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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そしていま》─瀨戶麻沙美
如果有人問桃井五月,她到現在心裡最大的執著是什麼?
她想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回答黑子哲也。
很多人、包括跟她青梅竹馬的青峰都嘲笑過她為了一支中獎的冰棒棍而喜歡上黑子的這件事,可是他們都不知道,那個桃井深深埋在心裡、對誰也不曾說過的真正原因。
為了自己的青梅竹馬,她一個嬌滴滴的女生進了只有一大堆臭男生的籃球社,從一個對籃球完全不了解的普通女孩子一直到帝光籃球部一軍的王牌經理人,那條路的心酸艱辛,她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
她在經理人之間殘酷的競爭中爬上了一軍經理人的位置,沒有人知道,她付出了多少努力;也沒有人知道,她曾經有多想要放棄。
她是個女孩子,也會有軟弱的時候,想要哭泣、想要撒嬌,可是卻沒有人會看到她的寂寞,就算看得到,天生具有的自尊也不允許桃井隨隨便便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所以粗枝大葉的青峰沒察覺,而她也從來沒打算要說,即使對方是自己的青梅竹馬。
她總是覺得很孤單,即使她已經成為了一軍經理人,已經擁有不輸給那些天才的地位和能力,可是有些時候她作為一個女生,卻依然無法融入那些男孩子們之間。
可是,黑子──那個她一直以為只是個沒存在感的小透明──卻發現了她偶爾間不經意流露出的寂寞。
那一支中獎的冰棒棍遞到她眼前,原以為對方在耍自己的她翻到背面,當那行「恭喜中獎」映入眼中,那瞬間桃井睜大了眼。
從此,她知道了愛上一個人的滋味。
『五月,妳對阿哲該不會是認真的吧?』青峰搔了搔腦袋,看起來欲言又止。
『當然是認真的,阿大你不准來跟我搶喔。』
『誰要跟妳搶了!』青峰沒好氣地回道,但隨即又抿起了唇,『五月,我覺得……妳還是放棄阿哲吧。』
『為什麼?』
面對她不服氣的追問,皮膚黝黑的高大少年一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的模樣,最後他只是粗魯的揉亂了桃井的頭髮,不耐煩的說道。
『哎,妳管那麼多,妳跟阿哲不適合啦!』
原本還無法理解青峰在說那些話時候的神情是代表著什麼意味,但是當有一天部活結束以後,忘了東西匆匆趕回社辦的她,目睹了水藍少年被赤髮少年抵在牆上索吻的畫面之時,她突然就全懂了。
她懂了,懂了青峰欲言又止的原因,懂了黃瀨綠間紫原偶爾帶著憐憫的眼神,懂了赤司意味深長的微笑。
她的愛情尚未開花,便夭折於萌芽之時。
而這樣的懂得,在隔天的部活時,化成了活生生的現實。
在基本操練結束之後的小型對抗賽裡,狀況明顯不佳的黑子在第二節才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就出了事。
一開始,桃井還心不在焉地站在場邊,手中抱著紀錄板,她的工作應該是要觀察場上的情況,包括球員的狀態、戰術的實行率,並分析成有用的資訊。但因為昨天的事情,讓她完全沒有把思緒放在這上頭。
然後,她只聽到場上似乎出了事,接著就有人大喊。
「黑子!你沒事吧?!」
她猛地抬起頭,卻看到水藍的少年摀著鼻子被人從場上扶下來,少年身上的球衣以及白皙的臉頰上都沾上斑斑的血跡。
桃井掩口倒抽了一口氣,慌亂地放下紀錄板並從口袋中掏出手帕,想要上前為少年擦去血跡。可是當她才踏出第一步之時,赤髮的少年已經來到了黑子身邊,並拿著濕紙巾溫柔地為少年拭去臉上的髒汙。
桃井的腳邁不開了,她只是站在遠遠的地方注視著那兩人,赤色與水色的身影如此和諧,和諧得讓她連可以插足的地方都找不到。
看著眼前如此美好的畫面,桃井凝視著赤髮少年那雙赤色眼眸中唯獨對少年流露的溫柔,以及少年臉上淺淺的微笑,她終於明白了。
……明白有些事情上,她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吶、小桃,真的不考慮放棄小黑子嗎?」
金髮的年輕模特帶著擔憂凝視著她,而她只是深深呼吸。
「……小黃不也是嗎?為什麼還不放棄哲君呢?」
在聽到她的話之後,黃瀨先是愣住,然後揚起了帶著淡淡苦澀的弧度。
「大概、也是跟妳一樣的原因……吧?」
少年喃喃的自語隨著風傳入她的耳中,蹲在地上的桃井忽然笑了。少女站起身,擦掉臉上未乾的淚痕,眼中的猶疑轉為堅定。
「就算哲君已經跟赤司君在一起了,我也不會放棄的。」
是的,她不會放棄的,怎麼可能那麼輕易的放手呢?那個好不容易能看到她的內心的人。
是他,那個從三軍一步一步升上一軍的少年教會了她什麼叫做堅持。
握緊了垂在身側的手,桃井抿起唇線,堅定地大步離開天台。
於是從這天起,她真正地成長了。
吶、哲君,如果我成為一個配得上你的好女人的話,我是不是還有機會呢?
後來的後來他們之間出現了分裂,才能終於開花的青峰不再需要影子,其餘的奇蹟們也不再在乎夥伴與合作了,而這些卻都是一直被那名影薄少年所重視的事物。
他們所輕視的卻是他所珍視的,那麼他們的分離必然是最後的結局。
她看到青峰作為王者的孤獨,也看到黑子因為落空的碰拳而格外寂寞的背影,她不明白赤司為什麼明明察覺到了卻不阻止,不明白為什麼赤司捨得讓那個如水淡薄的少年傷心。
作為經理人、作為一個女孩子,桃井只能站在局外,注視著他們。
『哲君真的決定要去誠凜?』
放學黃昏的天臺,那是他們畢業前夕最後一次的對話。
表情一直都是那麼淡然的少年姿態端正地站在她面前,那雙有著天空氣息的淡藍眼眸染上了夕色,清澈得可以映出她的倒影。
『是的,桃井小姐決定要跟青峰君去桐皇的吧?』
『嗯……我不放心阿大,他已經失去了哲君,如果不看著他的話,我怕……』
未竟的話語消失在空氣中,少女的眼中是難以言喻的複雜。
如果可以的話,她想要跟少年念同一所高中,可是眼下更讓她放不下的是自家那笨拙的青梅竹馬。
黑子注視著她,總是情緒匱乏的臉上揚起了淡淡的笑容。
『桃井小姐真的很關心青峰君呢。』
『才、才不是啦!』糟糕,心跳得好快,她想她現在臉一定紅了。『但是哲君,真的不來桐皇嗎?三個人像以前一樣不好嗎……』
少年搖了搖頭,輕淺如波的眸中漾起了絲絲漣漪。他將視線轉向遼闊的天空,輕聲地道。
『現在是不行的……』
『但是──』
『桃井小姐。』黑子打斷了她,眼神十分認真,『可以拜託桃井小姐一件事嗎?』
『哲君?』
桃井五月想,她大概一輩子都會記得那天,在漫天瑰麗的晚霞下,水藍少年頭一次那麼認真地向她請求的那幅畫面,成了她心中永不褪色的畫卷。
『青峰君他……就拜託桃井小姐了。』
『請再等我一段時間,我會把從前的青峰君帶回來的。』
啊啊,哲君真是太狡猾了,明明知道她不可能不答應他的請求的。
但是啊但是啊,哲君,你有沒有想到我呢?你有沒有看到,這裡有個女孩子是如此喜歡著你,喜歡了好久都不敢告白。
『那……我可以再問一個問題嗎?』深深呼吸,因為若是不這樣做,她怕她會克制不住淚水潰堤。
『好的。』
『哲君還喜歡籃球嗎?』
沒有半分迂迴,這樣毫不掩飾地問出來,桃井眼尖的看到水藍少年垂在身側的手似乎抖了一下,而少年一直都是那麼平靜無波的眼眸裡終於出現了一抹複雜。
『現在的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黑子頓了一下,像是想要在這短短的沉默中找尋能再度開口的勇氣,然後再度握緊了拳頭,『但是,我不會放棄的。』
『不管是籃球還是青峰君,都不會放棄的。』
桃井五月靜靜注視著少年離開的背影,鮮白的帝光制服在少女的眼裡烙下了無法消去的痕跡,讓這一眼的畫面成了她說不清道不明的執著。
『說好的,我會等下去的,可不要讓我等太久啊,哲君。』桃井仰著臉,笑得明媚如春花,少女眼角一閃而逝的淚光在夕色下彷彿只是錯覺。
因為這是他們的約定,所以她相信少年絕不會失約,即使往後的日子裡有過迷惘也有過不安,可是一想到那雙淺藍眼眸中的堅定,她就覺得沒有什麼是不能度過的難關。
縱使選擇了不同的道路,縱使各自在不同的地方,可是總有一天,他們還是會再迎來重逢的那一天。
吶哲君、對吧?
「明天就要跟誠凜對上了,聽說誠凜今年新加入的一年級生裡有你們認識的,桃井?」
剛剛才對又翹了部活的青峰大發完牢騷後的若松,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地問起了桃井。
「嗯?是啊。」
「可別手下留情啊,雖然是以前的隊友,不過現在可是敵人的啊。」
「不用擔心,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放下手,粉色的長髮被紮成俐落的馬尾,比起中學時又更加成熟自信的少女站了起來,拾起了一旁的紀錄板,「青峰君也是,絕對不會留手的。」
「真的假的,好歹那是你們認識的人,真的這麼絕情?」得到了預設中的答案卻依然不滿意的若松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
而已經走到了社團活動室門口的桃井只是微微頓了一下,然後便毫不留戀地走了出去。
「因為,我相信哲君。」
哲君,我相信你,如果是哲君的話一定可以的吧?
這是我們約定過的。
少女停下腳步,抬頭望向窗外一望無際的藍天,輕輕的、微笑了起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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