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中城區,深夜。
三月的春天,紐約還是冷颼颼的,路上的行人快步穿梭著。已經是大半夜,多數行人正趕著回家,有些卻已經要準備上工,施工的工人們趕在天亮之前完成一些搶修作業。在不遠處的一棟大樓,漆黑的辦公室裡,只剩一盞檯燈亮著,桌上擺放著滿滿的公文,七八個的紙杯疊放著,還有一杯半滿已經冷掉的黑咖啡,桌角旁的煙灰缸散落著煙蒂。史提夫—那位秘密探員,為了調查克雷德的去向,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家,臉上的鬍渣跟深深的黑眼圈凸顯他的疲態。幾天前,在露娜和媽媽的質問下,史提夫按照上面的指示說:「真的很對不起......我們已經出動了大量的警力搜索,卻沒有發現你兒子的下落。」
「怎麼可能?他明明就在大樓裡上班,怎麼會突然有歹徒跑進去綁架他。」克雷德媽媽激動地說。
「監視器什麼都沒有拍到嗎?怎麼可能?」露娜敲了一下桌子。
「真的非常抱歉,辦公室的監視器並沒有拍到嫌犯的身影,我們也很納悶。」史提夫快速看了一下四周,將手提電腦轉過去,定格在一畫面:克雷德形色匆匆跑出辦公室的樓梯間。「街上的監視器並沒有拍到克雷德,只有一些血跡。」接著他快速得把電腦轉了回來。
「拜託你,找找我兒子吧......」克雷德母親哭了出來,用顫抖的聲音說。露娜在旁也哭了,一手握著母親的手,一手拍拍她的背安撫著她。
「對不起……我……」史提夫搖搖頭嘆了口氣用手抓了抓頭髮。看著露娜,想起了自己的女兒,他的內心動搖了,一股強烈的自責感跟使命感讓他不能就此作罷。「知道了......交給我吧!」史提夫站起身,雙手用力地撐著桌子,堅定地說:「我會盡力找到他的。」他也很想知道究竟克雷德去了哪裡,為什麼明明有拍到他最後的身影,上頭卻要他以死亡結案。本不該把監視器畫面透露給他們看的,但他又有些於心不忍,只好偷偷暗示家人他可能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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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現在,史提夫往椅背靠,雙手往上伸出並打了一個大哈欠。雖然上頭命令他不要再調查這件事情,但是史提夫想起了往事—十多年前他的女兒被歹徒所殺害,高層為避免他感情用事,只好限制史提夫迴避此案件。而最後,承辦的員警只帶回了一具屍體,和嫌犯已經死亡的事實。史提夫始終無法原諒自己,他迫切的想知道兇嫌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的女兒。一想到女兒生前可能遭受到的所有對待,和當時心中的恐懼跟痛苦,他無法原諒自己......暫時停職後不停的酗酒,也因此跟老婆離了婚,因為雙方永遠都在指責對方。「你算什麼警察,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了!」「你為什麼不讓她乖乖待在家裡。」「把女兒還給我⋯⋯。」「算了,我們怎麼吵女兒都不會回來了……。」後來為了轉移重心,他瘋狂的投入工作,勢必要將每一件案子偵破。
史提夫嘆了口氣,起身往外面走去。到了路口的24小時藥局(美國的藥局就像便利商店一樣),買了一杯咖啡、一罐提神飲料和一包薯片。他屬於那種比較"老派"的消費者,習慣使用鈔票跟硬幣。對於秘密探員來說,個資的保密十分重要,所以必須盡量避免使用行動支付或是卡片。畢竟他們不僅可以監視任何一個人,也同時被機構監視著,所以他的錢包總是厚厚的,擺滿著鈔票和從來沒使用過的折價券。他抓起零錢往外走,門外站著一位露宿者,嘴裡念念有詞地說:「有零錢嗎?」有些便利商店的冷暖氣系統,將壓縮機做成整排往外面排放熱氣。冬天時,這些熱氣反而變成了額外的吸引力(就像夏天你會想跑進去便利商店吹冷氣),對於露宿者來說更是很好的棲息點。他們會將收集來的紙箱首尾打開交疊,連結出長長的紙箱洞,就像小時候玩家家酒做出的紙山洞,然後整個人鑽進去睡覺。史提夫左手拿著咖啡跟飲料,嘴裡咬著薯片,右手抓著零錢。他沒多想,直接把手上的零錢都給了那人。「拿去買些吃的吧。」他含糊著說著,雖然大概就3塊多美金,但買個“99分”披薩溫飽還是夠的。
「謝謝你,願神保佑你。」露宿者說。他穿著破舊連帽衫,腳上的褲子因為太長都磨破了。 奇怪的是他並不像一般的露宿者散發出好幾十天沒洗澡的味道,反而有種特殊的味道,既不像大麻味或菸味,也不像是香水或洗髮精的味道。史提夫給完就直接走了,根本也沒認真看他一眼。他往前走了幾步,那露宿者在背後說:「你在找人吧?」
「恩?」史提夫驚訝地回頭,有些懷疑對方說的話。
「"它"會帶你找到你要的人。」露宿者指了一下史提夫的右手。史提夫這才意識到原來他的手握著什麼。應該是他給零錢的時候,那人順勢放在手上,因為思緒太亂,根本沒注意到這件事。他低頭往手掌一看,是一顆黑色的石頭,大概比高爾夫球小一點。其內部有些許的金色粉狀物,隱約中散發著紫色的怪異光芒。史提夫正準備把這東西還給那人,因為他不想要這種來路不明的東西。誰知一回頭,那人已經消失不見……。『什麼鬼東西。』他沒有多想,把那塊石頭留在窗戶旁的平台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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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分,天空才微亮,疾駛的救護車與鳴笛聲,吵醒了克雷德。曼哈頓這個地方,救護車的聲音簡直照三餐出現的,電影還真沒有誇飾。昨天晚上吃完晚飯後,克雷德實在不知道要做什麼,躺在床上也睡不著,便出去客廳準備倒杯水喝。
「睡不著啊?」路西正在外面坐著看電視,看見他出來便問了一下。
「呃,是……我來喝點水。」克雷德回他,看到電視正在播放NBA。「怎麼了,修羅不能看NBA嗎?」路西笑笑著說。
「喔不,我沒這意思。」克雷德回話。他是挺訝異的沒錯,但不至於感到很突兀,畢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路西就是帶著紐約尼克隊的鴨舌帽。兩人閒話家常了一番,克雷德雖然最喜歡的運動是網球,但平時也很愛打籃球,還加入過籃球校隊。他們互相討論了支持的隊伍和幾位球星最近的表現。克雷德第一次覺得修羅沒有想像中的這麼有距離感,還以為他們不食人間煙火,對世俗嗤之以鼻。
故事裡的修羅,福報似天,德行卻與天道不同,他們心性暴躁,易怒好鬥,驍勇善戰。但實際上,修羅只是當時跟天道起了一些衝突,基於某些理由才打了起來,後來演變為一場持續了幾百年的戰爭。經過歷史變遷,修羅也慢慢分裂成了薩瑪派跟游達派。現今的修羅早已不如從前,他們修身養性,就像故事裡的仙人一樣,有許多甚至在天道跟空鼎服務。阿瑪提雖是薩瑪派的領導,但自己沒有特別的職務,倒像是閒雲野鶴一般逍遙自在。
「我們也喜歡娛樂活動的,就跟你們人類一樣。」路西說,「況且,我們喜歡用能量看一些球員的狀態。」廁所的門打開,戰提急忙走了出來。「欸,現在誰領先啊?」他雙手用褲子擦拭水,碎步往回走,看到克雷德也在便說:「你也愛看球嗎?」克雷德點點頭,戰提把他一起推到了沙發上坐著。
「坐坐坐。不要太拘謹,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嘛!」戰提說完還遞給他一瓶啤酒。克雷德覺得這話好像哪裡怪怪的,但也沒多想。「對了,你剛提到的能量是什麼意思?」克雷德好奇的問。
「就是能量場啊。」路西說,「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能量場,雖然人類都有基礎的相同能量,但是仔細研究的話其差異性還是很大的。」路西轉向克雷德,一腳盤在沙發上,帶點興奮的語氣說著。
「舉例來說,有些球員的能量場很剛強,他可能完全不害怕去與人碰撞,容易散發震懾力;相反的,也有的人可能能量偏柔軟,但不代表他不能碰撞。只是平常狀況下,會把能量收的更緊,更集中在身上。或是更加鬆弛,像橡皮一樣。」他還一邊比手畫腳地說。
「阿你猜猜哪一種比較容易受傷勒?」戰提在一旁問。
「恩……後者嗎?」克雷德其實根本還沒理解剛剛的話,隨口說了一聲。
「通常是前者。」路西說。「通常來說,剛硬的能量碰撞也是一種很好的保護,但是因為隨著比賽進行,體力的消耗和注意力的下滑,剛硬的能量不容易保持;而柔軟的能量雖然第一時間接觸可能會承受更多的衝擊,但是由於體力的消耗較低跟能量更貼緊皮膚,又用彈性的能量去吸收了衝擊力,反而會能夠在落地時更好的保護自己的身體。」
「喔!我好像有點懂了。」克雷德試著解釋看看:「比如說大腿跟小腿的能量都很剛硬,反而是關節處容易在落地時受傷,因為姿勢的改變讓關節處承受不對等的力量;但是柔軟的能量卻更平均的包覆,讓關節跟肌肉的比例維持一定平衡……嗎?」克雷德問路西,看看是否自己的理解正確。
「賓狗!」戰提在左側推了他一把,「任何時候,比例都是很重要的唷!」戰提說完便一手拉開自己的上衣,另一手指著自己那雕像般立體的"搓衣版"腹肌跟結實的胸肌。
「噁心!」羅莎這時從戰提的背後拍了他的頭一下,另一隻手拿著毛巾擦拭著頭髮,看樣子是剛洗完澡,從廚房的方向喝完水出來。因為她是唯一的女生,所以在自己的房裡有獨自的衛浴設備。「我要去睡了,電視給我關小聲一點!」羅莎散發出來的洗髮精香氣讓整個客廳的好聞了起來,她身上只穿著一件過大的粉色T恤,露出修長的長腿。性感的曲線和金麥色的皮膚讓克雷德看得有些害羞。
「晚安。」克雷德小聲地說著,眼睛下意識地避開羅莎。
「去睡吧,別妨礙我們的男人時間。」路西說。
「誰稀罕。」羅莎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欸我跟你說……別看羅莎這樣,她到現在都還是沒有對象喔。因為她太兇啦!哈哈哈。」戰提小聲地跟克雷德說。然後"啪"的一聲,一條毛巾重重地丟在他臉上,遮住了他的大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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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回想到這裡,克雷德也差不多醒了。經過了這個晚上,他跟兩位修羅親近了不少,也稍微感覺到羅莎釋出的善意(或者說比較沒有敵意)。至於阿瑪提昨晚並沒有出現,路西說他有事出去忙了。雖然昨天聊得有點晚,但是他覺得精神很不錯,睡得非常好,自從中國回來之後睡的最舒服的一次。克雷德起身活動筋骨,換上了準備好的衣物,走出了房門。由於房間很靠近廚房,克雷德一開房門就馬上聞到了食物的香味。
「早安,請坐。」路西說,他跟羅莎坐在餐廳的圓桌。牆上的時鐘顯示是六點半,克雷德有點訝異大家還起得真早。而一旁圍著圍裙正在炒菜的的竟是戰提,全身肌肉又高大的他感覺把圍裙穿得像是古代的女子肚兜。
「各位早。」克雷德禮貌地說。戰提回頭給了他一個微笑,而羅莎則是點點頭繼續看她的報紙,沒有正眼看克雷德。
「先坐下吧。」路西說。桌上的菜色是中式早餐:白稀飯、小米粥、一盤花生跟一盤煎荷包蛋,還有一些饅頭。克雷德找了離羅莎隔了一格的位置坐下,而此時戰提也關了抽油煙機,拿著一盤燙青菜過來。「來,多吃點菜喔。」戰提熱情地說並且坐在克雷德跟羅莎之間。此時阿瑪提出現了,從房間那方向的長廊走出,樣子像是剛從外面回來不久。他坐在羅莎右手旁邊的空位,羅莎也把報紙放下,突然所有人都正襟危坐。
「讓我們一起感謝面前的食物。」阿瑪提說。其他人都一起閉上雙眼,雙手手掌朝上平擺在桌子。克雷德有些不知所措,但看著所有人都這樣做,也就跟著做了。
「感謝面前的所有食物與食材,孕育出食物的天與地,還有將此食物呈現到我面前所有辛苦付出人們。謝謝食物帶給我身體能量,讓我能夠繼續著我的生命旅程,祝福你們。」阿瑪提說完,所有人便睜開眼睛。
「不用覺得奇怪。」阿瑪提說,「這跟宗教信徒感謝神的行為差不多。」
「只是我們習慣直接感謝萬物,也就是帶給我們能量的食物。」阿瑪提微笑。克雷德覺得這個觀念很新鮮,雖然自己不篤信任何宗教,但也因為一些活動一起在餐食前禱告過。當時他不太理解為什麼要凡事都感謝跟奉獻"神"的這個想法。
「如果你要感謝一個人,你會直接感謝他,還是感謝他的父母?」阿瑪提看得出來克雷德的疑問,所以多說了一句。克雷德心裡一驚,阿瑪提一句話竟然將他心中那個難以評斷的問題,直接給了一個很好的切入點跟思考方向。
「來,開動吧各位。克雷德,多吃一點。」語畢之後,大家都用手拿起碗,以碗就口。克雷德也注意到阿瑪提是個左撇子。
「咦?」看到大家都這樣做,克雷德準備把碗拿起來,卻發現……竟然拿不太動?這個碗的材質雖然就像是一般的碗(這是陶瓷還是金屬?),但實在是太沉了。
「那有20公斤重。如果真的不行,今天就讓你以口就碗吧,明天就不行了,畢竟這樣對你的下顎跟咀嚼肌肉不好,長久下來不利於健康。」阿瑪提說,戰提發出嘻嘻得笑聲。克雷德點點頭說:「好……我會試試看。」媽媽常告訴他如果到別人家裡就要遵守人家的規矩,所以他決定嘗試看看,雖然20公斤並不是完全無法承受,只是一開始你預設的想法或習慣,會影響你做動作所使出的力氣。他先用兩手將碗捧起,然後再慢慢的把右手放開。雖然吃力的手都在發抖,但至少拿起來了。接著,右手準備去抓筷子。『不會吧……』
「筷子輕多了,一支3公斤而已。」路西說,克雷德一臉尷尬。他思考了一下,把筷子推到桌邊,讓後段懸空,然後再將它拿起。『成功了……』他心想。
吃早餐的過程中,克雷德盡量保持穩定,左手快撐不住的時候他就會把手肘頂到桌子上去,讓肌肉稍微休息一下。至於右手的筷子算是可以免強使用, 雖然在夾花生的時候還是很痛苦,但他還是盡量吃了一些。餐桌上的菜他都很開心地享用,雖然看似清淡,但卻非常的美味,尤其是他第一次吃到的小米粥。據說是阿瑪提最愛的食物,這微甜的口感跟入口即化的小米,讓他暫時都忘了雙手的重量。還有那杯牛奶,就像當時在空鼎喝到的一樣,十分香醇。
「來,吃點菜。」阿瑪提幫他夾了一口離克雷德最遠的青菜。克雷德馬上把碗拿近一點接。「謝……謝。」他的左手抖得更厲害。半小時下來,他吃得是滿頭大汗,搞不清楚這到底是吃飯還是訓練了。『不對……搞不好訓練已經開始了?』他突然意識到這個可能性。
克雷德是最早吃完的,畢竟他的肌耐力早已經到上限了,吃完後他起身把碗筷拿去收拾,看見水槽裡還有沒洗的鍋子也一併清洗了。不出意外,那鍋子的重量十分驚人,少說也有四五十公斤重,費盡一番千辛萬苦後克雷德終於洗完。路西把其他所有人的碗筷,放入一旁的洗碗機說:「辛苦了,下次可以用洗碗機唷~」克雷德一臉尷尬地笑著,畢竟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修羅如此"入世"了。
克雷德去廁所稍微整理了一下,擦擦汗,洗了洗臉。出來的時候他快步回到圓桌。桌上面有兩個盤子,一個空盤子跟一盤花生,還有一雙沒使用過的筷子。「坐。」阿瑪提說。
「現在正式開始了。」阿瑪提拿起筷子說:「我們來練習夾花生吧!」
「啊?」克雷德滿臉問號。
「仔細看好了。」阿瑪提看向路西,路西拿出碼錶並點了頭。「預備……開始!」路西同時按下了碼錶。只見阿瑪提在開始的瞬間,用肉眼幾乎看不清楚的速度開始夾起花生!花生正在迅速地移動到空盤子,他的手甚至快到只有殘影。「滴!」路西在花生完全移到另一盤的同時按下了碼表。他把碼表轉向大家說:「3秒94!」克雷德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那盤子裡可是有至少30顆花生。
「哀呀!」他們其餘的人都露出了些許失望的表情並笑了起來。「差一點點就破紀錄啦哈哈。」阿瑪提笑著說。「來,換你。」他把筷子遞給克雷德。「你一邊做我一邊解釋。」克雷德接過筷子,至少現在已經稍微習慣了那個右手的重量。
「拿筷子這種手部控制的運用,就像戰士拿刀劍,或是運動選手拿球棒或球拍一樣。」阿瑪提開始解釋,而克雷德開始試著夾起花生,並放入另一個盤子。阿瑪提接著說:「當然,我們要從簡單一點的東西開始。」
『這可一點都不簡單吧……』克雷德心想。此時路西跟羅莎站了起來說:「時候差不多了,阿瑪提,我們先出門了。」阿瑪提點點頭,戰提跟著他們兩個到了門口,目送他們出去之後他就站在門邊一動不動的。
「在古代,人類的祖先發現人體的一種能量,它在你的身體裡運行著,也在身體表面流動著。在中國,被稱之為"氣",這種能量存在於生命體,它是大地賦予的肉體,經由呼吸轉換能量到心臟,再由血液循環全身而產生出來的。如果說身體就像是一顆大電池,血液像電子在運轉中產生電能,而附帶產生的熱能跟磁場就是"氣"。」阿瑪提細心的解釋著,克雷德此時雖然很專心地聽,但同時也必須慢慢的把花生夾到另一盤去。他慢慢地意識到,並不是手臂出力就好,是要維持著一定的平衡,控制筷子保持在一定角度的開闔,然後運用手臂的力量去移動,最後再靠手腕的力量去微調。由於筷子很重,所以他一開始很容易施力不當,常常筷子拿不好而導致花生彈開,或是拿好筷子了,卻無法夾起華生。
「那請問……脈輪呢?」克雷德想起大學時瑜珈課提到的脈輪,他想知道阿瑪提是怎麼樣解釋的。
阿瑪提看得出來他漸漸上手了,微笑著繼續說:「問得好。脈輪是身體另一個系統。如果我們把氣與脈絡比喻成城市裡盤根錯節的馬路的話,那脈輪就像是火車。而這條名為"脈輪"的通道,就直直地貫穿脊椎,從尾椎一直到頭頂上方,一共七個 "站"。脈輪跟氣脈看似兩個完全不相關的系統,卻是相輔相成,互相影響著彼此。」
「就像是中央車站那樣嗎?」克雷德說。
「是的,身體的交通是兩種平衡。假設只有這兩種運輸工具:今天火車停駛了,路上的車肯定更塞一點;而路上無法開車的話,火車肯定就更多人搭而堵塞。主要幹道跟次要幹道是相連的,有互通的關係在。當然啦,這不是個很精確的比喻……」
「氣的運行跟這片土地有關,如同周而復始的水,積成河海,蒸發為氣,又落下為雨。氣是身體的能量,代表"循環";而脈輪是靈魂的能量。由心輪開始,上三輪跟下三輪的"平衡。"」
「原來如此……循環與平衡……」克雷德如醍醐灌頂,不經佩服人體的奧妙跟阿瑪提如此清晰的說明。
「可是夾花生?」克雷德有點不好意思地問。
「剛說的是讓你更了解身體的構成。夾花生練的是專注力跟身體的運用,也就是"覺"(aisthésis)的基礎訓練。」
「覺?」
「沒錯,身體的氣與靈魂的意志,兩者交互而成的能量,我們稱之為"魂覺",簡稱為覺。」
「就像"視覺"一樣嗎?」克雷德問。
「類似的概念,就好比你的感知。視覺意思就是你的感官器官—眼睛,接受到環境的光,在你的大腦裡產生的影像,而有的一種主觀感覺。而這種知覺,會因人而異……舉個你容易懂的例子吧:身為一個藝術創作者,顏色通常可以用RGB三個數值來表示。」
「對的!」克雷德聽到自己專業的部分,感到十分興趣。RGB值指的是一種色彩值,把顏色分為紅綠藍三原色,每個顏色有256個數值(0-255),三種組合就是256的三次方,高達1678萬左右的組合。阿瑪提指著盤子,示意他繼續。此時克雷德的盤子已經夾了大約10顆,過程中花生不斷地彈出去,或是沒夾穩掉了下去,時間大概過了3分多鐘。
「正紅色,我們用"255, 0, 0"來表示。但是,同樣的紅色,不同的人因為"視錐細胞"的不同,或是大腦裡面認知的不同,可能看起來就不是正紅色了,可能是"255, 1, 0",又或是成"254, 1, 0”。你所認為的正紅色,在別人眼裡不一定是一樣的紅。」阿瑪提喝了口茶繼續說。
「就像是同樣的圖片在不同的螢幕看起來的色彩會有所不同,對嗎?」克雷德問。
「沒錯,就是這樣。而同理,"魂覺"也是一樣的,魂覺所感知的,就是靈魂入身體之後與氣的混和狀態。它不是單純的數值,而是靈魂與氣的重量、頻率、顏色、味道、觸感,基本上所有的五感都包含在魂覺裡面,甚至更多。你可以把覺想成靈魂藉由肉體而產生出來的"生物能量",而我首先要教你的就是知道"覺"和使用"覺"。」
「這是什麼……」克雷德不得已打岔,他驚訝地看著眼前的筷子與夾著的花生。
「這難道是……覺?」克雷德看到自己的手掌、手指到筷子還有花生,都有一層特殊的淺藍色光芒覆蓋著,又像是氣焰那樣微微跳動著,而手掌跟筷子的覺的厚度有明顯差異,到了花生只剩下一層薄膜。「比我預料的還要早看到呢。」阿瑪提用手指摸摸自己下巴的鬍渣說。
克雷德轉頭看向阿瑪提,回頭來再看,那光芒便不見了。「為什麼?」他搖頭問。
「沒關係,你只是注意力分散掉了……就跟呼吸一樣。」阿瑪提說。「現在的你終於意識到你的身體在"呼吸",而注意力分散的時候,又忘了怎麼正確呼吸了。不過……當你習慣正確呼吸,你的身體就會記住了。」
「透過夾花生,使用特殊的筷子,在你已知的"技能"中做微調,反覆得去進行,讓你透過專注度跟肌肉的重新記憶。就像會騎腳踏車,然後再去學單輪車一樣。當你精神專注,身體足夠放鬆的時候就能夠感知到"覺"。」
『放鬆嗎⋯⋯。』克雷德思考著。現在的他的確很專注,因為喜歡挑戰跟學習的個性讓他很想找出訣竅。但他沒有發現真正讓他感到放鬆的其實是阿瑪提,阿瑪提就像是一個大智者,用最簡單的比喻引導他。又像是那種可以在他面前毫無保留傾訴的朋友,只要他在場就感到很放鬆。
阿瑪提走向一旁的白板,上面原本有磁鐵吸著各式各樣的傳單跟餐廳菜單,他把它翻了過去,拿起白板筆邊寫邊說著: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QLO5vafxw
「靈魂本身是光,融合了各式各樣的特性,身體本身因為基因差異性,也有了分別。而靈魂進入身體,調適過後產生的魂覺,就產生了萬千變化。」他接著露出了寫好的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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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和鸞、逐水曲、舞交衢、過君表、逐禽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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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中國古代經典《周禮》中,六藝裡面的“御術"。」阿瑪提轉身向他說明。
「六藝包括:禮、樂、射、御、書、數。其中的御術有五種,原本是形容駕馭馬車之術,但其實隱藏了御氣之術,也就是"覺"的理解之道。」
『天啊……』克雷德心想,剛前面講的都還可以理解,但這幾個陌生的漢字,第一次聽到的中國古代用詞,他怎麼也無法馬上理解。
「別慌,你先放下筷子我跟你解釋。」克雷德放下筷子,鬆了一口氣,終於可以專心聽他說話。
「御車之術其實跟御氣,也就是"覺"的感應一樣,雖說周禮相傳是周公寫的,但實際上,是其他人刻意隱藏了這個技術在裡面。呵。」他露出了一抹淺淺的微笑。
歷史上,很多古文或經典,都是寄託在某個名人的名字下,一方面可能是後人不知真實作者而找一個可能的人選,也可能是為了避嫌或是其他因素。
「五御之中:
鳴和鸞:就是你現在的階段,原本形容鳴響車子上的鈴鐺,這裡解讀為身體喚醒並察覺了"覺"的存在;
逐水曲:車子沿著河道曲折行駛,意思是能感受到覺的流動,又有內和外兩種,內覺又稱"氤";外覺則稱"氳";
舞交衢:會車或是轉彎時能如跳舞一般靈巧,這裡指能夠運用各種肢體去增強覺的流動跟力量。」阿瑪提看克雷德有些疲倦,先倒了一杯水給他。
「喝杯水吧。」他放在克雷德面前,很顯然這是正常的紙杯而已。
「過君表:原本形容的是馬車經過君王因有的禮儀,也表示經過君王的旗幟或入門該有的禮儀。這裡意思是你能夠熟練得分析跟解讀出他人的覺,而做出即時反應;
最後是逐禽左:原意是將獵物趕到馬車左側以獵捕,其暗藏之意是:將覺運用自如,能夠自在地把覺控制方向以引導。五個字的口訣就是:鳴、曲、舞、表、禽。」
『太神奇了……』克雷德雖然不懂這些漢字,但是經過解釋之後他的大腦好像又略懂了什麼。
「先休息一下吧,我們時間有限,所以只好在最短的時間內讓你知道這些基礎。」阿瑪提笑著說。克雷德並不覺得有壓力,反而很喜歡這種吸收新知識的感覺。更精確一點來說,他喜歡感覺到自己有所"成長"。『鳴、曲、舞、表、禽……』他心中默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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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雷德起身離開廚房,往客廳旁邊的前陽台去,想說看一下窗外風景,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他甩甩雙手,舒緩一下剛剛用力太久的肌肉。「恩?」經過廚房往大門的左邊一看,發現戰提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就像是在那邊睡著了一樣。『對了。剛剛路西他們離開時他就站那了。』克雷德感到有些疑惑。
「他在巡邏中。」阿瑪提走過來說。
「巡邏?」克雷德擺出疑惑的表情,畢竟戰提人正就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對了,還沒跟你解釋過這個呢,這麼重要的東西。」阿瑪提恍然大悟,想起來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聽好了,我們現在處於的時空,是介於第三維度跟第四維度之間,名為"陞"(Ritze)的時空,也稱陞界。」
「陞?」這個字聽起來並不像英文,克雷德後來知道是德文,意思是裂縫。但阿瑪提在發音的時候把T省略掉,所以聽起來更像是"上升(Rise)"。
「昨天跟你說明了關於所見的物質世界。但是,物質世界只是這個浩瀚宇宙中的滄海一粟。"陞"是由物質世界延伸出來—人類的集體潛意識創造出來的時空。」克雷德搖搖頭表示不解,畢竟他覺得自己所處的空間跟平常沒有啥兩樣。
「你有沒有想過"時間"是怎麼來的?」阿瑪提指著牆上掛著的時鐘。他接著用雙手在空中比劃,像是全息投影一般(也就是阿瑪提上次時使用的方式)出現了兩顆球,一顆就像太陽閃爍著光芒,而另一個藍色星球—地球則繞著太陽,在一個完美的圓形軌道上公轉。
「秒針一秒一秒動的時候,時間真的是這樣一秒一秒地進行嗎……很顯然不是的。時間是人建構出來的觀念—太陽東昇西落,進而制定出了時刻。古埃及觀測天狼星,創造陽曆;古中國用月亮繞地球時間,創造陰曆。兩者之間的天數差異,用閏月來補充。實際上,地球繞太陽公轉的軌道只是接近正圓的橢圓,而且地球公轉跟自轉的速度不斷改變(地球自轉正在不斷變慢)。所以你認為的時間,就算現在科技發達,已經足夠精準,還是會將錯就錯,忽略那些誤差。反正,只要大家都在同一個標準下生活就好,對吧?我的12點就是你的12點,不同的時區只要按照經度去調整。」
「於是乎,大家就在一個統一的規則下生活著。」他說。克雷德看著眼前的模擬影像,藍色的地球繞著地球,用單一的均數,完美的圓形半徑繞著,他從未思考這個問題,活在地球的當下,卻沒意識過時間是如何行進的。
「愛因斯坦提出的相對論,試著證明時間的維度概念,說明了"時間"可以有很大的"認知差距",而每個人所認知的時空,集合成了人類的集體潛意識,創造出來了一個足夠龐大的"假想時空",一個完美運行的"時空模型"。它與真實運行的時空之間兩者偏差而剝離出來的夾層,就稱之為"陞"。」
他接著又創造出來另一顆球,模擬著真正的地球運行方式,那顆球時快時慢,在地球繞行太陽一個"橢圓形"的軌道上,很明顯的感受出來有些許的速度差異,而它與那顆用"完美均速"運行的地球,兩者之間運行產生的軌道交疊處,出現了一個特殊顏色的空間,就像是電視亂碼的彩色訊號。
「當你被襲擊的那晚,應該就誤入陞了,而你並未察覺到。」阿瑪提說,並解除了空中的模擬影像。
「像你這樣的人,我們就稱之為—游離者 (Boundrifter),自主或非自主情況下進入陞界的人類靈魂。」
「什麼?游離者⋯⋯陞?」克雷德突然想起來了,那一晚會議結束後他恍惚被帶來這邊的時候,明明聽他們說房子在三樓,但當時走的樓梯卻是十幾層樓般的長,隔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雙腿肌肉痠痛到不行,難不成這就是陞這個時空不同於原本的證明?然後⋯⋯游離者⋯⋯這個詞他在會議的時候聽到過,但當時根本沒想太多,畢竟有太多的資訊要去吸收。他納悶著,自己也是所謂的游離者嗎?就像是故事裡說的意外跑到其他世界的人一樣?
實際上,克雷德並不是在被攻擊的時候進入陞⋯⋯早在北京的那個晚上,他回去救人的時候,就意外穿越了⋯⋯。當時的他,由於吸入過多的煙和消耗太多的體力,身體在虛弱下靈魂稍微脫離了肉體,在他從後台跑到戲台上時,經過了所謂的“鬼門道“—戲台通往後台的門,由於上台演戲演得都是已經成為歷史的故事,也就是死去的人,所以又稱為鬼門道,後來訛傳為“虎度門。“當時的克雷德突然愣住,眼前紅焰的場景卻瞬間變成一片深藍,正是因為突然"游離"到了“陞界“。不過他當下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而早在這時候就已經埋下了日後被攻擊的種子⋯⋯
「不用太擔心,像你這樣後天的游離者非常多。」阿瑪提安慰他說。「你腳踏的這個空間就在陞裡面。樓下的三樓跟樓上的四樓都是存在的真實空間。你可以把這裡想成3.5層樓,就是利用陞進行空間擴建。」阿瑪提解釋著,但克雷德卻越聽越無法理解,有點超出他的邏輯。
「樓梯是用覺創造出來的,就像是潘洛斯階梯一樣,它可以無限循環,而走出這樓梯的方式只有我們幾個知道。順帶一提,在陞裡面,越接近真實跟簡單的東西會越"穩固",例如一隻筆或是蘋果,但假如你要在這裡創造出一棟大廈,雖然可以實現,卻會非常複雜跟困難,因為人類既有的認知對環境的影響很大,越是想創造出天馬行空跟不切實際的想法,你就需要越強大的“覺“—強大到你的意志可以蓋過眾人的集體意識。」
「為什麼?」克雷德雖然只說了為什麼。阿瑪提便回答:「因為陞裡面有很多未知數。」原來克雷德想問的是為什麼要如此戒備跟小心,弄出無限循環的樓梯。
「我們不能輕易的讓人發現自己的根據地。況且,很多人在找你。」阿瑪提雲淡風輕地說著,克雷德卻有些害怕,畢竟莫名其妙被拱為"夜圖司"候選人之後,他完全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更別提這個陞的時空。「總不能因為你就洩漏了我們的基地吧哈哈哈。」他笑笑著說。
「老大,有目標。」戰提的嘴突然開口說話,但還是雙眼緊閉,克雷德嚇了一跳。阿瑪提聽到之後說了聲“OK”。
他走到一旁的衣帽架上拿起一件咖啡色牛仔皮衣穿了起來,又拿起一頂大大的牛仔帽。克雷德見狀,感覺阿瑪提準備要外出一樣,他就像是一個西部荒野的牛仔,一個英勇的部族領袖。接著,他面對著克雷德說:「來,請你將雙手交叉。」克雷德雖疑問卻還是照做,阿瑪提一手握著克雷德雙手(他的手掌大到可以握著他的雙前臂),另一手搭在戰提的肩膀。「來場戶外教學吧。"司比德,修沃"(speur-shiubhal)。」他唸出一個簡單的咒語,克雷德感受到身體突然開始強烈的震動,就像飛機要起飛時引擎高速運轉,這種感覺讓他十分不舒服,驚慌下臉部表情略顯猙獰。「別怕,有我在。」阿瑪提的一個微笑,讓克雷德稍微放心,一瞬間一股強大又"溫暖的"能量覆蓋在兩人的全身。
『這是……覺?』克雷德感知到阿瑪提的覺,就像是三溫暖一樣溫暖的泉水般包覆著他的身體,又像是夏日裡清涼的微風吹拂身體的舒適。三秒後,一旁的環境變成像置身於宇宙中心,漂浮於黑暗的虛渺之中,又像是高空彈跳時的落下瞬間,一切細胞彷彿靜止下來。接著四周光彩繽紛,無止境的"分型幾何"不斷的重複,像是顯微鏡下細胞無限被放大,然後又從邊緣延伸出另一個無止盡的循環,重複又不完全相同的幾何圖形,其色彩絢爛到令人眼花撩亂。儘管在阿瑪提的覺包覆之下,克雷德還是感到身體不太舒服,一陣強烈的暈車感,他閉上眼睛集中精神。幾秒後,隱約感覺周遭的環境正在飛速的跳躍中,就像電影場景不斷得快速切換一樣。"咻!咻!咻!"的聲音結束後,他們來到了一條街道上。一旁的景象就像電影被按下暫停播放,所有的人跟車子都在靜止的畫面,克雷德睜眼一看,戰提就在他旁邊。
「痾啊……。」克雷德馬上吐了出來。阿瑪提將手從戰提跟克雷德身上移開,所有的人跟車突然又動了起來,就像活過來了。
「抱歉啊,這是時空穿越的副作用。」阿瑪提說。「我已經盡量幫你把副作用降低了,但是體內的食物未消化前不屬於身體的一部分,所以在你熟悉以前,跳躍時盡量別進食唷。」
『早知道少吃一點早餐……』克雷德感覺就像是坐車經過蜿蜒的山路而嚴重暈車,跌坐在地上大口深呼吸,一邊瞇著眼望向四周。他們的確"跳"到外面來了,看起來是一條死巷子,紅磚牆上滿是塗鴉跟貼紙,底下堆了不少垃圾。在紐約的一個有趣現象就是,明明路上不少垃圾桶,但還是滿地垃圾,就像是一種放蕩不羈的文化傳承。
阿瑪提用手拍了拍克雷德的背,他瞬間感到舒服了許多,很明顯這是覺的影響,因為他的身體已經記得那股溫暖又涼爽的能量感。「感謝,太神奇了。」克雷德道謝了之後,他跟阿瑪提還有戰提往巷口走了出去。
『這是?』克雷德抬頭並停下了腳步,訝異的瞪大雙眼,眼前他所看到的景象,到底該怎麼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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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來到⋯⋯『陞』!」阿瑪提雙手張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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