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成為我們 - From Me to Us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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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效發威令他直至天黑才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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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愛午睡，即使是假日沒事的午後。午後入睡的話，醒來往往是黃昏或天黑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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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下班時間，大家都疲憊地往歸處移動，而隔壁巷口會傳來定點垃圾車的音樂，提醒著人們一天又過去了－－在獨處的日落時分顯得格外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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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韌靜靜盯著天花板未亮的燈，以及不遠處高架橋行車車燈滑過的無聲光影。頭痛減緩許多，燒似乎也退了，為了不反覆發作，他下床準備吃點東西再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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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的落地燈亮著，他意外發現云霏還在沙發上，背對著他盤腿坐著。腿上的筆記型電腦發著光，她低頭「喀答喀答」地敲著鍵盤，鍵盤的聲音很輕，得要靠近才聽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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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踩著室內拖鞋的腳步聲引起她的注意，她回過頭發現了起床的子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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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著麵包，她把筆電放到桌上並回頭看了看他：「好一點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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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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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量云霏一身邋遢居家服、抗藍光眼鏡、隨便紮起的馬尾，還有她身旁的食物包裝。「妳一直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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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要出門找個安靜的地方打報告，不過在這也可以呀！」為了舒服，她還把妝給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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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慧有來過喔！她怕你久久一病會很嚴重。啊，她幫你煮好晚餐了，在電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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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再打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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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這個，喏！」她從一旁的餐桌上拿起一袋從大賣場買來的熟食跟維他命C，「我剛去買的，這樣你這兩天就不用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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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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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感動吧？快稱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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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剛才就這樣出門？我還以為我看到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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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北喔！」她用力捶他一下，「不知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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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韌笑了起來，不是淺淺的笑，而是露出牙齒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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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雙手抱胸，覷著他難得的笑容。算了！看在他生病的份上不跟他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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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霏心情好，把筆電擱在茶几上後開了他的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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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找，從串流平台上選了部經典的愛情喜劇片，轉頭朝走去廚房的子韌問道：「我要看電影哦！要一起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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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韌逕自端著碗跟著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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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是在描述一位辦公室女魔頭，因為簽證到期即將被遣返加拿大，女魔頭為了留住工作而使喚可憐的秘書充當她的未婚夫，但秘書不肯，便與女魔頭交換條件，互相掩護直到問題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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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電影據說口碑很好，她一直想看，今天剛好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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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霏看著電影時而大笑時而緊張，他喜歡她看電影的豐富反應，有時甚至覺得她本人比電影還動態，子韌嘴角含笑。她前半場都很忙碌，忙著吃東西、喝飲料、上廁所等等，不過看得還算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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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電影中段，互相動了心的男女主角在寧靜夜晚促膝長談時，他身邊便傳來云霏淺淺的打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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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韌偏過頭，只見她偏靠著沙發，拆掉馬尾後的柔亮捲髮蜷曲在胸前，電視光線照射下閃著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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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個靜不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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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維持著搖搖欲墜的姿勢打瞌睡，子韌嘆口氣，往中間移動了一點，她便順勢靠上他手臂，喬了個舒服的角度繼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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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接近結尾時，云霏悠悠地醒來。見子韌側臉似乎看得很認真，她半睜著眼，靜靜凝視主角互相告白的真情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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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愛情是這麼容易的事，那有關愛情的作品就不會那麼多了吧？她微微感傷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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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溫子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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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注意到她醒了，他聞聲轉過頭，她迷惘的明眸向著電視，電影鏡頭不斷移動的視角與光影也在映在她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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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麼感覺啊？」不曉得是在自言自語，還是認真詢問。云霏輕聲呢喃，彷彿一個憧憬著美好童話故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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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一個永遠支持你的人告白、結婚、度過下半生......這樣的人，真的存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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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他答得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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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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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妳會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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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起視線。子韌沉靜的眼眸在電影暖色調的微光下柔似醇酒，摻和零星寂然，在光影間恣意流動。他勾起好看的唇角，掩住了那抹寂寥，彷彿平時面對她的笨問題那般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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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子韌無論她在人生裡如何摔跤，無論她生氣、耍賴、犯錯，或是她不想再成熟懂事時，總是待在她身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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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想像若干年後當她耍笨或低潮，而他不在的場景，那份悵然不知怎地竟湧起一股強烈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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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她在他眼中看見了自己。這偌大的世界裡，越過重重人牆，此刻的子韌好似靜立在燈火闌珊處向她揚起飄忽的微笑，如夢似幻，隨時都可能不復相見。似乎不及時伸出手就會永遠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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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很沉很快，感知想做的事是心之所向，而理智還在微弱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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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圖攫住什麼似的，她傾身仰起臉蛋，不輕不重地吻上他的唇，長卷如扇的睫毛輕輕闔上。電影的主角也在親吻，但，無論是電影辦公室的歡呼聲還是配樂，或是窗外、世界上的其他聲響，都沒能進入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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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韌驚訝地睜圓眼眸，云霏的體溫與她慣有的柔潤香氣都如此貼近，他無從抵抗也無法逃離。云霏微瞇眼，彷彿無法饜足般輕輕將他拉近，纏綿的吻侵蝕著他的意志，恣意地擾亂他的氣息－－她總是這樣，總是我行我素地撩撥他的情緒......歛了歛眸，他再次應允了她的為所欲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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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速鼓動的心跳隔著彼此體溫逐漸同步，滿溢的情感彷彿已達到容器上限......再沒有喘息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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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她輕輕退開，對上他溫順深邃的黑眸。云霏微慌垂睫，感受到與以往完全不同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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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原來我......喜歡溫子韌。她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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