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競館。
尹夏桐低著頭,還時不時刻意壓低帽簷,她快步穿過人潮後,想都沒想就選了觀眾席裡最後一排的角落坐下。
這是因為她本來沒有要來。
但當尹夏桐偶然得知這場比賽正是上次因白子楓病倒而延期的那場,她還是默默前來。
自進入場館後她便小心翼翼,深怕不慎與白子楓對上視線,進而影響他接下來的比賽。她努力將自己融入應援的人群,只敢遙遙望著舞台,卻發現自己的目光從沒自他的身影移開過。
主持人尼可進行開場、介紹比賽後,現場的燈光轉暗,更是隨著大螢幕切進選角畫面,場中氣氛被推升至最高點。
「MKK戰隊在前一場比賽已經取得季後賽資格,所以這場比賽對ATP戰隊就很重要囉。如果他們打輸,就等於無緣季後賽、提早放暑假了!」主播山羊的語氣裡充滿緊張。
「沒錯,但近期ATP戰隊打得有點抖,這也跟J選手的狀態有關。」賽評久久接過話,他這一頭則是直接點出ATP戰隊的情況,「不知道他今天能不能發揮好,帶領戰隊挺進季後賽呢!」
而在山羊與久久的對話間,雙方選角迅速落定,比賽隨即正式開始,在選手由堡壘深處出發時,觀眾席瞬間響起震耳欲聾的應援聲。
相對這片熱烈聲浪、與旁人高漲情緒之下,尹夏桐的手心不自覺滲出薄汗,可以說內心的緊張遠超乎她的預期。
她想,自己應該是太過在意這場比賽。可當轉播畫面切到白子楓那時,她才發現自己比想像中還要在意的,不只是這場比賽,而是在舞台上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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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主播與賽評所提及的,ATP戰隊本季表現不穩,真的與J的狀態有關。
比賽才開始沒多久,J便在野區遭遇埋伏。MKK戰隊逮著他獨自在中立區域吸收魔物的空擋,趁他的個人等級還未提升時,幾人齊齊朝他攻去。
幸好在野區遊走的SilverFox距離J不遠,立刻帶上身為坦克的Azure一同趕往支援,才沒有釀成大禍,J也在他們的保全下安然無恙地回到自家堡壘回血。
「果然是老對手,雙方都沒在讓的!不過ATP戰隊這波支援來得很快,但J選手的狀態還是不太穩,剛剛應該能更早察覺危機才對的呀!」主播山羊亢奮道,會場燈光也因激烈的賽況不停閃爍,帶起一波又一波熱烈氣氛。
一旁的賽評久久相較之下就比較冷靜,他蹙眉分析起目前情況:「就是不知道J選手的狀況⋯⋯他看起來還是不太穩定。如果這樣下去,ATP戰隊真的有可能無法晉級季後賽。」
儘管最後勉強收下第二小盤勝利,但一場比賽打得掙扎且吃力,J對自己遠不如預期的表現沉著一張臉。回到休息室後,他扯過毛巾蓋住頭,直接窩進角落的位置裡、自此不發一語。一時間氣氛微妙地凝滯,也沒有任何人敢開口說話。
身為白子楓的好搭檔徐青亞,自然是不會放過任何能「關心」他的機會。不過秉持著「別人家的孩子死不完」的心態,他便以手肘戳戳李辰奕,表情欠揍:「欸,好隊友,去表現一下你的『誠意』啦!」
李辰奕見狀,明顯倒退兩步,臉上的嫌棄顯而易見,「我才不要⋯⋯誰知道會有什麼下場?我還想看見明天的太陽好嗎?」
「那⋯⋯」見被拒絕,徐青亞開始找起下一任受害者。回頭時還笑得一臉調皮,不料卻冷不防有一絲微熱的觸感擦過鼻尖。
他驚得連忙摀住鼻子,卻怎麼也無法阻止那股熱意蔓延,待他回神,耳邊傳來輕飄飄的一句:「別鬧了。」
張家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隨即抬步朝白子楓的方向走去。還在後頭的徐青亞眨了眨眼,目光追著他的身影,心跳忍不住失控。
「幹,隊長有夠帥。」大直男李辰奕在一旁目睹一切,不禁也對張家瑋崇拜起來。
直到這道聲音打破他的思緒,徐青亞才緩緩回神,他先是愣了下,隨後燦爛笑道:「嗯,他真的很帥!」
張家瑋無視後頭的兩人,已大步走到休息區的另一端,居高臨下地站在白子楓面前。相比平時這人一言不合就大鬧的態度,如今的他看在張家瑋眼裡,倒顯得很不是滋味:「喂。」
察覺身旁突然多了個人,白子楓的肩明顯顫抖了下,蓋在頭上的毛巾隨之滑落,一抹驚嚇的神情毫無防備地映入眾人眼中。在場人之中哪一個有見過白子楓如此模樣?紛紛露出訝異神色,唯有張家瑋依舊如常,似乎早已見怪不怪。
雖是這麼說,但張家瑋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隨後只聽見他笑了聲,伸手撥亂白子楓的髮絲,「怎麼,難搞帝也有這種時候?」
白子楓微微僵住,對於近日慘不忍睹的表現,他自己也無從辯駁。明明是極重要的主力輸出,他在賽場上卻頻頻失誤、還需要隊友掩護,甚至影響了整體團隊。選了這條路的他,比誰都還清楚賽場上的殘酷,總得倚靠實力才能生存、生存下來才有後續的一切⋯⋯
那現在的他,又憑什麼站在她身旁?
想到這,白子楓垂眸、死死咬著牙,齒間發出的摩擦聲在腦海中無限放大,直至一隻手忽然搭上他的肩才猛地打斷。
「白子楓。」張家瑋喚了他的名,「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白子楓渾身一震,眸前閃著薄霧,接著睫毛輕顫,但他硬是將之壓下。他緩慢地抬起眼,對上張家瑋的視線,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世界冠軍。」
張家瑋的目光一瞬不瞬望著白子楓,他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堅定:「你說過的。」
——世界冠軍。
在這條路上走著走著,似乎就已經快要忘了,最初為何踏上這條路,又為何不顧一切朝著這個目標前進。那是他們許下的約定,是張家瑋與過去的自己,一同埋下的夢想。
張家瑋的這番話彷彿擊中了白子楓內心沉寂已久的角落,他怔了一瞬,雖說是有所觸動,但思緒尚未回籠、一時還無法言語。張家瑋見他如此,忍不住笑了聲,說道:「難搞帝果然還是別有消極的表情比較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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