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之輪卡住了 - 第三十四章〈黑洞的另一邊〉

由皇子昔奧帶頭的一行人，甫走進金盒投射出的黑洞裡便踏了個空，身體完全感受不到重力，只覺天旋地轉，分不清天南地北。

不知過了多久，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之中突然有一絲微弱的光線在身下散發出來，他們隨即感覺到有如自由落體般的下墜力，下面是一望無際的深藍。

「哇啊——」

磷特才剛開始高聲尖叫，便噗通一聲撞入藍色的冰冷懷抱。

花見睜開眼的同時不自覺的嚥下一大口……好鹹！……是海水。

她記得自己有游過泳，可是現在越是在水中晃動四肢，卻越是被水拽住手腳。她越是向水面進發，越是朝水底下沉。

和服吸了水變得越來越重，聯同大海一起將她拖進更深處，黑暗的遠方更彷彿隨時會蹦出巨大的未知生物，張開連船都放得下的血盆大口，將她以及整個世界吞噬。

呼出的一個個氣泡在眼前升起，腦海不由自主地產生一個畫面……

她在一個直立玻璃管內泡著滅頂的透明液體，靜靜看著外面的人，那些穿著實驗白袍的人也靜靜的、目無表情的看著她……

她已經盡力閉氣，但她忘了墜入大海之前先吸一口氣，驚惶掙扎時又呼出了不少，身體開始缺氧了。

紊亂的記憶影響著花見的心神，漸漸地，她開始望著廣闊深邃的大海出神。明明身處水中卻覺得空空蕩蕩的，偌大的宇宙裡，只剩下渺小的自己。

好幽靜，好孤獨。

好冷……

以往她不明白為何溺水的人會拼命抓著救生圈，那是因為她還不知道救生圈有多重要。

希望的力量之所以強大，是因為它就好比一副鋼筋鐵骨，在困境中支撐著人的內心，不讓那最後一根稻草壓下來。

這力量會不停告訴自己，再多撐一會，再堅持一下，很快就能守得雲開了。

可是這深海裡，一個救生圈都沒有。

她猶如進入人生跑馬燈般，回顧著不足一年的經歷，她沒有一天不是在耍廢中度過的，就跟擎蒼國那些人一樣，吃喝玩樂，懶散度日。

當其他人已經開始做出點成績時，她仍然找不到自己出眾的地方並將之發揚光大，即使是她最擅長的毒系魔法，也不是時時有作為。不論她做什麼，最後都高不成低不就。

不知失憶前的自己，是否也像現在這樣一事無成？

好累啊……什麼也做不了……好難受……

視野漸漸縮窄，一個奇怪的念頭油然而生，或許由始至終她都被困在那玻璃容器之中，一切所謂經歷都只不過是實驗的藥物使她出現幻覺罷了。

她是夢到蝴蝶的莊周，還是夢到莊周的蝴蝶？

好想呼吸啊……那就吸一口吧……唔，怎麼不是空氣……

好難受……什麼也做不了……

幻覺越來越清晰，她看到自己在一條漆黑的隧道裡孤伶伶的走著。路途很漫長，盡頭那丁點亮光，忽近忽遠，怎麼也走不過去。

好孤獨，好冷……

意識漸漸遠去之際，倏地有些什麼拉著她的小手，也把她的意識拉回來。

那是一隻……指間有蹼的手？

順著看過去，裸著上身的人不斷前後擺動著魚尾一樣的下半身，俐索地向著上方的微弱光線衝刺。

這就是……人魚？

人魚是在深海棲息的魔物，只會在覓食時浮上水面尋找獵物。在水面時，它們會用美妙的歌聲和漂亮的臉蛋魅惑人類，把他們拖進水底後就會變回長著尖牙、樣貌醜陋猙獰的怪物，在人類的驚恐中將其分食。

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人魚呢……花見平靜地想著。

我現在是要被吃掉了吧，也好也好，總算對世界有點貢獻……沒想到我死到臨頭竟然還能這麼冷靜，這也算得上是優點了吧……

魚尾每片鱗片都透出幻彩光芒，好美，又好不真實……咦，不是要把我帶到水底吃掉嗎，為什麼游向水面？

花見迷惘的眨了眨眼，抓住她的卻變成了磷特。

花見慌亂失措的時候，膽小鬼磷特卻奇蹟地處變不驚，敏捷得像隻海豚一樣拖著花見游上水面。

海水在花見臉上飛快拂過，她呆呆看著抓住自己的那隻沒有了蹼的大手。

啊啊，是溫暖的，強而有力的……

救生圈……

這隻手的主人，希望她生存下去……

大手變成了耀眼的太陽，在隧道盡頭驅散黑暗，為花見照亮前路。

不管這裡是現實還是幻覺，我也要……

活下去……

「嘎……！」花見拼命把頭伸出水面，終於吸到一大口新鮮空氣。

水面泛著粼粼銀光，頭上一輪滿月依舊照耀著大地，光芒卻是來自一個遙不可及的遠方，他們回到真正的陸地了。

「別死啊，呆子！」磷特扶著花見臂膀，很給力的一路游到不遠處的沙灘。

「你……咳咳咳……」花見上氣不接下氣的，一開口說話又嗆到水，「這麼積極，你真的是磷特嗎！一定是我打開的方式不對！咳咳咳咳！」

「我還是我好嗎！我好歹把生活技能點滿了的，游泳怎麼難得到我！」

「這麼大聲幹嘛啦！咳咳……你嘴巴就在我耳邊啊！」

活著，就夠了……

托萊頓還在半空時已經因臂上劇痛昏迷，直墮汪洋深處。一堆魚形的水精靈悄悄出現在他身邊，繞了幾圈發現他沒有甦醒跡象後，便紛紛鑽入他的左眼裡。

他的意識仍未回來，左眼卻猛地撐至最大，虹膜上幾近透明的淡藍驟然加深。

一個衝擊波以他為中心，放射線般迸發而出，彷彿不會停下來般一直橫掃開去，把途經的動物植物撞至老遠，直至幾百米外的海底石壁也擊碎了才悄悄消失。

與此同時，一些細碎氣泡在托萊頓身上凝聚成一圈，將他一下子直頂上水面然後推至岸邊，旁人看來卻像是他自己載浮載沉的漂流過去。

看來上天也不希望他命運到此終結。

浮島上沒有大海湖泊，充其量只有些大半個人高的浴池，嬌生慣養的昔奧在水中慌亂掙扎的程度比花見更甚，亦比她更快讓海水灌入肺部，更早失去意識。

但他同樣受著上天眷顧，和托萊頓一起在海裡慢慢飄流到岸邊。

花見爬到沙灘上，把肺裡的水吐出來，「咳咳咳……我好像吞了十年份的鹽量……嘔咳咳咳……」

「花見，來幫幫我！」磷特在海邊撈起昏迷不醒的托萊頓和昔奧，與花見合力把二人拖上岸。

昔奧重得像肚裡塞了幾斤石頭一樣，加上花見的寬袍大袖濕漉漉的，動作靈活不起來，她用盡吃奶的力也拖不動他，索性任由他下半身泡在水裡。

相對地，托萊頓輕得多了，像紙片一樣幾乎感受不到他的重量。磷特讓他平躺在沙上，手指探了探鼻息，發現沒氣了，於是把耳朵貼上他的胸膛。

磷特嚇得撐大雙眼，聲音也抖了起來：「喂……花見……」

「怎麼了？」

「托萊頓沒心跳啊……而且冰冷得像……這傢伙該不會死掉了吧！」

「什麼！」

花見正要為昔奧進行不專業胸外壓，聽到托萊頓狀況更糟，馬上丟下沒騎白馬的皇子撲到托萊頓身邊，伸手向他的脖子摸脈搏。

「噗……」托萊頓吐出一大口水，眉頭痛苦得扭在一起，恢復了少許意識。

「想、想嚇死誰啊！」磷特鬆了一大口氣，「我還以為你死了！」

「托萊頓你還好嗎？托萊頓？」花見問，今天的托萊頓特別脆弱，平常那種沒事難得到他的傲氣，在他嗅完瓶子後昏迷開始，便完全消聲匿跡了。

還有，為什麼總覺得托萊頓像是很害怕皇子似的，如果連自己的兄弟也要這樣提防的話，那這世上恐怕沒什麼值得他相信了啦。

「……」托萊頓雙目無神的喘著氣，完全聽不見花見和磷特的聲音。他視線模糊得只能隱約看見光影，其餘感官全然封閉著，只懂躺在沙灘上發呆，無法對外界作任何反應。

腦細胞也跟著罷工，他完全無法思考，只知道那是他魔力耗盡，開始枯竭的徵兆，懵然不知在海裡「被使用」了魔法。

「咳咳咳……」昔奧在磷特急救後也甦醒過來，吃力地吐出幾口水。

他的白金色長髮散亂，綁髮的絲帶已經找不回來了。他撥開貼在臉上的一根海藻，看了看四周陌生的景色，「這……是何處？」

「我也不知道，總之不是你的浮島了。」磷特四處張望，指著遠處：「那邊有座建築，看上去應該是燈塔吧，或許會有人和食物。你們……哎，還是我去看吧。」

回想起剛發生的一切，昔奧摸了摸身上口袋，「金盒……金盒呢！！！」

他以為金盒掉在海裡，立刻發了瘋似的躍回去。其實他連游泳都不會，但管不了那麼多了，金盒可是比他性命更重要的東西，是回去擎蒼國的唯一途徑。

「咦？啊……喂！」磷特連忙抓住昔奧衣領後面，以懸殊的身高優勢像叼崽子一樣輕而易舉的把水裡的昔奧拎起來。「不會游泳就別跳進去啊，我救不了你多少次的！」

「放、放開我！我要去尋金盒！」昔奧從沒試過被人用這麼羞恥的姿勢提著，手腳並用的掙扎，卻使他更顯狼狽。

金盒其實全程握在托萊頓手裡，花見舉起金盒揮了揮：「在這裡！放心吧——」

昔奧一脫離磷特的魔掌，便撲上去把金盒從花見手上搶了過去，全然捨棄了在花見面前的紳士形象。

花見訝異的看著他。皇子竟然變得跟冰塊怪人一個樣了，還說不是親兄弟，根本同一個模具出來的！之前的溫柔不用想也是裝出來的吧！

不過沒差，她已經習慣了和冰塊怪人的相處模式，再來三四五六個冰塊兄弟她也招架得住，畢竟真小人總比偽君子來得順眼嘛。

昔奧沒心思顧及花見，只懂低頭檢查金盒子。可是他完全沒辦法讓金盒運作起來，胡亂按了幾按，所有按鍵紋風不動，沒有像托萊頓打開黑洞那時按鍵自動嵌入成平面。

「給我打開通道！」他粗魯地上下揮動金盒，差點沒脫手把金盒擲個稀巴爛。

「不如讓托萊頓看看吧？剛剛也是他把黑洞開出來的。」花見提議。

「進了水就用不了，破玩意！」昔奧怎麼肯有求於敵人？當然華麗地無視了建議。

猝不及防地，金盒在他手裡散架了，立體拼圖般的金色零件哐噹哐噹的掉落，斷了他回家的路。

雪上當然要加點霜才精彩，白上加白，就像昔奧的臉色一樣，多好看。

「呃……我還是不打擾你了……」花見尷尬地後退。

『按錯超過五次，金盒便會鎖上，你一定要小心。』姐姐的叮嚀變成耳邊風後又吹了回來。

但這是哪門子的鎖上，根本連解鎖的機會都不給他呀……

他連連搖頭，啞著嗓：「不……」

他到了現在才想起姐姐和母皇都沒有一起走進黑洞，但他憂慮的卻不是這兩個人的安危。

「中計了……」

姐姐自然不需走進黑洞裡，她要留在那裡，直到他再也回不來。什麼殺手，什麼危險，姐姐的技術越來越好了，地震想必也是她做出來的。

姐姐又成功把他騙離了擎蒼國，而此次，他有可能真的無法回國了。

要給姐姐搶走了，他的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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磷特從燈塔回來，滿頭都是灰塵，「裡面半個人都沒有，還塵封一段日子了。可是明明沒人打掃，卻半個蜘蛛網也看不見呢，雖然不是很期待見到蜘蛛……」

「那現在該怎麼辦？」花見習慣性的問，之前流浪的日子也是全賴磷特照看的。

磷特咧嘴得意洋洋地笑著，根據他快二十年的浪跡天涯的經驗，如果野外求生能算進學校必修科裡的話，這一科的首席講師之位絕對沒人敢跟他搶！

「花見，快去撿些樹枝回來。」首席講師吩咐道，摩拳又擦掌，「我要表演我的拿手好戲了～」

「表演什麼？」

「嘖，妳這個呆呆，當然是生火啦！」

「切～」花見邊走邊咕噥，「還以為是什麼，生火誰不會呀。」

托萊頓和昔奧一個受了重傷一個半天都沒回過神來，背靠背的蜷縮著，姿勢和呆滯神情都一模一樣，彷彿其中一人背靠著一面鏡子，另一人只是鏡像。

他們兩個本來同樣散發著高高在上的氣質，現在卻全身濕嗒嗒的，又沾滿了沙子，窘迫得很。

「嘿！兩個都十指不沾洋蔥水的公子哥兒啊～」磷特終於揚眉吐氣，佔盡上風的調侃著，「之前是誰整天罵我白痴來著？現在終於到了我的領域了，你們還不跪著求我解救你們？哇哈哈哈哈哈！」

花見回來了，抱著一堆枯枝。

「這裡的樹沒一棵結果子的，鳥啊什麼的，會動的都找不到耶，我們是不是只能抓魚吃了？」她撇了撇嘴，嫌魚骨麻煩。

「先看著辦吧。」磷特熟練地堆好樹枝，興致勃勃的向兩位貴公子招手，「你們看好了！我只會教一次，學不學得會就看你們的天分了！來，都過來！看仔細點！」

「吵什麼吵！」昔奧心煩得很，憤然用力撒了撒手，彷彿要把所有情緒發洩出來。柴堆裡立即爆出一個直指天際的衝天大火，猶如火山噴發岩漿一樣壯觀。

磷特臉上映照著紅紅火光，表情凝滯的望著面前比他還要高的火焰牆像瀑布般一瀉而下然後火速消失，話也說不出來。膽敢在魯班門前弄斧，不被魯班大卸八塊就是奇蹟了。他的臉被燻成黑色，成了真正意義上的碰了一鼻子灰。

「……磷特我們再去撿些樹枝回來吧，這些都燒成焦炭了。」花見連忙退開，不想被烤成乳豬。

「還撿什麼撿！乾脆整片樹林一把火燒了一了百了！」磷特惡向膽邊生，朝昔奧大吼。

皇子也正有此意，不過目標不是樹林，他惡狠狠的瞪回去，並向磷特伸出一隻手，能量即將從掌心迸發而出。

花見有點困惑，怎麼磷特好像……又與在浮島時那低智商厚臉皮不同了？他以前也好像不曾這樣破口大罵的，到底他離開城堡那幾天發生了什麼……

他在一些事情上跟以前有些很細微的出入，但其他地方又證明他真的是磷特。花見搜索著不足一年的記憶庫，難道是她記錯了？

昔奧伸出的手遲疑地握成拳頭，再緩緩放了下來，磷特身後卻突然從上至下的明亮起來。

半空之中，一個人影舉著一把紅白相間的傘，在漆黑夜空裡慢慢飄落，猶如一隻蜻蜓在水面上輕巧而穩定的降落。氣流帶動著細沙，在沙灘上泛起了一小圈漣漪。

明亮的光源來自人影腕上一個用水晶球困著的火焰，火舌死心不息的不斷舔舐水晶球內壁，卻無處可逃。

「你們是什麼人！」人影著地後用響亮的女聲大叫，把傘收起，以傘尖指著磷特。

高大的人總是會率先成為目標，因為他們看起來比較有攻擊力，但若知道磷特其實是個戰五渣就……別提了，玻璃心又要碎了。

一艘蒸汽龐克風格的小型飛船在不遠處降落，更多戴著水晶球燈和槍械的人來勢洶洶，向花見等人逼近。

磷特連忙舉起雙手，「哇啊，是海盜啊！我們財色都很缺，施主還是請回吧！」

「什麼海盜，我們格調有那麼low嗎？」人群中間走出一個小男生模樣的人，將臉上護目鏡推至頭頂，露出秀朗的面目，還有俐落的棕色超短髮，一副精明能幹的樣子。

小男生快人快語，瞄了瞄花見和磷特衣服上的胸針便說：「喔，原來是《龍心》，這下好辦了。」

沒等他們開口，小男生便逕自翻出衣領上的胸針，「《吐息》第十偵察小隊隊長，我叫艾美。」

「女性的名字……你是女的？！」磷特大驚，目光不自覺掃向艾美平得坦蕩蕩的胸口。

「沒錯，我是女的，當然用女性名字。短髮貧乳錯了嗎？」艾美面有慍色，將胸部挺向前，這才看得出些微曲線。

「不用理他，」花見使勁踩了磷特一腳要他閉嘴，「他還停留在長頭髮是女生，短頭髮是男生的原始思維裡。《吐息》除了會長外，是全女班的啊，現在換你失憶了嗎？」

「媽啊痛死了……」磷特抱著腳，「那個時候我正在……總之我完全不知道啊……」

「你們走大運了，我們剛好就在附近做最後一次夜間巡邏，看到有東西從天上掉下來，京老爺爺便派我來查探，不然你們都得在這個寸草不生的鬼地方等死了。」

磷特一聽到會死，倒抽一口氣，「謝天謝地……老天保佑啊！太好了不用死在這裡……」

「不對啊，」花見歪了歪頭，「這裡明明有樹，怎麼會寸草不生呢？」

「都是些不結果實的樹嘛，而且妳沒發現周圍安靜得不像話嗎？這裡是沒有動物棲息的，魚也不會靠近附近的海域，因為這裡的磁場十分奇怪的喔。」

「喔，也對……」

艾美向身後的《吐息》會員說：「給母艦傳話，都是《龍心》的人。」

會員卻一點反應也沒有，春心蕩漾的目光停留在托萊頓和昔奧兩個小鮮肉之間。

艾美見她呆立原地，抬手在她眼前揮了揮，催促道：「喂喂，別只顧看帥哥，妳還沒下班的呢。」

「啊啊……」會員立即醒覺，連忙打量了一下花見，問：「那性別該怎麼說？」

艾美不假思索地答：「全男的。」

「我……？！」花見咋舌，「怎麼看我也不像吧！我怎麼被硬掰成男的了！」

「是的頭兒！」會員抬手敬禮，流露著火一般的熱誠，火急火燎的跑回飛船，彷彿要追回耽擱了的時間。

另一會員接力似的從飛船跑過來，說：「頭兒！京大人堅稱看到一個超級無敵可愛的女孩，要親自來營救，人已經到甲板去了！」

「嘖，還是來不及嗎……」艾美煩惱地皺眉，「妳趕緊發訊號，說這麼可愛一定是男孩紙，還要『知男而上』嗎？」

「了解！」會員抬手熱血地敬了個禮後折返。

「請見諒哈，」艾美衝花見笑了笑，「我們家那個大色狼——咳！我是說我們的會長……妳有見識過吧，啥都不會，就是英雄情意結超級濃厚。但他又不知道自己只會把事情搞砸，真讓他過來的話，我們要花很多時間善後的，我今天還有四分之三的領空未巡邏啊。」

「喔喔，那好吧。」花見很快便接受了她的解釋，更提出疑問：「妳說的巡邏是什麼意思？」

「京他老人家宣稱整片天空都是屬於《吐息》的，我們這些小輩便要三不五時到處巡視嘍。」艾美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也很無奈。

「整個天空……這個大爺還真當自己是君王喔。」

「話說你們怎麼會被傳送到第四區的上空了？」艾美搖了搖頭，「這麼不入流的空間魔法我還是第一次見呢。」

「呃……」磷特瞄了瞄皇子，「我們是用一個金色的盒子傳送過來的，都不知道目的地是哪裡。」

「金色盒子？目的地是隨機的？」艾美臉上充滿疑惑，伸出了手：「可以讓我看看嗎？」

又一個會員跑來，湊近艾美耳邊悄聲說了些什麼，磷特和花見隱約聽到「剛傳來消息」、「很多看起來像島嶼的龐然大物」、「焚燒著墜落」等等，兩人不由得捏了把冷汗，若沒有金盒子，他們大概要跟著浮島一起掉個粉身碎骨了。

看了看昔奧，不知他得悉家園被毀會有什麼反應。一臉煩躁的他只顧胡亂地將金盒碎片拼拼湊湊，可是連金盒外形也湊不出來。

「雲層之上真的有陸地？」艾美不可思議地小聲問道，會員攤手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確定。

「啊啊，跑題了……」艾美轉向花見和磷特，「你們上船吧，我帶你們回《龍心》，順便幫你們把衣服吹乾吧。動作快一點，我怕攔不住那個老色——老爺爺，給他發現那個男孩紙真的是女的就麻煩了。」

托萊頓撐著起身又坐了回去，心裡一百萬個不妙，魔力恢復之前他的身體都沒辦法動起來。

好死不死的，被磷特逮個正著，「怎麼坐回去了，你不想回《龍心》喔？」

「……」托萊頓一臉彆扭的看向別處，虛弱地說：「我走不動。」

「……喔～呵！呵！呵！」磷特大聲挖苦著，「原來有人腿軟了呢～……啊等一下，你該不會要我揹你吧！」

「……」托萊頓把一百萬句侮辱的話嚥了回去，「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總之把我帶回公會。」

好不容易有這大好機會，磷特當然趁機討價還價：「那你先叫我一聲老大。」

艾美卻嫌他們磨磨唧唧的，喚了四名會員夾著托萊頓的四肢把他抬上船，「走走走，我今天還想早點休息來著，別浪費我的時間。」

花見攙扶著悵然若失的昔奧，總覺得漏掉了什麼。

扭頭看向海，水面平靜如鏡，那條人魚消失了。

人在瀕臨死亡時總會看到一些幻像，她連走馬燈都出現過了，人魚會不會只是瀕死幻覺呢？

在水裡抓著她的，從頭到尾都是磷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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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黑洞的另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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