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文宏回到光陽宮的三日後,赫連定才第一眼看到他——那個所謂失憶了文宏,正在一派悠閒地品嚐宮中御廚的手藝——冰鎮蓮子紅棗茶,簡直是把赫連定看成透明人。
赫連定把手頭所有的奏摺都詳閱完、批閱完,仍然文宏在喝著他那杯紅棗茶,那杯紅棗茶好歹喝了一個時辰,他到底喝了甚麼下腹?
「你很忙?」文宏看了他一眼,亦看到他手邊的卷宗,「不要看著我啦,你去忙你的。」
赫連定聞言,更加是傻眼,更加相信眼前的文宏絕不是他所認識、所寵溺的『文宏』,簡直像是南轅北轍的兩個人。
垂下眼瞼——抹去眼眸不該有的無奈,他站起來,那雙藍眸一直都沒有看著文宏,只是注視著手中那份關於北魏的情報,「你想留在這兒嗎?還是想回家?」
「回——」文宏眼前一亮,馬上抬起頭,頭頂卻撞上他的下巴,急呼一聲,「痛!」
之後,赫連定做了一件這一輩子可能只做了一次的事,他伸出手,把他擁入懷——和以前的純佔有式的擁抱不一樣,他只是單純地擁著他。
文宏能嗅出,這擁抱充滿絕望。
「那……我讓郝太醫跟你回文府,再照顧你一會兒吧。」
他的聲音十分低沉,文宏靜靜地靠在他胸膛前,享受這份最後的寧靜,之前決定要離開那時的失落如潮似的湧上腦門,雖然這個懷抱很暖、這胸膛亦很讓人懷念,但在今日之後,卻不屬於他。
「隨便你。」他聽到自己那張唇吐出這樣傷人的三個字——在傷到赫連定之餘,也傷到自己,結果都是兩敗俱傷。
空有滿腹計謀去為赫連定打天下,礙於悠悠眾口,他擁有甚麼都是枉然,那麼,他繼續留在定身邊,亦再無意義。
『因為愛他,所以願意為他付出一切,不管對與錯、不管容易與艱辛、不管麻目還是清醒——』
他曾經堅信這就是『愛』,執著於『愛』。
「讓我抱抱你,這樣就可以了,讓我再抱多一陣子。」赫連定低喃,像想要捉著一個遙不可及的影像一樣,雖然手是抱著了,但依然覺得不真實。
「我不想放手,但是……我終於發現你其實不適合在內宮裡——甚至活在政治中,就算我再不想放手,為你的好,我知道我是時候要學懂怎樣放手,」他低聲說著,自顧自地說著,「也許,現在的你根本聽不明白。」自嘲地笑一笑,是他最後一個的微笑,最後一個給他的笑。
「再見,要照顧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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