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三】從軍行系列-盾與槍 - 《情與摯友》

柳豐與張英兩人以衣冠塚合葬於選定的風水良地。

而黎鷹、黎鴞和黎燕亦親自跟在送葬隊伍尾端。

黎二家主凝視飛舞的冥幡，遙望走在最前方的柳昭背影，思緒萬分。

自昨晚一夜折騰，今日則逢送葬，黎鴞再沒有機會與他談話，無論聽其講述這幾月來究竟發生何事，或解釋自己當時在林中逾越之舉。

那些吻⋯⋯

不知柳昭作何感想⋯⋯

思及此，男人不禁有些面紅，又旋即唾棄自己竟能在送葬時懷抱這番遐想，趕忙以袖口掩住臉，欲將此等心情壓下。

然此舉不小心拉扯傷口，讓他吃痛蹙眉。

就在今早，黎燕見到二兄長臉上恐怖傷痕後急得險些哭出來，直說想和傷害二哥的人對決，黎鷹則是與抱著妹妹安慰的黎鴞對視良久，在對方堅定目光下搖頭，心疼卻認命，令手下去將商隊中將最好的膏藥帶來。

到最後黎鴞還是沒講出受傷緣由，只是簡短和黎鷹表示：「是為保護重要之人。」

煎熬的喪葬禮數終於在舊年將去前結束，柳家開始漫長守喪，至於黎鷹、黎鴞與黎燕則相約於洛陽過年。

兄妹接連在黎氏商會收到黎烏和黎沐差人送來的各類藥品、補物與書信幾封，端莊的字裡行間滿是擔憂與思念，且同樣為柳家獻上哀悼。

且在除夕將臨之際，他們亦迎來姜青的家書。

因此，兄妹三人於深冬夜裡擠在火爐暖房中，案旁小泥爐煨著熱茶，白煙氤氳。黎鴞讓黎燕坐於懷裡，自己則將下巴抵在黎鷹肩頭，閉目聽兄長以沉穩嗓音讀信。

上頭滔滔寫著各種殷切叮嚀，並隨信寄來親手縫製的冬衣。

而待商會之人皆回鄉，他們便和無家歸者共度除夕。

與黎鷹同行的護衛們打算準備簡單的年餺飥和烤羊，故黎鴞在年前親自領著黎燕和四、五名商會黎氏弟子去年節市集上採買。

男人仔細挑選數斤羊肉、餛飩、五辛與多罈屠蘇酒，還有妹妹好奇的驅儺面具，一行人正欲將之帶回商行。

不過當他注視滿車年貨，不禁猶豫片刻，最後決定向妹妹交代自己去向，並讓少女護送主要食材歸去，再差兩人將部分酒罈送至駐紮策府的蒼雲軍營，自己則回頭多買幾副驅儺面具與簡單素果酒食，打包整齊後扛上肩頭，快馬加鞭出城趕往柳宅。

迎門的是柳霖。

女人一身素衣，看著黎鴞懷中所捧各類酒食，不禁驚奇問：「阿鴞？你⋯⋯這些都是？」

「霖姊。」

黎鴞恭敬朝柳霖作揖，遞上以油布包著的寒食與五辛料，並舉起掛在前臂的兩小甕酒，壓低嗓音解釋：「此乃屠蘇酒，為驅邪避凶之物，可用來祭奠柳叔父與叔母，你們也能飲用強身驅寒。」

隨後又示出掛在腰間的面具，再云：「這是驅儺面具，予二郎與雪兒護身之用。」

說完，他以眼神詢問柳霖是否需要幫起拿入室內，女子才趕忙替其將門推開。

而黎鴞協助柳霖安放好各類年貨後，依禮去柳豐與張英的靈位前鞠躬。不過當柳霖正欲去喊柳昭時卻被黎鴞制止，直言：「霖姊莫麻煩，阿鴞不多做打擾，先告辭。」

「等等，阿鴞！你不見二郎嗎？」

女子萬分不解，以為他倆之間因臉上的傷出現嫌隙，眉間浮現擔憂，急忙問：「二郎，你和二郎，你們⋯⋯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黎鴞心底一驚，嘴上連忙反駁：「不是的，霖姐，我們沒、沒有吵⋯⋯」可愈說，其視線愈左右閃躲，不敢和柳霖對上，最後只能結巴找個理由搪塞：「我、我得趕回商行，阿兄還在等，不、不宜久留。」

說完，沒等對方挽便急促從偏門奔離柳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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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於黎氏商會中共食團圓飯、點燈滿庭、通宵圍爐。

黎鴞難得小酌幾口，搬了矮桌到中庭屋簷下陪黎燕對弈，黎鷹則是倚著桌旁柱子念書，偶爾分神指點妹妹幾招，棋路清奇，進攻節奏令黎二家主眉頭深鎖。

侍衛們相互鬥嘴嬉鬧的嗓音迴盪於商會院中，有幾人興致一起，趁醉舞劍甚至對舞，劍鋒交會揚起勁風，既鋒利剛進又可似水柔情，一進一退，來回呼應，好不熱鬧。

直至丑時剛過、寅時未盡，黎鴞注意到黎燕早已撐不住睡意，頭直垂到桌面上，忍俊不禁，和兄長對望示意後起身，將她抱回樓上房中安頓好，隨後方順手熱了壺藥茶，回到中庭與兄長對坐。

耳聞黎家弟子們喧鬧，兄弟對飲共度過餘下長夜。

大年初一，早就梳理好的黎燕本想尋黎鴞用早膳，可敲門後發現房中無人，少女這才跑去大兄長房間，找到並肩於榻上睡得不省人事的黎鷹與黎鴞，兄弟倆難得在床上偷懶至日上三竿。

大年初二，兄妹三人帶上鮮花素果低調出城前往柳宅。

由於柳家逢喪不能慶賀，黎鷹領著弟妹先祭奠柳豐與張英後簡單與柳家姊弟妹祝福問好，直至衛寧與衛千到來，幾人方入座同桌共食。

柳昭與柳霰氣色轉好許多，然黎鴞完全不敢與之對望，低頭盯緊自己碗盤，連對方靠到自己旁邊想搭話都只是僵硬回答，直到衛寧都能察覺有異出聲關心。

見狀，黎鷹心中嘆息，趕忙開口替弟弟找台階下，疲憊未眠云云，視線看過衛寧與衛千，也注視柳昭和柳霰，最後停在與柳霖對看，向他們說明自己將歸北，此次會面亦作為告別，然若柳家有任何困難，可求助於商行或黎鴞，必盡己所能幫忙。

黎氏當家之主允下承諾。

到了年初三，黎鷹真正動身啟程回北方，黎鴞和黎燕起了大清早送行。

「二郎，你可別再因衝動而受傷。」

裹緊絨裝，男人跨上駿馬，口中仍不停叨唸，謹慎叮囑黎鴞道：「保護重要之人固然重要，但也記得也有人想保你、護你周全。記得好好照顧自己與天兒，多加餐飯，若有任何需要，便寫信回家吧。」

「好的，阿兄。」

年輕男子頷首允諾，踏上前將壓在懷中跟黎燕合寫給姜青、黎烏、黎沐、其餘叔伯們和雁門關師門的信遞給黎鷹，並共同再次點算接下來黎鷹從洛陽歸程中沿途拜訪所備之禮，後才與兄長相擁，心中滿是不捨。

畢竟下次見面或許將是年底或不知何年何月。

黎燕亦是離別依依，揚起雙手就向大兄長討抱，惹得黎鷹失笑，盡力將妹妹舉起，抱在懷裡左右搖晃，使少女一掃離愁，摟緊男人脖子格格笑出聲，直到黎鴞注意到兄長吃力方把幼妹接過來，讓她安穩坐在臂上。

「大阿兄。」黎燕伸出手貼著黎鷹雙頰，認真開口：「大阿兄記得也要多加餐飯！不要生病了！我和二阿兄會寫信給你！」

撥開遮擋妹妹前額的髮絲並塞至耳後，黎鷹笑著答應。

「好。」

而兄妹二人送著隊伍到城外，在黎氏族長坐上馬即將啟程之際，忽聞急促馬蹄與熟悉的女子呼喚。

「阿鷹哥！等等！」

黎鷹與黎鴞皆怔住。

只見是柳霖穿著素衣，外頭罩著斗篷，低調遮掩面容騎馬奔來。

女人出現讓兄弟訝異對視，黎鷹也再次跨下坐騎，走向勒馬的女子跟前，擔心且關切問道：「阿霖？發生何事？妳怎麼這樣獨自出來，如果讓人看見——」

為爺娘守喪兒女，若被他人瞧見任意離家，可是能報官之事。

更何況柳霖竟是孤身走險，未有陪同。

然其話還未完，便看柳霖毫不猶豫跳下馬，無徵兆直接撲進男人懷中。

此舉不僅讓黎鴞震驚，黎燕嘴巴張大，一行護衛們各個睜眼沒能反應過來，黎鷹本人更是無法置信，停頓許久才猛然回神，雙手不知安放何處，話也講得斷續。

「阿、阿霖？這、這是——男、男女，授受不、不親⋯⋯」

注意到即使女子投懷送抱仍維持君子之禮，甚至不知所措的男人，柳霖心底早已下定決心。

年過二十的女子已逐漸失去嫁入世家的好年華，從沒看上眼或答應任何張英與柳豐生前替其說媒和找尋的郎君，只是女人此刻卻得面對沒有轉圜餘地的現實——自己這一生興許尋不得如阿爺對阿娘這般契合且有情之人，可終究逃不掉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她必須結婚。

為柳家，也為自己。

既然婚事為必然，那至少她得為自己掙上些許可能。

輕靠在黎鷹胸口，柳霖難得退去強悍與颯爽，透露些許脆弱。

「阿鷹哥，昨日來不及說，謝謝你。」

她輕柔傾吐真心。

「謝謝你和阿鴞為柳家做的一切。」

聽見柳霖道謝，本還處在些許驚慌的黎鷹像是突然明白甚麼，忽地冷靜下來，連忙以眼神示意侍衛們全數遠離背對他們。而本莫知該如何的雙手也在停在女人肩頭，遲疑後輕拍數下，既有安撫也不失禮數。

但男人依舊甚麼都講不出口，只能安靜聽對方言述內心所想。

「聽聞阿娘亡於西北前，曾受聖上加封懷化大將軍。」

柳霖邊講邊緩緩抬頭，嘗試想看到黎鷹表情。

「阿鷹哥，待守喪結束，我會入天策府，取回阿娘應有榮耀。」

黎氏家主黑眸底盡是憂心，認真嚴肅且微微蹙眉模樣皆如其所想。

兩人這般對視良久，柳霖方再度開口。

「雖然⋯⋯此刻不宜提，但屆時⋯⋯若屆時⋯⋯阿鷹哥仍未有心儀娘子，也無說親之人⋯⋯」

話說到這，女子眼底有淚光亦有堅定，帶點羞怯把此行最重要之事托出。

「你娶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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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寶十一年，正月中。

年期加上因傷而休，黎鴞半個正月都幾乎都待在城中，無處可去。

兄長已歸北，黎燕被貼身女衛阿滿帶回策府的蒼雲營，他待不下商會，本想動身去尋大姊黎烏或二姊黎沐，可想到要解釋臉上傷痕又作罷。

只是，當其獨處時開始會莫名焦躁不安，腦中皆是夜裡與柳昭共度之時，亦浮現柳霖向兄長求姻緣模樣。

兩者都使男人心底鼓動不已，更遑論他相當明白，即使最後黎鷹尚未明確應允柳霖、更對女子無抱有情愛之意，但以兄長個性儼然已把此事放在心上。

其實，黎鴞不明瞭何謂情。

數載來他為成為黎家二少爺，並無心於兒女情長。

只是沒料到回神後便已將誰烙在其心上。

他只知黎兆與劉思因情投意合而結為連理，曾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可同樣看黎兆納了盧筠為妾，又再迎娶姜青，甚至最後似也對青娘有不可言說之情。

也耳聞柳豐和張英自小青梅竹馬，年幼時便在長歌門相識共學，感情真切，私定終身，然雙方爺娘似乎對其婚事有諸多不滿，最終張英竟暗自從軍，並隨軍出征立下汗馬功勞，逼得爺娘不得不答應，柳豐則甘願為所愛女子入贅，遭逐出家門。

當初兩人因有違世俗禮教，在世族間鬧得驚動轟烈，眾說紛紜，褒貶不一。

可無論如何，他們確實歷經千辛萬苦方得償所願。

黎鴞不禁猜測，是否在爺娘成婚時亦曾受這般苦難折磨？

或許正因如此黎兆才從未強硬安排兄長與自己的婚事？

若真是，那種讓黎兆忍受痛苦、劉思堅忍不拔、姜青不棄不離、張英奔向戰場、柳豐與家族斷絕，使人們義無反顧之物，便是情嗎？

自己呢？自己怎麼看待柳昭？

握緊腰間短劍，每當黎鴞憶起柳昭，心頭便有所嚮往——若自己為雁門玄甲戰士，柳昭成東督鑄劍之師，於太平世間中兩人能夠騎馬並肩，攜手雲遊四海江湖，共談心裡所想，即使至亂世他們亦能交付背後、相互守護，何等阻難皆不棄不離。

明明一直堅信如此乃出自至親之友，卻不知何時起懷抱要比摯友更多慾念，伴隨大師兄蕭洛所講如影隨形冒出。

「黎老三⋯⋯認真想想，把你心念的柳二郎娶回來⋯⋯你們便能朝暮相伴渡過⋯⋯」

朝暮相伴度過⋯⋯

黎鴞僅是想像有另名女子與柳昭共度餘生，胸口深處便難受不已，彷彿有千針在扎。

只是，世間多數人僅歌頌男女情愛，江湖上更不乏男女相戀美談或淒美傳奇，然古有記男子以色事君者，似乎無異為寵兒、孌童與玩物。

那他對二郎此等心意，能謂之「情」嗎？

或僅是不堪和失德之物？

且就算他真認了如此⋯⋯

柳昭又怎麼想？

何況古人又云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柳家長子必須與女子結婚，黎二家主亦同。

一生一世一雙人⋯⋯

怎麼可能？

黎鴞對柳昭之情，能否容許於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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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傷口恢復得快，然內心疑惑苦思幾日卻無答案，於街頭漫無目的遊走，無意被幾個小販抓著，見他臉上疤痕便要其買些膏藥再走。

黎鴞本要推辭，視線卻被攤上零散手抄紙本吸引，隨意翻閱其中一頁，不知著了甚麼魔，便全數買下。不僅如此，於鬼使神差下還帶著書來到柳宅前，且在制止自己前便已敲響門板。

他本想轉頭逃走，然來人急促腳步比其更快，沒有給其反悔空檔，門直接猛地被打開，而男人以為又是柳霖前來應門，只敢低頭禮貌喚道：「霖姊，打擾了。」

可只耳聞熟悉嗓音反問。

「二哥，你是要來見我阿姊？」

黎鴞赫然抬首，身著孝服的柳昭正站挺直視自己，目不轉睛。

半月前還說話困難的青年，如今也愈來愈順，似乎恢復當年模樣，又多上幾分沉穩。

「二、二郎！我——」

有些語無倫次，男人尚未做好心理準備，許多話卡在心底講不出口，但在柳昭澄澈的視線下無所遁形，最後只能嘆氣投降，坦然承認：「不，我是來找你的。」

難得無法從神情看出柳昭心思，但他仍讓出路請黎鴞入內，故黎二家壓緊懷中書本，些微遲疑後踏入柳宅。而此刻青年又開口問：「天兒沒來？」

黎鴞趕忙應道：「我讓阿滿帶她回營，半月奔波她也荒廢練習許久。」

瞥了眼正端詳確認自己表情的男人，柳昭目光先注意到他掌壓在衣物暗袋處，再轉向其面上已開始結痂的刀傷上，內心萬番思緒，沉默許久才講出一句：「聽阿姊講，大年初二，你送來年貨，卻不願見我。」

此話既出，黎鴞多少也慌，下意識反駁：「二郎！我沒有不願見你⋯⋯」

這時柳昭語調異常冷靜，輕聲表示：「前些時日咱們明明都同床共枕，可在那天後你就都沒來。」

面對青年問句，男人甚麼都講不出口。

我不行！我怎麼能——

他於心中吶喊。

然而他們似乎回到當年初見時，當黎鴞欲阻止或逃避，柳昭便愈難纏。只是現在的兩人都已長大，從男孩長成青年又為男人，比起親手去觸碰令人難以理解之事或取得心底渴望之物，反倒更擅長用沉默應對。

因此柳昭像是思慮甚麼般停下腳步，頓了頓，待黎鴞掌心浮出冷汗後，他才再度出聲。

「還疼嗎？」

「甚麼？」黎鴞仍沒回神。

見對方尚未反應過來，柳家二郎只好重複再問：「傷口⋯⋯還痛嗎？」

似乎發現柳昭的低沉，黎鴞立即低喊：「不痛！二郎，我完全不痛！你別擔心⋯⋯你看，這不是都沒事了？」並伸手抓住他的雙肩就要其轉過身與自己對看。

那道觸目疤痕完全落入柳昭視線中。

擔心？

這道傷口是自己的惡行。

可他非但沒主動請罪，此刻竟還究責黎鴞這幾日的未出現。

柳昭心想，胸口滿溢愧疚。

男人鮮少如此激動，然青年頃刻間沒能理解他為何是這般反應，僅能睜大雙眸凝視對方眼底，無法轉開，難再遏止心底衝動，伸手去觸碰傷疤。

黎鴞本還想安慰柳昭，卻因被碰到傷口旁新肉而抽痛，眉頭頓時皺起。

「二哥，我⋯⋯」青年立即抽手，垂首道歉：「對不起，我不該這般說話，我就是⋯⋯就⋯⋯感到抱歉⋯⋯又不知怎麼開口⋯⋯」

刀口離眼睛只差一寸，若非緊要關頭黎鴞後退，恐怕失明。

柳昭斂下雙瞼，正欲謝罪，只見黎鴞眼明手快，攔腰制止他跪下，順勢將其摟入懷裡。

多日未觸碰的溫暖再次出現，剎那男人將內心本在的疑慮、擔憂與顧忌全數拋諸腦後，喃喃表示：「二郎，我知你愧疚，但千萬別道歉，這並非罪大惡極之事⋯⋯我們沒因此決裂。」

何況此乃我自願保護你所承擔之傷。

聽黎鴞所講，柳昭豈無動容？

青年明白對方此話意涵，就是兩人之間並未因此留下不可回頭的傷痕。這下他總算多少放掉心頭重擔，伸手用力回抱黎鴞，輕拍對方後背。1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aJn3zmX1x

可說來奇怪，柳昭總覺得這次黎鴞胸口跳得特別躁動，以為對方身體不適，正欲鬆手轉握住其腕部確認，卻被黎鴞反握住，似乎不捨放開，他只能安撫似重新抱住男人。

兩人維持相擁姿勢許久，直到後頭傳來咳嗽。

「咳咳。」

是柳霖。

柳家長女抱著睜大眼、摀住嘴看向柳昭與黎鴞的柳霰。

「霖、霖姐！雪兒！」

黎鴞猛然放開青年，因動作過大拉扯到傷處，眉首再度蹙成一團，柳昭連忙扶住對方。

相對於男人，他倒是冷靜，喊了聲：「阿姐，雪兒，妳們看，我和黎二郎可沒吵架。」說完又多抱了黎鴞幾會，未注意到男人內心波濤洶湧。

「沒有吵便好。」

柳霖總算放心，又問：「那阿鴞今日是否留宿？」

知道柳昭正注視自己，黎鴞本猶豫不決的心一橫——

「叨、叨擾了。」

答應下來。

（下回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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