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哈吉特離開之後，賢者與黃金很快就回復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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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快結束營業的時間，後川小姐已經將樂器收拾整齊，一副隨時準備離開的樣子。這樣看來，我倒是比她更像老闆，而她只是一個隨時想摸魚偷懶的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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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工作表現得不錯，那位吟遊詩人看上去對你這位調酒師很滿意呢。”後川瀧走了過來，她的步姿雖然和貓步一樣，但是卻不會給人任何風騷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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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沒有做什麼，哈吉特只是點了啤酒而已，真要說的話，我只是陪他聊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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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對了，事實上，酒只是一個形式上的載品而已，對於調酒師而言，最棒的調酒就是言語。”後川瀧小姐坐到了我的面前，溫柔地繼續說下去，“身在酒吧的我們，每個人都是來自不同的國度，有著截然不同的背景，我們在這裡唯一的共通點便是這杯酒，一杯能夠讓我們打開話題、去了解彼此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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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還遠遠不夠，一名真正的調酒師能夠看到客人想傾吐的，並用自己的言語和對方交談，讓對方感覺到被理解、感受到溫暖，從而卸下肩上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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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這樣的價值嗎？我反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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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想最重要的是，即使自己此刻還未擁有足夠的實力，但還是可以朝著這個目標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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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後川小姐，你覺得人和龍王之間能夠透過酒來好好相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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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呢，”後川小姐把食指放在嘴唇上，饒有興致地問，“為什麼這樣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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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哈吉特不是說了很多龍王的事嗎，所以我才想更多地了解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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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真實原因，連我自己也說不清楚。是因為妮婭嗎？還是因為可能牽扯到父親下落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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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川瀧的臉上閃過了一絲詫異的神情，她略微猶豫了一下，似乎有難言之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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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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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不行，只是這是一個連異世界人都不太願意談起的話題。”說完，後川小姐挺直了腰板，臉上嚴肅了許多。“你知道在異世界裡龍和龍王的分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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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了搖頭，但還是嘗試給出自己的想法，“難道龍王不就是龍族的首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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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能力上來看，這樣說並沒有錯，但是龍王和龍之間卻是相互對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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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互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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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是一件相當矛盾的事情，所有的龍都想成為最強的龍王，可是一旦成為龍王之後，就會被其他龍族嫌棄和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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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其他龍為什麼會憎惡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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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要從龍族的特性說起。上杉，在你的印象中，龍的外表是怎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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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電影塑造的形象的話，龍大概率是那種有著龐大身軀和尖銳獠牙，走起路來還會不停吼叫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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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在異世界的龍也是酷似這樣的，牠們會成群在平原上奔跑和在山嶺之間飛翔。”後川小姐微微一笑，“我有時候會在想，我們的導演是不是曾經穿越過異世界，所以在回來之後才能拍出如此真實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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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照你這樣說的話，龍王和普通的龍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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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聰明。按照常理和故典記載，越是厲害的龍，本應是身軀越龐大，性情越兇殘的生靈，就像傳說中與利維坦並列的黑龍一樣。”隨即，後川小姐的口風一轉，“然而越是厲害的龍王，她的身形卻越像人類，身上有關龍的特徵則是會逐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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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說來，倒也間接證明了妮婭並沒有說謊。妮婭的身上看上去並沒有龍鱗龍角之類的東西。硬要說妮婭身上有什麼龍王特徵的話，也只能是她的那兩個小虎牙，不過好像應該叫龍牙更加恰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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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為什麼龍王反而會變成人類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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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這點，我也只是猜測而已。你是一個虔誠的基督教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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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裡有不少同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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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經裡有這樣一句話，‘神就照著自己的形象造人’，也就是說神的形象與人類相近。因此假如有更高級的龍出現，那麼她一定是朝著神的方向演化，也就變得更加地像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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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川小姐的話讓我沉思了幾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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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這樣的話，那麼龍王可能隨時出現在我們的身邊？畢竟外表難以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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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觀點既不能說錯，也不能說是正確的。”後川小姐故意賣了一個關子，接著倒了一杯伏特加，小啜了一口。“人總能或多或少地感知到龍王的存在，不過與其說是感知，更多的是因為內心深處對偽裝成人類的龍王有種莫名的厭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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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股厭惡感是從哪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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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是因為人和龍王本就隸屬於不同種族，但是我覺得真正的原因是源自於龍王身上帶有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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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詛咒？”這是我第一次聽聞這樣古怪的事情，可是在妮婭身上真的存在這種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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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王的強大是來自掌握世界規則的權柄，但是同樣地‘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她們必須忍受伴隨著權柄所帶來的痛苦，也就是詛咒。而至於詛咒的本質是什麼，誰也說不清楚，不過，那一定是能帶給龍王極端痛苦和折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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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解除詛咒的辦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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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清楚。”後川小姐以審視的目光瞥向我，似在好奇我為什麼對龍王如此關心，不過卻沒有追問下去，“不過撇除傳說中的詛咒，她們已經既不受人類待見，也不受龍族待見，只能一個人孤獨地生活，這樣又何嘗不是一種詛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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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而不被人理解，的確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我不知道在哪裡讀過一篇研究報道，說孤獨能夠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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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川小姐說了這麼多，也說得有些累了，於是她把杯裡剩餘的威士忌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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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後川小姐，你說，有沒有可能人能夠和龍王一同正常地生活呢？只要那人鼓起勇氣，放下原生的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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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是在為自己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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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有趣的想法，不過呀，龍王和人之間的隔膜又怎麼能這麼簡單地被衝破呢？”我聽出後川小姐話中有話，於是默默地轉身拿出了另一瓶威士忌倒入她的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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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龍王的力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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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太清楚，但是龍王的力量應當十分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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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我跟你說，只要龍王死去，他身上的權柄就會隨機散落在圍剿他的人身上，這樣的話，你要是龍王的話，會放心一個人類呆在你的身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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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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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還未來得及繼續說下去，後川小姐便打斷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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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人的慾望可是一樣很恐怖的東西。面對掌握世界的權柄，又有誰能夠抑制住自己的慾望呢？聯姻、聯盟、戰鬥等方法層出不窮，但是這樣的話又如何建立起單純的關係，從而能夠一同正常地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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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假如我掌握著龍王的力量，只要平時小心一點，基本上就是跨世界橫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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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川看了一下時間，接著便站了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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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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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和你聊晚了，也是時候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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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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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放在心上，能夠和你聊天也讓我很開心。”後川小姐發出如銀鈴般的輕快笑聲，“想不到我也能夠在別人面前賣弄自己的知識，這就讓我喜出望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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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說不上是賣弄的。”我小聲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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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你想知道更多的話，我記得這裡有一本書是關於龍王的，我知道的大部分都是來源自那裡，另外一些則是聽別人說的。要是你有興趣的話，就拿過來看看吧，不過我倒是忘記了書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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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這裡嗎？”我指了指藏酒櫥櫃旁的一堆書籍，在得到對方的確認之後，想了想，最終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誒，要是龍王的話，能夠喝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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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能喝酒呢？”後川小姐疑惑地反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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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思是，假如龍王喝很多很多的酒，會傷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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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以龍王的身體，酒精應該並不會對他們造成多大的損害。”後川小姐仔細地想了想，“不過如果龍王真的來這裡找你要酒喝的話，還麻煩你好好地用美酒款待他。因為即使他是龍王，可是在我們的眼裡也不過是一位想要喝酒的顧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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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一個溫柔的人。”我由衷地讚賞後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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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有聽到別人這樣讚賞我呢，不過呀，我並不是一個溫柔的人，反倒覺得你才是。”後川小姐留下了這一句話，也沒有解釋什麼，便拎起手提袋離開了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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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把酒吧的事情完成後，我從書櫃裡拿出剛才提到的書本，翻閱起龍王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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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籍上所記載關於龍王的資訊並不算多詳細，但總體上還是有一些描述能夠參考。譬如龍王的數量大概有二十到三十幾位，他們的性格各異，對人類的態度也不盡相同，因此人類才未曾被龍王的威脅而導致滅族；又或者龍王所掌握的權柄解說等；不過當中最多的還是記載了龍王和人類之間的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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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掌握邪惡和混亂之權柄的龍王佔據了故事中的一大半，這位龍王對於人類的厭惡是最深的，因此他時常與人類國度發生衝突。故事開始的時候往往都是龍王佔據上風，而後人類中誕生出一位勇者。勇者能夠憑藉上天賜予的能力把龍王給殺死，為人族伸張正義，而龍王的權柄會散落在某個地方，等到合適的時候再孕育出新的龍王——這樣的歷史不斷重複，不知何時才能徹底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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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說來，難道妮婭也會重複這樣的命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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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合上書本，整個人如同斷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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