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泱整個下午都有些魂不守舍。
意識到小毛的玩笑可能不是玩笑，他心裡倒彆扭起來。
店長日漸升級的服務令他難以招架，包括先前的探病和慰問，他承認從來都不知道如何應對這種好意；有時分明只是身為細心的經營者表現出來的簡單善意，坦率地道個謝就能揭過，卻老是想要做點什麼回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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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辰泱也察覺自己沒事就想去那裡。他歸咎於店長太過善於傾聽和服務，甚至會包容他不自覺的任性——他總是要旁人提醒才會發覺自己太得寸進尺，要不是小毛打趣他、葉明綸也揶揄他，感覺就像故意在利用店長的好意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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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念頭整天縈繞在心頭，所幸李辰泱已經練就了一身胡思亂想同時工作的功夫，處理的速度一點也沒有慢下。
但爆量的案件不是努力就能消化完的，李辰泱算了算剩下的案號和這個月加班的時數，感覺太陽穴又開始隱隱作痛、連帶著精神渙散，乾脆收拾東西離開辦公室。
外頭走廊依然燈火通明，看來周末加班的人很多。他沒有急著回家，而是慢慢散著步，邊想著遲來的晚餐菜色，邊拿出手機。在訊息欄裡將感謝與讚美的說詞刪刪寫寫，最後全部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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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辰泱
馬卡龍很好吃，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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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as Chen
剛下班嗎？要不要吃宵夜
我試做了一些鹹派，需要公正客觀試吃官
（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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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試吃官這個略顯古老的詞，李辰泱感覺週五加班後沉重的心情輕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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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辰泱
是有點餓
（回覆照片）這個是培根？想吃雞肉的
（流口水貼圖）
什麼時候可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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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as Chen
巧了，剛好有做雞肉餡
我剛離開麥子
你走到哪了？我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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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辰泱還沒走多遠，抬頭就看見超商招牌。他將地址傳過去，進店隨便買了點東西便坐下等待，一時分不清楚自己期待的是人還是食物——儘管還沒想好要怎麼面對剛送他愛心馬卡龍的Lucas。
過了幾分鐘Lucas就騎著重機出現，看來真的是從咖啡店來的。還沒看到派，李辰泱手裡先被塞了一個安全帽：「走吧，我載你回去。」
「不用⋯⋯」
「很晚了。」Lucas掀起電鍍防風鏡片，朝他眨眨眼，深邃的眼眸顏色看著比平時更為濃烈：「派會冷掉。」
「好吧，那就麻煩你了。」當成他對新鮮食物的堅持，李辰泱跨上後座，把公事包夾在胸口與他的背之間，小心地抓著他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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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這邊。」Lucas拍拍身前鼓起的摩托車油箱殼：「兩手扶著就可以了。」
「不會妨礙你嗎？」李辰泱的臂展足夠寬，這個姿勢等於隔著包包撐在Lucas背後，倒不至於太尷尬。
「不用擔心。等等放輕鬆坐好就行。」他輕輕催動油門，穩穩地駛入車道。和李辰泱對重機的印象不同，Lucas騎得異常平穩，加速和煞車都十分滑順和緩，貼著地面低空飛行似的，顛簸的柏油路好像與他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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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五之夜的首都非常熱鬧，到處都是吵鬧的酒客與徹夜不熄燈的店家。濕熱的風夾帶著城市的塵囂穿越面罩拍打在臉上，李辰泱將臉稍稍側過，躲在Lucas寬厚的背後，不知不覺就放鬆下來，整個人靠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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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著了？」Lucas注意到他漸漸壓上來的重量，停紅燈時拍了拍他的手臂：「快到了，再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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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辰泱瞬間撐起身子，搖搖頭，隨即又想到他看不見背後，將面罩掀起來一些，讓聲音更清晰：「抱歉，有點累。」
「靠著我沒關係，比較安全，這樣我也更好騎。」Lucas順勢調整坐姿，讓李辰泱不得不趴在他背上。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李辰泱心想也不算完全貼在一起，便把公事包墊在胸口，心安理得靠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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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車水馬龍的大路彎入小巷後，周圍像是突然被切下靜音按鍵，整條路只剩下重機的引擎聲。Lucas鬆了油門降低噪音，緩緩滑到社區門口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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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載我。」李辰泱慢條斯理翻下車。
Lucas繞到車後，從後箱拿出保溫袋：「好像有點冷掉，派皮微波會變軟，想吃脆的可以放在平底鍋裡加點水，蓋上蓋子煎乾⋯⋯」
「你不趕時間的話，上來坐坐吧。」李辰泱接過提袋，指了指旁邊巷弄：「這時間有很多車位，都可以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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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休息嗎？」Lucas有些意外。
「明天週末，我本來就打算熬晚一點。」李辰泱摘下安全帽，朝他眨眨眼：「你不是想聽試吃心得嗎？需要你幫我恢復原狀才最準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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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as沒理由拒絕，停好車便回到社區門口。李辰泱脫下西服外套抱在手上，並朝他揮了揮手。
第一次見他穿短袖，Lucas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露出的手臂線條和自己刻意練出的起伏不同，柔和內斂恰到好處；服貼的皮帶扣和薄襯衫緊貼著毫無贅肉的腹部，看得出來有精心管理身材。
在這個經常悶熱得讓Lucas覺得不宜住人的城市，李辰泱竟然到完全入夏後才換上短袖，不禁佩服起他為了穿漂亮西裝忍受了多久這種高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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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換了短袖？」
「今天打算走回來，怕流太多汗。」李辰泱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確認沒有不妥：「而且⋯⋯為了省錢，最近辦公室加班不能開冷氣。」
「冷氣也要省？」Lucas感受到了文化衝擊。但更令他震驚的還是另一件事：「等等，這個距離走路？你穿皮鞋耶。」
「這雙滿好走的，我都穿著跑外勤。」他在原地踏兩下發出悶悶的響聲：「上去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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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辰泱的家比上次來時亂了一些，他略顯尷尬地把餐桌上散亂的信件文件掃到旁邊堆在一起。
「有點亂，最近沒空整理。」
「案件很多？」Lucas邊問邊找出鍋子，替他加熱。
「嗯，最近還碰到一個難纏的⋯⋯」李辰泱打住，像是在篩選哪些是可以透露的資訊，思考了幾秒才說：「我覺得稱那位民眾濫訴王子應該沒有問題。」
Lucas噗哈一聲笑出來：「為什麼是王子？」
「濫訴天王的封號幾年前就被另一位領走了。我們一致認同新的這位還沒有青出於藍。這個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應該可以說，天王第一次來的時候，告了社群網站所有留言的網友，連按讚的都⋯⋯」
李辰泱自顧自說完整個故事脈絡，又說了「王子」的事蹟，等到鹹派端上桌，他才意識到自己說了很久，尷尬地停下：「抱歉，這話題很無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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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很有趣，還想聽更多。」Lucas笑著說：「社群網站那件事有後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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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李辰泱就放心地一邊絮絮叨叨，兩三口就吃掉了派，還下意識用手指把盤中的碎屑蘸起來舔乾淨，隨後發覺自己的舉動太沒氣質而紅了臉：「很好吃。」
「你很喜歡雞肉料理嗎？上次也指定要雞肉粥。」Lucas看他吃得開心，露出了慈父般的笑容。
「我不吃其他的肉。」李辰泱抿了抿唇：「有點過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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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as沒有追問，點點頭：「下次送餐我會注意。」
「注意什麼？」李辰泱沒聽懂他的意思，Lucas卻只是笑著又續上一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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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捲殘雲掃光兩個派，兩人又針對派皮餅皮麵皮是要酥皮還是軟皮進行一番探討兼抬槓後，李辰泱看了眼時鐘，已經是各種意義上的凌晨。
即使對方是有交通工具的成年人，想到是自己留Lucas下來的，這時間趕人未免太不近人情，李辰泱起身收拾杯盤：「太晚了，今晚就睡我家吧。你想洗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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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讓我留下沒關係嗎？」Lucas瞄了一眼文件堆成一疊的書桌，半開玩笑地說：「不會有什麼案件秘辛吧？」
李辰泱反而愣了一下，看了看書桌又看了看他，才說：「我不把工作帶回來，應該沒什麼不能看的吧？」
「我不知道呀。」Lucas被他耿直的反應弄得忍俊不禁：「開玩笑的，我也看不懂。那就借你的沙發一晚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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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一下。」
李辰泱一打開衣帽間的門，Lucas就知道為什麼他最近很少穿他那些漂亮的襯衫了。好幾件洗好的襯衫掛在衣帽間裡沒燙，充滿皺褶穿出去的確不太好看。
李辰泱費一番工夫才把襯衫和雜物全部挪到一邊，才成功把摺疊床翻下來。
「久等了，我很少用這個⋯⋯你先洗澡吧，我來鋪床。」李辰泱喘著氣打開空調，看來這間房間姑且還能當成房間使用。想到那完全沒有預留他人生活空間的客廳和臥房，也許他心中會住下的都是一兩晚的借宿者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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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as沖過澡，套上向李辰泱借的浴袍。他看著鏡子裡遮不住胸肌的前襟，只能試圖把腰帶綁緊一些以免出現尷尬場面。
想著和他道一聲晚安，Lucas便坐在餐桌邊喝他泡的睡前茶，等他也洗好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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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睡？」李辰泱穿著寬鬆T恤和一件極短的運動褲從浴室走出，頭髮只吹了半乾亂糟糟的，走到他身邊，拆了幾顆藥來吃。
「要睡了，想和你說一聲。明天想吃早餐嗎？」Lucas的目光不住飄到他兩條筆直的腿上。成年男性的腿居然如此光潔，是有除腿毛的習慣嗎——意識到這樣很沒禮貌，他強迫自己轉移視線到李辰泱的上半身。
「好啊。要吃什麼？」李辰泱沒注意他的視線，自顧自伸了個懶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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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舉高的左手腕朝著Lucas，那裡本來會戴著的智慧手錶此時正在桌上充電，下方的皮膚完整地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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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滿是橫向的傷痕，很明顯是⋯⋯
綺念瞬間消失，Lucas感覺心臟狂跳了好幾下，李辰泱卻沒發現他的異樣，將左手伸向他的方向拿東西，被他一把抓住。
「你⋯⋯」Lucas嚥了口口水：「可以問嗎？」
「這個？」李辰泱慢了半拍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態度倒是很大方，將手腕翻過來讓Lucas看個清楚。泛白的傷痕朝著同個角度排列得十分整齊，非常明顯是拿刀劃的，其中卻夾著一道異常猙獰的肉色疤痕。
「你如果看出來了，就是這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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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著他的那隻手在顫抖，李辰泱稍稍收斂輕鬆的神色，收回手：「抱歉，嚇到你了。」
Lucas搖頭，聲音努力維持平靜：「我只是⋯⋯有點驚訝。」
「其實沒什麼。」李辰泱轉轉手腕：「你有跌倒過嗎？」
「跌倒？」
「不懂事的時候，總以為自己能跳過一些障礙物，結果被絆倒了之類的——就是長大之後想起來，會覺得當年的自己是白痴的那種事情。」李辰泱像在講童年趣事，語氣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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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過的每一次痛苦都是真實的。」Lucas卻緊追不捨：「而且傷痕也不會消失。」
「我知道，所以⋯⋯手錶不是只有拿來看時間。」談論著傷痛的話題，李辰泱的聲音卻帶上明顯笑意。他拿起充電座上的錶，寬鬆的腕帶剛好遮住最粗厚的那道疤。「晚安，早點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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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as睡得說好也不好。環境安靜、床有點小但很舒服、室溫也合適，整夜卻被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圍繞，忍不住地在意起那些傷疤，到底在什麼時候、經歷了什麼讓李辰泱選擇這麼做？最大的疤痕看起來像死意堅決才切得這麼深⋯⋯
睡著後又好像根本沒睡著，一大早就清醒過來。勉強再躺了一下直到睡意全失，Lucas揉揉眉心，發現好像最近幾次沒睡好都與李辰泱有關。他走到餐桌前，昨晚李辰泱吃完派之後滿足的表情突然浮現眼前，他打消叫早餐的念頭，決定自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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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裡堆著蛋、蔬菜水果和異常大量的雞肉，加上有些微使用痕跡的廚具，看來它們的主人偶爾也會下廚。
Lucas還想找一些調味料，順手拉開電器櫃旁的抽屜，沒想到放的是一大堆寫著李辰泱名字的藥袋。
他實在不是故意窺視別人的身體隱私，轉過頭又是他昨晚隨意放在檯面上的鋁箔包裝藥錠。中文字有看沒有懂，看見英文藥名的瞬間就明白過來，是美國也很知名的鎮靜安眠藥和止痛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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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包裝他昨晚就吞了兩顆，興許真的有難忍的疼痛，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上的。在美國時，他看過那些在街上遊走的人們，依靠藥物沉醉在美夢裡不願醒來的模樣。止痛藥殺死疼痛的現實，也把他們的靈魂殺死了。
那李辰泱是否還活著？那種心慌的感覺再次湧上，Lucas逼自己專心在料理中轉移注意，不知不覺弄了一頓豪華早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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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味道⋯⋯Lucas？我以為你走了。」李辰泱邊打哈欠邊說話。
「早安。昨天不是說要吃早餐？我就做了。」
看見活生生的他，Lucas突然安心不少。他泰然地端著餐盤走出廚房，就像在咖啡廳服務客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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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辰泱看了一下，都是自己冰箱裡的食材，不再客套，招呼他坐下一起吃了起來。
「你怎麼把這些東西弄得這麼好吃的？」
「我用了一些櫥櫃裡的調味料，希望你不介意。」
「原來可以調出這種味道？」李辰泱看起來真的非常驚艷，張大著眼一口接著一口把食物一掃而空。
「我覺得應該很搭蘆筍或花椰菜，但冰箱裡沒有就算了。」Lucas見他吃得開心，心情也跟著明朗起來，笑著補充。
「噢，畢竟自己住就是能光明正大挑食。」李辰泱又笑了，最近他笑的頻率比剛認識時高上不少——不是那種禮貌又尷尬的皮笑肉不笑，是會瞇起眼睛、咧開嘴角，看起來像表情符號一樣的笑臉。
難怪平時要板著撲克臉，常露出這個笑容恐怕會被欺負吧，他忍不住這麼想，並在李辰泱的挑食清單上又多添了幾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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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吃得精光，Lucas職業習慣一上來就替他收拾碗盤，甚至擰開水龍頭打算順手洗了。李辰泱趕忙阻止：「你已經送我回家、請我吃派又幫我做早餐了，你你你⋯⋯要不要喝咖啡？」
「好啊。」見他驚慌失措到前言不對後語，Lucas沒堅持，只是下意識的動作確實沒想造成李辰泱的壓力，順勢下台階：「那我去換衣服，謝謝你借我浴袍，穿過的放在洗衣機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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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Lucas換好衣服出來，李辰泱舉著幾包咖啡豆。
「這些豆子都不錯，你想喝哪一種？雖然我泡的技術應該沒你那麼好。」
儘管不分貴賤一律加糖奶，李辰泱對咖啡豆是真的講究，拿出來的豆子除了知名大牌，還有些愛好者才會知道的小眾口味。他指著一包本國產的咖啡：「這個很少見，我想試試看。」
全自動咖啡機就放在檯面上，李辰泱無視它翻出手沖壺，從磨豆開始慢條斯理地泡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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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as瞥一眼嶄新的咖啡壺，顯然會讓他拿手沖出來招待的客人寥寥無幾，包括他自己。他朝認真沖咖啡的李辰泱搭話：「話說你家很新耶，最近才裝潢？」
「對啊。」李辰泱的語氣有些許自豪：「去年買的。」
「買的？你們不是有宿舍嗎？」Lucas有些驚訝。他聽說司法官這類公務員都會有宿舍，而且在首都這種地方更是搶手，很多人不惜用上手段也要住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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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是住在宿舍沒錯。」
李辰泱送上咖啡，順手放了兩顆方糖在旁邊。已經許多年不喝含糖咖啡了，但Lucas沒多猶豫就把糖放進咖啡裡，慢慢攪拌開。他的咖啡泡得偏濃，香氣更為馥郁，同時也增添些許苦味，但加了糖後淡淡的甜在舌尖擴散，那苦味變得若有似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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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不繼續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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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辰泱回到廚房去泡自己的咖啡，這次他選了全自動機。機器運轉的喀啷聲中，他的聲音細小卻清晰：「我想要有一個，無論如何都能回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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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痛藥吩坦尼在美國被大量濫用，但此處李辰泱服用的不是類鴉片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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