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簡介 】
冬至將至,柳曦羽翻遍古籍,為採集傳說中的「無塵露水」做足準備。她綁棉絮鞋、雕竹筒、烤蒹葦管,甚至發明「踏雪無痕步」,活像隻偷蛋的企鵝在廊下練習。雲滄玥無奈陪著她胡鬧,卻在採露當日成了最佳暖爐——用腹毛貼鎖骨、前爪焐手、甚至扯下頸毛為她編織絨環。
三滴露珠得來不易,柳曦羽將它們封進琉璃瓶,謊稱是「廣寒宮的祝福咒」。她偷偷塞入寫著「要永遠永遠在一起」的紙條,卻不知雲滄玥早看穿這點小心思。吊墜在兔頸折射虹光,成了柳曦羽眼中的「仙蹟」——光斑指引她找到遺失的耳璫、圈出帳目謬誤,甚至拼出個「諾」字回應採露約定。
除夕夜,柳曦羽繫上第二道忍冬絛,許下來年再赴梅林的願望。雲滄玥甩頭操控虹光,假裝仙子應允,心裡卻笑這丫頭好騙。她將臉埋進少女襟口,藏住嘴角笑意——若這能換來年年歲歲的霜晨相偎,當個神棍又何妨?
【 正文 】
柳曦羽翻動《四民月令》的指尖沾著桂花蜜,書頁在燭火下泛出琥珀光。雲滄玥蹲踞在暖爐旁,看少女將「冬至採三露,可釀長生醴」的段落折了又展,紙緣已磨出毛邊。
這是她們相遇後的首個冬至,霜花在窗櫺織成蛛網。自那日聽聞父親說的九十九滴露水傳說,柳曦羽便像囤糧的松鼠,將零散線索藏進妝奩暗格——泛黃的農書殘頁、藥鋪夥計口述的採露訣,甚至從說書人那兒偷抄的《廣寒製露方》。
「阿玥你看!」她突然攤開手繪的「採露路線圖」,金粉勾勒的竹園與梅林間,穿插著密密麻麻的硃砂批註:「寅初取竹葉傾露,卯正收梅梢垂珠,辰時集瓦當積瀅……哎你別啃邊角啊!」
雲滄玥叼走圖紙一角,肉墊拍向「寅初」二字。柳曦羽的晨起能耐她最清楚,上次偷溜去早市,這人裹著三層貂裘還能睡倒在米鋪前。
「這次絕對能成!」柳曦羽搶回地圖,髮髻歪斜如將傾小塔,「我讓翠兒備了五個鬧鈴壺,壺嘴塞滿花椒,漏完能響得全城驚蟄……」
雲滄玥翻起白眼,尾巴掃落案頭青瓷水滴。那滴水珠在硯台暈開時,她想起月前柳曦羽試製「晨露喚醒器」——結果花椒堵死壺嘴,噴濺的熱水險些燙熟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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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露倒數第三日,柳曦羽的閨房成了古怪工坊。
雲滄玥蹲在博古架頂層,看少女將湘妃竹筒雕出螺旋紋路:「書上說露水沾竹香更清冽!」碎屑紛飛中,她順手撈過銀灰毛團比劃尺寸:「給你裁件露水蒐集兜如何?」
當夜,雲滄玥被塞進改良版書袋——金絲內襯縫滿拇指大的琉璃瓶,走動時叮鈴如風鈴。柳曦羽抱著她原地轉圈:「完美!移動式露水庫!」
採露倒數第二日,灶房飄出焦苦味。柳曦羽按古方烘烤蒹葦杆作導露管,卻忘撤柴火。雲滄玥踹翻水缸滅火時,瞥見炭灰裡的殘頁寫著:「露忌煙燻,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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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露前夜,柳曦羽將繡鞋綁上棉絮,活像給鴨掌套了層雪襪。她抱著雲滄玥在迴廊練習「踏雪無痕步」,月影將她們的滑稽姿態投上白牆,活似皮影戲裡的笨賊。
「腳尖先落,再滾腳跟……」她碎念著自創口訣,一步一頓如踩刀尖。雲滄玥被她勒得喘不過氣,爪尖剛扯鬆衣襟,柳曦羽突然鬼祟剎步——
「咚!」
額頭撞上樑柱的悶響驚飛夜鴉。柳曦羽踉蹌跌坐,懷裡的雲滄玥被甩出三步遠。
「沒、沒事!」她摀住泛紅的鼻尖傻笑,「你瞧,這招『驟停式』能省去踏步餘震……」
雲滄玥渾身絨毛炸開。她竄回柳曦羽身邊,肉墊觸及少女額頭時,分明摸到腫包在皮下鼓動。柳曦羽倒抽冷氣的嘶聲像根針,扎得她耳尖抽搐。
「真不疼啦!」柳曦羽伸手要抱,卻被一爪拍開。
銀灰身影閃進內室,撞翻矮凳、扯落帷幔,最後叼著化瘀膏竄回。雲滄玥將瓷罐重重跺在青磚上,爪尖刮擦聲尖銳如責備。
「我們阿玥生氣啦?」柳曦羽歪頭湊近,腫包在燭光下泛著油光。
雲滄玥轉身背過她,前爪卻誠實地扒來藥刷。因兔掌難握細柄,她索性將藥刷橫咬口中,蘸膏時故意甩頭過猛,褐漬濺得柳曦羽鼻尖如沾雀斑。
「我們阿玥連上藥都這般彆扭可愛!」柳曦羽憋笑仰臉,看兔牙叼著藥刷在她額頭亂戳。雲滄玥耳尖一顫,抬爪拍開那不安分的臉——肉墊觸及肌膚時卻放輕了力道,彷彿拍散晨霧般溫柔。
「好好好,我笨我該罵……」柳曦羽乖乖仰臉任她塗抹,「但這招真的有效!方才跌那麼重,你聽露珠有被震落嗎?」
雲滄玥爪下一滯。廊檐冰柱滴落的水聲清晰可聞——那盆被她撞翻的蘭花上,晨露正映著月光輕顫。
她突然伸爪按住柳曦羽眼皮,強迫這人閉嘴休息。少女睫毛在肉墊下輕搔,帶著討好的示弱:「最後練三次就好,真的!」
雲滄玥直接團成毛球堵住她口鼻。柳曦羽的笑聲悶在絨毛裡,呼出的熱氣染紅了兔耳:「知道啦,都聽兔大夫說的!」
那夜柳曦羽夢話都在數露珠,而雲滄玥盯了她腫包整晚,每半刻鐘便伸爪輕觸,確認熱度未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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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露當日晨霧還凝在竹梢時,柳曦羽已褪去羅襪。她將繡鞋繫在腰間,赤足踏上霜階的模樣,像隻蹣跚學步的幼鶴。
「《露經》有云:『足接地氣,方納至純』。」她呵著白氣解釋,腳趾凍得透紅如珊瑚珠。雲滄玥蹲在蒐集兜裡磨牙——那本破書絕對是江湖術士瞎編的。
竹葉承著薄露,每片都似琉璃淺碟。柳曦羽舉琉璃瓶的姿勢活似捧聖盃,指尖剛觸葉脈,露珠便順勢滑入瓶口。
「第一滴!」她歡呼轉身,卻踩中結霜的竹根。
雲滄玥如銀箭般竄出,在她後仰瞬間躍上肩頭。立起的兔耳猛拍柳曦羽臉頰,迫使她失衡方向偏斜——最終跌坐在厚積的枯竹葉堆上。
「看!沒灑!」柳曦羽高舉琉璃瓶傻笑,髮間還黏著碎葉。雲滄玥蹲在她膝頭炸毛筆直如警告標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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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三次滑跤後,雲滄玥的耳朵頻繁抖動——這是前世當人時養成的咂舌習慣。她咬住柳曦羽裙裾往梅林拖,爪尖固執地指向石縫間的暖陽斑駁。
「再採五片就好……」柳曦羽搓著泛紫的膝蓋商量。
雲滄玥突地蹦上她胸口,用溫熱的腹部絨毛貼住少女鎖骨。蓬鬆的胸毛如暖雲裹住頸項,柳曦羽的驚呼化為嘆息:「原來你這裡最暖……」
此後每採兩片竹葉,雲滄玥便輪換暖身部位:前爪焐手、側腹貼腰、甚至整隻蹲坐腳背。柳曦羽逐漸變成掛滿兔毛配件的雪人,採露姿勢越發荒誕——
踮腳撈高處露珠時,頸間圈著兔腹毛毯;俯身舀低處積瀅時,後腰壓著兔背暖墊;跌坐揉踝時,雙腳被塞進兔爪焐熱的絨毛兜。
「我們阿玥比湯婆子機靈!」柳曦羽蹭著鎖骨處的暖雲,看晨曦穿透琉璃瓶,「三滴了,像把星星裝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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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攀過梅梢時,柳曦羽的指尖已凍得發白。她第十次伸手探向竹葉,顫抖的指節剛觸及葉緣——
「哈啾!」
驚天噴嚏震落滿枝霜花,那滴將入瓶的露珠隨之墜地。柳曦羽愣看著空瓶,鼻尖還掛著瑩亮鼻水:「廣寒仙子定嫌我笨……」
雲滄玥早在噴嚏醞釀時便竄上她肩頭。此刻兔耳緊貼少女頸側,察覺脈搏快得異常,她焦躁地輕啃柳曦羽髮帶,前肢不斷拍打對方鎖骨——這是她們核帳時約定的「立即停止」暗號。
「最後一片,我發誓!」柳曦羽縮脖討饒,卻被突然按上臉頰的兔爪凍得一顫。
那爪子指了指她青白的唇色,又指向早被遺忘在梅樹下的繡鞋。柳曦羽還想辯解,懷裡突然被塞進團兔毛——雲滄玥扯下冬衣般的厚絨,將自己脫換的頸毛搓成暖球。
柳曦羽試圖抽手,卻被兔爪勾住袖口。耳尖拍肩、鼻尖頂肘,連蓬鬆的臀毛都成了攔路障。最終她在連環攻勢下縮脖妥協:「知道啦!收工就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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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路上,柳曦羽將琉璃瓶貼身揣著。雲滄玥趴在她肩頭,用耳尖替她烘暖耳垂。
「三滴夠釀拇指大的露酒呢!」柳曦羽呵化睫上白霜,「等開春埋在梅樹下,到你化形那天挖出來慶祝……」
雲滄玥輕咬她耳垂——這次連齒尖都收著力。柳曦羽笑聲驚落枝頭積雪,她們在碎玉般的雪沫裡跑成虛影。
炊煙升起時,柳曦羽的足履已凍得青紫相間。雲滄玥蹲在銅盆旁,監督她泡藥浴的模樣活像獄卒。每當少女想偷縮腳,就被兔爪拍水花警告。
「知道啦,兔大夫!」柳曦羽撈起濕漉漉的她,「下次改採午時露總行吧?」
雲滄玥甩她滿臉水珠作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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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曦羽將三滴露珠鎖進琉璃瓶時,霜花正在窗櫺綻成冰蕨。她盤腿坐在暖炕上,從妝奩暗格抽出張泛金桃花箋,剪成細如柳眉的紙條。
「要一直在一起。」 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tphbr5aB0
墨跡被刻意寫得稚拙,彷彿怕被看穿真心。她將紙條捲成小筒,塞入瓶頸縫隙:「這是廣寒宮的祝福咒,能助月兔化形!」
雲滄玥蹲在炕沿磨爪,看少女用蜂蠟封瓶、金絲纏絡,最後繫上忍冬紋絲絛。琉璃瓶懸在兔頸時,三滴露珠隨晃動折射虹光,映得她胸前的月牙斑紋宛如活物。
「不許弄丟喔!」柳曦羽點她濕鼻尖,「弄丟了得罰吃十顆苦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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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破曉,雲滄玥發現這吊墜的妙用。
柳曦羽正對鏡梳妝,忽見銅鏡映出七彩光斑。轉身只見銀灰毛團在晨光下蹦跳,每回甩頭,琉璃瓶便將虹光潑上粉牆,織出流動的星圖。
「護身符生效了!」柳曦羽撲抱她轉圈,「阿玥你看,廣寒仙子在跟我們打暗號!」
雲滄玥翻著白眼任她鬧,爪尖卻悄悄調整角度,讓虹光落在少女最愛的翡翠簪上。從此每日總有「神蹟」:柳曦羽覓不到的耳璫,被虹光指往枕下;算錯的帳目遭光斑圈出謬處;連走失的奶貓都能藉光影引路。
「仙子說小雪團該多吃胡蘿蔔!」柳曦羽舉著被虹光籠罩的蔬果盤逼近。
雲滄玥炸毛竄上房梁,爪間琉璃瓶仍盡責地將虹影投向菜籃——裡頭藏著她偷埋的松子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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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柳曦羽將新採的露珠添進琉璃瓶。窗花映著雪光,她在瓶身繫上第二道忍冬絛,謊稱:「仙子說得集滿九道綬帶才夠法力!」
雲滄玥蹲在年糕旁冷笑——那丫頭趁她打盹,偷將紙條換成「要永遠永遠在一起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snicj7uIa
」,還自作聰明加了個歪扭兔頭。
「明年冬至去梅林採露吧?」柳曦羽撓她下巴,「我瞧那兒的露珠特別圓,像你眼睛。」
雲滄玥伸爪拍滅燭火,藉月光將虹影投向窗櫺。她精準控制甩頭角度與力度,讓光斑遊走間拼出個模糊的「諾」字——這招她苦練半月,頸椎都快扭傷。
「仙子答應了!」柳曦羽摟緊她歡呼。
雲滄玥將臉埋進少女襟口,藏住嘴角抽動。那所謂仙蹟不過是她用兔爪丈量過千百次的角度,但若這能換來年年歲歲的霜晨相偎,當個神棍又何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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