,讓商家不能營業,水洩不通的道路嚴重影響主城居民的日常生活。
坐鎮首都普林尼夫人曾嘗試派兵鎮壓他們,可是竟然招架不住他們的強烈的反抗情況——北部的礦工就是守城的士兵,在沒有戰爭的時候,他們會下礦營生,個個身壯力 健,他們帶來了尖銳的鐵器。 鎮守的首都守衛似是安逸慣了——不但討不了半分的優勢,反而讓他們破壞了幾座重要的建築物。
帶來厄信的女僕戰戰兢兢地看著公爵夫人,直至一直沉默的夫人輕啟朱唇: " 他們的領袖...叫諾頓·坎貝爾?讓他進來議事廳跟我見面吧。 "
1.2______
士兵帶領一個高大的男人走進了議事廳,踏步前來的男人肆無忌憚地觀察著大廳,他撇著嘴嘖嘖稱奇,無半分獨自前往敵營的恐懼。
覆著臉紗的梅莉·普林尼夫人,瞇著眼觀察著這位陌生的男人,諾頓·坎貝爾,他有著遠處可見的高大健碩的身材,身穿及膝的亞麻罩衫,以滿布 裂痕的皮革腰帶束起,乾淨俐落的短髮,而這種健康整潔的體態是平民很難保持的。
梅莉認同眼前的人為何能成為一個聯盟的領袖,他的確是有著與眾不同的氣場,一個從底層廝殺上來,有資格與上位者見上一面的氣運之子。
他攀藤攬葛的路上,究竟埋葬了多少同伴呢?
梅莉細細地打量他,她有一個傲慢的毛病,喜歡觀察人,去標籤別人,去琢磨別人的特質,去看透別人的目的,那會讓她獲得運籌帷幄的安全感。
梅莉在他桀駿不馴的綠眸,便知道他的本性與他努力裝作踏實沉著的氣質並不相符。
這是一雙貪婪的野狼才擁有的眼神,梅莉在心裡批判著。
1.3____
"夫人,這是坎貝爾先生。"女僕輕輕介紹完,便和士兵退到一旁伺候。
梅莉勾起嘴角, 並不說話,似乎是等對方行禮。
諾頓·坎貝爾知道面前這位雍容華貴的婦人一直透過黑色的面紗窺探自己,他也不懼她的無形中施加的威壓,他徑直上前,拉開她對面的凳子,大咧咧地翹 著腳坐了起來。
這位特盧希優的女主人,穿著質地極佳的絲綢禮服,款式華麗的寶石飾物,外界連續幾天紛亂似乎對她絲毫沒有影響。
已經在街道露宿幾天的諾頓·坎貝爾,眼睛有著一閃而過的戾氣,眼前的女人享受著鐘鳴鼎食的生活,享受著剝削的權力, 她是怎麼還敢擺架子的。
王都, 屬地的樞紐,享受著最好的供品。 從自己踏進了首都,眼花繚亂的商業街和貧寒的北部大相徑庭,像是名家繪出的最奢靡的油畫,而北部只有連綿的高山和峽谷,就像是寥寥可數的顏料所畫出的貧乏 色彩。
梅莉低頭抿了一口紅茶,終於開口說話了: "坎貝爾,你慫恿無知的民眾持械作亂,你知道你的行為會影響到整個領地運作嗎?"
梅莉想師出有名地給礦工按個罪名。
諾頓冷哼一聲: " 大公夫人,我們只是訴求礦工合理的權益,我們和平地遊行著——誰知道你不分青紅皂白,直接鎮壓我們。那些被破壞的建築物,也有你衛兵隊的手筆 。"
梅莉蹙眉,尖銳地發問: " 你們那是和平遊行嗎?在城牆塗鴉,燒毀公園的雕像,阻攔運輸...還有打破商店的櫥窗偷東西,都是暴徒的行為!坎貝爾, 請不要 以正義的理由包裝你們的罪行。"
她輕蔑地下了定論: " 發著時勢做英雄夢的斂財者罷了。"
諾頓臉色不遜,他反駁她:" 我怎麼可能管理到所有人的行為?我們北部的礦工,累死累活一整天,晚餐就敢下一點肉碎嚐嚐味兒,你們呢...一 大片牛肉加進湯裡,調出味就丟了,丟了! 你說他們能不記恨嗎? "
諾頓一拍桌子,對著梅莉怒吼。
談判席上,情緒不穩定的人已經失去籌碼了。
梅莉伸出手淡淡地用手勢安撫蠢蠢欲動衛兵們,
梅莉繼續說: " 按你的說法,你們是因為嫉妒之心而行惡了。但是啊,貧窮不是養出刁民的理由呢。北部和王都的關係一直很和諧。直到你,坎貝爾, 身為領導教唆老實又無知的礦工們,企圖在特盧希優的政局上推波助瀾,分一杯羹。"
這是羞辱人格,難以入耳的言辭,諾頓的臉色已經陰沉得像是風雨來臨。
他後悔順著她話語的暗示繞進了圈套,他冷靜下來,晦暗的眸盯著梅莉: " 那隻是表面的和平,錦衣玉食的首都光鮮亮麗慣了,不知道我們北特盧希優 的人民,過得多麼的艱苦!這次運動不是我個人可以操縱的,它是北部民眾積怨已深的情緒,是必然會發生的! "
梅莉靜默了一下,又輕笑了起來: " 啊...我想我們不應該去討論對錯,是要去尋求一個結果,我看到了你們的請願書,你們想豁免北部人民所有稅項 ……還有要求開倉庫讓你們拿點糧食,對嗎? "
諾頓頷首:" 北部的地勢寸草不生,連礦山底的空間比平地還多,他娘的還要我們交和其他屬地一樣的稅,你覺得公平嗎? "
在一旁的守衛瞪視著諾頓,彷彿一收到命令,便會馬上製服這無禮之徒。
梅莉看起來不介意諾頓的怒形於色,她淡淡道:" 你很清楚我不可能答應的,但是為了照顧民眾的情緒,我會作出讓步。北部的稅項會調整,而糧食.. 。當然不可能免費提供,北部要用鐵礦和其他礦物交換。"
北部雖然土地貧瘠,卻有特盧希優中最大的礦藏山脈,兵器和礦物產業發達,諾頓的言辭實在取巧了。
諾頓皺眉,儘管他們沒想到訴求可以全部被滿足:請願書是提出過量的要求,代表作出些許的妥協就可以盤下更多的談判先機。
可是梅莉的分配就是想輕易打發他們。
諾頓冷笑:"大公夫人,我覺得你應該最好在請願書籤上你的名字,畢竟...你也沒得選擇是麼?都過了這些天,東部、西部、南部的騎士團,都沒有 派兵來呢。"
諾頓之言成功讓面前優雅倨傲的女人再也保持不到風輕雲淡的姿態,諾頓欣賞著這個高傲又刻薄的女人捏著茶杯發白的手指,和明顯生氣了的神色。
梅莉垂下的眸遮去了一掠而過的狠辣。
該死的...諾頓揭開了梅莉的遮羞布,自從公爵死訊傳開後,年輕的寡婦壓不住年高望重的老騎士。 北部的人馬在王都叛亂,梅莉也下旨讓西部和南部前來協助,卻杳無音訊。 而東部...呵...她從來沒有期待過。 梅莉內心冷笑一聲。
梅莉抬眼看著諾頓右面燒傷的疤痕,不得不承認,這些傷疤掩去了他得天獨厚的五官的精緻,就似是上天懲罰他的烙印。
他也許是上天的寵兒,在災難苟存下來,可是其心不正的人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梅莉穩著氣息道:"真是啼笑皆非的想法,坎貝爾先生,你以為你們能成功帶走所有戰利品,安全回北部嗎?恐怕沒到半途,其他三位騎士就會打著守衛王都的口號都 劫走!"
看著諾頓遲疑的臉,梅莉不讓他有思考的時間,她站了起來,俯身貼在坎貝爾的耳邊:"我這兒有個提議,北部騎士空缺已久,我會把你,封 為新任騎士...前提是,你們要承認你們這次的運動是有罪的。坎貝爾,別急著拒絕我,我知道你有魄力去應付你愚昧的同夥,就像你當初怎樣處理第十三 個礦場的礦難一樣..."
梅莉從上往下近距離地觀察他,她能看到他立體的五官,他驟縮的瞳孔,高聳的鼻子。 他的胸腔在上下起伏,是因為匿藏在心底的惡魔被公諸於世。
她毫不掩飾地嗤笑著,一個趨利避害的,陰溝裡的老鼠罷了,她的情報網早就有這位烏合之眾的裊雄不光彩的事績,老鼠夾上放上一塊芝士,老鼠就 自願上鉤被擒拿,只要有足夠的誘因,就能拿捏住利己主義的坎貝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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