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有那麼幾個瞬間，以律會想用「回」到舞台來形容表演時的自己。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HI5VPy7Lh
現實生活是繁瑣的，面對各種人事物難免有所顧忌，就算是親近的朋友，也不可能拿出百分之百真實的一面與對方交流，也許違心，也許抽離，無法坦率的自己令人生厭。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RESP8tGrj
就連寫歌這件事也經常是痛苦的，必須狠下心來折磨靈魂最深處的念想，在混濁的泥沙中打撈毫不起眼的創意，甚至無法確定從天而降的靈感，是否真如原石般只要打磨就會發亮。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3gg8iLp50
只有在全心投入演奏時，雜念會被樂句和音符排擠到天邊，那純粹的快樂宛若回歸母體，像是一切的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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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演唱會已經過了一小時，沒出什麼狀況，一切都在掌握之中。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c4taNXQnE
連續飆了幾首快歌，以律有些微喘，但尚未感到疲累。歌單進行到第二張，短暫的talking結束後將進入慢歌part。他轉身喝了口水，拿起毛巾迅速擦了擦汗，從技師手中接過另一把琴，在心中默默將剛才的衝勁壓下，調慢呼吸，讓心境轉換成抒情模式。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FAzG5Xt3V
「接下來要唱的，是一首情歌，在講兩個人互相暗戀，卻一再錯過的故事。」許玄話都還沒說完，台下便躁動了起來，光是聽提示就能猜到歌名，這首〈三度合音的距離〉是霧迷的成名曲之一，曾被紅極一時的戀愛偶像劇選為插曲，在戲中重覆播放。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4Z7cPGnrn
「今天，我們特別邀請到一位嘉賓，來一起詮釋這首歌。」許玄故意停頓了幾秒，早就套好招的導播將鏡頭對準以律，捕捉到他驚訝的表情。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HRoIpPRcB
畢竟全場除了觀眾，只剩他不知道這個環節。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2bJZorgeF
「請大家用熱烈的掌聲歡迎，三月兔的茶會，Alice！」升降台緩緩升起，Alice穿著一身高雅的純白色晚禮服登場，許玄像古典皇家舞會上紳士邀舞般，屈膝彎腰深深一鞠躬，伸手牽著Alice走向台前。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CcuRWvOQ3
「大家好，我是Alice。」她燦爛地笑著向全場揮手打招呼，然後轉頭向以律眨眼比了個「耶」，俏皮地說：「Surprise～我們以律今天表現的如何啊？」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lxtV9DfcU
台下此起彼落傳來各種稱讚，對比以律一臉呆愣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好笑又有點可憐，他似乎還在傻住的狀態還沒回神。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R5iJ0t69P
「其實現場所有工作人員，包括坐在那裡的阿杰和Lewis，」許玄指了指貴賓席，導播同時帶到兩人朝鏡頭揮手的畫面，再度引起一波尖叫聲。「我們共同保守了這個秘密，就為了給以律一個驚喜。」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THiD0XIeT
「對啊，很辛苦耶！」之寒故作誇張地說明：「下午試音為了將以律支開，我們想了很多藉口，最後指定他去比較遠的飲料店幫大家買飲料。」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Jh3x1XvV7
「我們還故意點很複雜的品項，就為了讓他多耗一點時間。」許玄明明想忍住，卻還是笑個不停。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FgJjbz7tQ
「以律真的很單純很可愛，這種事明明叫外送就好，但他絲毫沒有懷疑，就跟著助理一起去買了。」常希也在一旁大笑，對於計謀輕易得逞感到非常得意。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828BBHKU8
「天啊⋯⋯你們實在是，有點過分耶⋯⋯」以律弱弱地反駁，說著說著自己都笑了。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7SLaui7yL
「別這麼說嘛～拖你的福，我才有機會跟許玄合唱這首歌，非常期待呢！」Alice看了看許玄，點頭表示自己準備好了。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vcA5lWGg1
「我也是。那我們就帶來這首〈三度合音的距離〉。」許玄一說完，前奏隨之響起，燈光漸暗，觀眾席亮起一片手機燈海，如夜空中繁星閃爍般璀璨。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03PZ4D1xa
「希望這首歌能替膽怯的你們補足示愛的勇氣，讓所有曖昧不明都能輕盈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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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聽許玄唱到「我愛你但與你無關／說再多喜歡／比起玩笑更像自殘」，以律都不禁猜想，那人是在怎樣的心情、想著誰而寫下的呢？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1C5QlImpG
差點滑錯一個音，他故作鎮定地救回來，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czWKbsRog
必須專心才行。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H3Sj2c9vB
彈琴很簡單，唱歌卻不容易。作為編曲彩蛋，這首歌疊滿三度合音，他必須緊緊貼著許玄的歌聲，每一顆轉音、每一句收尾的語氣，甚至換氣的時機，都得像主旋律的影子般，亦步亦趨。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tt7GsI8en
小時候學樂理時很納悶，三度明明是聽起來最舒服的和聲，為什麼被歸類為不完全協和音程？後來發現，完全協和的音程同質性極高，泛音近乎重疊，有種抵達終點、完美大結局的感覺；不完全協和則存在著似是而非的違和感，兩個音互相拉扯，卻又不排斥彼此，因而在行進中維持著微妙的平衡⋯⋯。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zxMP363cA
啊，又彈錯了！不能再分心了！以律告誡自己，將思緒收回到音樂上。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xTWExEj3N
上半場高亢的氣氛隨著〈三度合音的距離〉漸趨和緩，接下來是整場演唱會最深情、最催淚的抒情歌連發。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nfouufhXd
跟以律寫歌的習慣相反，許玄不搞那些含蓄晦澀的形容或轉化，他愛就是愛，恨就是恨，覺得受了傷就大方地把血淋淋的傷口給別人看，他寫自己的親身經歷，寫發生在朋友身上的故事。這種直球攻擊的威力強大，許多樂迷都曾表示自己聽歌時明明很平靜，卻在某個瞬間，眼淚冷不防就悄無聲息地落下。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f26aRZXih
想像數千人的場合，如果情緒能夠具象化，當多數人心情都同步時，那加乘的能量有多麼可怕。經驗豐富的導播迪哥在拍觀眾反應時，特別將畫面在那些哭得梨花帶淚的可愛女孩身上多停留幾秒，雖然研究報告沒有顯示，但哭泣確實是會傳染的。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5z4rlpbZF
音傳中心像一鍋熬煮悲傷的湯，在許玄歌聲的攪拌下，帶著鹽分的液體沸騰而滾燙，一顆顆堅強的心臟漸漸軟化，淬鍊出被治癒後最原始的精華。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eHOIdWjvu
唱完〈也不是不想回家〉，許玄感性地說：「剛剛那首歌，寫給我的家人，她們今天也有來現場，我媽和我妹，在那邊，」螢幕上出現一位打扮得很時髦的中年婦人，身旁的少女挽著她的手臂，兩人靦腆地微笑著對鏡頭揮手。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sQ4kJWbQH
「有一段時間我很討厭回家，現在想起來，就是青春期鬧彆扭而已，但那時常常跟我媽吵架，還惹她哭。」他沒有提到繼父，但他知道，坐在媽媽右手邊的男人能理解自己的顧忌。從漠視、爭鋒相對到和解，這些年來儘管總是在找藉口否認，但他確實看見繼父對媽媽的好。也許，正是因為親眼目睹這份相知相惜的陪伴，才會讓反覆在感情中受創的許玄，依然願意相信愛的美好。
「謝謝她從來沒有放棄過我，謝謝她讓我做想做的事，謝謝她願意來看我表演，跟我共享這份珍貴的榮耀。媽，我愛你。」掌聲如雷，久久沒有停歇。許玄沒有哽咽，倒是以律聽著聽著不禁感動到鼻酸泛淚。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f7aLawTyc
他知道許玄能在這裡，由衷地說出這段話，是多麼不容易的事。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YHPlDyISk
他想起大學時跟許玄組的那個樂團，某次演出後，許玄走過來對他說，我剛剛看到你爸媽了。因為看得很清楚，所以一時之間沒有意識到他們已經不在了。他們肩併著肩，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你爸還對我比了個讚。欸、怎麼了？你還好嗎？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3qNYu6BOh
以律只記得，自己當時蹲在地上哭了很久很久。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ytQe8Ys0O
於是當常希和之寒分別跟在場的父母互動時，許玄看了他一眼，他急忙搖頭，不想在這種場合情緒潰堤。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4XYZUnSXA
「接下來也是我們精心設計的special，」許玄擋在以律面前將親人話題攔下，神態自若地轉向下首歌的介紹。他邊說邊往舞台右側走去，一塊原本被帷幕遮住的不起眼角落頓時亮起燈，工作人員已偷偷設置好沙發區，還鋪了地毯、放上茶几和立燈，看起來就像某人家的客廳一樣舒適愜意。「我通常只有在寫歌時會彈吉他，表演好像...幾乎沒有彈過。」他拿起擺放在沙發上的木吉他，隨意刷了兩下，歡呼聲再度掀起。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KTf0UkWrz
「工作人員好貼心，竟然還有啤酒！」他對著麥克風拉開拉環，「剝」的一聲十分療癒。許玄直接在台上喝起酒來，喉嚨吞嚥的咕嚕聲、喝完發出爽快的嘆息聲，很有生活感。這時常希走到他身旁的高腳椅上坐下，抱著電吉他，一副「你喝完了沒、要開始了嗎」的模樣。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3QL5vFTZ4
「現在要唱的這首歌，我們才剛寫完，正要進入製作期，目前完全沒有曝光過。」許玄看了常希一眼，常希接續著說：「大家可以盡量拍限動炫耀，啊如果覺得很難聽就不要po出來，我們會看限動的數量來決定到底要不要把這首歌做完。」開這種玩笑的結果可想而知，歌都還沒發，免費的流量密碼就能讓樂團賺到一波社群分享。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r9yX0FzT7
在歌曲進行的同時，之寒和以律早已悄悄地從另一側下台，他們得利用一首歌的時間，移動到搖滾區後方額外架設的小舞台上。時間還算充裕，兩人打打鬧鬧玩得不亦樂乎，一個回神才發現歌快唱完了，趕緊朝小舞台跑去。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kUzyFXwBU
後台很暗，到處都是線材，以律只感覺一腳踩下去不是平整的地面，隨即一陣劇痛，轉眼間自己已經倒在地上。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6AJOCVjH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