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極度炎熱的沙漠中,安魯巴達人普遍都有一則傳說故事流傳至今,根據古書對於更遠古的歷史記載,這座沙漠在很久以前也是一片綠意盎然,直到有一天,一顆巨大天火從天而降,據說它的亮度遠遠超過太陽,黑夜都被照成白天。它的墜落導致地表的溫度不斷升高、生命瞬間死亡,原本位於此地的繁盛帝國也一一毀滅。更重要的是,天火也擊碎了那座傳說比天還高的至高塔。
「這也是他們名間流傳天火曆的由來,而如今根據計算,今年是天火曆的11458年。它與我們現在全球廣泛使用的統一紀年法──風暴曆相比更為古老,但天火曆同樣也是個充滿神秘的紀年法,它之所以如此重要,是因為安魯巴達人相信,在天火的劫難中,正是沙爾神帶領人民走出烈焰,幫助他們重建文明,因此許多信徒也會將這紀年法稱為『沙爾曆』。
「然而許多學者對於天火曆的研究進度最終也是和風暴曆相同,那就是在這些眾多描述驚人一致的古書中,裡面所提到的大災變至今都沒有被人發現,如同現今在奈哈哲大陸上,也沒有人發現關於風暴曆古書所記載的那場巨大風暴的一絲痕跡。這讓許多人都對於古人的所見所聞產生許多好奇與質疑,有一派人甚至將其視為一種杜撰的故事,用來強調古人面對災變的英勇與堅強。在他們的認知中,或許在幾年或幾百年以後,人類便將迎來新的紀年法來重新記錄文明。」書本裡的男子透過音息講道,隨後便聽見機器關閉的聲響。以上是關於天火曆的描述。音息下方以普丹語黑體字寫道。
羅伊文打了個哈欠,然後收起魔杖,也將手中的破舊書籍闔上。他花了點時間才讓書本在不受到更多破損的情況下擠回原位,途中當然也弄痛了自己的槍傷好幾次,但現在的他已經可以說是習慣這個傷口了,至少他不會隨便舉起左手。
在伊斯塔林金字塔內部有一座很大的圖書館,在這裡的生活,他時不時就會來這裡逛個幾圈,看看這些書籍所描述的各種神話故事,雖然這些故事往往伴隨著各種猜疑和傳說,而且大多都沒有科學考究,但對羅伊文個人來說,人類的很多歷史往往都伴隨著這種猜疑、多方人馬的各種證詞和文件組成,沒有人知道是真是假,可能有一天,真的會被證實造假;假的會被證實是真的,如同阿瑞休斯。他在思考這個問題時心想,但就算如此,現在的羅伊文仍然沒有完全相信這個人類的家園。
羅伊文在走出圖書館的過程中也花了些時間,這座圖書館佔了金字塔的三個區域,活像個人類知識庫,此生沒有機會看看西斯曼的記憶保存庫,但至少有來過這個金字塔。羅伊文走過長長的、書櫃裡放滿書籍和卷軸的走廊時心想。此時那扇巨大的三角形缺口正將烈日帶進室內,陽光越過底下如雜草般的書櫃和在其中穿梭如螞蟻般的人群,直奔正對面的沙色牆壁──那面牆上雕有一個巨大的金色沙爾神太陽標誌。
沙爾神的太陽標誌和普丹的索拉斯不同,後者是一個完美表達出陽光無限綻放的十三芒星(通常也是金色的),然而沙爾神標誌,羅伊文認為它看起來更像是某種殺人武器──有著如野獸獠牙一般的弧形,而在圓弧內則還有一把類似匕首的尖刺。
「這可能是一個星球儀。」一位在圖書館工作的老人曾這樣說,他手指著牆壁,「你看那個弧形,如果換個角度來看,那就像是星球儀的支架一樣。」
除了滿牆的浮雕,位於圖書館上方,那高到讓人頭暈的黑暗穹頂下是一個飄浮在空中的銀色星球儀,九大行星都各自在其軌道上繞著太陽公轉,而人類所居住的中土星球更是金的發亮。
沿路上羅伊文還與不少年輕學生擦身而過,這些學生有的身材瘦小;有的壯碩的像軍人;同時也有男有女,但共同點是他們都身穿整齊的沙色制服,各個都配有戰術短刀在身,這些人是薩達特的學生。此外,他們也不完全是安魯巴達人或奈哈哲人種,今早的早餐時間,羅伊文甚至還看見兩位也是在薩達特受訓的楊州姊弟。這些學生會出現在這裡是因為這座金字塔正好也是薩達特劍術學院的所在地。
在他走出圖書館的同時,時間已經接近正午,金字塔的各處再度傳出高溫警告的廣播,仍然是那位男子的聲音,就和他們在飛船上聽見的一樣。他先用的是安魯巴達的通用語言──魁達瑞語,然後才是普丹語。一開始羅伊文還以為他用這語言完全是為了他們,但玟希雅告訴他這裡原本就有很多說普丹語的人,同時她的女兒也確定將在暑假結束以後被送至巴拉爾巴魔法學校就讀,這對她母親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
「伊維爾也很開心,她沒去過學校。」玟希雅當時笑嘻嘻地說。
「那學費呢?」羅伊文第一個問。
「安魯巴達的學校在解放後就都不用學費喲!」她開心地說,「普丹什麼時候也能這樣?」
「哈!不可能。」羅伊文一聽便大笑。
「唉!沒有幻想的傢伙!」玟希雅損道。
「有妳還需要幻想嗎?」羅伊文擺了個笑容說。
「走開,老娘可不吃這套。」玟希雅將他輕輕推開,但自己也臉紅起來。
他往樓下走,這同樣也花了他不少時間,因為金字塔內部的動線比外表看上去還複雜──充滿了各種幾何空間,這些都是需要人花時間去記的。在這裡的生活,偶爾走到一處完全一樣的地方也很正常,因此對於新人來說,在同一個地方迷路所帶來的挫折還有惱火是他們第一要習慣的。
他走過一條長長的走廊,伴隨著偶而來自傷口的劇痛,他最後抵達一處寬敞的沙色台階,這階梯可以算是一個標誌性位置,它至少告訴了羅伊文他沒有走錯路。下了樓梯,他這才抵達金字塔內部的大型飯廳,這裡光看就知道可以容納非常多人。一排排的桌子有筆直的長桌,也有像一個小點一樣的圓桌,當然也少不了弧形桌,它們各個都以相同、舒適的間隔排滿了整個空間,走在這裡的羅伊文都開始懷疑,如果從高處俯瞰下來,是不是可以看見這些桌子排出的某種圖騰。至於餐廳的其他區域,放眼望去,四周的牆壁都是與其他區域一樣極簡的沙色牆壁,位於採光處的牆上頂多會有一些用粗獷的幾何圖案和由線條繪製而成的浮雕作品,它們在烈日的注視下更具立體感。
位於飯廳中央的圓形空間,這裡擺了簡單的幾道菜,雖然是自助,但是能搭配的基本上就那樣,米飯、雞肉、蔬菜、魚骨湯還有一小盒切片蘋果。倒也不差。羅伊文心想,因為這也等於他不用再為三餐要吃什麼而煩惱,這裡的人看起來也是一樣想法。
「坐這吧。」維昂的聲音說,這時羅伊文才注意到他。在抵達這裡不久,維昂也像其餘人一樣,剪了一頭整齊乾淨的短髮,同時也將鬍子修整修整(羅伊文也是)。現在他們看起來就像是在受訓的士兵。
「你也這麼早起是嗎?」羅伊文放下餐盤,由於他們這批人才剛從戰火中解脫,因此現在金字塔都還未配發任務給他們,也就是說,他們每天都是在這無聊的日子裡度過。
維昂點點頭,他將雞腿撕碎,「今天又看了什麼?」
「你也知道,這裡的文化、宗教、歷史那些的。」羅伊文隨便回答。
「跟我差不多,但我卻沒在圖書館遇到過你。」維昂微微笑道,「你的傷如何?」
「痛得要命,但溫迪說癒合的很好。」羅伊文回答。
維昂點點頭,「那群狗雜種最後也死的應該,克朗克斯人。不說那個了,說說宣誓大會吧。」
「怎麼?難道你收到消息了?」羅伊文問,對方則搖頭。
「消息是沒有,但我知道下個月會有一場大會在聖殿舉行,」他看向羅伊文,「我希望那就是我們的宣示大會。」
事實上羅伊文對於這個大會也挺期待的,這讓他感覺自己更像是戒士,至少他可以確定一點就是,成為戒士對於每位男人來說都是兒時的一個幻想,他就曾幻想自己在眾人面前下跪,然後冊封的人將宣示杖舉起,輕放在他的肩膀上,聽著羅伊文宣示自己的誓言,而當他起身,他就成為了真正的戒士。有時他甚至都好奇自己如果真成了戒士,那他會有什麼稱號?估計在平行時空的我知道。他心想。
羅伊文看著周圍的人,每位配有短刀在身的人都意味著他們參與過宣誓大會,同時也都發下誓言,要絕對效忠解放陣線、幫助他們完成使命──帶領大家回到阿瑞休斯。只是在這之前,他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這些事情當然也會需要像羅伊文這些人的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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