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之輪卡住了 - 第十一章〈被動的獵物〉

［Ｋ］碧綠如玉的雙眼閃過一絲暴戾寒光，環顧四周正在發揮求生意志、大口灌下回血藥的會員，按捺著收割人頭的衝動。

［Ｘ］透過耳機跟她說，這裡由他來搞定，她倒沒所謂，這些人頭他想要就都歸他好了。

「螻蟻都不如，」她看著會員們窩囊的行為，嗤之以鼻，「真是一山還有一山低。」

治療師們變得忙碌起來，頂著隨時被「獵人」拉進殺戮旋渦裡的心理壓力，到處奔走治理傷員。

已經回復原狀的會員亦放不下心來，烈日當空下汗流浹背的繼續高舉武器與［Ｋ］對峙。

沒有人留意到副會長正處於生死關頭。

尤伊高舉著劍，向著托萊頓的脖子用力劈下去——

噠。

托萊頓白晢的頸上多了一條嫣紅的橫線，尤伊的劍卡在那裡，他全身卻像被點穴一樣，一動也不動。

菈塔和托萊頓下意識看向他，總是目無表情的尤伊終於露出了一個痛苦的表情。

往下看去，他的喉結變成一個血洞，一點橙光塞在洞口抵住將要迸發而出的血液。

「正中紅心！」遠處的［Ｘ］盯著瞄準鏡，亢奮得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吼，炫藍色短髮彷彿因此微弱地閃了閃。

「……尤伊！不！」菈塔大為緊張，立即撲上前。

嘭！

橙光突然爆炸，血肉飛濺。

首當其衝的菈塔被氣流彈開，當場失去意識。

托萊頓連忙做出一面冰盾擋住衝擊和血肉，沒有了頭的身軀緩緩地倒在他身旁。

歪打正著，托萊頓心想，終於除掉了一個。

．

戰場另一邊，一隻瓢蟲型炸彈飄落在一人臉上，隨即開始自我複製。

他驚惶大叫，一掌拍向自己的臉想將瓢蟲拍死。

但那些都是智慧型炸彈，普通力度是無法把蟲拍扁的，未幾他便被一堆瓢蟲黏附住整塊臉。

「弗萊第！」站在他旁邊的幾位朋友大喊。

他們合力又是撥又是用拔的，炸彈還是除不掉，更迅速全數鑽進弗萊第的眼窩、鼻孔、口腔、耳朵。

朋友們目瞪口呆，不約而同慢慢向後退，生怕瓢蟲飛到自己身上。

弗萊第七孔流出濃濃的血漿，邊走向朋友邊往前亂抓，他的朋友反而加快了後退速度。

「救……救我……」

嘭！

他的頭蓋骨保持完好無缺，只有頭殼內的器官被炸成肉醬，從七孔噴射出來。他的軀體跪了下來，再軟軟的趴下。

他的朋友們後悔起來：「弗萊第！是我的錯！對不——」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敵人豈會給予時間哀悼，子彈群像暴雨一樣傾盆而下，清理掉一堆反應較慢的會員。

倖存的會員亂作一團，爭相走避。擴音器此刻還在播放與現場格格不入的悠揚悅耳的歌詠加持。

「不用上膛的槍真是超～級方便呢。」［Ｘ］彎了彎細長的藍眼，滿意地嘆道，輕輕扭動狙擊槍的機關。瞄準鏡右下角的綠字「常規子彈」轉向上方後消失，由下面的「集束彈」轉上來代替。

他馬上向天開一槍，集束彈在空中分解成數百顆小炸彈，在城堡四處散佈，將城牆、塔樓炸得體無完膚，滿天飛的碎木和磚頭更為炸彈加添殺傷力，又一群會員命喪於此。

［Ｋ］繼續雙手抱胸，漫不經心地穿梭於彈雨中，直接往城堡散步過去。子彈高速發射，理應很難躲避，［Ｋ］更是背向發射方向，但神奇地沒有一顆子彈射中她。

「巫師都給我滾出來！冷靜！都給我冷靜！！」托萊頓不斷咆哮，可惜都沒有回應。

哎，來不及了，他眼角餘光捕捉到［Ｋ］正徐徐步入大門，向最後一道防線進發。

城堡內盡是些沒有戰力的魔藥師和商人、沒有作戰經驗的新人，還有花見和磷特那兩個死了都不知道發生何事的白痴，沒有一個能保護會長的。

翠絲性命堪虞，《龍心》要遭殃了。

見再叫不住會員，托萊頓便索性以冰盾作掩護，一路跑到城牆底下，那裡正正躺著「後備盾」三人。

「咦？我們沒有死？」利亞姆（三號）骨碌坐起身，疑惑地摸了摸本該穿了個大洞的肚子。那裡完好無缺，只是衣服破了和多了灘血跡。

「變態！」哈維（一號）想藉機摸亞莉克西絲（二號）的肚子，被伊人狠狠扇了幾巴掌。

成功救回後備盾，為《龍心》挽回一丁點生機，托萊頓呼了口氣，「幸好來得及……在布麗安娜醒來前，公會就靠你們了。」說罷飛奔向堡壘。

「獵人」殺不殺工廠內那群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托萊頓沒所謂，基本上其他人的死活都與他無關，他只關心會長的安危。

托萊頓和翠絲之間並沒有所謂的世俗情感，理論上他們連友情都淺薄得很，他們之間比較像是海葵和小丑魚的共生關係，翠絲提供托萊頓鑽研醫學藥理的場所，托萊頓則為公會出謀獻策。

雖然總是出現一個願打一個願捱的情況，很多棘手麻煩的工作翠絲都丟給托萊頓去做，而托萊頓亦好像沒拒絕餘地般默默接受，不過當危機出現時，托萊頓還是會自願去護翠絲周全。

托萊頓想像著花見和磷特處於窘境的狼狽相，以他們的實力，對比他觀察所得「獵人」的實力，除非奇蹟出現，否則《龍心》真的要倒了。

「你們兩個白痴，別那麼快死啊……」

甜姐兒潘蜜拉和身旁幾個女生對望了一眼，她們都看到［Ｋ］趁著其他會員手忙腳亂的應付［Ｘ］的轟炸時，悄悄走進了城堡內。

她們匆匆商議好對策，抄堡壘內的暗道捷徑，趕在［Ｋ］找到社長前攔住她。

［Ｋ］冷冷地掃視她們一眼，不屑跟她們糾纏：「別擋路，不然你們會死得很慘。」

「哼，要動我們的社長，先從我們的屍體上走過去！」一名魔拳師將魔力集中於一手，撲上前揮出帶著魔氣的勾拳。

［Ｋ］聳了聳肩，左手輕輕撥開拳頭，右手拔出短刀狠狠插進拳師的胸口，向外一劃，拳師的胸口隨即被剖開，血如泉湧。［Ｋ］左手立即擠進傷口中，摸索片刻後猛地扯出一個不斷跳動的器官。

拳師連喊痛的機會都沒有，便被推倒躺在地上，生命中最後看到的影像是［Ｋ］一腳踩向自己的胸口，腳好像還左右擰了一番。

觸目驚心。

「獵人」一如以往地視生命如草芥，有如少不更事的孩童，肆意踐踏地上的螞蟻。

一名巫師顯得有些遲疑，詠唱中的魔法也中斷了。她眼前忽然閃現一抹鮮橙夾雜墨綠的身影，然後喉嚨被一隻手牢牢拑住。

「就只會呢喃些有的沒的，吵死了。」［Ｋ］眼神有如刀鋒，既冰冷又銳利，好比生下來就處於食物鏈頂層的鷹，暴戾與狠勁幾乎接近本能。

「呃——」巫師最後的遺言就是這一聲悶哼。

一名魔劍士本來正將魔力注入兵器準備攻擊，看到這形勢決定棄權，急忙轉身逃竄。

面對喪失戰意的會員，［Ｋ］亦顯得有點懶散，放棄了原先的殘酷虐殺，只是直接一蹬腿來到魔劍士後方，手臂勒緊她的脖子，直到她軟軟的倒下。

現在只剩潘蜜拉——

人呢？

［Ｋ］冷笑一聲：「低級，就只會躲。」

她向著一個看似隨機，實際不然的方向慢慢步去……

全身變成透明的潘蜜拉來到［Ｋ］面前，伸手往［Ｋ］額頭貼上一張同樣透明的符咒——

啪的一聲，［Ｋ］不偏不倚地抓住面前一隻透明手臂，同時為此人的愚蠢感到無可奈何。

「怎麼會……？！」潘蜜拉大驚，拼命徒然地掙扎。她的隱形符咒理應可以把自己完全隱藏起來，就連感知魔法也不會感應到她的存在，到底「獵人」是怎麼找到她的？！

「小動作。」［Ｋ］從潘蜜拉手上奪過符咒，往她豐滿的胸前猛地一拍！

符咒立即起作用，潘蜜拉雙腿發軟，跪地嘔吐大作，隱形符咒亦因超時而失效，使她在［Ｋ］面前現形。

潘蜜拉急忙摸索其他符咒，雙手不由自主的顫抖，「在、在哪裡……」

［Ｋ］嘖的一聲，「太慢了。」一把捏住潘蜜拉的天靈蓋。

「嗚！」潘蜜拉頭部立即傳來劇烈痛楚，揮之不去，符咒隨之散落一地。

她強忍痛楚，用力抓著［Ｋ］的手臂不讓她走，「來人啊！『獵人』在這裡！」

「所謂偷襲就是要從後面偷偷來的啊。」［Ｋ］失望地嘆道，曲起一腿從軍靴裡抽出一把黑色軍刀。

「哪像妳這樣……光明正大的？」說著，將軍刀毫不留情地推進潘蜜拉腹部。

「呼……呼……呼……」潘蜜拉痛得花容失色，額上冒著點點細汗，雙手卻仍死命抓著［Ｋ］的手臂。

「時間差不多了，不跟你玩了。」［Ｋ］拔回軍刀，同時將潘蜜拉塞進旁邊的小雜物房內，從口袋掏出一顆小紅球，把它丟到跌坐在地的甜姐兒身上。

「永別了。」［Ｋ］眼裡滲出居高臨下的寒意，凜然甩了甩柔順的橙馬尾，揚長而去。

廣播中的悠揚歌聲突然中斷，擴音器傳出艾娃顫抖的悲鳴：「別過來……不要……」

「妳知道妳很吵嗎？」一把冰冷無情的女聲，聽起來離麥克風比較遠，是［Ｋ］的嗓音。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後《龍心企業》會員頭頂上的綠光化成光塵飄散，失去了歌詠加持使他們防禦力大減，更加不堪一擊。

「啪啦——咯喇——噗咯——噠啦——」

擴音器傳來的聲音簡直是死亡直播，所有人都膽顫心驚的聽著，遺憾的是現在去救她已經來不及了，只能腦補她被砍得血肉模糊的畫面。

「有點可惜不是嗎？我還想再多聽一小節副歌的。」［Ｘ］唏噓地輕嘆，以他低啞的男音嘗試把還記得的部分哼出來。

菈塔神情恍惚的爬起來，臉上身上佈滿斑斑駁駁的，尤伊的血。

打從懂事起，尤伊每天都在她身邊。作為侍從候補，他們一起學劍法，一起吃飯，一起認字，一起受罰。

雖然尤伊不怎麼說話，但他的劍法比菈塔見過的任何一人都要厲害，所以她很倚重他，除了主人的命令外，什麼都聽他的。

在她的記憶中，她聽到尤伊說過的話加起來大概一百字都沒有，她與他總是用眼神交流。一開始她覺得他簡直就是個沒感情的人偶，而且眼神怎能完全代替語言？

但朝夕相處下，她漸漸看到了。

那雙毫無波瀾的靈魂之窗是真的有靈魂在裡面的。

她爬到尤伊屍首旁痛哭，原來這就是身上的一塊肉被割去的感覺。

但她沒有傷心很久，她很快由悲轉怒，指著空氣咒罵：「就只會偷襲！卑鄙無恥！你還是人嗎！」

「啊勒，對不起呢，我真的不是人啊。」［Ｘ］的戰意此時才開始濃起來，眼睛緊隨菈塔。

菈塔用左手撿起劍，爆炸時她剛好向尤伊伸出右手，與尤伊的頭一起被炸爛了。不過訓練有素的她即使不是用慣用手拿劍也能得心應手。

「有種過來面對面跟我決一死戰！」

叮啪！一顆鋼珠高速飛來，把她的劍尖射斷。

菈塔整個身軀誇張地扭向右張望，以為找到［Ｘ］的射擊點。

噹噠！菈塔轉向另一邊，她的劍又短了一吋。

「給我出來啊！鬼鬼祟祟的算什麼人！」她瘋了似的之字形跑來跑去，妄想能增加殺手瞄準的難度。

身為狙擊手，隱密才是皇道，［Ｘ］當然絕不露面。

噹！叮噹！菈塔的劍逐分逐寸地越變越短。

「給我出來啊啊啊啊！」持續的挑釁使她瀕臨崩潰。

而［Ｘ］卻只是：「哎呀……一不小心劍就沒了，樂極果然會生悲呀。」

「混蛋！！！」菈塔手上剩下劍柄，被她憤然向著她以為「獵人」身處的方向擲去。

［Ｘ］很快又找到了新的目標。他從瞄準鏡指細打量菈塔的臀部，無聲無息的扣下扳機。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一連串迅速而密集的槍聲，菈塔整條脊柱由下而上順序粉碎，失去行動力，向前傾倒俯伏在地上，水份從她眼角飄出。

嘭！！！

地上剩下一堆不成形的血肉。

一眾會員目睹這一幕，大家的動作都停了下來，瞪著眼冒著汗，看向周圍一具具屍首。鮮血不顧靜止了的時間不徐不疾的擴大面積。

「不能再被按著打了！」一聲大喊打破寂靜，提醒著眾人。

「對！」「好！」「對啊！」多人接連慘死後，他們總算再度團結起來，重整旗鼓。

「《龍心》的榮譽由我們守護！」他們縱聲呼叫，將士氣提升至頂點。

咻——

下一波攻擊又到了。

「左眼……還是右眼好了？嗯，還是左眼吧？」［Ｘ］的細長藍眼陰險的瞇起：「左右一起來？」

針型導彈於空中自行分裂，數量不多不少剛好一人兩個，目標是仍活著的人的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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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被動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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