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成了新造的人,便要棄絕舊人的生活行徑,等候將來得贖的日子。
在這個世界中,古老的上帝一連用了七個命令式動詞吩咐人類,該有的生活樣式,可稱為七誡。
第一誡:
「女人當順服在男人之下,正如教會順服基督。」
女人生而有其定位,若她違背這天定的秩序,便是對神聖的冒犯。她的存在,必須如教會般忠誠、服從,完全依附於男人,方能得到屬靈的救贖。
第二誡:
「神以男人為首,女人不可偏離。」
神已將男人設為一切的頭,女人若妄圖超越或質疑男人的權威,便是對神意的反叛。女人的生活、思想、靈魂,皆應由男人引領與掌控,方可得蒙神的喜悅。
第三誡:
「順服乃敬虔,悖逆即沈淪。」
唯有絕對的順從才能體現女人的敬虔與忠誠。任何形式的反抗、質疑,都是墮落的開始,等待她的將是永恒的黑暗與毀滅。
第四誡:
「女人不得僭越其位。」
女人的位分是神所設定,若她試圖僭越,試圖獲得與男人同等的地位或權柄,她的生命與靈魂都將受到最嚴厲的懲罰。她必須清楚自己的位置,永遠處於男人的腳下,任何逾越都是不可饒恕的罪。
第五誡:
「沈默是美德,發聲是罪孽。」
女人的聲音不該在公共場合中響起,任何公開的言辭都將被視為對神意的冒犯。她的沈默是對男人的尊敬與順從,發聲則是無知與傲慢的罪行。
第六誡:
「女人之軀當為男人所有。」
女人的身體,不屬於她自己,而是男人的財產。她的每一寸肌膚、每一次呼吸,都應獻給男人,作為他欲望的承載與工具。任何對自己身體的主張,都是對神設立秩序的背離。
第七誡:
「生育為天職,抗拒即褻瀆。」
女人的存在就是為了繁衍後代,延續男人的血脈。她的子宮是神賜予她唯一有價值的器官,任何拒絕生育、避孕或終止孕育的行為,都是對神聖母職的褻瀆,都是不可饒恕的罪行。
各種儀式中,七誡被頻繁誦讀,尤其是在婚禮、葬禮和生育儀式上。新娘在婚禮上必須公開宣誓遵守七誡,而那些生下子女的母親則要在孩子出生後再次宣誓,以此確認她們繼續順從男人的統治。違背這些誓言的女人會被認為是對神聖秩序的背叛,往往在宗教法庭上受到嚴厲的懲罰。
男人的工作就是不斷地在打字機上重復輸入七誡的內容,與計算機交合,讓七誡內容嵌合在他腦中,以此來監督所有違背七誡的女人。
正如此時,覆盆子被緊緊地綁在那個「法庭」中央,重重灰色膠帶包裹著她的身體,將她牢牢固定在座椅上。她的四肢已經麻木,呼吸因為膠帶的壓迫而變得困難,身體的疼痛逐漸退去,只剩下冰冷的冷漠。
她的上方坐著一個無時無刻不與女人性交,且貼滿灰色膠帶的高大男人,他們帶的私處以無比詭異的姿勢緊貼,女人也被灰色膠帶覆蓋,只留下眼鼻呼吸。
此刻的覆盆子已經毫無恐懼,只是冷漠地想著,這個男人膠帶與人皮之下,是怎麽樣的猩猩模樣。
在他身後,那面巨大的黑底白字的旗幟上,七誡與其釋義在灰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覆盆子知道,這個地方就是所謂的「宗教法庭」,但它不是為了審判公義而存在,而是為了懲罰那些試圖反抗七誡的女人。
男人走向她,覆盆子知道他們稱他為「首領」,是猩猩們的領袖。
男人聲音低沈而威嚴,帶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壓迫感。他的腳步聲仿佛在每一步都敲打著覆盆子的神經,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氣味和消毒水的刺鼻氣息。男人的聲音如同宗教儀式中的詠唱,與那面旗幟上的字句相呼應:
「你迷失了,但我依然願意寬恕你,因為我理解你的困惑。」他俯視著覆盆子,聲音中帶著一種偽善的溫柔,仿佛他便是仁慈的神明,「每個人都會犯錯,但最終都會發現,我是唯一能夠帶給你安全和安寧的人。」
他的手伸向覆盆子的臉,輕輕撫摸著她被膠帶束縛的皮膚,如同撫慰一個迷途的小羔羊。膠帶摩擦發出「唦唦」的聲音。
覆盆子感到一陣厭惡,但她沒有反抗,眼神依舊冷漠。
「我一直在等待你回歸。」他繼續說道,聲音低沈而富有磁性,每一個字都在她的耳邊回蕩,「你內心深處知道,離開我只會讓你更加痛苦。回到我身邊吧,我會原諒你,因為我看到了你真正的潛力。」
覆盆子沒有回應,她的目光越過他,盯著那面旗幟。男人似乎並不在意她的沈默,繼續用他那充滿宗教意味的語言進行著心理攻勢。
「你之所以反對我,是因為你對我有極高的期望。」他停頓了一下,仿佛在等待她的反應,「你渴望我能達到你內心的理想。但這正是你對我忠誠的表現,你比別人更關心我,甚至不惜質疑我。」
覆盆子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像是聽到了什麽荒謬的笑話。男人的眼神閃過一絲不悅,但他很快恢復了那種偽善的態度。
「只有真正忠誠的人,才會敢於提出質疑。」他緩緩站直身體,仿佛在宣告某種神聖的真理,「你的背叛不是反抗,而是渴望我變得更強大。我理解你內心的沖突,而現在,是時候讓你重新擁抱我的領導。」
男人的聲音變得低沈而威脅:「你可以試圖逃避,但我無處不在。你的一切行動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沒有人能逃離我的目光,唯一的出路就是回到我的懷抱,接受你的命運。」
他說完,轉身走向房間角落的金屬桌子,桌上擺放著幾把手術刀和鉗子,還有一臺冷光閃爍的機器,隨後,幾個穿著白色外科服渾身纏滿灰色膠帶的醫生走了進來。
覆盆子感到一陣寒意從脊背竄起,那個男人正想對她進行的手術,也是丈夫想對她進行的手術,她曾經如此渴望他們讓她回歸他們所謂的「順從」。但是隨著丈夫的融化,一切都已經改變,她自己看到了自己的力量,不再需要依靠男人的力量。
「我們會為你安排一個新的丈夫。」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像是在宣布一個既定的命運,「你會再次成為一個正常的女人,順從、無聲、純潔。你將不再擁有自己的身體,它將只屬於你的丈夫和神。我們會先從切除你的乳頭開始,因為這是你反抗的根源。它們曾經是你哺育生命的象征,但現在,它們只會提醒你自己的墮落。」
覆盆子的心跳一瞬間加快,冷汗從額頭滑落。她掙紮著想要逃脫,但身上的灰色膠帶綁得太緊,無法動彈。男人站在一旁,冷冷地點了點頭,示意醫生們開始。
「她迷失了,」男人的聲音依舊低沈而威嚴,帶著某種宗教般的強烈信念,「但我們會用神的方式將她帶回正途。切除她的乳頭,讓她記住自己的位置。」
一邊膠帶被揭開,露出散發著耀眼紅光的乳頭。但醫生們不受紅光的迷惑或侵蝕。
醫生們面無表情,他們只是執行著某種機械化的任務。他們麻利地架起手術燈,冷光刺得覆盆子的眼睛無法睜開。一個醫生低頭,拿起手術刀,冰冷的刀鋒劃過覆盆子的胸口,劇痛瞬間席卷了她的全身。她咬緊牙關,血從她的乳房上汩汩流出,滴在冰冷的地面上,但她依舊沒有發出一聲呻吟。
他們切除了她的一邊乳頭,乳頭脫落身體的一瞬間,變成了黑白色,融入了這個世界的色彩中。然後準備繼續施行手術。覆盆子的意識漸漸模糊,痛覺與寒冷混雜在一起,世界正在她眼前逐漸扭曲。
就在這時,房間外傳來一陣混亂的腳步聲,緊接著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金屬撞擊聲。
門被撞開,一群被黑色膠帶纏滿的士兵沖了進來,混亂在瞬間爆發。
那些醫生頓時驚慌失措,手術器械掉落在地發出刺耳的金屬聲響。士兵們手持武器,猛烈地攻擊房間內的控製設備,試圖打亂這裏的監控系統。
覆盆子眼前一片模糊,但她隱約看到一名士兵被擊中倒地,灰色的鮮血濺到了她的臉上。她掙紮著,想要從手術臺上爬起來,卻感到一陣劇烈的暈眩,幾乎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
就在此時,房間的另一側破門而入的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一群渾身赤裸、皮膚蒼白的女人。她們的乳頭散發著詭異的紅光——與覆盆子一樣擁有異化的力量。其中一位女戰士的雙眼充滿憤怒與決絕,手中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動作敏捷而幹脆地撂倒了幾名醫生。
覆盆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女人正是革命軍的一員。她的身體散發著某種不祥的力量,仿佛是反抗七誡世界的化身。覆盆子被這突如其來的場面震撼了,眼前的一切如同夢魘般混亂而不可預測。
「反抗吧!」那名革命軍的女人高聲喊道,聲音中滿是決心與怒火。她的匕首劃破了空氣,刺入了試圖抵抗的士兵胸口,鮮血噴濺在墻壁上,卻只是染上了一片黑色。
覆盆子在一片混亂中,幾個女人幫她劃開了部分膠帶。她奮力扯下胸前的另一邊膠帶,以及下體的膠帶。鮮艷的紅光照亮了整個房間。
她註意到了那個黑色的按鈕,就在七誡之下,首領的身後。
士兵們不敵女人胸前的紅光,革命軍們用刺刀劃開士兵們胸前的膠帶,再用紅光將他們的人皮、猩猩的皮膚、血肉一一融化為一灘黑色的血水。
首領扯開身下的女人,前來迎戰,他的灰色膠帶堅固無比,劍術了得,幾下便傷了幾個革命軍,並切下了她們發光的乳頭。
「灰色膠帶!把灰色膠帶送進來!」他在大喊,越來越多纏著灰色膠帶的士兵被送進了會議室。
革命軍們落到下風。
覆盆子努力掙脫痛苦帶來的眩暈,匍匐在地上,緩緩向著黑色按鈕爬去,某種信念讓她堅信,她必須按下按鈕,才能結束混戰。
混戰中,無人在意地上的她,等她終於來到按鈕面前,終於首領發現了,他的劍迅速飛向覆盆子。
「不——」他發出怒吼。
只是就在這一瞬間,覆盆子按下了按鈕,但是她的手掌被劍穿過,釘在了按鈕上。
然而,按下按鈕的瞬間,平時只會在九點響起的鐘聲突然想起,巨大的鐘聲回蕩在整棟大樓中,男人與女人被馴服的身體被這古老的儀式喚醒。與此同時,房間內的所有男人,包括首領和那些醫生,身體瞬間僵硬,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覆盆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男人們開始不由自主地勃起,他們的呼吸變得急促,臉上充滿了欲望的扭曲。高大的男人猛地跪倒在地,雙手無力地抓住自己的頭發,似乎在試圖抵抗某種不可抗拒的力量,但他很快被欲望吞噬。他的眼神變得空洞,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抽搐。
房間內的其他男人也陷入了同樣的癲狂狀態,他們的理智被性欲完全取代,開始朝著身邊的女人撲去。醫生們、士兵們都陷入了一片混亂,無序的交纏和慘叫聲充斥著整個空間。
「快走!」革命軍的女人大聲喊道,一個女人幫覆盆子拔下尖刀,拉起覆盆子,她赤裸的身體在紅光的映襯下顯得無比強大。她們趁著混亂沖出了房間,穿過長長的走廊,沿途都是陷入瘋狂的男人和女人。
街道上一片混亂,男人們無論是普通市民還是士兵,全都被鐘聲的力量所控製,勃起的身體讓他們失去了理智,胡亂地追逐著女人,街道上到處是無序的性交場面,像是某種末日般的景象。女人們在恐懼中尖叫,有些人被強行拖入陰影中,而更多的人則失去了控製,主動參與了這場混亂。
覆盆子和革命軍戰士艱難地穿過這片混亂的街道,沿途不斷有男人試圖撲向她們,但都被革命軍的刀刃迅速解決,以及她們耀眼的紅光融化了街道上大多數男人的人皮。猩猩與披著人皮的動物在街道上亂竄。
她們一路逃竄,心臟在胸腔中劇烈跳動,耳邊依舊是那刺耳的鐘聲和人們的慘叫。
終於,她們逃到了一個隱蔽的巷子裏,暫時擺脫了追趕。革命軍的女人給每個人分發了灰色膠帶,發光的乳頭再次被遮掩了起來,讓她們不那麽顯眼。
一位女革命軍轉過頭,冷靜地看著覆盆子,喘息著說道:「那個按鈕……你不知道你剛才做了什麽吧?你的基因觸發了系統,我們現在可以侵入城市的廣播系統,徹底打破他們的控製。」她語氣裏帶有無以言說的勝利的喜悅,這是她們的第一步,覆盆子感覺到,一絲告捷的曙光。
覆盆子靠在墻上,劇烈地喘息著,胸口依舊傳來陣陣疼痛,但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她知道,雖然混亂才剛剛開始,但她已經成為了這場革命的一部分,不再是那個被動的被壓迫者。
遠處,鐘聲依舊在回蕩,男人們依舊在街道上癲狂,而覆盆子知道,這個世界再也不會回到從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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