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之輪卡住了 - 第九章〈適合狩獵的季節〉

砰！砰砰！

獵犬瘋狂的吠叫聲在漾著霧氣的森林之中不斷迴盪，獵人提著獵槍，在幽暗的森林中射殺鳥獸，獲取食物、皮毛、尖牙。

一開始，狩獵是為了生存。後來人類生活日漸富足，狩獵就變成了茶餘飯後的娛樂。

而摩伊拉大陸的狩獵，殺的是人。

午膳時間，餐桌上擱著還是溫熱的、還沒吃完的食物，地上是會員匆忙間撞翻的椅子，餐廳空無一人，靜得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等會員全數離開後，翠絲這才扯了扯頸上項鏈，從胸口間取出一個吊墜。

那是一個手掌大小的龍牙號角，她猛吸一口氣，使出全身力量吹響號角。

嗚～～～～～～

號角發出有如龍吟的巨響，聲音卻只在耳間迴盪，沒有傳遍整個小鎮，就跟狗哨子一樣，這號角是專門為某些人而造的。

翠絲再吸一大口氣，再次吹響號角。

嗚～～～～～～

然後什麼也沒發生。

「呼……咳咳咳……」長期抽菸的社長肺活量當然比其他人差，號角吹了兩下便吹不下去了。

「請問妳這是在玩音樂嗎？一時緊張得衝出城堡一時優哉游哉的，妳的變化會不會太快了呢！」磷特恨不得現在把餐廳內的桌子全都翻個一遍。

「嗯嗯。」翠絲含糊敷衍，若有所思地雙手捏緊號角，彷彿在默唸禱詞。

磷特繼續唸叨：「還有那個什麼什麼『季節』是什麼來的，大家都怕得要死的，我們是不是要死了啊！」

花見也迫不及待要問問題，卻突破錯了盲腸：「這號角是有什麼功能嗎？開啟機關讓踢館的人摔進水裡？」

「耐心點，」翠絲將號角徐徐放入衣服內，「時間一到就會很精彩了哦。」

噗通……噗通……

［Ｘ］的炮彈一貼近護盾便被吸收進去，透明圓拱形的表面泛起陣陣漣漪，盾下的人卻安然無恙。

「來吧來吧！再多我也能吃掉！」布麗安娜雙手合十，胸有成竹地大喊。得到托萊頓的魔力支援，她已極速修補好護盾，開始吸收敵人攻擊。

「妳可以自己來了嗎？」托萊頓問，他那傳輸魔力的手還停留在布麗安娜肩上。

「嗯，可以了，謝謝！」布麗安娜答道。

第一個「謝」字都還未說出來，托萊頓便收回了手，開始觀察四周部署戰略。

「突擊小隊，防守小隊，排好陣型！」他言簡意賅地喊出指令，指揮著會員。

此時一批新人推著十多箱載滿紅色和藍色藥水的手推車，徐徐從堡壘出來。

感受到周邊會員們進入作戰狀態、認真專注的氛圍，這群好奇寶寶紛紛停下腳步，想留下來觀戰，又或者情況許可的話痛快的打一場架。

「把藥水放在那邊。」托萊頓指著一個角落，「放好就回去，給我看到有一個人還在就全部開除會籍。」

簡單粗暴的話語最為有效，新人們嚇得立刻將藥水搬下車，爭先恐後地飛奔回城堡裡。

「試音～試音～」擴音器傳來歌姬艾娃充滿朝氣的聲音。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osT6Udm4X

「大家要加油喔！」她在城堡裡的廣播室為外面的人打氣，清了清喉嚨，開始唱起歌來。

蓬——

所有聽到歌聲的人的頭頂紛紛浮出一顆綠光球，歌詠加持為他們大幅增強了防禦力和攻擊力。

有布麗安娜的「絕對防護」，本來就安全得很，現在又有增加攻防的BUFF，他們現在天不怕地不怕了。眾人胸有成竹，士氣高昂，還有什麼敵人能難倒他們？

翠絲一口接一口的吞著雲，吐著霧。她帶著花見和磷特到地下室後便自個兒靠著其中一面牆坐下，對他們一路上的提問充耳不聞。

花見納悶地在地下室內來回走動。這裡只有普通房間的三分之二大小，而且一扇窗都沒有，很是壓迫。地下室用多層鐡皮包裹，又安裝了隔音設備，除了自己的呼吸心跳聲外，外面的聲音完全傳不進來。

「哼～哼，哼哼～」環境過於幽靜，耳朵嗡嗡作響很不舒服，花見下意識地小聲哼著一個不知在哪聽來的小調。

不過寂靜很快便被磷特的噪音取代。

因為他開始激動起來：「社長！我的好社長！現在是什麼一回事呢？核爆嗎？打仗嗎？為什麼我們要躲在地底呢？？」

「對呀社長，可以說一下嗎？」花見與他相反，還保持著冷靜：「妳剛才說的『狩獵季節』是什麼東西？」

「就是字面的意思哦。」

「妳根本說了等於沒說啊！！這是啥鬼操作啊！！！」磷特的不安到達臨界點，用力抓著頭，差點把頭髮扯斷。

翠絲啜了一下煙管，「『狩獵季節』每兩年舉行一次，每次會有兩個『獵人』過來狩獵大陸上其中一個巫師公會。」

「獵人來打獵……這麼說，獵物就是我們嘍？」花見不像磷特那麼神經質，應該說她的心大得非常人能及，她只把它當遊戲，唯一的感想是「獵人」這詞語很新鮮。

「嗯哼～不過我看這次不只是『狩獵』那麼簡單哦。」

「欸？」花見偏了偏頭，「什麼意思？」

「慢著慢著！」磷特叫停她們，「先說『獵人』到底是什麼人？你們巫師怎麼那麼多專有名詞的！」

「『獵人』就是第七區的應屆考生哦。」

「喔，所以真的是另一個公會的學徒來踢館～」花見恍然大悟。

「……喔，原來只是第七區啊，沒什麼大不了嘛，哈哈……才怪！！！！」磷特假笑幾聲後忽然變臉。

翠絲咬著煙管，「的確是沒什麼大不了哦。」

「第七區，就是那個變態實驗區啊！！花見當年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這是要送羊入虎口啊！」磷特伸手去抓翠絲肩膀，長長的手臂被她用煙管推開。

「是嗎？」花見漫不經心的說，完全不相信磷特的鬼話。

她常聽磷特說，她的能力被一個神秘又邪惡的組織看上，不遠離那裡就會死，不過到了現在她還是覺得那只是他妄想症發作想出來的其中一個故事罷了。

看社長那麼氣定神閒的，肯定不是什麼重大危機，頂多也就比比武，喝喝茶，跟別的公會的小夥伴認識認識，只是「狩獵」這叫法特別了點而已，哪像磷特這個傻子說的，會死人？

磷特近乎失去理智地大叫：「完蛋了！他們是衝著我們而來的！大軍殺到了這次逃不過了完蛋了我們要死了！」

「每個巫師公會都會被隨機挑選，硬性規定參與，沒有衝著誰而來的。」翠絲仍是一副悠悠閒閒的樣子，「你們沒進過巫師公會，不清楚是正常的。政府嘛，總喜歡保密。」

花見突然對「狩獵」產生了興趣，心中爆出無數個問題，每個問題都爭先恐後要從她嘴裡蹦出，使她反而不知該先問哪個，最後她只挑出一個最逼在眉睫的：「那……我們現在該做什麼？」

「問得好。」翠絲來了興致，笑意盈盈地飛快說著規條：「公會必須擊敗『獵人』，或是在限時之內會長和超過半數會員生還，這樣才算獲勝，得以繼續維持公會地位。」

擊敗「獵人」，有外面其他會員負責，他們現在窩在地下室裡也沒法幫上忙，因此只有第二個選擇：確保會長活著。

「先保住公會的地位，才能玩下一個『狩獵季節』哦～」

「還有下一個！那豈不沒完沒了！」磷特要瘋了，怎麼這個社長一點緊張感都沒有啊！不對，她已經是屍體，當然不怕死！

「對哦，撐不過或投降的話，公會便會被降一級。要是你技不如人，四個月內無法升回原有等級，就會被政府強制解散，所有金錢物資都得充公。想繼續組織公會嘛，就得由零開始了哦。」

翠絲彎起酒紅眼瞳，「這就是巫師公會的遊戲規則哦，興不興奮？刺不刺激？」

「很刺激，我好興奮啊！」花見眼裡閃閃生輝。

謎底解開了，這是場公會間的競技比賽！她之前加入的工商公會也有類似的公會戰，只是都是無聊死的生意對決。巫師公會果然好處多多呢，這下終於可以活動一下筋骨了。

「當然興奮！當然刺激！我們都快要死了！」磷特激動地大叫大嚷。

翠絲無視他的反應，咬了咬煙管，眼珠轉向花見。

「花見，妳覺得身為『最強同盟公會』，《龍心》等級會是多少？」

「十級，最高級？」花見像個學生般乖乖回答老師的提問，翠絲大概是世上唯一能以氣場鎮住花見使她不敢亂搗蛋的人了。

「是九級，等級最高只到九而已哦，不過也算不錯了。那等級又是怎麼量化的呢？」

「唔……根據公會財富……還有成員戰鬥力去計算？」工商公會與巫師公會同出一轍，花見順藤摸瓜推理出答案。

「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翠絲揚起眉，滿意地點頭，更確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那為什麼我們要窩在這裡什麼也不做呢，誰可以解釋一下呢！」磷特的一根筋還未能轉過來。

「噓……你打擾我的雅興了。」翠絲托著腮，懶洋洋的吸啜煙管，不停的上下打量花見。

「唔，就像塔防遊戲那樣，社長就等於塔，我和磷特就是塔的守衛，其他會員是再外層的守衛。時間到了，塔還在的話我們就贏了。我想社長是打算把地下室當作多一層的守衛，在這裡等時間過去，對嗎？」

花見在不頑皮的時候，說話倒也變得很有條理，乖巧的回答問題。

翠絲反問：「妳覺得以不變應萬變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我們這是要在這裡乾等著別人來殺我們嗎？！別跟我開玩笑了！」

「少年，你要知道有時候被動即是主動哦～」

「主動個鬼啊！！我只知道我們是在這裡等死而已！！」磷特緊抱著頭，瑟縮在角落。

在極大壓力底下他正式開啟了碎碎念模式：「我到底為什麼要跟著進來啊……這裡又密不透風又無法知道外面的狀況……『獵人』什麼時候會殺進來啊，快來給我一個痛快吧……我是不是該先躺著方便別人把我屍體抬出去……」

翠絲瞟了瞟磷特，轉向花見，終於好奇地問：「他平時都這樣的哦？」

「呃……哈哈……」花見對於磷特過度發達的想像力和神經質早已習已為常，達至無視的境界。

「哼～」翠絲注意力又離開磷特，吸了口煙，慢慢將煙圈吹出，一個圈，兩個圈，三個圈……

地下室的一角擱著幾把陳舊的劍，花見摸了摸腰間防身用的匕首，比武大概要動真格吧，匕首她還未拿習慣，還是多一把劍在手比較好呢。

她想了想，從積塵的劍中挑了一把比較輕便的握在手裡。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一發接著一發的重火力導彈排山倒海的傾倒至護盾，上面漣漪不斷，布麗安娜臉色鐵青，開始吃不消了。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吆喝一聲，將身上所有魔力投放於護盾，手掌皮膚突然浮出白色的脈絡，迅速蔓延至全身。

托萊頓察覺到她的異樣，以為她又要魔力支援，立即在掌間凝聚一團黃光，向她肩頭伸去。

「啊——」叫聲戛然而止，布麗安娜渾身發軟，向後倒下。

「喂！」托萊頓及時接住她，「妳怎麼了？」

「吃、吃……撐了……」布麗安娜勉強吐出幾個字，眼珠翻到後腦昏死過去。

隨著她的昏迷，厚重的盾閃了幾下，變成薄脆的玻璃。

鏘啷！

玻璃碎成粉末，像雪花般飄落，撒在眾會員的頭、肩上，意味著《龍心企業》的「絕對防禦」正式瓦解。

「怎麼回事啊？！」「盾……沒有了？！」「什麼！布麗安娜大人呢？」

會員臉上自信的笑容凝固起來，不敢相信眼前所見。有賴布麗安娜的努力維持，護盾一秒都沒有消失過。

大家都習慣了布麗安娜擋在最前面吸收大量攻擊，削弱敵人的力量，平日的訓練雖然有助他們抗敵，但長久以來已形成了對盾的依賴。

庇護一下子就沒有了，眾人突然遲頓起來，呆立原地不知所措的大眼瞪小眼。

頃刻之間，托萊頓伸出左手向橫一掃，空氣中的水分子瞬間凍結，護盾原本的位置出現三層冰牆，每層足足厚達三公尺。

「沒事了！大家打起精神！」看到替代品，會員們立時鬆一口氣，重整旗鼓。

托萊頓讓布麗安娜躺平，集中精神把脈，卻探查不出什麼。他疑惑地再把一次脈，還是沒找出異樣。

轟！

保護會員的盾牌又消失了。

［Ｘ］只是試探性的發射一個導彈過去，便炸掉了所有冰牆。

「哈，一個比一個脆皮。」他按著耳機說：「這次又可以超額完成了呢，［Ｋ］。」

「『後備盾』！滾出來！其他人別愣著，集中精神！」托萊頓皺起眉呼叫，再次揮手建出冰牆，但這樣治標不治本，又被「獵人」炸掉的話就只是白白消耗魔力。

城樓上，三名弓箭手背靠背的窩在一角，眼睛各自盯著不同方位。

「步爾，有發現嗎？」亞默里皺著眉問，用力拉著弓瞄準東面。

「沒有……」步爾答，金睛火眼的盯著南面，「啊，另一個『獵人』要進來了，要不要我——」

「別，那個有下面的伙伴們應付。」奧理翁說，屏氣凝神的夾著三支箭，「我們要對付的是遠處的那個，仔細找！」

可是步爾無法專心，他看著那個鮮橙色馬尾的少女慢條斯理的走過來，不安感油然而生。

少女看起來有十六、七歲，雖然只把腹部肌肉顯露人前，但仍不難看出長袖外套和長褲底下結實的線條，明顯是個訓練有素的戰士。步爾目測了她的身高，約莫一百六十公尺，不高不矮，最難猜出到底是力量型還是敏捷型。

抑或兩種都是？

少女一臉傲然，從腰後拔出一把白色短刀，似乎是打算只用近身武器作戰。

她將短刀拋上半空，僅以指尖接著刀刃末端，手腕一甩，短刀又在空中旋轉。她就這樣一邊散著步過來，一邊舞弄著武器，從容不迫，彷彿她接下來要做的事只是她日常一部分。

步爾心情越發沉重，他從沒見過「獵人」露出這種表情。少女看起來非常冷靜沉著，眼神卻充滿著桀驁不馴的嗜血色彩，急不可待要開始捕殺獵物。

步爾沒有聽從奧理翁的指示，箭頭悄悄對準橙髮女子的心臟位置。

噠。

緊繃的弦突然鬆弛，箭射偏了。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MjAtpTi8O

橙髮女子胸口的畫面凍結起來，步爾的眼神變得空洞，身軀軟軟的向一側倒下。

一枚子彈嵌在他的眉心，使他當場斃命。

「被發現了！」亞默里連忙收起弓箭縮進城樓裡，扶著步爾的遺體，「老大，該怎麼辧？」

「該死！」奧理翁咬牙道，「先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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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適合狩獵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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