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染 - 12.　我的歌聲好聽嗎

一陣詭異的歌聲從活動中心裡傳出。

忽高忽低的音頻，忽快忽慢的節奏，讓女人皺著眉轉向樂音的來處。

「今天是那個日子？」

「是的。」大男孩看了趙行淵一眼，臉色並不是很好，老實說，試膽夜裡他最討厭的就是這個部份了。

與他不同，趙行淵閉著眼似乎十分享受。

「師氏的傳人果真不同凡響……」

聽此一言，女人蹙眉看向趙行淵。

她深知此樂非常人能賞，本想開口問道：你究竟是何人？可這方天地本不歸她所管束，相處至此她也未感覺到此人有任何惡意──

「您放心，我也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趙行淵睜開眼，瞳孔閃過一絲魅幻的流光，但很快便消失在墨黑色的深處。女人眨了眨眼，以為自己看到的是幻覺，卻見到男人淺淺的一笑。

「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該先走了，那麼有緣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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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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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曲樂後，祭禮也終於到了尾聲。

祭司看著被綁在一起的童男童女，面上沒有任何表情，身旁圍著的是焦心的眾人與雙手都被架住的父母。

原本就該是這樣的，他想。

他伸出手示意兩邊的儀師，眾人所注目的一對便被推進萬丈深淵之中。

這個地方，是吃人的山谷。

神降下神諭，山谷中封印著極為恐怖的鬼神，只有十年進獻一對童男童女，才能免於滅世的災厄。

而祭司是神的使者，只有他才知道所有的步驟，還有最重要的，那首獻給神的『神曲』該怎麼歌唱。

禮畢，祭司站在深淵的邊緣，山谷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響，身後的兩對父母隨之崩潰的大哭起來，一旁的眾人則露出惴惴不安的神情，而後不久從谷底傳來龐然聲響，一陣鬼哭神號從谷底直衝天際，所有人都被嚇得僵直、臉上露出恐懼的神情，只有祭司一襲白衣，臉上依舊毫無表情。

「──」

祭司開口，唱出安撫的樂曲，那忽高忽低、忽快忽慢的曲調與方才的幾首截然不同，而谷底的聲響也消失，至此，整個儀式才算是結束。

兩對男女被鬆開，他們的孩子已經消失在深淵的黑暗深處，一個女人瘋魔的往祭司撲去，卻又被一邊的人毫不留情地抓住。

「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女人大聲的喊叫，一邊叫喊，一邊從喉嚨吐出血來，鮮紅的血噴灑在祭司雪白的祭袍上，可他毫不在意。

「你這個殺人兇手，把我的孩子還來！」

「阿雪，你冷靜一點……」

被喚作阿雪的女人奮力掙扎著，嘴角的一抹紅在土灰色的眾人之中顯得特別鮮豔。

她知道，今年是自己的孩子，十年前是別人的，二十年前是自己的兄弟，三十年前是一個她素未蒙面的表姨，這個山村，就沒有沒失去過孩子的家庭，可是為甚麼？為甚麼這世間的守護必須由他們來承擔？為甚麼非得犧牲她的孩子！

祭司緩緩從她身邊走過，低下身來呢喃了甚麼。

只有她聽見了。

阿雪睜大雙眼，隨即像被抽去全身氣力那般癱軟在地上，整個人昏死過去。

而祭司則回到屬於自己的小屋。

屋子比眾人想像中的小，只是祭廟後方一個小小的木屋，裡頭乾乾淨淨的，觸眼可見除了一桌一椅一張床，和床下的一個櫃子以外，甚麼都沒有。

祭司將自己身上的祭袍換下，打算晚些清洗，畢竟這件祭袍，十年才穿一次。

脫下衣服的身軀滿是陳舊的傷痕，疤痕在他的皮膚表面上蔓延，除了臉和外露的手腳幾乎沒有一塊好地兒，可若你仔細觀察那人的手掌心，便會發現厚繭和許多細小的傷疤。

他回到祭廟，點香跪下。

桌上擺著一塊木牌，牌上甚麼都沒有。

三跪九叩首，吐出一口濁氣。

他還記得那天，他和自己的姐姐被逼到懸崖邊。

只因為自己的姐姐貌美，便被當地官員的兒子看上想擄回去當侍妾，可姐姐寧死不屈。村裡人怕禍及自身，居然想把人綁了送過去。

他帶著姐姐一路逃到了這裡，懸崖深不見底，腳邊的碎石滾落竟一點聲也沒有。

為首的是村長的老婆，她粗聲粗氣的喊著：「快把那女人交出來！犧牲她一個救我們全村子值了！難道要我們給一個禍水陪葬嗎？一看就不是個甚麼乾淨東西！說到底還不是她先勾引人的！」一干村民在她身後附和。

他搖搖頭──不是，不是的！他的姐姐才不是那樣的人！

可是年幼的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只見姐姐流著淚的雙眸眼神堅定，雙手彼此緊握著，她看向自己說：「你怕嗎？」

他看著姐姐搖搖頭。

他知道姐姐心中已有了決定，而他要做的，便是跟從。

於是，在眾人驚呼之下，女人抱著幼弟躍下懸崖。

女人死了，祭司卻在淵下有了奇遇。

他從淵底爬出，為的，就是要所有人都受到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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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段樂音讓耳膜隱隱發痛，田堤諺終於知道她平常不開口的理由了。

學姊啟唇，說出那句沒有聲音的：故事就講到這裡，請所有人就座。

看著那人面無表情的吹熄手上的蠟燭，易星辰與殷嘉麟的表情愈加沉重──這根本就不是甚麼校園試膽大會──兩人相看一眼，易星辰見殷嘉麟對自己點點頭，更加確定心中的想法──

兩人齊齊轉頭尋找從剛開始就不太正常的林瑜罄，可起身換座的眾人遮擋住本來就不甚清楚的視線，他們只能先坐近一點，倒是田提諺被突然靠近的兩個人嚇了一跳。

「怎麼了？」

「待會兒別離我們太遠。」

「怎麼了這是？」

「聽話就是了。」

場地的另一邊，女孩伏在林瑜罄的膝上。

林瑜罄整個人像陷入了花叢之中，眼神失焦，鼻腔裡全是花香味，他像漫無目的的飄浮在一個失重的空間，可人卻還在原地。

周盛華朝著這個方向看，一旁的人用眼神示意他『不可』，但他還是不悅。

應該是他，原本是他才對的──

女孩感受到目光還有怨懟，抬頭死死盯著周盛華，讓對面那人打了一個冷顫又將頭縮了回去。

只有在周盛華身邊的人聽到了他說：「對不起，我錯了，請您原諒我……」

很快的，在所有人的中央又響起那句話：「下一個故事，由我來說。」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SpsJkOaN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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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我的歌聲好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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