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之輪卡住了 - 第三十章〈光鮮亮麗的背後〉

磷特身旁只有一支矮蠟燭，火光搖擺不定，照著他陰鬱的臉容。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HTqe7sXhD

「花見……」他的嗓音嘶啞又疲憊，「對不起……」

他徐徐嘆了口氣，「讓妳一次又一次的經歷這些……不，真正一遍遍見證著妳死亡的，是我……」

他拔出一把匕首，那是花見平時系在腰後的匕首，上面已經佈滿鏽漬，經他打磨後重拾光彩，還比以前更加鋒利。

「每一次的我，都來晚了一步，給妳知道的話，又會說我廢到笑了吧，哈哈……」

小巧的匕首握在他手裡，更顯渺小，如同他救回花見的機會一樣渺茫。

「要怪就怪這『詛咒之力』太難用了……這一次我一定能成功的……我會把妳從旋渦裡拉出來的……」

他舉起匕首，大喊一聲：

「命運……重置！」

然後毫不猶豫地將利刃往自己的脖子一抹。

鮮血頓時如泉湧，將燭火濺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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燦爛炫目的煙花漸漸散去，空氣彌漫著的硝煙味道很快便被涼風驅散，剩下巨型銀月孤寂地照耀著空無一人的小涼亭。

昔奧繼續發揮拖延時間的本色，把花見帶到一個畫廊，默默望著她。

「上次分別之時，我與妳做了個約定，妳當真想不起來了？」

「呃……」

花見臉上滑下一大滴汗水，心想，這不就擺明要在一張沒寫過東西的白紙上找尋墨跡嗎！

即使紙上的文字有多秀麗，多蒼勁有力，畫作有多刻骨銘心，這張紙每年都會自動被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裡。

她也很想去翻翻垃圾桶，找回那張寫了昔奧和自己之間的故事的那張紙團，可是那垃圾桶早就空了啊！她能怎麼辦，她也很絕望啊！

算了算了，已經很懶得解釋了。花見敷衍的搖搖頭，「是什麼約定？」

昔奧非常惋惜地抿著柔軟嘴唇，想了很久，「那時候的我思慮不周，到長大了才知道要顧及禮數之事，我倆的約定還需先請奏母皇才能成事。但她正在閉關，不見任何人，所以我先帶妳來此處看看她，對她有個大概認知。」

「母皇是……你的母親？」

「不錯，正是我的生母，亦是我國的領導者。」

「所以是國王囉？」花見有點困惑，「為什麼『王』字上面無端多了個『白』字？標奇立異嗎？」

「我的祖先自創國以來便是如此，我知道的也不多。」昔奧來到一幅等身畫像旁，「這就是我的母皇。」

畫上是一名雍容華貴的婦人，右手握著一支單翼權杖，白金色的髮髻上戴著純金打造的桂葉王冠，白貂皮縫製的禮袍上，是朵朵盛放的玫瑰圖案。

「好高貴美麗的人啊……你和公主殿下都跟她長得很像呢。」花見對比了一下皇和皇子的輪廓，除了精緻的容貌，氣質上也很相似。

畫中的皇正值盛年，卻有著超越年齡的絕頂美貌，既有與克麗奧類近的少女嬌艷，亦有成熟女人的風情，更有身為領袖的高傲。

冰冷深邃的紫色眼睛眺望著遠方，藐視腳下萬物。雖然只是二維畫像，卻仍能感受到她的威儀從畫布散發，讓人不禁對其屈膝行禮。

「我和姐姐血統純正，容貌相似乃是自然。我們還有些非正統的堂兄弟、表姐妹，長得和我們完全不同。」

「那托萊頓呢？他跟你長得那麼像……又那麼不像，你們之間有血緣關係嗎？」

「我們……」昔奧一愣，又彎起一個如花似玉的笑容，「是異父異母的兄弟。」

「所以不是雙胞胎呢，父母都不同人……對了，你的媽媽是叫作母皇，那你爸爸……」花見動用專屬於她的奇妙邏輯：「就叫作父后！」

「純粹叫父親，他沒有頭銜。」昔奧隨手指了指一堆畫像。

那些半身畫像擁擠地貼在一起，也沒有排好順序，彷彿把畫掛上去的人也跟昔奧一樣無所謂。畫上清一色都是男性，一式一樣的禮服，與皇不相上下的年紀，同樣金得近乎白的頭髮，面目更奇妙地有九分相近，完全分不清誰是誰。

「這些男人……是你父親的兄弟？怎麼看起來都差不多的？」

昔奧笑了起來，「是我的祖先們。都很相似吧？就連母皇也認不出來。倒是教育官告訴我，我們的生父是最右邊那個。」

他的生父，好像同時也是他母皇的叔叔，還是舅舅？還是……？說實在的，他一點也不在乎，教育官說，保持血統純正才會有利於皇室。

「你沒有見過你的父親嗎？」花見問，「怎麼你對他的印象好像很模糊似的？」

「唔……」昔奧想了想，「我與父親見面的次數，比與母皇的更少。母皇日理萬機，每隔數月更會閉關一次，多半在我和姐姐生辰時才讓我們覲見，所以基本上姐姐和教育官便是我見得最多的。」

「那……要是你每次見到的父親都不是同一個人，你也不會發現囉？」

「……」昔奧顯得有點驚訝，沒料到花見會問這樣的問題，不過他反應很快，「是有這個可能。不過我們見面時相隔一個房間之遠，不會怎麼談話的，真的認錯了也無妨。」

「哇……邊緣人代表啊……」花見望著昔奧，美其名是皇子，錦衣玉食，實際像個孤兒一樣，明明有爹有娘卻關係疏離，多可憐呀。原來這仙境裡的幸福不是必然的。

她突然生出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她……也有家人嗎？兄弟姐妹不保證有沒有，可是父母總有了吧。

他們都在哪呢？為什麼都不來找她呢？

一個念頭忽然冒出：「啊對了，這裡搞不好也有托萊頓的爸媽，我找找看……」2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zreVpvcAw

昔奧沒察覺到花見越走越遠，注意力放在女皇的畫像上。

「我國世世代代都是由女子繼承皇之力，但是我姐姐很不幸，皇之力落在了我身上，因此我成年後也會像母皇一樣接受加冕，管理擎蒼國的子民……」他靜靜注視著桂冠，與女皇一樣美麗的紫眸堅定的閃耀著。

一幅最殘舊的全身畫掛在畫廊最左，就像時間線一樣，畫像越靠近左邊代表時間越久遠。這幅最古老的畫像上，臉孔的位置剝落了不少油彩，已經無法看清樣子了。從骨架推測的話，大概比現任女皇還要年輕。

畫像下面的牌子只有「白王」二字，既沒有出生年份，亦沒有去世日子，彷彿這是一幅禁忌之畫，知道她樣貌和年齡的人都會受到詛咒。

「白王……」花見一遍遍唸著，「咦，垂直拼起來不就是『皇』字了？」

這麼說，皇族的「皇」字一定就是這個白王自創的，擎蒼國的始祖十之八九也是她了。

畫像不止油彩剝落，還嚴重褪色，只能看到白王的淺色及地長髮和飄逸的紗裙，還有……沒穿鞋的腳丫子？這始袓還真夠隨性，其他畫像的人都穿著熨過的正裝，站姿或坐姿工整的，只有她這麼無拘無束，頭髮也不綁一下，還是不是一族之主了。

「這位是我擎蒼國的開國女皇，」昔奧終於發現花見不在身邊，走了過來，「已經沒人記起她的容貌了，修畫師也不敢貿然修復，才一直耽擱至今。」

「好一個被時代淘汰的人……」花見說，「就跟你們國家差不多呢。」

「……此話何意？」

「啊，你不知道嗎？那是古時候的東西啦，現在的世界已經不是用國家區分的了。」

「我擎蒼國成為了古代的……歷史？」昔奧大為震驚，撐大了燦若星辰的眼睛。

「可以這樣說吧，磷特說他看過的古書都是這樣寫的，有些書還乾脆說你們滅亡了呢。都沒人告訴你們嗎？」

昔奧別過頭不讓花見看到他的表情，壓低嗓音：「好一個政府，竟敢抹殺我們的存在……」

「你剛剛說什麼？」花見偏了偏頭，窺探昔奧染上陰霾的臉龐。

昔奧轉向花見，秀麗臉孔回復柔情似水，「沒有人告訴過我這些事情，但我的教育官可能知曉一二，只是他現在大概已經就寢了。」

「咦？現在幾點了？我們好像在浮島待了很久，應該很晚了吧？」花見突然驚覺擎蒼國原來一個時鐘都沒有，「這裡沒有什麼報時儀器的嗎？那你們怎麼知道時間呢？」

昔奧非常有耐性地解答：「我們是按照自己的生理時鐘自行調整作息時間的，無需依賴任何儀器。」

無從得知時間，難怪一個個快活不知時日過了，睡醒就吃，吃飽喝足玩累才睡，怎會想知道今夕是何年。

「現在也到了該休息的時間了，」昔奧溫柔地托著花見的小手，「返回地面需經一番折騰，妳和妳的朋友就先在此處留宿一夜吧。」

「呃，這樣不太好吧。」花見不自在地縮回手，「我……的意思是怕打擾到你們啦。」

「莫要擔心，我的宮殿還有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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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客都安頓好後，克麗奧關上客房的門，終於再也按捺不住，逼不及待的從後摟著昔奧，曲線伏在背上，兩條線緊密融合成為了一條。

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指如同兩隻不安分的小蜘蛛，逐步爬上昔奧胸膛。克麗奧柔軟的髮絲垂到他胸前挑逗著，他的鬢角還有副白滑臉蛋磨蹭著，異常親暱。

昔奧卻愛理不理的，只是語氣冰冷的責備：「這麼多日過去了，神壇為何還沒準備好？時間再耽擱下去，會給他發現端倪的。」

「快將準備完成時出了些意外，那位紅髮訪客的寵物打翻了壇上香油，但已處理妥當，明天就能使用了。」克麗奧輕輕在他耳邊吐出如蘭香氣：「倒是我們倆，已經很久沒……」

昔奧往前踏出一步，脫離了克麗奧的盤絲誘惑。

「如此苟且之事若是被人撞見，就不好了。」昔奧頭也不回地說，將姐姐拒於千里之外，像變了個人似的收起了之前的溫和。

沒等姐姐反應過來，他又補充：「尤其給花見看到，那就更不妙了。」

「……」克麗奧一臉錯愕，弟弟的反抗完全是她意料之外，語氣不自覺加重了些：「現在是有了新歡就打算將姐弟倆多年來的情誼置之不理了嗎？」

昔奧冷眼看了看克麗奧醋意大發的神情，原本的他是會順從姐姐的，可是花見出現了，一切都改變了。

「未來皇妃和姐姐，兩者沒有抵觸。」他淡然的拋下這麼一句便轉身離去。

克麗奧呆立原地，平日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弟弟，竟生起了忤逆念頭。

這個名叫花見的女子確是有幾分姿色，卻是怎麼也無法與國色天香的克麗奧相比的，莫非……弟弟要利用花見，脫離自己的擺佈？

那麼一切反常的行為就說得通了，表面看似對花見一見傾心，實則打算借此奪回權力。弟弟不知不覺間翅膀硬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克麗奧姿態優美的邁步，臉上依舊典雅嫵媚，內裡則掀起了軒然大波，籌謀著，猜疑著……

幸好沒人開門，擎蒼國的客人沒能看到此齣好戲，他們正在高談闊論著托萊頓和昔奧這對「雙胞胎」。

「你們兩個也相反得太完美了吧！不僅外觀相反，身份地位也是，性格也是！哈哈！」茱妮爾情緒異常高漲。

她模仿著花見，在柔軟的大床上滾來滾去，貓咪托斐卻不見蹤影，不知跑到哪裡探索新大陸了。

「我倒是覺得，這個微笑版的托萊頓反差太大了，連顏色也很奇怪。」花見雖然欣賞皇子的翩翩風度，卻很不適應他的外表，這個皇子也與她幻想中的白馬王子有很大出入。

王子應該雄糾糾的騎著純白駿馬，拯救危難中的公主的嘛，可是這個昔奧看起來陰陰柔柔的，大概連馬都不會騎，總之就是哪裡怪怪的，讓她嗨不起來。

而且他還頂著一張和那個冰塊怪人一模一樣的嘴臉，他不笑的時候她倒能像平時對著托萊頓那樣面對他，可是皇子一旦對著她溫柔地笑起來，還向她越湊越近……簡直等於看到托萊頓冷若冰霜的臉上浮現出昔奧的浪漫柔情！花見滿身的疙瘩上都要再長出疙瘩來，沒當著昔奧面前吐出來再往他的臉捶個幾拳已經算很不錯了。

她終於第一次體會到磷特無時無刻想開溜的心情。可是想離開這裡必須經由神使和鳥籠，但沒有金卡神使根本懶得理你，而這關鍵的金卡是需要得到皇族批准的。想離開？磷特教她色誘皇子，從他手上拿到金卡——

「門兒都沒有！」花見嚇得被口水嗆到，「啊你怎麼不自己去色誘公主呢？明明一看到人家心都癢起來了！」

「這種粗活哪輪到我，妳沒看見公主一直在偷瞄托萊頓嗎？」磷特將取金卡的重任丟給托萊頓，暗地裡興幸花見這個呆子沒中美男計，潑出去的水還是懂回家的路的。

「別被他們騙到了。」托萊頓雙手抱胸，靠在牆角閉目養神，「還有，他們讓你們做什麼都千萬別聽。」

咕咕咕……

「什麼聲音？」

「是我……」磷特慚愧的撫著肚子，「來到這裡就沒怎麼吃過東西，現在很餓……」

「就叫你吃一口了，明明不是昆蟲做的，都不肯相信我。」花見雙手叉腰，哼了一聲。

「妳又沒喝那杯茶，妳才不肯相信我。」磷特理直氣壯的辯解，「這麼噁心，叫人怎麼吃得下去啊。」

咕咕……

花見指著磷特肚子，「你看你！又在叫了！」

「才不是我啊！」

「哈哈哈！」角落突然傳來爆笑，茱妮爾蹲在托萊頓身邊，「他也餓了！哈哈哈哈！」

只見托萊頓皺著眉，一臉彆扭的按住肚子。

「你也沒吃飯喔？」花見問道。

「哈哈哈哈！自討苦吃！」茱妮爾笑得猛地拍手，快將陷入癲狂。

「對啊，花見，」磷特嘲諷道，「他跟我一樣，一口都沒吃過呢，肯定是害怕蟲子。」

花見挑起了眉，「喔～喔～」

終於給花見找到冰塊怪人的弱點了，不好好利用是傻子！

茱妮爾突然又回復神智，與托萊頓悄悄話：「吶，很難受嗎？要不要我幫你一把？最多收費減半，如何？」

托萊頓懶得理她，「給我滾開。」

「哼，哼，哼，哼～」花見露出一個陰險笑容，緩緩接近托萊頓，她已經想好了365種惡作劇，一天一種不重複。

「魔藥材料裡除了植物，最多的是什麼？是爬蟲類。妳真的覺得我會怕？」托萊頓翻著白眼，輕而易舉的懟了回去。

「喔對耶。」花見奸計沒法得逞，頓時失望的嘟著嘴，「那你怎麼都不吃不喝的呢？你在怕什麼啦？」

「不是在怕什麼。只要我什麼都不碰，他們便沒有把柄在手，很快就會放我回去了。」托萊頓結束話語後，又加了句：「你們想回《龍心》的話最好配合我。」

「但是你會餓死渴死的啊，」磷特揶揄，「請問你是要玩極限生存遊戲嗎？」

花見斜眼看向磷特，「你好意思說啊？」

「我的狀況比較特殊。」磷特擺了擺手。

「我曾經在斷水斷糧的情況下撐了三個星期，靠的就是治療術。」托萊頓目無表情的述說往事，聽起來卻像在炫耀，「雖然只是苟延殘喘，但至少我成功逃生了。」

「三星期……」花見目瞪口呆，「看樣子是生存遊戲的老司機呢。磷特你學學人家吧，說不定能改善你的怕死體質呢。」

「沒水還能活三個星期那麼誇張，瞎吹牛吧？」磷特不置可否。

「只要還有魔力，」托萊頓傲然道，「我一定不會死。」

「開口閉口都是魔力怎麼怎麼無所不能的，」磷特不屑地搖了搖頭，「我就不信我這些沒魔力的活得沒你們久。」

「趕緊睡吧。」托萊頓靠著牆角，重新閉起眼，爭取時間休息。現在是消耗戰，他不能輸。

「那你怎麼不睡床上？你是要當角落生物喔？」磷特挖苦道。

「你信不信他們會趁我睡著把我綁走？」

「別管他了，磷特，」花見拉了拉磷特衣角，「我跟你說喔，剛剛皇子帶我去看他的祖先，他們都長得一模一樣的！還有還有…………」

花見將她的重大發現娓娓道來，沒有發現茱妮爾早已不動聲息地走出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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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光鮮亮麗的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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