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爾摩沙血妖奇緣ㄧ大肚王國記 - 第七十八篇

西元1670年，大肚王國的沙轆社原住民對東寧王國的守軍發動了突襲。

戰鬥持續了一整個晚上，東寧軍被殺數百人，其餘兩千多人不是逃走就是投降。

沙轆社擊敗東寧守軍主力之後，大肚社、斗尾龍岸社也對東寧軍發起進攻。東寧國王，也就是鄭成功的長子鄭經，在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勃然大怒。他於是開始準備調動大軍，打算徹底解決長久以來與大肚王國之間的紛爭。

另一方面，瑪蒂娜在休養一段時日之後，斷裂的肋骨總算逐漸復原，可以自由行動了。

她走出小屋，看著這個漢人的街道，突然產生一種好奇的感覺。

她以前在麻豆的時候曾經看過漢人的聚落，但是只是村落的規模。這裡的街道房屋排列比較密集，數量也較多，可說是有一個小鎮的規模。

她一個人走在街上，四處張望。

她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她心想這裡的漢人可能全都已經逃跑了。她走著走著，來到一棟建築的時候停下腳步。

這棟建築和其他房屋不同，有許多複雜的雕刻在屋頂上，就連柱子上面也有雕刻。瑪蒂娜從沒看過這種建築，她突然很想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房子。

她試著推了一下這房子的門，發現門並沒有鎖上，於是就進入這間房子裡。她一進去，立刻就看見一張桌子，桌子上面有個小爐子。爐子上面插了三根細細的像線一樣的東西正在燃燒。

她在桌子上面發現到一個雕像，是一個鬍鬚很長的的男子像。穿著華麗的盔甲，手中持劍，左腳踩著一隻烏龜，右腳踏著一條蛇。

這是東寧的神嗎？這是什麼神？

瑪蒂娜第一次看見漢人的神像，不禁覺得有點些好奇。

「你是…什麼人？」

一個顫抖的蒼老聲音傳了過來，他說的語言是廈門話。

瑪蒂娜轉身一看，一個臉上長滿鬍鬚，手中拿著燈籠的老人，很害怕地望著她。

「我只是來看看的。」瑪蒂娜用她不流利的廈門話說道：「阿伯，這裡只有你在嗎？你是這裡的主人嗎？」

「其他人為了躲避番人，全都逃跑了，我只是在這裡打雜的下人。」老人的聲音依然帶著恐懼。

「其他人都逃跑了。」瑪蒂娜仔細看了這個正在害怕的老人。「那你為什麼不逃跑呢？」

「如果大家都跑掉了，就沒有人給玄天上帝上香了。」

「玄天上帝？」瑪蒂娜轉頭望著臺子上的男子雕像。「你指的是這個雕像嗎？」

「北極玄天上帝，」老人這時好像不再那麼害怕，侃侃而談地說：「祂是降妖伏魔的神，保護百姓不受妖魔鬼怪的危害。」

「但是，祂只是一個雕像呀！」瑪蒂娜不以為然地說道：「你為了拜這個雕像，冒險留在這裡，你不怕被原住民發現遭到砍頭嗎？」

「我怕，我很怕呀！」老人的臉上又露出害怕的樣子。「可是，就算是很害怕，我也還是要給上帝公燒香。」

「我剛剛說過了，這只是一個雕像。」瑪蒂娜不由自主地用一種訓示的口吻說道：「人是不應該崇拜雕像的。」

「祂不是雕像，祂是玄天上帝。」老人的聲音雖然顫抖但是帶著堅持。

「雕像沒有任何力量，拜它並不能帶給你任何東西。」

「有拜有保佑。我每天都會拜玄天上帝。」

瑪蒂娜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她突然發覺到一些事。

她從這個老人身上似乎感受到一些東西，於是停止了與老人的爭論。

她再度望著玄天上帝的雕像，沈默了一陣子之後，對老人說：「阿伯，真失禮，我剛才不應該說那樣的話。」

「沒關係，沒關係。」老人完全沒有生氣的樣子。「你可以繼續在這裡看看，沒事的話，我要去休息了。」

老人於是就離開了，瑪蒂娜則是若有所思地望著玄天上帝神像。

「你對這個雕像有興趣嗎？」

老人離開沒多久，一個女人的聲音在瑪蒂娜身後響起。

瑪蒂娜聽到這個聲音，立刻感到一陣毛骨悚然，因為這是安東妮雅的聲音。

她轉過身來，發現安東妮雅就站在她後面，面帶微笑地看著她。

「這個神，是國姓爺來到臺灣的時候帶過來的。」

安東妮雅這句話是用廈門話說的，瑪蒂娜很疑惑安東妮雅怎麼不用他們的母語波希米亞語說話，她不習慣用「臺灣」這個詞語來代表福爾摩沙。

「北極玄天上帝是守護北極星的神明。由於船夫在夜間航行時要依靠北極星來定位，因此玄天上帝也被當作是航海的守護神。」

安東妮雅的廈門話說得很流利，瑪蒂娜卻聽得很吃力。

「以航海事業起家的國姓爺，非常尊崇玄天上帝。玄天上帝也因此成了東寧的主神，在臺灣到處建立玄天上帝的廟。」

「東寧拆掉了荷蘭傳教士蓋的教堂，改建玄天上帝的廟？」瑪蒂娜用波希米亞語有些不悅地說：「這樣做是不對的。」

「荷蘭已經是過去式了。」安東妮雅回應道：「目前在臺灣最有力量的勢力是東寧。」

「荷蘭人還在的時候，你支持荷蘭東印度公司剝削漢人，現在荷蘭人走了，你改支持剝削原住民的漢人東寧政權嗎？」

「能夠支持勝利者，為何要支持失敗者呢？」安東妮雅帶著一種優越的笑容說道：「能夠看清楚誰是贏家，我認為這才是有智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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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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