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沒錯。」張丙呼出長長一口氣後終於開口。「確實有人脅迫我們,要我們向大爺下毒。」
「阿丁本性不壞,二姑娘,求你可否不送阿丁去明鏡司?我一人擔下全部罪責。」張丙繼續道。
「張丙,難道萬里就不無辜嗎?你可知這會害死他!」芙蓉大怒,目光瞬間冷下來,冷笑道。
「二姑娘,我知道是我們對不住萬里。我們這是逼不得已才下毒……」張丙見芙蓉臉色不善,一臉惶恐,掙扎着手腳向芙蓉跟前挪。
「張丙,到底是誰人威脅你們?」芙蓉打斷張丙,直接問道。「你和張丁二人已無親無故,要如何脅迫你們?」
「我只見過那人一次,他身穿黑色斗篷,戴著面具,我沒見到他真容。」張丙一面回憶,一面猶豫著緩緩開口。「一年前的水災,我和阿丁看著爹娘、哥哥和妹妹被大水沖走,原本以為一家七口就只剩我們兄弟二人了,我們隨著流民離開了家鄉,一路來到京都城討生活。那日,我出去辦差事,有個小孩兒塞了一包油紙包給我,裏面有一隻木手鐲和一張紙條,那是我妹妹阿舞的手鐲,是我親手雕刻給她的,我決不會認錯。但我回頭看已經找不到塞東西給我的小孩了。」
「後來,我和阿丁按照紙條的指示應約,便見到阿舞。她還在生。那人說,如果不想阿舞受苦,便要按他的話做。只要我們完成任務,他便會放阿舞自由。若不答應,他便把阿舞賣到最低下的窯……下作地方受折磨,叫我永遠再見不到她。」張丙似是想起芙蓉是未出閣的姑娘,便含糊地說了過去。
芙蓉聽著張丙的話,臉色越來越重,沉吟不語。
張丙張丁兩兄弟原是渭河一帶的農民。每逢雨季,渭河一帶總是泛濫,大朔一朝一直在尋求治水之法,不斷修建堤防。一年前的夏天,那場大雨來得太大,延綿不斷,始料不及,多少人便如張丙般痛失家人,流離失所,輾轉來到京城。
然而,那終究是天災。
無人可預知張丙兄弟最後會留在紀府,也無法算計出大水中他們還有親人倖存,流落在外。脅迫張丙張丁兩兄弟之人,看來是花了一番功夫才尋得機會,從他們兄弟身上鑽到紀府的空子。
就是沒有張丙張丁,還會有別人,這可是有人盯上了紀府。
「張丙,你可知,不論你們成功與否,他們都不會放過你妹妹。」芙蓉臉色凝重,思忖片刻後沉聲道。「即使你們真的全身而退,你妹妹在他手裏便是拿捏著住了你們兄弟,繼續為他所用,潛伏在紀家。若事敗,你為了保住妹妹,不但不敢指認他,還會自己承擔罪責。他只需要在獄中動點手腳,讓你們畏罪自盡,這事的真相就石沉大海,永不見天日。」
「張丙,從你見到你妹妹那刻開始,你們兩兄弟就落入了死局。」
聽了芙蓉的話,張丙醒悟過來,內心惴惴不安,額頭冒出冷汗,又因手腳綁住無法動彈,只好艱難地挪至芙蓉身前,向前一撲便把頭嗑在地上。
「二姑娘,是我們兄弟愚笨上了歹人的當,求你救救阿丁和阿舞!張丙來生願意做牛做馬報答二姑娘!」
芙蓉看著面前趴在地上的張丙,心頭一陣哀傷,心想他們原也是可憐人,長嘆了一口氣,道:「如今,你們入明鏡司反而有活路。明鏡司由謙王掌管,一向守衛森嚴,反而尋不到機會動手腳。縱然在裏頭會受點苦頭,總比死得不明不白來得好。雖然你們有苦衷,但你們始終下了毒,活罪是逃不了了。我會去求求二叔,為你們說情。」
說罷,芙蓉便轉身離去,小廝連忙關上門鎖起來。
張丙掙扎著抬起頭,恰好在門關上前看見芙蓉緩緩走遠的背影,心中一股酸楚,便用盡力氣叫喊:「二姑娘,大爺他可救回來了?能救回來吧……」
聲音逐漸嘶啞,最後變成陣陣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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