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恩,這假日你有事嗎?」穗童說。
奇恩說:「怎麼了?」
穗童說:「我想邀請你到我們剛開的孤兒院看看。」
奇恩驚道:「什麼?孤兒院?我們的?」
穗童說:「當然是我請人蓋的。」
奇恩壓著太陽穴說:「難……難怪……我才覺得奇怪,明明錢賺得滿多的,為什麼戶頭的金額好像少了一大筆,原來妳拿去幹了這事。」
穗童傻笑說:「對不起,我應該事先問過你的,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不過都蓋好了,你好歹也是業主,竣工驗收時要同營造廠商和設計建築師到場簽名蓋章,建築管理機關才會核發驗收合格證明。」說著,穗童拿著一張竣工照片給奇恩看。
奇恩說:「妳為什麼會想做這種事?妳蓋了這麼大一間房子,這個世界並沒有這麼多孤兒。」
穗童說:「想離家出走的孩子,都是孤兒。我是孤兒,你也是孤兒。」
奇恩一頓,說:「好……好吧!既然妳都蓋了,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穗童說:「你以後也偶爾可以來看看。」
奇恩說:「我忙得很!我下午還有生意要談,先出門了!」
穗童說:「雖然那間孤兒院是我請人興建的,但也是你的資產,我會儘量不讓它虧損。」
「算了!」奇恩說,「虧損就虧損吧!做功德還想圖利,那還算什麼功德?如果那樣,這筆錢才真是花得冤,我走了。」
「一路平安。」穗童笑得像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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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後的下午,穗童終於逮到機會,帶著奇恩來到自己在郊區的一個丘陵上所開設的孤兒院觀覽。
奇恩一臉垂頭喪氣的坐在板凳上,穗童抱著咪咪和星子,為牠們刷毛。
穗童問:「為什麼又愁眉苦臉?」
奇恩說:「我哪時候不是愁眉苦臉?唉!化學原料的生意雖然受到許多信徒的幫助,但賺得錢還是不夠多,果然我還是沒有經商天賦。」
穗童說:「每個人都有擅長的事情,我早說過你不擅長做商人嘛!」
奇恩說:「我知道,像我這種一無是處的人,只是別人的累贅而已。有時候想想真是慚愧,因為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不斷造成管家爺爺和滅道先生這麼多困擾。這麼爛的我,還是一個人回去後街上混吃等死吧!」
穗童說:「你真的好麻煩啊!又是焦慮症、又是憂鬱症、內心又這麼脆弱敏感,你好好做一個普通人才不給我們添增困擾。」
奇恩還是頻頻嘆息,穗童敲了一下他手上廠商送的手錶並說:「唉!好了好了!少說那些廢話!你不是一個被父母丟下、被小朝拋棄的人,你很好,是一個成功的男人。論權勢,你會有不小的化料市場的影響力;論財富,你銀行存款數字未來一定十分吃驚;論名聲,你開設孤兒院的慈善事蹟將被人人稱道;論女人,老娘永遠給你背書。要什麼有什麼,給我振作起來吧!」
奇恩說:「妳對我真的很好,但我知道物質的裝點只是做給別人看的表象,我有幾兩重,自己清楚的很,我只是鄉下的一芥草莽,越以這些外在的東西作為華麗的衣裳,越證明真實的我空洞虛無到需要依附這些東西才敢見人。若要說我真有什麼唯一的優點,我想就是對自己誠實了吧!」
正當穗童要說話,卻突然停住了。
此時,幾個孩子正在打鬧嘻笑,在遠方的山坡上奔走著。
笑著……笑著……
此時,她看見奇恩的神情似乎微微的改變,穗童不敢相信……孩子們的笑容居然隱隱觸動了奇恩的內心。
穗童靈機一動,說:「奇恩,你願意成為這些孩子的父親嗎?」
奇恩說:「開什麼玩笑?我們怎麼能成為別人的父母?」
穗童問:「為什麼不能?」
奇恩說:「我又不像妳一樣愛他們,而且……妳比我成熟太多了,現在的我遠遠不足以成為別人依靠的對象。」
穗童說:「就是因為你不行,所以我才這樣問你,如果你本來什麼都沒問題,我又何必問?」
奇恩說:「什麼?」
穗童說:「如果你能向這些孩子承諾成為他們的父親,那就意味你必須變成一個可以背負責任的大人,男子漢大丈夫百鍊成鋼,我相信你能做到!」
奇恩說:「我的一生已經完蛋了,我殺了父親,死後除了地獄那裡也去不了了。」
穗童說:「如果你下地獄,我便與你同往,至少不至於寂寞。」
奇恩閉上眼喃喃自語:「既然我的一切已經完了,何不霍出一切做出最後一搏呢?我……我想用我殘餘的生命,去做一個賭注……」
穗童問:「賭注?」
奇恩說:「我……我……我要讓世界上所有的孩子,永遠再也不會因為這無法改變又令人絕望的世界而掉下任何一滴眼淚,即使令我粉身碎骨、即使出賣靈魂給惡魔我也在所不惜!」
穗童一呆,有一瞬間,她是害怕的。
她知道自己不能表現出任何害怕的情緒,她緊緊抱住奇恩,哭道:「奇……奇恩……能聽到你說出這句話,真是太好了!我會一直陪伴你,我們一起從這個小生意開始吧!我之所以和你在一起,不就盼著你功成名就的那一天嗎?總有一天,我們會成為世界上最有錢的人,成立最大的慈善機構,實現你的夢想!」
「不。」奇恩說,「我沒有說要成立什麼慈善機構,當有人想要摧毀人們的幸福時,一個慈善機構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甚至根本束手無策。我要成為世界上最有權力的人,我要成為最強的人!我要站上一切的頂點;暴力的頂點!我要決定一切,我要定義善良為正義,為了普天之下的所有孩子,我要成為宇宙唯一的主人!」
擁抱著奇恩的穗童不斷的顫抖!不斷的顫抖!
沮喪至極為絕望,絕望令人自我挖空,只有在極少數的情況之下,自我挖空的人選擇犧牲自己殘餘的價值,讓別人能夠得自己得不到的幸福。
奇恩,請永遠記住現在的自己,被掏空的「我」一無所有,「我」只是因為想一見孩子們的笑容所以才下定決心將這個世界搶奪過來。
主,無「我」,主是為了眾人的幸福所以存在,永遠不能有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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