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染 - 08.　每個學校都有的校園怪談

林瑜罄的座位空了一個星期。

也不知道怎麼摔的，趙行淵檢查後發現林瑜罄的腳骨折了，雖然不算嚴重，但趙行淵還是讓林瑜罄在家裡好好待著，禁了他一個月的晨跑跟體育課。

於是，基於他倆的交情，林瑜罄難得在家裡乖乖待了幾天。

但在他窩了一個星期之後，趙行淵終於忍不住將他拎到學校。

一個星期沒到，進到教室的林瑜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不懂為甚麼所有人的眼神都帶著一種憐憫，連易星辰三人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他沒想太多，只是撐著趙行淵準備的拐杖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本來是想這樣做的，可卻不自覺停在周不染的座位旁。

「誰做的？」

原本乾淨的桌面被畫上尖銳的字句，層層的立可白記號難被抹除，桌板的顏色好似深了一點，林瑜罄看出這是被墨汁潑過的痕跡，只是被清理過了。

「誰做的？」

手指在桌面上撫過，他又輕聲地問了一次。

沒人回答。

易星辰沒打算管這件事；殷嘉麟見周不染沒有任何反應也沒打算攙和；田堤諺雖然生氣，可那天他見周不染轉身拿來水桶、抹布的時候，腦子裡突然哪裡開竅了──他想把周不染的桌子往外丟，讓所有人都看到，可夏盛瑀跟葉招的拉住了他。

『周不染讓我們別管他。』她們兩個這麼說。

最讓田堤諺不能理解的是，宋書來對此事視而不見，進到學校一如往常的坐下、聊天、上下課，老實說這幾天以來，田堤諺一直覺得宋書來讓他感到有些噁心。

真是老套而幼稚的手法，三人想，可現在的狀況似乎讓人更難以理解：林瑜罄似乎很生氣。

「周不染，這是誰做的？」

「我不在乎。」輕飄飄的，音量大小剛好只有林瑜罄能聽到。

他轉頭看向林瑜罄，眼神冷冷冰冰的。

「我就想管這事兒，這誰幹的？」

整個一班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知道該怎麼回話，只有易星辰看向窗外，心想這鬧劇等班導進來就該結束了。

感情比較好的幾個聚成堆交頭接耳，就不明白林瑜罄怎麼還為周不染出頭呢？不成想林瑜罄得不到回應，拐杖一甩就想往教室外沖──

「你要去哪裡？」

「醫務室。」

「快上課了唉！你的枴杖不拿嗎？骨頭歪了怎麼辦啊？你這樣去醫務室會被罵死的──」林瑜罄的拐杖迎面向殷嘉麟而來，他一把抓住，追著人往外走，教室又恢復課前鬧哄哄的氣氛。

田堤諺望了教室一圈，周不染依舊坐在他的座位上看他的書，夏盛瑀仍在刷題，其他的同學該幹嘛的幹嘛，就跟剛開學的時候一樣。

「你幹嘛？」

「沒有，就是覺得有點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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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膽夜？」

看著茶几上從趙行淵手中輕飄飄落下的傳單，田堤諺皺了皺眉。

「這都甚麼年代了，還有這種手繪傳單啊？」

粗糙的筆劃勾出一扇通往不知名處的大門，兩邊的景色很明顯，分別是華豐的教學大樓和操場，本就有相當年代的建築佈滿斑駁的血跡，像是從以前便一直保留到現在。

林瑜罄拿起紙張仔細端詳，才剛想說這只是幼稚的東西，注意力卻被那扇門吸引住──他總覺得那扇微開的門裡有『東西』，就那麼一眼，那『東西』從門縫探出的目光似乎與他相交，他下意識就把單子丟了出去。

殷嘉麟已經開始習慣林瑜罄扔東西的動作了，只是看了這張傳單他也不是很舒服，他突然想到石境東的畫，那扇窗外也是那樣充滿血腥的景色。

「這種東西跟周不染有甚麼關係？」

「你猜？」一邊說，趙行淵一邊把手上的車鑰匙丟出去，一把套在大門鞋櫃的裝飾品上。

「我給你們一點時間討論──」

「周不染會去嗎？」

「真難得……」趙行淵的嘴角似笑非笑，他看著易星辰卻沒打算回答他的問題。「『別管他』他是這麼說的吧……」趙行淵臉上的表情在四人看來十分怪異，可他全然不在乎，直接上樓。

「你看中他甚麼了？」

「「關你屁事。」」

殷嘉麟是真沒想到，自己的一個問題居然能引來兩位的異口同聲。

同時聽到對方回答的兩人也有點呆愣，各自找了個位置坐下。

「所以，你們去嗎？」

「你要去？」

「為甚麼不去？他們那樣，對周不染不公平。」

「這世上哪來的公平？你出生在田家，對夏盛瑀或宋書來他們就公平嗎？」易星辰這句倒是捅了馬蜂窩。

「你以為我想生在那個地方嗎？」他們第一次聽到田堤諺那麼冷的聲音。

這話一出三人神色各異。

光看姓氏看不出所以然，不過易氏、林氏、殷氏和田氏四家在政場和商場上各有千秋。易氏在金融界跟科研中獨占鰲頭；林氏早有傳言是黑洗白，一直以來都是聲色場所跟娛樂事業的大頭；殷氏在建築、美術品跟名牌、珠寶等奢侈品不只有一席之地，幾家有地位的雜誌都要看它們的臉色；田氏一直開始是做化妝品起家的，後來轉戰娛樂圈，跟林氏也能戰個五五開。

說他們四個人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一點也不誇張，也因此，幾人的表情是外人怎麼也無法了解的。

「反正我去，我見不得那樣子。」話講完人就跑了出去，這可能是田堤諺第一次甩臉子給幾人看。

殷嘉麟摸摸鼻子。雖說好奇心殺死貓，但他忍不住。

「我也去，你們兩個呢？」

易星辰與林瑜罄對看一眼就別過頭去，也不知道兩個人在想什麼。

林瑜罄腦海中又浮出周不染那天替自己擦藥的表情，心中升起一股無力感。

趙行淵說，他們所有人都幫不上周不染的忙。

周不染說，他不在乎。

趙行淵說，想知道為甚麼只能去參加這個狗屁活動。

周不染說，讓他們別管他。

林瑜罄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因為他母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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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白天一樣，趙行淵把他們丟在校門口之後便開車離開。

還差十分鐘九點，黑漆漆的校園與白日有天壤之別，閃閃發亮的四個大字沒有改變，可整個學校卻多了點陰森的感覺。

老舊的校舍外牆爬滿茂密的常春藤，平常不覺得奇怪，如今仔細一看，那藤蔓像個奇怪的圖騰，林瑜罄抬頭看了一眼──

「低頭。」那個聲音對林瑜罄說。

「美術社社長？」

趙行淵是有說會讓人來接他們，但看到石境東他們還是挺意外的。

田堤諺和易星辰對石境東的印象並不深，只記得一雙從畫架後探出來的眼睛，和那頭被隨意揉亂的細軟捲髮。

「學長？」

「他沒跟你們說進校門前都不能抬頭嗎？」

石境東說的應該是趙行淵吧？可能有，但林瑜罄並不記得，也沒人在這時候回答石境東的問題。

石境東抓了抓頭，敲了敲警衛室的門。

「我是石境東。」石境東的語氣畢恭畢敬，那回答的聲音倒是有點不耐煩了。

「幹甚麼？」

警衛室裡的聲音被門擋住有些悶，但幾個人聽得出那不是平常看門的守衛大哥，那聲音更年輕，殷嘉麟推測，頂多也就二十出頭。

「有幾位要登記進校。」

「這個時間外人可以進來嗎？」

那人還來不及回答，就聽見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嬌滴滴的抱怨著。

「今天可以，他們不會去吵你們的，而且妳不是在這裡嗎？有我陪著，妳還想去哪裡？」警衛室裡的對話讓幾個人都有些尷尬，只有石境東臉色不變。

「今天是『試膽夜』。」

「他們還在辦那東西啊？」

「是，還在辦呢，妳坐那裡乖點。都是些誰？」屋裡的警衛在安撫完女孩後不耐的詢問著，前後語氣大不相同，讓殷嘉麟在心裡直呼：這便是翻臉比翻書快吧？

「這幾位都是高一一班的學生，是新生。」

「新生？那是該讓他們知道規矩……我知道了，人你帶進去吧，今天操場不能過去。」

「好的。」

石境東與警衛室內的對話讓幾人一頭霧水，石境東示意他們不要說話跟著走，易星辰抱胸思索著，原本田堤諺還打算問甚麼的，殷嘉麟一把摀住他的嘴，一直到進了教學大樓才放開。

「你幹嘛啊？」

「這個時間點別大呼小叫的，你忘記我們來幹嘛的了？」

「可是那個警衛──」

「你們都仔細看過學生手冊的注意事項了嗎？」石境東突然這樣說。

「晚上八點到早上五點，學校禁止進入，校內的大小事務及決定全都由警衛負責，若遇到任何狀況，請立即通知警衛──你說的是這個？」雖然林瑜罄跟殷嘉麟都記得這條荒謬的內容，但一聽到易星辰仔細詳述，幾人怎麼都覺得不對勁，就連田堤諺都覺得有些毛毛的。

「這規定，很奇怪吧？」

「如果你們是土生土長的雨城人，自然就不會覺得奇怪。

我有請趙老師跟你們說明禁忌，但他似乎忘了，所以我再提一次。

第一，進教學樓之前不要抬頭；第二，不要叫全名或拍肩膀跟頭；第三，警衛說的話必須無條件服從；第四，晚上的女生廁所禁止使用；第五，活動進行中，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可以奔跑、尖叫或隨意離開場地；第六；請把美術教室的石膏像歸回原位；第七，不要摘花。

以上應該都不困難，好了，我們時間不多，要到活動中心集合才行。」

石境東說完便顧自向前行，幾人相看了兩眼也速速跟上。

眾人皆多望了田堤諺一眼，就怕他衝動犯禁，田堤諺感受到眾人的目光、瞬間很有壓力。

夜晚的華豐漆黑一片，石境東在黑暗中前行顯得格外堅毅，看著那人白色的制服、跟在他的身後，其實幾人都有些毛毛的。

林瑜罄忍著胃部的不適走在石境東跟殷嘉麟後面，田堤諺跟在殷嘉麟的身邊，一副隨時要拉住他的樣子，易星辰則緩緩墊後。

「學長，那個──那位警衛有甚麼特別的嗎？」田堤諺能忍到現在已經算不錯了。

石境東舉起左手，看著手錶上的時間那背影有些模糊。

「時間來不及了，第一個傳說就由我來講好了，不過我不是『傳人』，可能會有缺漏的地方……」他說這話的語氣聽起來十分猶豫，可又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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