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紗：雙人舞 - 黑駒攻白后

　　貓眼石的白軟呢帽帽簷壓得很低，我看不清他的面龐，只能勉強望見他白皙的脖頸上方的奶白色皮革面罩。

　　他站在拱橋的橋首，他輕輕地把我放在橋面上。

　　「翅魘正在這所學校作怪嗎？在哪裡？有學生慘遭牠們的毒手了嗎？」

　　「放輕鬆，狀況不是妳想的那樣，翅魘是中午左右於市中心出沒，多虧其他異能者，他們已經被送達『德夫羅文』了。」

　　貓眼石溫和的低音使我緊繃的神經一根根地放鬆了下來，卸下了戒備姿勢。

　　「德夫羅文？那是什麼地方？」

　　「海絲沒告訴妳嗎？那是歷代以來像我們這樣的異能者靜心禪修的祥妙之地，以確保我們不會利用自己的幻異行天理不容之事。」

　　貓眼石踏上橋，猶如天主教修士的厚重白袍緩緩擦過我的羽毛面罩。

　　「同時，那兒也是目前安置被烏鴉蠱惑而魘化的不幸人類的收容所，在偉大之靈的看顧下，他們將陷入和諧的沉睡，在夢裏，他們會接受神降下的試煉……那些人能否通過試煉恢復如初，又要花多少時間，全憑他們各自的造化。」

　　他回過身來，我登時止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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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貓眼石取下了帽子，我驚異地發現他的上半張臉毫無遮掩之物。

　　他生著一雙任何人見了皆會為之心醉並心悅臣服的碧眸，以及勾勒生人勿近氣質的淚溝。

　　「妳怎麼了？我背後有什麼東西嗎？」

　　「不是……」

　　我下意識地倒退一步，完全忘記自己正站在橋上，一座沒有護欄的拱橋。

　　「當心！」

　　貓眼石出手想抓住我，而他確實是抓到了我的左臂，可壞消息是，此時我橋面八成夾到只剩不到30° 。

　　更慘的是，我出於墜落的本能雙手向上亂抓，居然被我抓上了貓眼石的頸子！

　　他只有跟著我一起跌落水池的份了，而我最擔心的不是冰冷的池水會弄得我們渾身髒臭——我沒忘記海絲在我初次戰鬥時叮囑的……若貓眼石碰上了我的面具，他將毒發身亡，我想反過來也是一樣！

　　我牙一咬，鬆開攀住他頸子的手，並用力推開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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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手掌貼上冰涼的物體，然而卻不是池水……是冰！

　　池子上方憑空結出了一層厚冰，貓眼石倒在我左邊的冰面上，握住我左臂的手仍未放開。

　　「哇，你的幻異是操縱寒冰？好酷！」

　　「妳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貓眼石自冰面上起立，走到拱橋那兒，蹲下來，朝我伸出一只手。

　　我出手握住，借力站起。

　　「我的幻異是『移轉能量』，方才我將一部份的池水急速降溫結冰，以防我們兩個變成落湯雞。操控冰是挺方便的，但要是作戰場地在沙漠就不好辦了。」

　　「如果我是你，也許會直接把整個池子凍成冰塊，可你沒有這麼做，你甚至想到了不行讓水裡面的生物凍死。」

　　縱然我與這位異能者相識不過幾分鐘，但我確信他和我一樣，不是粗枝大葉的人……對，不怕神一樣的隊手，只怕豬一樣的隊友。

　　「若是凍死牠們，復活這些生物將消耗我自身的能量，在對抗烏鴉的事上我們餘裕可說有多珍貴就有多珍貴。」

　　貓眼石的後半句話我是左耳進右耳出，我一門心思全在他說出的「復活」這兩個字眼上。

　　「你……真的能復活任何一位死去之人？」

　　假如安德烈沒挺過來，那麼……

　　「不盡然。我只會將我的力量用在任務上，而非濫用於個人私欲。」

　　他探究的犀利目光掃視而來，我無地自容地想鑽進水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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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天謝地，他並未出聲打破砂鍋問到底，而我也想到一個極佳的理由轉移話題。

　　「來談正事吧，既然翅魘的騷亂已經告一段落了，你讓海絲把我載來又是為了什麼？而且為何這兒只有你我二人？」

　　「說來話長。」

　　貓眼石戴回了帽子，同時壓低了語調。

　　「這兒不方便說話，我叫奧斯載我們去更合適的地方。」

　　「奧斯？」

　　他抬手於耳畔打了聲響指，遠處傳來一聲貓頭鷹的低鳴。

　　雪白的羽絨飄至我的鼻尖，貓眼石一手抓住貓頭鷹鳥爪裡的冰棍，一手抱起我，接著，我倆緩緩升上高空。

　　呃，奧斯的起飛風格是比海絲紳士不少，問題我跟貓眼石的距離……可一點也不合儀。

　　我正要對自己的戒指打響指喚來海絲，耳邊卻響起一聲輕笑。

　　「我們不會在這個狀態下保持太久的。讓海絲專心去忙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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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會兒，奧斯帶我們降落至聖莫妮卡海灘遊樂園的摩天輪上。

　　「首先，我不曉得海絲有沒有跟妳交代過，但我覺得有必要再重申一次：妳的存在，不僅對烏鴉而言是秘密，之於其餘的異能者也要絕對保密。」

　　哇喔……我是軍事機密還是氫彈什麼的嗎？有需要有這麼憋屈？

　　「為什麼？這要求也太苛刻了吧。」

　　「具體原因我建議妳別多問為妙。不過妳可以知道一件事……」

　　腳底下鼠上竄上喀啦喀啦的機械聲，貓眼石不知何時用電力啟動了摩天輪，他再次抱起我，坐進一個塗了藍漆，外觀好似可頌麵包的包廂。

　　「這世上，同一種概念的幻異向來分別由一男一女所持有。這是因為幻異過於強大，須由二人制衡。很不幸地，烏鴉本身是一位持有幻異的男性，他所擁有的力量恰恰與妳如出一轍……我只能說這麼多了。」

　　雖然貓眼石明顯隱瞞了不少他不希望我悉知的資訊，可我不敢保證自己有能耐順利消化更多……

　　烏鴉也是異能者？

　　他處於我的對立面，卻掌控著和我一模一樣的幻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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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於某些原因，其餘異能者一直不贊同我讓海絲尋找新一任的珍珠。

　　可烏鴉遠比我們所想的詭譎多計，再苦撐下去只是消耗戰，萬一我死了，在找到下一任貓眼石前烏鴉早就得勝了。因此我不得不打破對戰友的承諾……妳也知道翅魘對恐懼有多敏感。

　　事實上，妳不需要如上一次親身上陣——儘管妳的確幹的不錯——可我們真正需要的，是妳清除每一回戰後人們對怪物的記憶。」

　　「每一個人？」「是的。」「現在嗎？」「愈快愈好。」

　　已經十一點多了吧，苦差事扔給明天去做聽上去能讓我今天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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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當我酣然入夢時，又有多少人受翅魘的惡夢摧殘得失眠整晚？

　　腦海浮現那天史密斯先生在家門口那副失魂的表情時，我果斷答道：「好，那就今日事今日畢。」

　　我正要拉開包廂的門，貓眼石出聲打住：「妳不必去一個一個地找到他們。海絲說妳只要待在原地，平心靜氣，想像自己是幽深廣袤的汪洋，眾人的記憶自然會向你奔流而來。她還說妳將陷入短暫的昏迷，所以我必須待在妳身邊，直到妳醒來。」

　　聽完之後，我索性往座椅上一躺，規律地呼息著。

　　我失去了自己的意識，因為洛杉磯人們的記憶來勢洶洶地一湧而上……

　　「呃啊啊——」

　　尖叫與哭嚎像是一首離譜演出的地獄弦樂，轟得我睡意全消。

　　而牠們，正一隻接一隻揮動著巨翅，自高空灰壓壓地俯衝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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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駒攻白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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