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你之前說父親暈厥前在書房喝了杯茶?」聽罷陳大夫的猜測,芙蓉睜大了眼睛,雙手卻禁不住顫抖,扶住了身旁的香桌。輕羅忙上前,攙扶著她坐下。
她震驚,在自己家裡,竟有人膽敢毒害一家之主。毒害朝廷命官,已是大罪,而紀懷德,身居丞相之位,位列文臣之首。誰敢明目張膽毒害當今左相!
恐怕是朝堂之爭,雖然自來文官與武官便不對付,但紀懷德立於朝堂,一向為官清正,他能爬到這般位置,自然不會是不知進退之人,甚少樹敵。
既然未能猜到幕後之人,想想只能先揪出紀府裏的內鬼,但在父親身邊伺候的人,都是家生奴僕,底細清白,理應不會輕易被收買了去。
到底是哪裡出了漏洞,讓人乘虛而入了。
這卻正正是讓她憂心之處。所謂千里之堤,潰於蟻穴,若是不把人找出來,恐怕以後會成為紀家的隱患。
豈料萬里卻撲通一聲跪下,朝着芙蓉猛磕頭。
「二姑娘!老爺的茶是小人親手沏的,小人沒有謀害老爺!」
萬里是紀府管家萬忠的兒子,自小便跟著紀懷德辦事,他們一家幾代都在紀府,最是忠心。
想罷,芙蓉臉色一沉,冷冷地吩咐身旁的輕羅:「輕羅,你去父親的書房,把父親今日所用的茶水點心端來。」
未幾,輕羅捧着一套青花白釉纏枝團菊紋茶具和一小碟桃花酥回來。
「姑娘,老爺所用的茶盞已經打翻了,茶水灑了一桌,奴婢把書案上的茶水用帕子擦了擦帶來,不知還能不能用上。」輕羅雙手捧上一塊手帕,小心翼翼地打開,裏面是一塊微微浸濕的帕子。
「那便勞煩陳大夫看看,是否有毒?」
陳大夫上前,仔細查看用過的茶盞,又倒出一盞茶細聞,那茶湯在白釉茶盞中,茶色清澈,棕紅有如琥珀,絲毫不覺有異。陳大夫拿起了輕羅帶回來的帕子聞了又聞,卻皺起眉頭,神色越來越沉重。
陳大夫拿了根銀針挑開桃花酥細細檢驗,銀針從餡料中抽出,已然變色發黑。他再拿起帕子,換了根銀針在上面一抹,銀針卻閃亮如初,最後才把銀針放入茶盞之中,這次,銀針卻隱隱發黑。
芙蓉倒抽一口氣,一手重重拍在桌上,沉聲道:「可惡!」
「二姑娘明察!」萬里依然跪著,帶著哭腔道:「小人冤枉!小人發誓,絕對沒有謀害老爺。若有說謊,便叫我……我……」萬里哽咽,一時卻不知如何起誓才能讓芙蓉信服,最後一咬牙,重重磕下了頭,決絕道:「……便叫我不得好死。」
芙蓉盯著萬里,她自然知道萬家人的忠心。此事她本來就不認為是萬里下的手,如今見他如此反應,更是確信與萬里無關。
「輕羅,你帶幾個人,把有關的人都帶去偏廳,凡是在父親身邊伺候的,採買茶葉的,管理倉庫的,經手茶具的,甚至小廚房裏燒水的,都通通帶去候著。」
「姑娘放心,我這就去。」輕羅轉身急步走去。
陳大夫躊躇了片刻,低聲道:「紀二姑娘,如今雖驗出毒來,不過有點蹊蹺。」
「陳大夫這是何意?」
「老夫先前雖也猜測紀老爺是中毒,之前老夫所講之毒草甚為稀有,乃西齊獨有,老夫也不完全清楚毒性。現下驗出的,卻是砒霜。服用了砒霜之人,理應是會嘔吐不止及腹部劇痛,而不是昏迷不醒。」
芙蓉點了點頭,看了看床上的紀懷德,沉思了一陣,便緩緩道:「陳大夫,若要解我父親的毒,你可有把握?」
「老夫最多只能穩住紀老爺七日。」陳大夫低頭拱了拱手,為難道:「老夫定盡力而為。」
「如此便拜託陳大夫了。」芙蓉起身,躬身對陳大夫深深一拜。
「老夫先回醫館紀老爺找一味藥。」陳大夫正要跨腳出門,忽又回頭道:「宮中太醫院藏書豐富,如紀二姑娘有法子請到宮中太醫一同斟酌用藥,或許會有轉機。」
「多謝陳大夫提點。」
讓小廝送了陳大夫,芙蓉想了想,又對立在一旁的畫屏道:「畫屏,你去請祖母和二叔,想必父親倒下的消息早已傳到他們院子裏了,就說此事滋事重大,芙蓉不敢專擅,請長輩們來做主。」
畫屏福了福身,便急急轉身出去。
吩咐完畫屏,芙蓉才轉身看著還跪在地上的萬里。
「萬里,父親出事,怎麼說也是你伺候不力,我若是即刻讓人將你打死也不會有人多說半句。就算是萬管家來求到我面前,怕也求不起這個情。」
「小人知罪,任憑二姑娘責罰。」萬里深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
芙蓉微笑,柔聲道:「我知道你是個忠心的,你可願將功補過,助我找出下手之人?」1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lDgoFu1r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