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文宏還是答應了赫連定回宮——在文老爺的欶令下。
他不知道父親這種舉動有甚麼含意,只覺得自己變了大家手中的牽線木偶,連選擇的權力都被剝奪。
戴上綬帶的那刻,文宏深吁口氣,然後轉身,在黃銅鏡面前,靜靜看著裡頭所映出一個俊美的胡夏官員,在朱色的朝服外罩著的絳紗,襯起來就像深紅而帶著腥味的血一樣。
犧牲一切,換來所擁有的,對他而言,只會令他怨恨、內疚。
此刻,他站在正宮宮門之外,看著這座金碧輝煌的大殿,更讓他覺得無能為力、無奈。
因為他的職責,就是為胡夏軍擬訂兵法、軍糧軍餉的配給方法,或者每當有戰事時,他得陪同當時的主帥一起出征,方便即時訂出制敵之策。
即是,胡夏軍士的死,直接間接都因為他。
「如果我沒有偷偷跑到那個園遊會,我們之間會不會有所改變?」目光落在門扉的門環,但他沒有伸手去叩,反而在喃喃自語,「現在,我手握著胡夏全國人民的生命,是對,還是錯?」
一把聲音幽幽在他身後響起,「從未沒有人敢質疑我的決定,文宏,你是第一個。」本來低沉好聽的聲線,在現刻聽上去,好像帶著幾千根剌一樣。
一切都不復以前。宏有點悲哀地發現事實,但除了無能為力之外,仍然都是無能為力。他慢慢轉過身,行著君臣之禮。
「參見王上。」拱手作揖之後,文宏依然沒有抬起頭,眼眸只恭謹盯著地下,沒望向赫連定。
赫連定下命道,藍眸逼人地緊盯著他的臉,「抬起頭來。以後只有我們兩人的私下場合,你我可不必拘泥君臣,一切就像以前就可以。」
宏挺起腰板,難得有勇氣地直視他的藍眸,接受他錯愕的瞪視,「臣不敢,王,你我以前之事已成過去了,我倆難道活回去嗎?」
撇個臉,赫連定語哽,表示對此逼而不談,轉移話題,「有個問題我想問你很久。宏,你最初為甚麼要離開我?」
繼續直視著他的眸,一提到以前,他忽然有點鼻酸,「只因為我比你更早醒來。在後宮,你是所有男妃女嬪的天、是所有人的地,你擁有所有人,但不屬於任何人,而我卻只屬於你。」
「那又如何?」
深吁一口氣,文宏決定吐之而後快,「後宮不是我該生活的地方,我沒法接受你屬於除我以外的人,就如你無法接受你的妃子們另外有男人一樣;我沒法活在女人間的爭寵角力之中,只因為我是一個『男寵』,我單是說,可能你體驗不到我的痛,不過,我已經愛到沒力了,我是愛你、是很很很愛你,那有如何?你是一個『王』,一個統領胡夏的君主,我只不過是一個文姓士大夫的長子。」
「我已經學會放過自己,你又學會放過你自己和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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