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截擊道(下)
此話一出,眾人嘩聲四起,要知道"鬼頭明理"近年在江湖上無人不識,他一手鬼頭刀斬下惡名昭彰的清水幫三十六人,幫主"程水健"最後雖然逃之夭夭,但手筋被其重創,將來再難作惡,而且武功高強的南台淫賊"汪力宏"上個月也被他一刀分屍,所以沈明理實在稱得上年輕而一輩的豪俠義士,沒想到這人也會來這鄉下地方比武論英雄。
華拉大叫道:好!
突然黃影一閃,施德羅已跳上擂台道:義弟,打這麼久你也累了,這場待我來吧。
華拉:大哥,我不累。 "華拉還未說完施德羅就搶道:就算你不累,觀眾也看累了,就讓大家看新鮮點的吧? "施德羅雙手張開,一對金光閃閃,直徑兩尺八寸的半圓形兵器-月半彎-已顯露人前。
施德羅:沈大俠介意換個對手嗎?
沈明理:隨便,誰上都一樣。
施德羅:好,賢弟你就先稍事休息,總不能每場都讓你來吧? 義兄我也坐得腰緊了,是時候給筋骨活動一下。
華拉:既然兄長這樣說,做弟弟的也不好爭了,這就退下。
其實華拉早就想退,因為先天不足,就算他打得比石川碐省力,其實也消耗不少,在擂台上只是強裝輕鬆,實質他已經無以為繼,而和他同創截擊道並一起練武功的義兄施德羅又怎會不知,二人一唱一和便交換上台了。
二人擺好架勢,沈明理舉刀過頭,施德羅橫身立馬,張開雙手把月半彎平放身前,只見下面庸人再次拷打鑼鼓大叫一聲:比武開始。
始聲未完,沈明理的鬼頭大刀已直劈施德羅身前,沈明理第一刀力度非比尋常,施德羅也不敢硬接,先退一步隨即前衝,鬼頭刀落地爆出木裂之聲,但見月半彎已攻到眼前,沈明理猛力抽刀,由下而上轟向月半彎,兵器相交,再爆出"乒"聲巨響,施德羅擋下一擊連退四,五步,可見沈明理實在是力發千斤,一招硬拼,施德羅和沈明理心中各自評估對方武功招式和力量。
其實沈明理已經到了泰諾城一段時間,經過幾天觀察,研究了華拉和施德羅的武功精粹,再在內心反覆鑽研和拆解,到認為自己能穩操勝券才上台挑戰。
華拉的功夫是以慢制動,而施德羅卻剛巧相反,多次以手上的奇形兵器"月半彎"封鎖對方兵器,再以力量強奪過來後拋下擂台,製造壓倒性優勢。
但"鬼頭明理"是何許人也?要奪他手上兵器,說易行難,剛才硬拼一招施德羅已虎口劇痛,但他的臉上還是充滿信心,他壓低身子,以腳根為重心,像陀螺般旋轉身體,猛地斬向沈明理,沈明理左揮右劈把攻擊全數擋下,但沈明理忽然發覺漸漸已被對方壓制,他心想明明自己力氣佔優為何反被壓制?
不一會,作戰經驗十足的沈明理已明其中道理,施德羅旋轉身體再加上體重和離心力,近距離交拼比下,屬於短兵器的月半彎實在比四尺多長的鬼頭刀吃香很多,鬼頭刀攻擊距離長而沉重,刀勁未揮盡已被月半彎連連蕩開,於是沈明理收刀胸前,左手托住刀背,雙手用力一推,把一邊刀半彎彈開,施德羅似早有預料,用另一邊月半彎斜身斬向沈明理大腿,可惜施德羅也斬了個空,原來沈明理也料到對方有此一著,竟已雙腳向後抽起,形成空中飛人般趴在空中的姿勢,然後滾動身體在空中轉圈一斬,擂台上木屑爆飛,施德羅在地上滾了數圈,閃避得相當狼狽。
一番交戰,刀來刀往,雙方都避得凶險,誰也沒佔到對方便宜,近戰是施德羅吃香,中距則離卻是沈明理的天下。
沈明理不想被施德羅的節奏帶動於是搶先擊勢,鬼頭刀率先劈出,距離合適刀勁得以發揮,施德羅沒空間旋轉身體,又不敢硬接勁力十足的劈刀,只得左閃右避尋找反擊機會,眾人都見優勢已落在沈明理這邊,華拉看得心煩,於是大叫:義兄,用輪流轉。
"輪流轉"是華拉的截擊道心法,二人雖然合創截擊道,但身形體質,專長各有不同,所以截擊道也練成兩套不同風格,但他們骨子裡都知道這套武功怎樣運作,華拉的第一場比武就是靠"輪流轉"以慢制快,以小力卸巨力取勝。
施德羅口中喃喃自語道:輪流轉~幾多重轉~循環中~幾段情緣~千秋百樣事~幾多次輪迴~點解世事萬千轉~凡塵裡~種種留戀~命運中~各自隨緣~
施德羅唸起心法後,沒再左閃右避,並把身體置於險地中,眼看鬼頭刀快要劈中身體時,施德羅縮起身子把月半彎置於肩膀向鬼頭刀側一推,鬼頭刀勢斬偏了,同時也給施德羅借力移開了一小步,此時二人相距甚近,施德羅右拳連帶月半彎擊出,沈明理即時向前疾衝,身子和施德羅錯身而過,他以為自己能避過這一擊,其實右臂已被劃了一道血痕,幸好傷口不深,否則這場比武就當場完結了。
施德羅再唸起心法:當一切循環~當一切輪流~此中有沒有改變~當一切循環~當一切輪流~此中有沒有改變~ "得到優勢的施德羅竟沒採取攻勢,就好像初戰的華拉般變成以慢打快,沈明理轉過身子心想:那種打法雖然守得很穩,但沒五百招難分勝負,沒完沒了,我要贏得乾脆利落。
沈明理把心一橫,也不理施德羅的輪流轉如何厲害,乒乒乓乓的亂斬下,事實他覺得只要保持這距離,最後取勝的一定是自己,而且自己不會再大意被剛才這種低劣的卸勁再傷,但施德羅不是這樣想,他露出陰險一笑,他雖然也會輪流轉,但卻沒練到如華拉般境界,所以剛才幾手只是硬著頭皮假裝變招的手段。
沈明理的亂刀斬刺,這種雜亂斬法看似無招勝有招般難以預測,而且也不易卸勁,但這正中了施德羅的下懷,所謂的亂刀其實也有套路可尋,施德羅一見有機會,即以自豪的封鎖技出擊,月半彎左右夾擊"卡"的一聲把鬼頭刀夾實了,沈明理大喝一聲想把刀抽回,他自許天生神力,可惜大刀絲毫未動,因為施德羅的月半彎刀身其實有個機關,"卡"的一聲並不是兵器碰撞聲,而是機關的鎖扣聲。
鬼頭刀發力點在於手柄,而被夾實的刀身支點卻在對方身前,月半彎屬於近身短兵器,發力點不足半尺,施德羅雙手屈曲於胸前,任你沈明理再大力,此時也及不上施德羅的短距發力,施德羅大喝一聲猛力轉身拉扯,同時跳起側身一腳踢出,沈明理小腹中招倒地,鬼頭刀就這樣猛然被奪走了。
沈明理中腳後喉頭一甜,鮮血從胃中湧起,但他沒吐出,閉目強忍後把血吞回,但嘴角已流一點血絲。
施德羅沒像平時一樣把刀拋出擂台再搶攻,反而解下鎖扣把鬼頭刀往沈明理面前掉出,大刀直插在沈明理面前。
施德羅:剛才那一手我知你輸得不服,我能奪刀一次就可以再奪無數次,來吧我們再拼。
沈明理緩緩站起拔出插在地上的鬼頭刀,再用手背輕輕擦走嘴角的血絲道:不了,輸了就輸了,沒什麼不服,是我學藝不精,輸得不枉,敗得合理。
沈明理大方認輸,瀟灑下台,贏得群眾熱烈掌聲。
台下一角中凌劍鋒卻看得極為沒趣,他覺得沈明理本來可以輕易取勝,卻想得太多,打法一直被施德羅打法牽著走,最後一刀更是輕敵大意才輸掉,華拉和施德羅的功夫雖然有其巧妙之處,但遇上真正高手還是難登大雅之堂的,正當凌劍鋒轉身想走時。
華拉再次站到台上和義兄分享比武得勝喜悅,之後更大聲道:我截擊華拉和義兄卡施德羅,宣佈將會到天京開宗立派,把這套能破盡天下武功的截擊道傳揚開去,要世人都知道天劍門的時代已成過去。
施德羅續道:什麼天龍八劍,在我兄弟二人的截擊道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從今之後是我們截擊道的天下。
凌劍鋒聽後怒在心頭,話也不說推開群眾踏上擂台喝道:住嘴。
台下庸人大聲道:什麼無禮之人敢打斷三公子說話。
凌劍鋒從腰後拔出一根三尺多長的樹枝,雖然他很想怒罵華拉,但聽師父張渡河教誨,要他做個對人有禮的謙謙君子,所以此刻他強忍怒氣道:在下凌劍鋒,只是個無名之輩,聽兩位前輩口氣驚人,心有疑問,所以前來討教。
華拉看到對方只是個拿著樹枝的十四,五歲孩子,連劍也沒有,心想那來的屁孩來打渾。
華拉:小兄弟想比試也可以,但先買把像樣點的劍先吧。
群眾們登時哄堂大笑,更有觀眾舉起自己的配劍叫道:沒劍的話我借你。
施德羅笑道:小子,擂台不是你這種人來玩的。"然後施德羅吩咐下人道:人來給這小子一貫錢,把他帶走。
凌劍鋒在胸前交叉揮出兩劍,嚯嚯響起,虎虎風聲實是嚇人,下人一見就知這小子確有點功架,不敢上前,華拉和施德羅看到後,面色也瞬間一變,但立即就變回原來的氣定神閒,因為他們心信就算這小子確有功夫,也絕不會是自己兄弟兩人的對手。
華拉:好吧,我和你比。"華拉大叫下人道:人來,把我的長青劍拿給這小兄弟用。
凌劍鋒叫道:不用,這樹枝就夠了。
施德羅單起一邊眼道:小子你知道自己說什麼? 擂台上刀劍無眼,一不小心你小命不保呀。
凌劍鋒微笑道:前輩放心,就憑你兩,殺不了我。
施德羅登時大怒叫起來:臭小子,別以為我不敢動你,站得上擂台打死無怨。
施德羅看著華拉道:兄弟這場由我來。
華拉心想雖然小子囂張,但義兄性情火爆,搞不好真的會殺了這孩子,要知道比武意外死人,雖然家常便飯,但對手只是個十四,五歲的孩子,贏了不只被說以大欺小,如果錯手殺了隨時更會惹來天下英雄的指責,這場比試還是自己來穩妥,這樣也能好留一手,不至於搞出人命。
華拉正想阻止義兄出戰,這囂張小子竟然搶著送死。
凌劍鋒:不用爭先恐後,你兩一起上吧。
這一下不止群眾目定口呆,連華拉和施德羅再也沉不住氣了。
華拉大聲道:各位英雄豪杰,叔伯兄弟都聽到了吧? 今日是這小子出言挑釁,說要單挑我兄弟二人,我兩如不接戰恐被天下人恥笑,說我們連個小孩也打不過,但若果比武途中發生什麼意外,也希望各位作證,不是我們兄弟以大欺小,而是這小子欺人太甚。
群眾看擂台上凌劍鋒文質彬彬,卻沒想到如此大膽,竟然單挑當世兩大高手,個個都搖頭歎息,更有人慨嘆這小子不要命。
凌劍鋒:前輩所追言甚是,擂台上打死無怨,這就來吧! 請!
凌劍鋒左掌平放伸出,再扳動四指,挑釁味十足。
華拉見這小子剛才揮動樹枝虎虎生風,可能確有真才實學,於是擺起防守架勢,而施德羅卻張開雙手,打算以大開大合攻勢解決這小子,他心想樹枝碰上月半彎刀刃,根本不用鎖死,一削即斷,就算他有真功夫,沒有兵器比鬥下,要他不死也得重傷而回。
台下面庸人大叫:比武開始。
但比武卻像從沒開始已經結束,因為群眾只聽到兩下"啪啪"的兩聲響起,華拉和施德羅始終原地動不動,凌劍鋒卻已轉身慢步走下擂台,此時台下的庸人大叫道:臭小子,還未比試,你去那裡?
擂台上華拉和施德羅突然"碰"的一聲撲倒地上,已然暈倒,現場變得鴉著無聲,待凌劍鋒已經走下擂台,快要離開人叢時,突然一人問道:小兄弟你用的是什麼功夫?
凌劍鋒回首道:就是他們說已經過時的"天龍八劍-龍閃"。
此話一出,觀眾立時震驚得哄堂歡呼,任何平安國的子民,就算未見過天劍張渡河,也絕對聽過他的天龍八劍,傳說四十多年前西方十萬大軍壓境,張渡河一人一劍鎮守邊疆,更以一劍斬千騎把西方軍嚇得夾著尾巴落荒而逃,從此以後數十年來再沒人敢侵犯我國邊境,自始以後鄰近諸國紛紛對我國俯首稱臣。
凌劍鋒遠離群眾已久,正打算離開泰諾城回去找師父張渡河,突然一個不足十歲的男孩張手攔路,然後跪在地上。
男孩:大哥哥可以收我為徒嗎?
凌劍鋒眉頭一皺道:我還沒滿師,沒資格教人。
男孩:大哥哥可以叫你師父收我為徒嗎?
凌劍鋒:現在不可以,因為他在很遠的地方。
男孩:無論多遠,我也願意跟你去。
凌劍鋒:為什麼要學劍?
男孩:報仇,殺父之仇。
凌劍鋒再沒有問,點了一下頭便走,男孩跟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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