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這些是集團這五年來的財務報表。還有一些需審批的計劃書。」柏熙捧著一大堆案子進來,一邊說道。
「先放下就可以。」宇浩一邊低頭做事,一邊吩咐道。
「這個……」柏熙把文件放下後,又開口說。可是他又不敢說下去。
「有甚麼事嗎?」宇浩沒有抬起頭,只是平淡地問道。
「董事會成員不滿總裁接任董事長的業務,他們在會議室吵著,要求總裁讓出位子。」柏熙如實報告著。宇浩放下手上的工作,抬起頭來。想了想,問:
「他們現在還在會議室嗎?」
「是的。」柏熙應道。宇浩靠著椅子,閉上眼睛,想著:這一群老狐狸終於露出尾巴來。他們一直想把唐董事長趕下台,這次的車禍對他們來說,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加上最近因車禍這消息而導致公司股價下跌,而且宇浩感受到,有人在操縱股價,好像要致唐氏集團於死地。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人並不是董事會中的成員,但是他對唐氏集團相當熟悉。他會是誰?
「總裁?」柏熙試探叫道。這時震動從宇浩的褲袋內傳出,宇浩拿出電話,放到耳邊,一把挑釁、熟悉的聲線隨即傳入他耳內:
「怎樣?那班老臣子讓你很苦惱吧。」
「是你。」宇浩冷冷地說道。
「沒想到,花少少的錢就可以顛覆唐氏集團的股價。感覺還不賴的。」他冷笑道。
「你目的是甚麼?」
「目的?」他輕笑一下,說:「沒甚麼,只是好玩而已。」
「你到底是誰?這樣做,對你有甚麼好處?」宇浩冷言道。
「好處?唐敖風好像也給了我不少『好處』,現在我只是雙倍還給他。」
「唐敖風……」宇浩若有所思喃喃道。電話裡的這個人跟唐敖風的關係一定不淺,可是有甚麼仇怨讓他非要致唐敖風於死地不可?而且連宇浩自己也被牽涉在內。他好像是對整個唐氏家族的人非常痛恨。唐氏家族……對,他怎麼會知道自己是唐敖風的孫子?
「唐宇浩,遊戲還沒結束。你猜遊戲到了最後,會是你贏?還是我?」挑釁的聲音再次從話筒中傳來,把宇浩從思索中喚醒過來。但是在一聲冷笑過後,他已經掛上電話了。宇浩也只好放下電話,思索著剛才的對話。這人實在太可疑……
「總裁,那麼董事會成員……」宇浩聽至此,抬起頭來,深邃的眼神讓柏熙不再說下去。
「熙,我是唐敖風的孫子這件事,除了你、爺爺和集團董事會成員外,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應該就沒有其他人知道。」柏熙如實報告。
「沒有其他人……」宇浩喃喃道。
「有甚麼事嗎?」柏熙問道。宇浩回過神來,說:
「沒,沒有。我現在就去會一會那班老臣子。」宇浩站起來,往會議室走去。
~
宇浩用力地推開會議室的大門,原來在門外隱隱聽到的抗議聲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在宇浩那冷漠的眼神注視下,董事們全都垂了頭下來,一點也不敢直視宇浩。
沒想到這小子年紀輕輕卻有著那麼有威懾的眼神。
董事們的眼神無不流露出如此的信息。大家都不願當第一個炮灰。宇浩掃視各人的面孔,心裡只有一個問題:
在這班豺狼猛獸中,到底爺…唐敖風是怎樣應對,更成為「王者」?
「總之我就是不服!如果是宇修,我也許會願意吞下這口氣!可是如果是你,我絕對吞不下!」當中一人打破沉默,拍案大聲吼道。
「宇修……」宇浩低聲喃喃道。宇修是誰?他是公司的甚麼人?
「對呀!對呀!宇修那小子當這重任,我們放心多了!服氣多了!」其他人附和道。
眼看眾人爭吵不斷,宇浩不禁微微皺眉,低聲向柏熙問:
「宇修是誰?」
「這……」柏熙欲言卻止。他感受到一道冷眼投射過來,便連忙低下頭來。 「我問你宇修是誰!」宇浩冷冷地大聲問道。頓時,全部人都被這把宏亮的聲音震懾下來,變得鴉雀無聲。柏熙的頭垂得越來越低,他感覺到前額已被汗珠淹沒了,但卻依舊選擇保持沉默。
「賢侄…」坐在左邊第一個董事抬起頭說著,嘗試緩和氣氛,並試著為自己挽回少許利益:「賢侄,稍安毋躁。我們都是為公司好。至少,宇修曾跟著老唐做事,公司運作方面比較熟悉。經驗豐富一點總對公司有好處的。」
「為公司好?說得還真好聽。對吧,黃叔。」宇浩冷冷地回應道。他停頓了一下,又開口說:「半年前,公司的賬目上無故有一百萬的空檔。不知道黃叔知不知道這件事呢?」黃叔正想開口時,宇浩繼續說:
「還有,自三個月前唐董事長出車禍以來,各位董事又做了些甚麼?唐氏股價被人大量收購並拋售,令導致大跌;外面又不斷有傳言攻擊公司,令不少投資者或熟客對公司信任度大降。那麼多問題要解決,各位卻每天回公司就是坐在這裡抗議,還說為了公司好?」宇浩掃視一眼,又說:
「各位,宇修是誰,有多大的能力,我不管。可是,既然唐董事長把業務暫時交託於宇浩,那就是說他認同我的能力。相信各位不會質疑唐董事長的判決。宇浩希望以後的日子,各位世叔伯能一起努力合作讓公司順利渡過難關,而不是繼續坐在這裡做無謂的事。」說完,便冷漠地轉身離開。他知道背後那班老狐狸全都鐵青著臉,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背部也好像被聚焦得快要燃燒起來。當他踏出會議室,大門徐徐關上時,感覺才好一點。生在唐氏家族,身不由己。自己也不想擠身於這淌混水中,奈何……也就是只有無可奈何。再者,剛才說的也是事實,得罪了他們也沒辦法。只盼唐董事長快點好起來,然後就可以把這一切還給他。目前為止,只要過了明天的記者招待會,穩定市場對公司的信心,那就可算是解決了一個難題。只不過,他是唐敖風的孫子這個身份也同時曝光了。以後的日子還可以像以前那樣普普通通地過嗎?
「總裁,要回辦公室去嗎?」柏熙在旁一邊走著,一邊問道。同時也把宇浩從思緒中拉回來。
「不,下班吧。」宇浩應道。
「那我先去取車,總裁請稍等一會。」
「不用了。我坐公車回去就好了。」宇浩說道。他們走進升降機,宇浩想了想,說:
「那個叫宇修的人,全名是甚麼?跟唐董事長有甚麼關係?」
「這……」
「你不說我也會去查。快說。」宇浩冷言道。
「其實我真的不太清楚。我只是進來公司一年多。」柏熙澄清道。為甚麼在年紀相若的總裁身邊做事,壓力還要比跟著唐董事長大呢?早知道就把「功課」做好。
「是嗎?」宇浩質疑地問道。
「絕對沒有欺騙成份。」柏熙強烈點頭說道。宇浩見柏熙那堅定的眼神,也知道自己問下去都沒甚麼答案。只好輕輕地笑了笑,故作輕鬆說:
「相信你。這個…明天見。」宇浩走出升降機,往大廈門外走去。柏熙追上前,說:
「總裁,真的不用載你嗎?」
「不用了。熙,其實現在已經下班。你叫我宇就好了。」
「可是……」柏熙正想表示不好意思時,宇浩又說:
「要趕公車,先走了。」說畢,便走了。柏熙騷了騷頭,心想:這個總裁還真讓人摸不著頭腦。想到此,柏熙也只好無奈地取車回家去。
宇浩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回家去。來到家門前,他一抬起頭來便見到書雁站在門外、倚著牆邊等著。便走上前輕輕地說:
「為甚麼站在這裡?」書雁聽見那把熟悉的聲音,不禁振奮起來。她猛然抬起頭,興奮地衝上前,摟著宇浩,笑著說:
「你回來了。」此時,俊勛也聞聲開門了。他見到宇浩一臉愕然,便說:
「她堅持要『苦等』你回來。說甚麼是女朋友的義務。」
「……」宇浩無言了。他讓面前的樹熊再抱一下,然後便慢慢移開她,柔聲說:「妳應該餓吧。來,我們進去吃晚餐。」
「好。」書雁一臉滿足地說道。
「閃光戲是治不了肚子餓的。你們倆可不可以快一點呢?我快要餓……」話未說完,就被書雁正面呼了巴掌。同時補上一句:
「貪吃鬼!」便往飯桌走去。宇浩假咳兩聲,一邊偷笑,一邊拍拍俊勛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後便直接走進房間裡去換衣服,穿著西裝的感覺還真的有點悶的。
最後剩下俊勛一人在大廳。他只好用力地閉上門,一臉悶氣,咬牙切齒說:
「你們有種!」才剛說完,飯桌處傳來書雁的呼叫聲:
「卞俊勛!你要吃不要?我把你那份也要吃光光!」
「妳敢!」俊勛跑過去,把書雁剛提起的那份屬於自己的晚餐搶過來。書雁連忙拿著叉子,把他的碟上的那件魚塊搶過來,然後趕快把它放到口中,一臉滋味的樣子。俊勛不服氣地把書雁碟上的那條「珍寶腸」搶過來,放到口中。書雁不禁鼓起面頰,裝著生氣的樣子。
這個時候,宇浩換下西裝,換上普通的襯衣、牛仔褲,洗過臉,走到飯廳去。見到書雁跟俊勛打打鬧鬧的樣子,不自覺地站住了腳。她那天真的笑容,讓自己覺得內疚。雖然這三個月來,他盡量當一個好的男朋友,可是他知道自己心底裡最愛的,還是那個月下手執鐮刀、散發死亡氣息的她。而且看著書雁那越來越虛弱的身體,他更是感到不安。這段時間,他不時問書雁是不是有甚麼地方不適,但她全都否認。可是跟以前那個還沒跟自己正式交往的她比較,她現在更顯得容易累。在太陽底下走了幾步,她就說覺得有點暈,臉色也變得蒼白。可是以前的她是最喜歡與陽光玩遊戲,打排球、游泳、曬日光浴、攀山等。想到此,宇浩緊緊地握著拳頭,內心不停地掙扎著。他恨,他恨的是自己,恨自己那麼自私。
唐宇浩,你到底在幹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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