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Every time you kissed me》─Kalafina
很俗濫的劇情，他知道。
可是、他也知道，當水藍色的少年當街被車攔腰撞上的剎那，他究竟有多害怕。
※
「小綠間，小黑子的狀況……」
看到總算從手術室出來的綠髮男人，黃瀨匆匆地迎上去。
「離我遠一點，我現在不想看到你。」從來不曾如此激烈地表明自己的情緒，綠間連眼神都帶著厭惡。
他注視著眼前俊美的金髮男人，再回想到方才手術中面無血色地躺在蒼白病床上的少年，他只覺得連心尖都在發疼。
當年是他們心甘情願放手的，因為他們都知道水色少年真正喜歡的人是黃瀨，他們捨不得讓少年為難，於是紛紛選擇退出，而黃瀨也一再信誓旦旦地說道，他一輩子都會好好愛黑子、一輩子都會把他放在手心裡好好呵護。
到頭來，卻是如今的結果。
「我……」
「黃瀨，你當年是怎麼說的？」綠間停下腳步，白大掛在他身後劃出冷冽的弧線，嚴肅的面龐上此刻更是籠罩上了揮之不去的冰寒，「你說你會愛他，會保護他，不會讓他受到一點傷害……」
「──可是這幾年以來，傷黑子最深的不就是你嗎？」
黃瀨默然無語，俊美的臉上蒙上一層陰霾，手也握得死緊。他知道他自己有多混帳，仗著黑子對自己的愛，一次又一次的外遇、不忠、欺騙……水藍少年從一開始會哭會生氣，到後來已不再有任何反應，被傷害過太多次的心已經麻木，少年於是選擇封閉自己，不再去看也不再去想。
可是他真的知道錯了，他發誓不會再去傷害黑子了……
「如果每個人犯錯後都可以就這樣被原諒，那這世界就不會有這麼多遺憾了。」像是看穿了黃瀨內心的想法，綠間冷冷地這麼說道。
「……抱歉。」
「你該說抱歉的對象不是我。」綠間毫不留情地說道，並重新邁開了腳步，「我已經通知了他們幾個過來，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畢竟，黑子愛的人還是你。」
黃瀨站在原地目送綠髮男人的背影離去，心底第一次泛起了涼意。
「哲！你沒事吧？我們聽說……」門砰地一聲被打開，隨之傳入的是男人焦急的聲音。
青峰大輝自從聽聞了綠間所傳來的消息後便心急如焚，無奈已經過了醫院規定的探病時間，只得按捺下焦急的心情，隔天一大早就十萬火急地趕到。
青峰原本還想要說些什麼，但當他的視線一觸到那雙清澈的冰藍色瞳眸之時，所有的話語都消失在喉間。
「……青峰君。」坐在病床上的黑子哲也淡淡地點頭，沒什麼情緒表示的面龐仍是跟青峰記憶中的一樣。
「哲……！」
瘦弱的水藍青年獨自一人靜靜坐在雪白的病床上，頭上纏著層層繞繞的白色紗布看起來既驚心觸目又讓人心疼，那雙曾經靈動的天空色眼眸失去了原有的光芒，蒙上了一層陰影。
哲過得很不快樂。這是青峰閃過心頭的第一個念頭，但他不願問起，只是強笑著讓出了後面的空間。
「哲，我們來看你了。」
黑子微微偏頭，視線落在青峰身後一紫一紅的身影上，「紫……原君，還有……赤司君。」
「小黑~」紫原敦特有的慵懶語調拖得長長的，身高超過兩米的高大青年舉起手中那一袋食物，「我帶了很多我做的甜點喔，小黑太瘦了，要多吃一點。」
「是啊，哲，這麼瘦可是很容易被風吹走的喔。」開了個並不好笑的玩笑，青峰乾澀的笑聲在寂靜的雪白病房散了開來，可是卻沒有人跟著笑。
黑子對青峰笑了笑，然後對紫原輕輕點頭，當他的視線落到了一直都未出過聲的赤髮青年身上之時，水色的雙眸浮起了淡淡的水霧，「赤司君……」
赤司走上前來，先將手上那束探病用的花束放在一旁，然後在病床旁的會客用塑膠椅上落座。異色的眼眸定定注視著黑子，所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就打破了直至目前為止平和的假象。
「哲也，你忘記了誰？」
赤司的話如一記驚雷打在他們耳邊，所有人震驚的目光紛紛落在病床上那名水藍青年身上。
黑子沉默不語，那雙總是淡漠的淺藍眸子望著赤司的時候好像還帶著一些無聲的懇求，但赤司也只是定定地注視著他，不鬆口也不表態。
「……果然、還是瞞不過赤司君呢。」一陣死寂過後，黑子終於輕笑了起來，只不過那笑聲裡卻帶著微微的苦澀。
聽見黑子承認了他失去部分記憶的事實，青峰跟紫原互看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疑惑。
黑子認得出青峰、認得出紫原、認得出赤司……那麼是誰被遺忘了？
赤司沒有說話也沒有笑，銳利的異色眼眸在黑子承認失去部分記憶的瞬間掠過一抹疼痛。他猶豫著，剛想要伸出手拍拍對方時，身後那一聲有些變調的嗓音讓他打住了原先的動作。
「小黑子……」
黑子聽到這道聲音，察覺到身旁的赤司稍稍頓了一下，於是他抬起眼往聲音的來源處看過去──
門口的地方，只見青峰跟紫原紛紛讓到一邊，雖然面上沒有明說，但卻可以很輕易從他們的神態中觀察出隱隱的敵意與不屑。
一名金髮的男人站在門口，那是個很俊美的男人，大概就像是模特或是偶像明星般的感覺。而此時此刻，金髮男人那張帥氣的臉上卻是滿滿的不可置信以及慌亂。
黑子靜靜望著男人，淺藍的眼眸是一片全然的茫然及陌生，他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口，可是眼底和神情所訴說的卻再也清楚不過了。
看到對著自己露出如此陌生表情的黑子，黃瀨驀地覺得心臟一陣收繳，尖銳的疼痛一陣又一陣漫溢在整個胸臆，讓他幾乎以為自己會就此窒息。
「小黑子！騙人的吧？忘記什麼的……怎麼可能！」黃瀨突然撲向病床上的青年，激動地大吼著，「你在開玩笑對不對？吶、是吧？小黑子怎麼會忘了我呢？」
「你是這麼的愛我……怎麼可能？」
金髮男人失態地又哭又笑，青峰跟紫原一人一邊架住了他，以免他不小心傷到黑子，兩人面上原本的敵意削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些許憐憫。
黑子往赤司身邊縮了縮，原本淡漠的面龐上出了些許害怕，看起來就像是對於黃瀨的舉動感到恐懼一樣。
赤司安撫性的輕輕摸著黑子柔軟的水色短髮，赤髮的青年瞥了一眼已經近乎崩潰的金髮男人，再轉回來看自己懷中的水藍青年，眼中過一絲若有所思。
「大輝、敦，帶涼太出去冷靜一下。」突然地，赤司這麼靜靜地吩咐道。
收到赤司的命令，青峰跟紫原沒多說什麼，一人一邊半拖半拉著已經被突如其來的噩耗給打擊到心神渙散的黃瀨出了房間。
雪白的房門喀拉一聲輕輕闔上，赤司注視著那扇門好一會，然後才將視線轉向已經從自己身上起來的黑子。
淡漠的水藍青年一語不發地也在凝視那扇房門，儘管清澈卻讓人無法看透其中的淺藍眼眸中似乎在猶疑著些什麼，那眼神──熟悉的眼神──正是從好久以前一直看到現在的眼神。
赤司瞇起眼，剎那間電光火石般的一閃而逝，這位曾經的的光籃球隊長突然瞭解了什麼──
「哲也，你沒有忘記涼太。」肯定的語氣，沒有一絲一毫猶疑與不肯定。
聞言，透明青年的身體似乎有那麼一瞬間的停頓，而當赤司接觸到那雙乾淨的天空藍眼眸之時，他知道他的猜測沒有落空。
眼前青年的眼裡很清明，沒有一絲茫然也沒有一絲陌生，那樣的眼神非常冷靜，冷靜到完全不像是一個失去記憶的病人所擁有的眼神。
「果然還是瞞不過赤司君呢。」並沒有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失憶的黑子微微一笑，但那笑容並不明快，而是帶著些許的淒楚。
同樣一句話說出來卻有著不同的意義。赤司的眼神暗了暗，然後伸出手輕輕覆在黑子略顯冰冷的手上。
「何必？」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讓黑子險些紅了眼圈。一直以來都裝著沒事，一直以來都不想讓人看到自己脆弱心碎一面的水藍青年在這個最瞭解自己的人面前，差一點就要無法克制地落淚。
「因為、我已經不想在乎了。」
終究還是沒有哭出來，黑子的視線越過赤司、越過那道雪白的房門，飄到了很遠很遠以外，又或是很久很久以前，雲淡風輕的嗓音像是在證明他真的已經不在乎了。
傷害太多，心碎太過，即使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修補。
所以，他不在乎了。
不想──再在乎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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