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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小さな星 》─奧華子
「辛苦了。」
和同事打了聲招呼,黑子便先下班了。
他每天的生活都是一程不變的規律,上班,下班,上班,下班,就跟大多數人一樣,沒有特別出彩的地方,放在人群之中馬上就會淹沒得連個影都沒有。
他一個人住,也不需要向誰特別報告行蹤。一樣在不打烊的咖啡廳消磨到深夜,黑子才慢吞吞地回家。
老舊的公寓樓梯有點狹窄,電梯在九樓停下。
黑子掏出鑰匙準備開門,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覺得有那裡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勁。
開了門,黑子在黑暗中摸索著準備開燈,才剛摸到開關,卻突然間被人壓制在地。
那人蠻橫地將黑子的雙手反扭到背後,順手砰地將門關上。
手骨被扭得發痛,黑子無聲地嘶了一下,額上一下子冒出冷汗,不曉得有沒有怎樣,拜託沒這麼倒楣剛好就脫臼了吧……
「不准報警。」那人的氣息不穩,低啞的聲音中略帶了點笑意。
對,是笑意沒錯。
神經病嗎?這個念頭只閃過一下,黑子馬上就意識到現在的狀況並不太樂觀,他可以聞到血腥味,而被壓著的後背感覺到了一陣濡濕。
受傷了嗎?
「我不報警。」黑子看了那人一眼,是個紅色頭髮的青年,眼睛居然還是不同色的。「讓我幫你包紮一下吧?」
那人評估了下,最終放開黑子的手。
黑子幫那個人上藥包紮,也真的沒有去報警。
雖然扭傷的手痛得厲害,但黑子還是勉強幫那人把傷口處理乾淨了。
肯定不是什麼善類吧,這個人。不然怎麼寧可讓自己抖著手幫他清理傷口的子彈碎片也不肯去醫院。黑子想道。
可是黑子忘記了,會明目張膽闖進別人家裡還威脅屋主的怎麼可能是好人呢?
後來那人就在他家賴下來了,勾著難以捉摸的笑,像隻狡詐的狐狸。
「吶,為什麼真的沒有報警?」
「因為我覺得警察來的速度肯定沒有你在我脖子上抹一刀的速度快。」
黑子幫那人換繃帶,那人懶洋洋地趴臥在沙發上,赤金異色的眼眸微微瞇起。
他定定看著黑子,忽然一把按著黑子的後腦杓,熟練地吻上去。
黑子在舌尖嘗到了洋甘菊的味道,清香而芬芳的、像是午後被太陽曬得發燙的空氣。
「喂,」那人懶懶地喊了一聲,彎起的一雙眼透漏著得逞的狡猾,「是初吻吧?」
黑子想也沒想地就把手上的雙氧水砸過去。
那人卻笑得更放肆了。
傷好得差不多了之後,那人就跟來時一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隔沒幾個禮拜卻又揣著傷口大剌剌佔據了家裡的沙發,端著高傲漂亮的下顎指使黑子幫他包紮。
就這麼重複著如此的循環,幾個禮拜,或者幾個月,總是在黑子以為那人再也不會出現的時候,一回家打開門時卻又看到揚著可惡笑容的那張面龐。
不知不覺間,黑子習慣了六七點早早下班後就回到家;
習慣了不去關上陽台的窗子;
習慣了時不時去超市補充雙氧水和紗布;
習慣了窗台的常春藤每隔一陣子就要被扯壞,不過好在省了修剪的麻煩;
但是有一天,當黑子看到瘋長的常春藤已經把整個窗台都淹沒了以後,他才驚覺那人好像已經很久都沒有出現過了。
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黑子都再也沒有看過那個人了。
急救箱又放回了櫃子,用完的雙氧水很久都沒再去買過新的了。
他一樣的上下班,一樣每天在不打烊的咖啡廳消磨到晚上八九點才回家。
窗台上的常春藤密密地又長成了一大片,這次沒有人會來扯壞它們了,黑子每隔一陣子就要修剪過,不然都長到隔壁的陽台去,到時鄰居又要來抱怨。
有時候看著牆上的月曆,黑子才會突然驚覺原來已經過了這麼久。
有一天,黑子仍舊在咖啡廳待到將近九點才回家,好不容易摸到鑰匙開了公寓的門,不曉得為什麼卻有股違和感。
黑子甩掉這個念頭,想要快點進屋,可是手腕間猛然一緊,他被狠狠扯入屋內,門砰地一聲關上。
一片黑暗中,他被摁在門板上狠狠吻住,熱烈的吻幾乎吞沒了他,那人侵略般的吻像是想直接將他拆吃入腹。
「你是……想、害我……窒息嗎……」好不容易緩過氣來,黑子皺著眉瞪向那人。
而那人只是笑,即使是在黑暗中黑子也能依稀看見那人漂亮的唇角是如何微微上揚,他們額抵著額,親密的連呼吸都交融在一起。
「吶、」那人喊了一聲。
清越的嗓音很悅耳,在一片寂涼的黑夜中滑入黑子的耳中,他可以感覺到那人微微的呼吸聲,閃爍著笑意的赤金色眼眸,以及手掌下傳來的有力心跳。
「收留我吧。」
黑子抓著那人衣服的手只是稍微收緊了一下,然後他恨恨地咬了對方露出來的脖頸一口,而那人只是悶哼了一聲。
「怎麼,小貓發怒了啊?」
「才不是,請不要誤會了。」黑子頓了一下,「……下次……」
「嗯?」
「下次,請走正門進來吧。」不要再爬窗了。
那人輕笑了一聲,卻把臉埋到黑子的頸窩裡,久久沒有出聲。
那天晚上的月亮很亮,客廳地板上都被灑上了一片銀白色的霜,他們在客廳的暗處裡擁抱、做愛,肌膚被撫摸過後發出了顫慄,黏膩的汗水爬在胸膛上,那人的眼睛好亮好亮。
「嗯、哈啊……慢……」
被男人侵入的顫慄,體內第一次多出了不屬於自己的溫度,舒服得快要融化了。黑子半瞇著眼,口中溢出難耐的喘息,他伸手去搆那人同樣汗濕淋漓的脖頸,然後一口咬上。
「唔、怎麼……也想幫我做記號嗎?」那人的笑中帶著喘息,卻惡意地拉開黑子的腳頂得更用力了。
「嗯啊、我不是……嗯……」他用著快要哭出來的呻吟聲,半帶喘息卻固執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黑子……哲也、哈啊……」
那人低低的在黑暗中一遍又一遍輕喃著他的名字,律動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兇猛,黑子被撞的腦袋一片空白,只記得攀緊身上這個男人,隨著男人的動作發出模糊而軟膩的呻吟。
最後在他們雙雙到達了高潮之後,那人俯在他耳邊輕聲地說了一個名字。
「……赤司征十郎。」
那幾個音節飄盪在夜間的空氣裡,彷彿有魔力一般,黑子仰躺在地面微微喘氣,心卻因為這幾個字而瞬間飽滿。
他想,這就是愛情了吧。
獨一無二的,只屬於他們的愛情。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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