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克雷德與修羅們吃完午餐後。
阿瑪提一人悠哉地坐在外陽台的躺椅上,慵懶得看著窗外的風景。眺望著顯眼的淡藍色威廉斯堡大橋通往布魯克林區的景緻,紛擾的交通與悠閒的此處形成強烈對比,綠意盎然的植物們讓這環境顯得更加幽靜,就像是山野間的一片淨土,旁邊的圓形茶几上放著一壺茶。
阿瑪提很喜歡喝茶,家裡隨處可見茶壺跟茶具,有些看起來已經使用多年。他原先最喜歡的茶葉是印度的阿薩姆茶葉,後來因緣際會發現台灣的日月潭紅茶,一種由阿薩姆改良過後的茶,保留其甘醇濃郁的天然麥芽香,又加上了台灣獨特的滋味,便從此愛上了。『那是一種茶葉吸收了土壤在天與地之間滋養出來的獨特韻味。』他這樣形容著。克雷德雖然不想打擾他的午後時光,但是見其他人都不在家裡,覺得獨自待在房間有些奇怪,便想著出來跟阿瑪提聊聊天。
「阿瑪提先生⋯⋯請問,方便說話嗎?」克雷德鼓起勇氣小聲地說。
「你說。」阿瑪提稍微坐起身子說。
「首先,我應該稱呼你為師傅嗎?還是老師?」雖然外國人通常用名字直呼彼此,但對於較有地位的長輩或是老師,還是會加上稱位。克雷德覺得阿瑪提對於他來說已經不是單純的長者,而是一位引導他的老師。
「叫我阿瑪提就好。」他說。「這世間有很多不必要的規矩,我不喜歡墨守成規。傳授一些知識,不代表我比你厲害,只是我比你早一點知道了。等有一天時候到了,你再教給別人就行了。」阿瑪提轉向他,用很輕鬆的口吻說著。
「生命是一種循環。或許有一天你也會回過來幫助我。所以,不用拘泥這些東西。阿瑪提也只是一個代號,並非我的本名。 」
「本名?原來不是嗎?」克雷德回。
「沒錯 ⋯⋯在我來的那個地方,通常只有很親密的人才會知道本名。」
「本名,或者說全名,通常蘊含生育你的父母對你的期許與祝福,加上一些他人對你的稱謂或是讚揚。例如亞歷山大大帝(Alexander the Great)這樣的例子,所以通常我們都不會用全名稱呼,阿瑪提只是很接近我的全名裡一小段的代稱。」
「有機會的話我會告訴你我的本名的。」阿瑪提對他說。
「你說你來的地方,所以不是這個世界嗎?」克雷德被這話題激起了興趣。
「是的。這世界是一個很獨特的地方,我跟督察都是慕名而來的。」言下之意,督察也和阿瑪提一樣,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地球?到底是什麼?我想了很久,百思不得其解。我平凡的長大了,工作、沒意外的話結婚、生子,平凡的這個“人生“,跟我這幾天看到的世界:空鼎,甚至是你們修羅,沒有冒犯的意思。但⋯⋯我真的懷疑所見的一切,到底該如何看待?」克雷德有些激動,眼皮快速的跳著說:「還是像愛麗絲夢遊仙境?中國古代的黃粱一夢?」
「很好,我欣賞這種求知的精神。」阿瑪提站起身,伸了懶腰。「既然你想知道,那⋯⋯讓我給你看個東西吧。」他先把茶壺小心地拿起移到旁邊,然後把袖口捲起,雙手扶著茶几。
「看好了。侯德,昂.夫勒斯克(Thoir am Fradharc),顯現吧!」他把茶几轉了起來,就像轉動陀螺一樣越轉越快。整個房間,不!是整個空間的所有東西開始變得昏暗,就像是太陽突然下山。慢慢的⋯⋯茶几的木頭材質慢慢退去了光澤,顏色,材質,幾秒之內,整個空間內包含所有物體,都變成了簡單的線條跟灰黑的表面。桌子、椅子、牆壁、地板,甚至是盆栽上的植物,全都都變成了⋯⋯。
「這是?好像3D軟體中的物體佈線(wireframe)的樣子⋯⋯。」作為3D動畫師的克雷德自然對眼前的樣子無比熟悉,他身處在一個灰黑色的空間內,所有物品都像是一條一條線組成的樣子,物體看不出任何的實質形體,但都是"線"組成,而且藉由這些"佈線"可以看的出來是甚麼物體,可以透視一切的感覺。每一條線都像是電流一般,微微得跳動著,但跟他所認知的樣子又有些不同。物品像是雷射的線描出了邊。他仔細一看,那些線有的事是藍色的、還有綠色、紅色,和一些相近的顏色。
「這就是你"目前"所認知的世界。一個既虛擬、又真實的世界。」阿瑪提解釋,用手指在虛空中"變"出一個方形,一個立體的方形。
「這個世界,是由無數個"超級電腦"模擬出來的。」他指著手指上面的方形。
「點、線、面、體。」他指著方塊的點,線條,每一個面,然後整體,接著用右手輕輕的掠過,就像變魔術一樣,方塊變成一個灰階色塊的物體,就像是全灰色的魔術方塊一般。
「質,跟光。」然後由物體,化成一個現實生活中的彩色魔術方塊,但表面上還是充滿著發光的線條。
「點、線、面、體、質、光?」克雷德若有所思,這跟他在做3D軟體時一模一樣。從點線面到立體,上材質,最後打上燈光,由軟體渲染出最終的肉眼所見的樣子。
「那佈線上的顏色是甚麼?」克雷德問。
「不同顏色代表不同的頻率跟穩定度。紅色光的頻率較低,也代表著更富有彈性跟可塑性,通常是有機體或原木製品。」阿瑪提指著植物的葉子說。
「而藍色光的頻率比較高,代表這物體更為堅硬或穩定,像是金屬。」「你剛剛想的也沒錯。只是光照之下,渲染出的是我們的"眼睛"。」他說。
「所有物質,都有其結構。你現在看到的方塊,也可能有不同的結構。」阿瑪提用左手拿著方塊,右手的食指輕輕碰著一個頂角。
「就拿這方塊的八個角來說,每個角各有三條線相交集,形成了一個很堅硬的點。所以你很難把這個點打破。」
「但當你把手指,輕碰到這個面,」阿瑪提用右手食指,輕輕地往方塊的一個面碰去。被碰觸的表面,隨即破了一個洞,而原本行列有序的線條,中間凹進去了一個小洞,所有佈線在那邊又重新排列了一次,往破洞延伸,而不再規律。克雷德驚訝極了,儘管他知道所謂的特效,物理,這些在軟體內可以計算出來的東西。但是現實在眼前這麼看著,已經夠驚奇不過,甚至能看到物體表面的佈線在瞬間轉換。
「而這些佈線會根據你使用不同的力量,不同的接觸面積而有所不同。接著⋯⋯。」阿瑪提雙手合十,把方塊壓扁。方塊的所有佈線變成了一整片的圓,但不是一個很完整的圓,所有的面雜亂不勘。他接著雙手握緊,方塊也隨即消失。
接著,他把雙手扶著茶几,再次轉動桌子。整個場景再度變化,剛剛所有的線條消失不見,灰黑色的背景也變成了一片灰色,沒有漸層,沒有陰影。世界像是一張素描畫,但沒有陰影。每個物體只能看的出來形狀,但無法看穿每個面。克雷德覺得自己就像是畫中之人,整個世界彷彿完全靜了下來⋯⋯。
「別閉眼!」他突然反方向轉起桌子,就好像太陽突然打哪邊出來一樣,所有物體的陰影,色彩,材質,在一瞬間由左而右加了回去。克雷德眨了眨眼,對眼前急速的轉變不知怎麼反應。
「啪!」阿瑪提一個拍掌驚醒了克雷德。
「這就是你認為的真實世界。」克雷德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回到原來的"真實世界",他從來不曾想過世界的組成竟然可以是這樣,就像一層一層疊上去的,又像是魔法一般。
「你剛看到的也不是幻覺,只是你目前的眼睛只能看到最後的"合成影像",佈線是真的,現在看到的也是。」阿瑪提說。
「太⋯⋯神奇了⋯⋯。」克雷德驚訝地張大嘴。他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這一切,甚至忘了思考,忘記了呼吸。他激動到心跳加速,不自覺地冒了一身冷汗。
克雷德的認知,由於看到跟感受到的一切起了偌大的改變。他從未想過自己生存的世界竟是如此,即真實卻又虛擬。他開始了自我懷疑,懷疑這一切他經歷過的人生到底是什麼,就像是宇航員從太空中俯瞰地球之後產生的全景效應(Overview Effect)——因為有感於地球的龐大與人類的渺小,產生的一種自我懷疑跟恐懼感。又彷彿自己是電視機裡的主人公,上演著一齣名為"人生"的戲。他聯想到了在北京時的那段旅程:當京劇的演員畫上臉譜,就等於是那個人的化身。『如果我也只是在扮演著克雷德這個角色呢?』他反覆思索著。『倘若這個世界若是虛擬,那這一切又有何意義?』『所做的一切又對這世界會有怎樣的影響?』
「放輕鬆。」阿瑪提悠哉地對他說。
「不要糾結於你看到的東西。真正的問題不在於"虛擬或真實",而是你現在的感受和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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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點,紐約時代廣場。
原本該是漆黑寂靜的夜晚中,在人潮的喧囂及色彩斑斕的霓虹廣告看板照亮下,這裡倒像是傍晚時分,吵雜且明亮。置身在紐約的時代廣場,可以很好體會到不夜城的氛圍。現在已經接近半夜,但是街角的披薩店、路上賣熱狗的攤販、冰淇淋車,各式各樣的商店人潮絡繹不絕,特別是那間忙得不可開支的星巴克。這裡匯集著世界各地的人,各種不同理由跟目的而來到這裡的人們。
「嘿!要照張相嗎?」穿著全身超級英雄打扮的人問著路過的民眾。時代廣場的街口,有很多穿著玩偶服或是超級英雄服裝的人,他們會跟你拍照,再跟你索取"小費"。大多路人都直接經過,不會多做停留,畢竟照一張可要價不菲。
『唉,今天的生意還真不好。』穿著蜘蛛人衣服的男人心想。他脫下面具喘口氣,順便去街角喝口水。
「欸那邊在做什麼呀,好像很有趣耶!」一些路人紛紛看向另一邊的馬路旁。
一位穿著黑衣斗篷的男子,不知道在做些什麼,旁邊還圍了不少人。人類就是這樣,哪邊聚集著不少人群時,在注意力與好奇心驅使下,便會往那靠近。裝扮成蜘蛛人的男子也走了過去,因為他想知道到底是誰,把人群的目光都吸走了。
「女士先生們,請靠過來,千萬不要錯過等下的表演。」黑斗篷人發出著低沉的聲音,就像是用變音器發出來的聲音。他的雙手在空中揮舞著,伴隨著淡淡的綠光,應該是戴著的手套上貼有LED燈。
「哇~太神奇了!」民眾紛紛拿起手機拍照錄影,也有人直播說:「我現在正在紐約的時代廣場,這邊正在進行一個很精彩的表演!」人潮越聚越多,把手錶店旁的那個角落擠得水洩不通。黑斗篷人向大家說:「各位都準備了嗎?」
「快啊!早準備好了!」眾人紛紛歡呼。
「謝謝各位的掌聲,歡迎各位來到這個美麗的不夜城,請容許我先自我介紹。我叫做尼歐列斯(Neoleus),是一名環遊世界的浪人。在我遊歷世界的過程中,見識過各式各樣不同的人跟技藝,接下來要表演的,是我在中國所學到的傳統技藝。那麼,廢話不多說,請各位欣賞接下來的表演,一輩子只有這麼一次機會唷~記得打開美肌把我拍漂亮一點,留下美麗的紀錄。」他說完一個鞠躬,喝了口水後,按下腳邊音響上的播放按鈕。眾人感到興奮,大聲地歡呼跟鼓掌,期待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鐙,鐙⋯⋯咚!咚咚!」一段由中國的樂器發出的音樂,那是京劇表演中常出現的樂器聲。包含了二胡、月琴、鑼鼓,還有響亮的笙簧,對於美國這塊土地來說一段富有異國色彩的音樂,讓在場的民眾們都覺得很新奇。尼歐列斯隨著音樂聲動了起來,就像是武術表演一樣。他出拳、跳躍,前翻後再接兩個後空翻,每一個動作都精準的配合著音樂的鑼鼓聲跟節奏。「哇!這是什麼,從來沒看過!」民眾不停驚呼,越來越多路過的旅客被吸引了過來,紛紛拿出手機錄影。
隨著音樂聲,他拿出扇子配合著音樂進行表演,雖說傳統戲曲可能會有長槍長矛這類的東西,但是畢竟這裡是紐約,危險的東西可是會被警察當場就取締禁止。他的扇子在手中開開合合,"刷"的一聲打開,往空中拋上去,高高的轉了幾圈,剛好完美的接住並且合了起來。「太精采了!」這東方文化的民粹表演,令在場所有人陶醉,一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獨特。突然,他停在原地。
「答⋯⋯答、答,答答、答答⋯⋯。」這是單皮鼓的聲音,聽起來非常清脆,跟一般的鼓聲有很大的區別,節奏越來越快,接著⋯⋯。
「咑!」一個清脆的"拍板"聲。那人的臉瞬間,變成了一張"臉譜"。
「我知道,這是京劇的變臉!」在場也有不少亞洲的遊客。"咑"的一聲,那人又變了一張臉,接連幾次,群眾好不驚訝,發出了不少讚嘆跟歡呼聲。
幾次的變化之後,越來越快,一連變了十幾張臉⋯⋯接著,尼歐列斯停下了動作,將雙手向外張開,頭微微的抬高,露出了一張很奇妙的臉譜,或者說更像是一個老舊的面具。它有著漆黑般瞪大的眼睛,紅綠相間的線條,臉上畫著漩渦般的紋路,以及一張長著獠牙般的嘴巴。很明顯與前面幾張臉的氛圍不太一樣,有些人被嚇了一跳,但因為音樂的聲音跟他的動作都停了下來,想必是表演已經結束了,還是另有驚喜?
「太精彩啦!」有些人已經迫不及待的拍手跟驚呼,尼歐列斯也十分享受著掌聲,微微的點點頭說:「別急,接下來,表演才正要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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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旁的警察依舊在附近站崗,指揮交通引導車流,畢竟時代廣場是個有名的景點,為避免突然的意外發生,就算大半夜也會有值班的巡警。忙碌的計程車跟遊客們也繼續著各自的行程,拍照、購物,都接近十二點了,商店播放的音樂聲還是非常大聲,顯得十分熱鬧。
「爸爸,那邊在幹嘛啊,我想去看看好嗎?」一位黑人小女孩童言童語的對著爸爸說。「好啊,讓我們去瞧瞧那些人在做啥。」爸爸開心地牽著女兒的手往人群堆走去,他把小女孩往上一舉,讓她跨坐在自己的肩上。爸爸的視野還被前面的人群擋住,突然之間⋯⋯。「啊!!!」小女孩的尖叫聲劃破天際,縱使再吵鬧的街上和車水馬龍的交通聲音都蓋不過去。不少人都看向那個圍著很多人的地方。當然也有些路人覺得只是正常的尖叫聲,不以為意地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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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洛卡,依啊魔瑪特(Tiroka Iyamomat)!」尼歐列斯低聲說著咒語。
「闇夜鬼域。」他那張詭譎的臉譜嘴部,突然噴散出暗紅色的光。小女孩就是看到這一幕被嚇到了,那恐怖的氛圍,就像是動物最自然的恐懼反應。暗紅色的光線匯聚成較粗的光線,又慢慢變化成像是幽靈鬼魂一樣的東西,迅速地往旁邊的人群衝了過去。頓時,所有人開始落荒而逃。
「救命啊!」幽靈直接從五官"鑽"進身體。他們站在原地不斷抽蓄,就像是有東西卡在喉嚨,面部猙獰。不一會兒功夫,那些像是幽靈的光又從嘴巴衝了出來。原本抽動的人就像是靈魂被抽取一樣,從口中往上吐出白光,直直地往尼歐列斯的面具上的嘴裡去。原本的身體就像在高熱中產生了許多白煙,然後像是身體被榨乾一樣,就好像植物一夕之間枯萎,變成了如木乃伊的乾屍。
「來吧,更多的能量,來吧!」尼歐列斯像是充電一樣,動作顯得十分享受,就像植物在陽光下沐浴一般。他漂浮了起來,身體離開地面快一公尺,路燈正好照在身上,猶如電影中的聚光燈打在身上,他就是這個時刻的唯一主角,吟唱著由魂魄伴舞的追魂曲。
「惡魔啊!!!」霎時間,整個時代廣場變成了煉獄。散落滿地的商品,食物,人群四處狂奔亂竄,有些父母來不及推動嬰兒車,直接抱起嬰兒跑走,留下的嬰兒車因此絆倒了許多人,整個交通一片混亂。在場的警察見狀立即往尖叫聲的來源衝去。
「不准動!手舉高!」三名員警指著槍對他說。
「呵,真是的,連狗吃飯的時候都不該被打擾呢。」尼歐列斯慢慢的往下回到地上,他吸入了最後一道白色的魂靈。深深吸氣後之後,全身的血管散發著暗紅色的詭異光澤。
警察的內心早就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畢竟這人(還是怪物?)的東西剛剛可是飄浮在半空中。但是,沒有辦法,這是身為警察的職責。他們一方面小心翼翼地靠近尼歐列斯,另一方面又有點遲疑。而稍微遠的地方,一兩個人竟然還在進行著直播,就像是等不及要看會發生什麼更大的事情。
「我的天啊,他到底做了什麼!你們有看到嗎,他剛剛在飛耶!!哇靠!現在警察要過去了⋯⋯噢,太可怕了,那些人都變成乾屍了⋯⋯。」一個反戴著鴨舌帽的年輕男子手持著自拍棒,對著手機說。他的直播人數馬上飆升了好幾倍,甚至上了熱門直播影片的前幾名。
「我的天啊,這是在拍攝吧?」「有看到明星嗎?」「真的假的啊?時代廣場耶,是哪部科幻片啊?」「快點叫復仇者的人來!」「早說過地球有外星人了⋯⋯。」「趕快躲去教堂吧!白癡⋯⋯。」觀眾們七嘴八舌快速得留言,不斷瘋狂洗頻。
「各位觀眾,我沒有騙人,這是真的!它正在發生!我是冒著生命危險在拍攝啊!」他不時地回頭看,又透過手機中的鏡頭確認位置。
「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看清楚他的臉,他的面具好可怕,我從沒看過那樣的東西。」說完他把螢幕往遠處拉近,顫抖得手在鏡頭拉近後顯得更加明顯。
"阿"的一聲,他從手機中的螢幕看到,其中一位警察突然飛了起來,在半空中停止了一兩秒,然後被不知名的力量用力得往後方一甩,重重得摔到車上。車的頂部整個凹陷下去,可見那力量之大。那名警察當場失去呼吸,伴隨著汽車的警報器聲音以外,以及⋯⋯一連串的槍聲。
「該死!」他趕快低頭,快步地移動到遠處的一台車後面,只把自拍棒高舉對著後方,用鏡頭來確定狀況。警察瘋狂地向尼歐列斯開槍,但所有子彈像是完全沒有用一樣,明明射進去了身體,卻沒有任何反應,就好像被身體進去吸收一樣。此時所有人幾乎都已經跑到很遠的地方,就剩下幾名員警與歹徒的對峙。當然,也有不少人在附近的商店裡面,隔著玻璃窗往外看,還不忘拿著手機錄影。
「人類還是這麼可愛呢。」尼歐列斯突然大笑,笑到彎腰,甚至快要岔氣。「哈哈哈哈,還是對於這個世界的力量一竅不通,一點進展都沒有。」他搖搖頭,將雙手手掌相對,然後放置胸前,好像在聚集著什麼一樣。過沒幾秒,一顆暗紅色的光球匯聚在他的胸口,越來越大、越來越亮,身旁也像是颳起一陣強風一樣。
「馬上停下來,不准再做任何動作!」一名員警不畏懼得大喊著。「總部,這裡是時代廣場,需要支援,未知的神秘力量!」另一名員警在後方用對講機說。
「用於戰爭跟享樂的科技,這就是你們幾百年以來學到的嗎?」尼歐列斯無奈地說。
「既然你們不好好地利用自己的大腦,那就⋯⋯獻給我吧!」他大喊,然後將胸前的一個暗紅色能量球往上舉。「焰蛇毒刺,格羅坤塔(Garla Kunta)。」那紅色的光球瞬間膨脹到幾百倍大,整個廣場瞬間被血紅色的光籠罩著。那光球接著伸出許許多多的"尖角",就像是一顆超級巨大的病毒上長著許多"刺突蛋白"一樣,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粗。
「天啊,我不行了。觀眾們抱歉,我真的要走了!」直播中的男子正準備逃跑,卻突然"啊"的一聲,倒在地上。手機跟著掉落在一旁,畫面停留在腳邊。幾秒前,他把紅色光球高高舉起,上面的尖角射向四面八方,方圓接近一百公尺的地方,都被數不盡的尖角穿透。玻璃門、車門板、牆壁,甚至是馬路的人孔蓋上,都無法阻擋。而那位直播主,和所有在場的人,腦袋上都插著一根長長的紅色尖刺。近百人在彈指間被奪走了性命。奇怪的是那尖刺雖然穿透了物體,卻沒有對其表面造成破壞,車窗,玻璃,甚至人,一點傷口都沒有。隔著玻璃圍觀的人,也都被刺進了身體,但玻璃卻毫無破損。
有位還有一口氣的警察,因為跌倒所以沒被直接刺入頭部,而是刺穿了頸部跟肩膀。他奄奄一息地躺在警車旁邊,手裡拿著對講機,用微弱的聲音發出求救。尼歐列斯慢慢走了過去, 伴隨著皮鞋"喀喀"的聲音。
「神啊,請救救我⋯⋯。」他吐出了一堆鮮血。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人在瀕死的狀態下,能做的只剩祈禱,和留下最後的一句話。
尼歐列斯走到他的跟前,雙腿向外蹲下來說:「神?你確定你每天禱告的對象,是神嗎?」斗篷男微笑著說。路燈下的他,露出了半張臉,這時的他臉上並沒有臉譜,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人,他有著高挺的鼻子,略薄的嘴唇,看得出來他的左臉頰下到下顎的地方有著像蛇的圖騰。
「冒昧問一下,你現在腦海中在想得神,長什麼樣子?」他好奇地問著,等著警察的回答。當然,警察已經彌留,說不出話了。
「是廟宇裡、故事書裡、畫裡的那樣子⋯⋯自己想像出來的?還是⋯⋯你只是信奉那個"名字"而已?」他一副很興奮地問著。
「去⋯⋯死吧⋯⋯惡魔⋯⋯。」警察用僅存得氣息,細微的聲音說著。
「噢,對不起,你可能沒興趣聽這些,我道歉。」他左手抓抓頭。然後將右手掌心對著天空。慢慢的,所有的紅色尖刺一根根的拔了出來,吸回到他的手上,類似能量回流到進他的身體。
「阿⋯⋯我最喜歡的部分。」他深呼吸,臉上的表情極其享受,就像是泡溫泉一樣舒服。所有的尖刺消失不見,玻璃上、建築物,都沒有半點被破壞的痕跡,至於所有的人,都被貼上了"死亡"的標籤,幾乎無人倖免。
「下次⋯⋯要是還有下次⋯⋯。」尼歐列斯對著已經失去生命的警察說。
「不要再信神了,祂們沒空理你的。」他一臉滿意地站了起來,將雙手插在褲子的口袋中,吹著口哨雀躍地往旁邊的暗巷走去。電視牆上的廣告還在播放著,汽車的喇叭,商店裡的音樂,遠處的喧囂聲⋯⋯。但,一股強烈的寂靜感壟罩著整個區域,在場的死傷者,生命的時鐘正在倒數,隨著越來越遠、越來越小聲地腳步聲,一步一步地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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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點半。
現場一片狼藉,已經離案發過了兩個小時左右,傷患跟死者都已經被移送到別處。雖說大多數人死亡,但還是有極少部分人只受了重傷。現場拉起了長長的封鎖線,跨越了曼哈頓的好幾條街,時代廣場所在的第七大道,延伸到第六跟第八大道,從三十六街到五十街的十字路口,全部都被警車擋住。接近百名員警和救護人員忙進忙出,鑑識科也細心採集所有可能的線索。紐約市警局已經對外發布非常時期宵禁,禁止所有人在十點過後不必要的外出,立即生效。封鎖線外不遠處警察局長正在對深夜趕來的各家媒體記者報告現場狀況。
「局長,現在狀況到底怎樣?」「有多少傷者跟死者?有查到任何犯罪者的線索嗎?」
「我們可以稱這是一起恐怖攻擊嗎?」「有任何懷疑的恐怖組織或國家嗎?」記者們七嘴八舌的不停發問,一旁的員警極力制止他們往前推擠。
「對不起,現場的一切都還在整理跟釐清當中。我們目前不認為這是一起恐怖攻擊,只是隨機性的報復行動。」局長的臉色沉重,話一結束記者又開始蜂擁得發問。
「網路上有很多影片,請問警方如何解釋?我們是不是在面對一個前所未見的怪物?還有人說是惡魔?你們有任何對策嗎?」記者拿著麥克風不斷的往前遞。這時,有名警察從後面急忙地跑到局長耳語,並用左手擋著自己的臉部。
「局長,那些直播的影片都已經被我們下架了,後台已經確保所有影片會被刪除且不會在出現,AI系統會在影片上傳時自動偵測並攔截。」他小聲地說,局長聽完之後把頭往後撇,小聲地對他說:「不能讓這些影片外流,全部給我控制住!」說完他轉向媒體記者,對著攝影機說:「根據我們的消息,那些影片是經過人後製跟剪接過的。咳⋯⋯。」他咳了兩聲。
「我們強烈譴責這種散布不實影片跟恐懼人民的作法,將徹查到底!目前不排除嫌犯使用大規模的生化武器,並不是什麼怪力亂神的東西!至於嫌犯的身分,我們警方正在盡最大的努力,也請有任何線索的民眾向警方舉報。」
「再次申明,即刻起紐約進入非常時期,無限期宵禁。每天十點後禁止不必要的外出。」說完警察局長便馬上往封鎖線內離去。記者還有一堆的問題想問,但馬上被制止。「局長,請等一下!」「我們該怎麼辦才好?」
「今天到此為止了,謝謝所有的媒體記者朋友。」另一位隨從員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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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切換到另一頭,某人正坐在沙發上看著現場的轉播。整個房間昏暗,除了電視的燈光,沒有半盞燈是開著的。
「真是的,都被尼歐列斯那傢伙搶走了風采呢⋯⋯真想宰了他⋯⋯。」他握緊雙拳,「算了。」他關掉了電視,接著用手拿起了一面橢圓形的鏡子,比他的手掌還要略大一些。他用右手在鏡子上面比劃了幾下。鏡子隨即漂浮了起來,往牆壁的方向射出了五道光芒,就像是投射出來的光一樣,在牆上形成了五個影像。五個畫面分別出現了五個模糊的臉,而每個臉部雖然看不清楚,卻能看的出來輪廓旁散發著五種不同顏色的光,分別是綠、紅、黃、白跟黑色。
「進行得如何了?」最左邊的影像中先發出了聲音,是那面綠色光的鏡子。
「是的,各位大人,一切都按照計畫進行中。」那人站著並低下頭,恭敬地對畫面裡面的人說。「尼歐列斯已經完成了第一階段,收集到了不少能量。」
「很好⋯⋯。」暗紅色光的那面鏡子那發出了聲音,他的聲音聽起來狂妄且尖銳。
「大人,小的能不能也借用面具的力量呢⋯⋯?我會用得比尼歐列斯更令您滿意的。」那人說。
「你可別以為自稱為那羅卡就可以跟我們談條件了!」右邊黃色光鏡裡的人說。
「對⋯⋯對不起⋯⋯請息怒,我不是這意思。」那人跪在地上,說話都有些結巴了。他正是在酒館跟路西交過手的那人,自稱為那羅卡的惡魔。此時倒是沒有跟路西交手時的狂妄,顯得非常畏縮。
「你幹嘛嚇他呢~」白色光的畫面傳出了聲音,帶有點玩笑意味。「那東西可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的。況且,你根本無法使用,會被吞噬的喔~」他用親切的口語說。
「是⋯⋯是。我只是太想幫忙了,請您原諒。」那羅卡低著頭說。
「你自己的任務呢?都達成了吧?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唷。」一樣是白色光傳出的聲音,順便安撫了一下他。
「是的,我已經按照預定計畫完成了,目標已經捕獲,等待下一個指示。」『大人們很看好我呢。』他內心竊喜著。
「很好,我們會晚點會告訴你下一個計畫。做的很棒,那羅卡!」
「好。」他抬頭看著白色的鏡子,那光照在他臉上就像是聖光一般,讓他感到陶醉,就像被稱讚的小狗一樣。
『那羅卡,那羅卡,大人們都叫那羅卡,嘻嘻。』他心想。
「我們會再跟你聯絡,在這之前先讓他們的目標都在尼歐列斯身上就好。」鏡子的光芒消失不見,房間變回一片漆黑。跪坐在地上的那羅卡微微地顫抖著,上揚的嘴角跟露出異常開心的表情。
『總有一天,我要所有的人都對我俯首稱臣⋯⋯。』他自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笑著,綠色的火焰從他的笑容中竄出。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戶照射到植物的枝葉,在牆上倒影出影子,就像給那人加上惡魔的翅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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