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可能只靠別人?
年遵循本能往右挪移,靠攏實力強蠻的少女,同時神推鬼磨下催動巫力,嘗試以風抓住獵魔的頭往後拉,阻止牠前進。雖是本能,但年回過神來後也認定自己這一動即使沒大作用,至少也不會壞事。
然而,當少女一手抓住一邊犄角,一手按在牛頭,正以令人難以置信的蠻力往右後轉,要把獵魔拋出去時,年終於看見更令他咋舌的事:少女的手根本沒有碰到獵魔。
在紅角黑皮與指骨精瘦的手之間,隔着一層看不見且難以察覺的旋風。聯想到剛才的爆炸,年馬上意識到自己自以為是的反應惹出大禍了。
少女顯然亦想不到年真的敢動,餘光瞥見他在背後時一愣,隨即勃然大怒。不僅是因為手上的重量忽然變輕而失重心,還因為她馬上想通消失的重量來自年用風巫直接拉扯獵魔——這重接觸將引爆獵魔身上的祝福。
「你個白癡!」少女怒喝。
片息之間,眼見少女就要撞來,年慌慌張張地後退讓位,卻不幸地左腳絆倒右腳,單手曲膝砰然着地。手腕臀部多麻多痛,他也顧不得了,只能確保孩子的手腳沒被他壓着。
因年插手,少女不得不半途放手讓獵魔順勢飛去。她咬牙腰腹發力,不由大喝,以強大的肌力強行中斷原來轉身的軌迹,以整個背硬接仍然很近的爆炸。
橘紅色的耀眼火光轟然噴湧,滾滾烈焰朝四方肆意迸發,凶暴地撕裂了整個世界。
熱浪和耳鳴使年幾乎睜不開眼,迷糊與清晰之間仍能看見少女高䠷的身軀把憤怒囂張的火舌隔絕,銀袍後火花四濺。
「你到底是誰?」那瞬間,年胃部不住地痙攣,看著世界崩潰,他以為自己回到被鏡洞吞噬、頭顱就要被壓碎的一刻。
「我一會再殺了你!」少女暴怒,臉目猙獰地朝驚呆的年喝斥:「趴下!」
即使空氣爆破引起耳鳴,年也能從她的嘴形得知她的指令。少女的殺意讓他不敢不從,連忙翻身俯伏在地。隨即,他嗅到一陣烤肉的焦苦氣味飄過。這味道比不上魔物的腥臭,卻惹得年反胃。
砰!砰!砰!零碎的悶響在後方接連響起。年既不安又內疚地看去。
少女像獵豹靈活果斷,閃避和攻擊一氣呵成且攻守變化莫測。年以為她要側踹把斧頭踹開,她卻踏上刀刃空翻。他以為她要彎腰避過橫劈而來的大刀,她卻旋身一記後踢把大刀踢開,刀正好砸上衝來的另一隻獵魔的鼻吻,她也順勢後翻,雙手沒撐地的情況下騰空避過飛來的迴力鏢。
年緊盯緊少女的一舉一動,並沒有因為少女每次化險為夷而鬆口氣,也沒有為她每記動作而驚歎,反而越看越愧疚。因為他無法忽略銀袍上半截被燒焦的一大片灰黑,以及少女由始至終都沒有用過雙手。
年不知道少女是怎樣擋下爆炸,也不知道少女是怎樣讓獵魔對他們視而不見,但他很肯定少女雙手受傷了。她明明臉上沒有任何變化,可是好幾次,年就是覺得她差點失平衡而換來身上本不應命中的刀傷。
「你再發呆,我讓你現在就去死!」少女邊躲邊吆喝,「你要走不走,那我就走了!」
年除了聽懂了她真的會一怒之下掉下他外,其餘的話全也聽不懂。是的,他想不通少女為何要做到這個地步。他們根本不相識!這實在太奇怪了!
「年⋯⋯那邊⋯⋯」這時,一把軟懦的聲線自年耳邊響起,喚回他的注意力。
「娜比?你有沒有不舒服,要不要喝點水?」年扭頭,瞥見娜比終於醒過來了,緊張地問。小女孩半伏在年肩頭,搖頭以示回應,手拿着他頸上的綠石吊墜,正瞇眼看着前方。眸上像毛毛蟲的濃眉也皺起了,一副努力地想看清什麼的樣子。
「年,那邊⋯⋯你看不見嗎?」她看了一會後放下吊墜,手指着前方。
蒼白的小指頭指向的方向除了少女和獵魔外,還隱約有縷淡淡的青綠色。如光似霧的線條說不出粗幼,只是淡得幾乎一吹就散,彎彎曲曲,無視戰況,悠悠蕩蕩落在藍火之後。
「看見了!怎會這樣?剛才還什麼也沒有⋯⋯我就知道老頭不會亂說話——」知道出口近在眼前,年又驚又喜,就要跨出步。
「年,結界很小,小心點⋯⋯」娜比抓住年的肩膊阻止他前進。
對比年的反應,年紀小小的娜比有超越年齡的冷靜與沉穩。雖然她仍有點頭暈,但她仍記得從衣襟掏出一片小葉片咀嚼,順道餵年一片。二人一下子感到一股寒意直刺顱頂,清醒不少。年終於感到四周包圍了一層薄薄的、溫柔的氣流。
娜比順著方向望向身手敏捷的陌生人一會,馬上猜到是她救了米路和娜比,不禁為她的狀況而擔憂。「她支撐不了多久的,胸腔有爆傷,呼吸也越來越紊亂,還有大大小小的傷⋯⋯我們要快點帶她離開⋯⋯」
「但我們甚至無法靠近她,那邊太多獵魔了!」年很清楚娜比的天賦,沒有質疑她的判斷,也因而急躁不安起來,「而且我怕一動會影響她的結界⋯⋯」
「她準備好了。」
「什麼?」
這時,少女像聽見二人的話語,無由來地朝他們大喊:「你還跑得動吧?」
說完,她抬頭後仰,冷眼看著鋒利的斧頭在鼻尖前劃過後,猛然烏身衝刺,往獵魔腰腹一撞,把牠撞飛去後方那頭最大塊頭的。然後右腳一撐,重心急轉,提腿踹飛另一隻同樣會被引爆的小塊頭。
一撞一踹,左右兩邊的獵魔都陷進火舌與濃煙中。
少女皺眉站在兩排火海中心回望他們,不耐煩地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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