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圖書館 - 第四章夢想、生活 (4)

當天，我們待了一段非常長的時間才回去圖書館。

接下來的日子，我開始習慣這裏的生活，更發現了不少有趣的事情。例如這裏是沒有晝夜，一直也是明亮如白晝，累了就找個位置睡，那間房間神奇地會暗下來。另外我和櫻也不需要進食，可能是因為現在是靈體的關係吧？不會出現饑餓感，也不會感到渴，挺方便的。

櫻也如她所說是這所圖書館的管理者，因為她整天都只在整理圖書。今天整理完這個部份，就到另一間書房收拾；明天醒來又去找另一堆書收拾。而我則被她叫來呼去，到處整理書櫃，整理得快要得書藉恐懼症。

她另一個興趣就是找機會嘲笑和作弄我。那張嘴真的有把人逼瘋的能力，都不知道她為何能在這所圖書館裏習得如此高超的技能。牙尖嘴利得叫人心服口服之餘，更是滿腔無奈和不甘。可惜鬥不過她，只好悔恨地磨着牙，用眼神表現自己的不服。

這種平凡到像在重覆的日子令我弄不清自己來到這裏已經過了多少天。

而某天，當我醒過來後，櫻對我勾了勾手指，說：「跟我來吧！是時候讓你整理一下二樓那間房間了。」

那間書房？哪間？

我緩慢地站了起來，不詳的預感在心中漫涎。

除了第一天外，櫻從來沒有叫我整理二樓的房間，連進也沒再進去。她突然鄭重其事地要我跟着她，令我感到有點兒不安。

櫻往樓梯走去，且一反常態地沒有跳上二樓，而是跟我一起一步一步地走着樓梯到二樓去。她奇怪的舉動令我心中的不安升華至極點，令我想跋腿而逃的欲望不可壓抑地湧出心頭，只差一點就真的會轉身逃跑。

當她帶我到一道被寫上「請勿內進」的警告字眼的門前時，我的腳忽然萌生了自我意識，打死也不願意再往前走半步。我和門相隔了好一段距離，剛好夠我一看到門後有奇怪的東西時，能馬上大步往後逃。

沒有理會我，櫻推開了房門，直直走了進去。

站近了兩步，我探頭望進去，訝然發現這間房間沒有推滿書櫃，只有零丁五本書。房中有五個書架，那五本書就躺在上頭。

定眼一看，其中兩本的顏色比其他的都要淡。而櫻就站在另外三本的其中一本前，看着我，等待我走進去。

肯定沒有任何奇怪的擺設，或是危險度滿點的存在，我邁出遲疑的腳步往櫻走去。

站在她面前，我能更清晰地觀察這五本書。

原來我一開始以為比較淺色的兩本書不是真的有較淡的色彩，而是有點透明。跟其他書相比起來，它們的存在感也較低，像要消失似的，但是又未能完全消失。就這樣處於兩者之間，極為怪異，彷彿觸碰時也不會有實感般。

另外三本則跟我在另一間書房所見的書差不多，都是很漂亮和古典的書藉。唯一使它們與眾不同的該是散發出來的感覺吧？心底有一股波動在拒絕着眼前這些書本。這強烈的抗拒感使我產生了幻感，把那三本書看成可怕的猛獸，只要再走近一步就會張口把我活生生吞下肚。懼意不可控制地滲滿血液，往全身流去。

我咬着下唇，壓下想轉身離開的衝動，想知道櫻帶我來這裏的目的。

「有什麼感覺？」櫻開口問。

「想逃。」我如實回答。

「正常。」櫻點點頭。

看着書會有想逃的念頭真的是正常的嗎？

櫻伸出手指着那五本書，說：「這五本書是形成你心中最大的恐懼的原素。簡單來說，是你所有負面思想和情緒的出處。」

「這五本書代表我在人生中最害怕的事情？」

「不一定是害怕，也能是你討厭的和抗拒的。例如這兩本。」櫻比了比那兩本半透明的書。「它們分別代表你對家人和學習的厭惡和不滿，而這兩個也是你兩大心結，不是嗎？」

沒有否認，我反問：「那它們為什麼好像快消失的樣子？」

「那就要問你自己了。」

「我？」

「當你的心結解開，這些書本的存在意義便會消失，其存在自然會隨之而消失。你現在對家人和學習所抱持的負面想法仍如自殺前那般強烈嗎？」

「⋯⋯沒那麼強。」心事都被她看透，我不情願地回答。

「可是還未能完全消除吧？」

當然了！雖然我承認現在對以前的想法產生了些許的疑問，但是我可不會那麼輕易就相信你所說的話！要我完全消除對家人的想法，至少要讓我好好聽一次他們親口說出自己的感受，而這件事在現階段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不過不要緊，我這次帶你來又不是為了這兩件事。」

櫻伸手拿起一本書，遞給我。

我皺了皺眉，完全不想接過來。她都說這些書裏頭都是我心中所有的負面想法，誰還會傻傻地乖乖接來看？我又不是自虐狅，可以避開重温在生時的痛苦就當然要盡力避開。

「拿着它，好好看一看。」櫻再伸前了一點。

搖搖頭，我往後退了一步，跟她手上的書拉開一點距離。

瞇了瞇眼，櫻走近了一步。

我也跟着後退了一步。

那雙眼已經瞇成一條縫，櫻一邊嘴角微勾，一臉惡人相，語氣低沉地說：「呵！我還以為你是個隨波遂流、對自己的生活沒有任何主見的孩子。看來這段日子裏，你什麼都沒長，就長了膽子。」

「我一向都是這樣的。」感覺認同了她的話就輸了，我不管自己說的是否事實，先反駁再說。

「哦？」櫻緩緩地說：「一向如此？你肯定？」

「再肯定不過了！」

「但這本書可不是這樣說哦！」她壞心着搖了搖書。

「那是它錯了。」

「是嗎？」櫻打開了書。「很可惜，這些書是不會出錯的，因為它們都是由你的記憶，由你的想法而成的。」

「那這本書是由怎樣的記憶而成的？」

「你對生活的嫌惡和恐懼。」

「我都說我並沒有害怕生活！怎麼又提起這件事？」我想起上次到花海時，那時未完結的對話，她難道想現在跟我再詳細討論一次？

「你能肯定你由出生到現在從沒有一刻是詛咒過生活，或是希望生命能完結嗎？」

「當⋯⋯」然不行！我都自殺了，還能大聲說自己從沒有詛咒過生命嗎？

「不行吧？畢竟你都跳樓了。」瞥了我一眼，充滿壞心眼和自信的一眼。

「⋯⋯」無話可說的我只好閉起嘴，把無奈和不甘收在胸中，悶死自己。

「但是我看你好像還很不滿？還是不肯認同我的話嗎？」

「⋯⋯」賭氣地別過臉，我微鼓起臉，不想回應她。

「那最公平的方法就是讓你好好看看這本書，認清自己的內心，你不這麼認為嗎？」

「⋯⋯」誰管你！

「既然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同意了。」說完，櫻狡詰一笑，咳一聲清了清喉嚨，然後開始朗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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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夢想、生活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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