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下學期，換以律家出事了。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iD2H6HGB8
爸爸因公司縮減編制而被裁員，不久後得了憂鬱症，毫無病識感、持續硬撐著不告訴家人的後果，就是在短短一個月內從輕度變成重度。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5bPL6iDnA
剛開始他和媽媽只覺得爸爸有點奇怪，不太搭理人，整天悶悶不樂，沒有食慾也睡不好，以為是工作壓力太大，兩人還合力勸爸爸安排假期一起出遊。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4jAp6Em9D
直到某天，鄰居打電話到家裡，說看到頂樓站了一個人，看起來很像你們家先生，媽媽原本不相信，拉著以律上樓查看，發現爸爸穿著早上出門的那套西裝，站在圍牆上。兩人瞬間嚇傻，費盡千辛萬苦才將爸爸拉下來，送進醫院。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ELZQmXw06
於是爸爸就住院了。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EyHzajHJy
從醫院回家的路上，以律想到徐以玄，想到他手上的疤痕會不會也跟生病有關？沒來由地感到心慌。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J7JZ64Kkn
他傳了一句無關痛癢的訊息給對方，過了一小時後依然未讀，直接打過去也沒人接，甚至到隔天都沒有回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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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以玄就這樣消失了四天。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iRVIwbHte
這四天對以律來說簡直度日如年，他的胡思亂想已經膨脹到覺得「說不定徐以玄已經不在了」的程度。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tzQgqCR1j
確實，如果今天徐以玄出事了，他不可能會知道，沒有人會聯繫他，而他連對方現在住哪都不清楚，僅憑著手機訊息維持的聯繫太薄弱，說斷就斷，果決又無情。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xvwR9nQWV
過了四天被掏空的日子，以律感到精神疲勞。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ziVUbjuWq
媽媽住在醫院照顧爸爸，家裡沒人等他回去，學校待不住，翹了課的他無處可去，只好漫無目的在街上走著。該去哪裡？走了多久？完全沒有概念。被腳步帶領著前進，似乎想藉由肌肉的痠痛，麻痹內心的焦躁不安。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AkfTjTQRc
不知不覺走到了徐以玄的學校門口，還沒到放學時間，為了不讓警衛起疑，他坐在公車站牌前的長椅上發呆，假裝在等車。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EOpKnlmM1
鐘聲響起，學生們魚貫而出，看著別校的學生放學很新鮮，以律想賭賭看，能不能在其中找到想見的人的身影。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IW1moyWeS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他心心念念的目標真的出現了。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Ng0b1gAqn
許久不見，徐以玄變了很多，不只長高了不少，整個人的線條也比以前更加緊實，原本有些圓潤的臉頰隨著身材抽高而消瘦下來，五官變得立體。制服下擺沒有紮進褲子裡，領口解了兩顆扣子，微微露出底下圓領的白T，有些放浪不羈的味道，但符合校規的俐落短髮又顯得清純稚氣，反差感在他身上張揚地展現著青春的率性。
這張臉應該常常收到情書吧？以律想著。他有些吃味又有些驕傲，正猶豫該不該走上前去打招呼，就看到徐以玄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向另一位站在校門口的男孩揮手。男孩穿著便服，看樣子是特地來接徐以玄放學的。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5V1FrKIkc
兩人有說有笑地朝著公車站走來，以律頓時不知所措了起來，第一個反應是找地方躲藏。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14adLShYy
但要躲去哪？而且自己為什麼要迴避？有什麼好迴避的？在他躊躇的同時，徐以玄的聲音傳了過來：「以律？你怎麼會在這裡？」訝異中帶了點驚喜，見到久違的好友當然是開心的。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pjDp5htcD
「我⋯⋯」還沒想好說詞，以律腦中閃過「路過」二字，但自己也知道太假了所以沒有說出口。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Meea9GbUg
「對了，剛好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男友，他叫小可。」徐以玄一手攬著小可的肩，轉頭向小可說：「他是我國中的好哥們，方以律。」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1JUHFp2fL
「以律哥好。」小可乖順地微笑著打招呼，身體卻刻意向徐以玄靠近，用毫不避諱地眼神打量著以律。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8uXcvSOX8
「你好。」這種時候除了回應好像也沒辦法說些別的，以律忽視那帶有敵意的目光，想著，原來徐以玄喜歡可愛嬌小的男生啊⋯⋯所以是因為忙著談戀愛才沒有理我嗎？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pl8bb7EY6
「啊，我這幾天手機壞了送修，你是不是有傳訊息給我？」徐以玄忽然想到以律可能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沒事應該不會特地跑來吧？他有些擔心地問道：「怎麼了嗎？發生什麼事了？」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yqkVxeFJl
「喔，沒什麼重要的事。」本來以律就沒有想好要說什麼，他只是想見見徐以玄，確認對方安好就行了。爸爸的事也不太適合在這個場合說。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8IeXYHgLw
他感受到小可釋放出來的結界，不想在這裡繼續當電燈泡：「下次再說吧，我先走了，祝你們玩得開心。」說完便落跑似的，頭也不回地離去。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Dyv6MkpBS
徐以玄望著以律的背影，好幾個月不見，以律倒是沒什麼變化，可能是因為自己長高了吧？對方看起來縮小了一號，過長的頭髮將臉遮住一大半，看起來很沒精神，氣色也不太好，腳步虛浮，細瘦的手臂有種一折就斷的脆弱感。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9RsceWZnt
那傢伙有好好吃飯嗎？正想追過去關心一下，手臂就被小可拉住：「玄～我們走吧，不是說要去吃冰嗎？」
「喔，嗯，走吧。」注意力被轉移，徐以玄不久後就將以律的事拋在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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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與小可的交往並不順利。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RkHKq4GrN
小可是個獨佔欲非常強、又有些暴力傾向的孩子。當初會被吸引，正是因為徐以玄感受到對方身上有著跟自己一樣不安定的特質，敏感多疑、對家庭失望、在群體中找不到存在的定位，他像是發現了同類，期待著終於有人能理解自己，接納自己，也確信自己能夠包容對方。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Hz4Fv1ex9
他知道小可的壞習慣，緊迫盯人、反覆無常、自殘慣犯，他覺得無妨，這些缺陷是小可最有魅力的地方，只要小可需要自己，愛著自己，這一切就都無所謂，兩人一定能克服難關，互相扶持地走下去。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zKPMEHEwq
一開始確實是如此，兩隻傷痕累累的小動物湊在一起取暖，彼此舔拭傷口。但沒過多久，舔拭變成啃咬，小動物變成嗜血猛獸，對著滲血的傷口瘋狂吸吮。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0TapB7RwP
如果沒有及時回覆訊息，或是漏接了電話，小可就會傳一連串辱罵的文字轟炸他；當小可想要見面但他有事無法配合時，會收到割腕的照片以及控訴「都是你的錯」的責難；就連出門逛街約會，只要一有不順心的事情，小可就會遷怒到他頭上然後動手揍人。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GLgzI7s3k
徐以玄身心俱疲，受不了的時候他就打電話給以律，傾訴所有的委屈。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1j5kJyCXD
「為什麼這麼痛苦卻不分手？」以律不懂。他沒談過戀愛，但至少不會笨到相信愛情是用情緒勒索和互相傷害來談的。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Yv8wylXSD
「因為他說他愛我。」徐以玄並不傻，他當然知道這不是健康的交往方式，但沒辦法，對於想要被愛的渴望太強烈了，他寧願成為愛情的俘虜，也不想獨自一人走上漆黑的陌路。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RcKcNJMCM
那如果我也說我愛你呢？以律想著。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czBJAoF6x
其實已經這麼想很多次了。但他不敢說出口。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DZn0biK5i
他還沒搞懂什麼是愛，卻學會了嫉妒和憎恨。他見不得徐以玄受苦，想把所有傷害徐以玄的人都掐死。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8slC6DhD6
他在腦中醞釀了無數種讓小可消失或是主動離開的方法，但只要一想到，失去小可，徐以玄會很難過吧？像現在這麼痛苦都能堅持下去，一定是因為無法忍受失去吧？那些劇情完善的策劃就紛紛像洩了氣的輪胎報廢無用。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O07BI1Qpp
他真的不懂徐以玄要的是什麼，他只知道，那樣東西自己肯定沒有。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6rPsaSCm0
如果有的話，兩人的關係早在國中就會改變了吧？太習慣國中時朝夕相處，原本以為上了高中會不適應很正常，交到新朋友就會好了，卻發現沒有這麼簡單，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取代徐以玄在自己心中的位置。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uMMxBntgq
過著沒有徐以玄的生活，以律才察覺到自己多麼需要他。無時無刻都在想著這個人，是不是有點太誇張了？
他常常在想，那通電話，如果當時自己好好回覆的話，是不是一切就都沒事了？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Wn4T2RVDC
在那個自己說「好」的平行時空裡，小可不會出現，徐以玄也不會受到傷害，故事會走向圓滿結局⋯⋯嗎？會不會，自己變成另一個小可，無意識地開始傷害徐以玄呢？不行，不能再想了！也許那時他只是隨口說說罷了，在溺水的當下只要有浮木就想抓住，而自己只不過是最靠近的一根木頭⋯⋯方以律，不要再過多的揣測了！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bWSaeHUzo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罹患了PTSD，每當來電顯示徐以玄的名字，巨大的恐懼便會無預警來襲，又出了什麼事？這次受傷了嗎？他不敢也不想接電話，但如果不接，會不會錯過對方發出的求救訊號？腦中不受控地浮現徐以玄被打被揍、被拿刀砍、甚至自殘自殺的畫面，於是他養成隨時查看手機的習慣，不敢漏接任何一通電話。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AOxSuPMM9
很多時候，徐以玄的身影會跟站在頂樓圍牆邊的爸爸重疊，如果自己晚了一步、如果沒有拉住的話⋯⋯光是想像就讓以律怕到全身發抖。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MjVmlLQ1c
他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幸福而已，這樣的祈求太過分了嗎？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A0hyoE4u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