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劇之魔女》（新） - 第四話　不曾存在的我（僕は存在していなかった）（四之四）

　　聽着倉科明日奈有條不紊的分析，佐佐木杏珠訝然無語。肖恩倒是見慣不怪道：「不愧是明日奈呢，這麼快就分析得頭頭是道。」

　　身為寫小說的人，相比着眼「犯人是誰」，倉科明日奈更加重視「犯人行動的動機及緣由」：「死者錢包入面仍然有大量鈔票，所以排除犯人為劫財殺人。假如不是為財，那麼又有何殺人動機？按照藤原小姐的說法，文月基金的人既然知悉死者是偷取公司機密文件的間諜，理應優先防止文件外洩。豈會在找回記憶卡前，就輕率殺死死者……」

　　佐佐木杏珠突然想起一件要緊的事，難為情地道：「老師……我們不是找犯人，而是找死者藏起來的記憶卡啊。」

　　「……呃！」

　　前世寫小說的興致釣出來，只顧着思考犯人行動的脈絡，推敲其行動意圖，反而忘記正事。好比考試時回答問題，揮筆疾書數千字，然後發現答非所問那樣。肖恩望見倉科明日奈吃癟的表情，直接在空中大翻滾：「太好笑啦！哈哈哈！人家就想看這副表情！」

　　倉科明日奈差點有股衝動，想向肖恩豎起正直的中指。恰好二馬友叩門，說外賣到了，催促她出來用餐。此時已屆七時，肚子開始「咕嚕咕嚕」響起來，只好優先祭祀五臟廟。

　　下樓到飯廳，洗手坐在餐桌前，眼前擺着份量十足的壽喜燒。二馬友一邊攤開配料，一邊在鍋內塗抹牛油，問道：「要不要喝酒？」

　　「明日奈未成年啊……還有不是說要喝可爾必思嗎？」

　　「唏，妳是轉生者，論精神年齡應該合法吧？」

　　「有本事就在法庭上對法官當面直說。」

　　「別那麼守規矩嘛，妳不說我不說，沒有人會知道的。」二馬友抽出兩支清酒，胡鬧道：「吃肉不喝酒，不覺得不來勁嗎？」

　　為何使勁想叫自己喝酒？倉科明日奈即時提起戒心：「不用了，晚上我還要繼續處理文件，整理線索。」

　　前世酒量非常好，今世轉生成女孩子，從未沾過半滴酒，也不知道這副身體的酒精耐性有多高。二馬友無法說動幼女犯罪，只好遞來一瓶可爾必思。

　　「謝謝。」

　　二馬友燒燙過牛肉，加入蔬菜等食材，再添上生蛋及醬油，濃濃的香味充盈一室，令人食指大動。

　　「一邊開着涼快的空調一邊吃熱騰騰的壽喜燒，再配上加冰的清酒，簡直是爽醇到極致。嗨，這才是人生喲。」對方一塊肉一口酒，吃得甚是豪邁爽快；倒是倉科明日奈低頭細嚼，慢慢吞嚥，吃相差天共地。

　　「倉科吃飯的姿勢很好看呢。」

　　「都是家母教導有方。」

　　「對了，另外兩位幽靈要不要一齊吃？」

　　「幽靈不需要進食。」

　　熱騰騰的美食當前，佐佐木杏珠口水直流，露出非常不甘心的表情。至於肖恩當然使用感官共享，同步接收倉科明日奈的味覺及嗅覺，好好品嘗滋味。

　　「要燒香嗎？」

　　「不用。」

　　「那疊文件看了多少？」

　　「還在看。」

　　二馬友夾起一大片蔬菜，「呼呼」吹幾口氣，再問道：「有沒有問題？有沒有頭緒？」

　　怎麼感覺對方沒話找話？倉科明日奈平日在家吃飯，也不曾與母親聊那麼多話。快要忍無可忍，心想早點吃飽離席時，佐佐木杏珠卻在耳邊求問，決定藉機轉移話題：「可以冒昧問一個問題嗎？」

　　「請便。」

　　「二馬先生不是入贅藤原家嗎？為何沒有更改姓氏？」

　　「『二馬友』又不是真正的姓名，只是行走江湖用的藝名。」

　　「誒？」倉科明日奈頭一回聽聞此事，二馬友直接灌一口酒，抹抹嘴角爽快承認道：「我只是填寫一張結婚申請書，沒有搞過像樣的婚禮，就此入籍藤原家。在戶籍上，我可是改姓藤原。不過『二馬友』這個名字在江湖上行走了很多年，於是沿用下來。」

　　「……你們是真心相愛嗎？」

　　這個問題略微尷尬，二馬友罕有地沉默半晌才願意回答道：「當然是真心相愛，藤原家的人都承認我們的關係。不過基於各種大人的理由，才沒有公告天下罷了。」

　　「藤原家幫忙隱瞞你的行蹤及消息嗎？」

　　「嗯，托他們的福，終於能夠陪在小雅身邊，過上平凡的生活。」

　　倉科明日奈記得大約於公元一九九三、九四年左右，便有人謠傳二馬友揚言尋找真愛，從此斷絕消息不知去向。

　　江山代有人才出，少了一位超級英雄不會帶來多少大影響，很快就有新人登場。然而對中國武術界而言，卻是影響甚鉅。隨着老一輩離開，二馬友這樣具實力與影響力的人也不在後，武德漸漸敗壞。全國武術總會在上者尸位素餐，小人把持任人惟親，壟斷話語權。浮誇的武術與馬屁的文化迅速入侵，造假風氣盛行。真正優秀的人材無法上位，中國武術界很快凋零衰退，被滿洲、朝鮮和日本擠下去。

　　恐防讓對方察覺自己對此過度了解，順藤摸瓜追溯出前世身分，倉科明日奈趕忙低下頭，用肉塊塞滿嘴巴，不敢再深入談論。偏生二馬友忽然精明，吞一塊肉後問：「哎呀，竟然會和三歲孩子聊起那些陳年舊事，難不成倉科前世認識我嗎？」

　　要是說不認識，反而不合情理，含糊道：「姑且聽過你的大名。」

　　「嘿嘿嘿，拜託保密啊，別隨便說出去。」

　　「放心，我沒興趣說別人的是非。」

　　二馬友貌似有三分醉，雙頰通紅。放下酒樽，用筷子指向倉科明日奈道：「其實我看人蠻準的，在飯桌上談幾句話，自然看清楚對方是甚麼人。能夠陪同他人自然放鬆地聊天，也沒興趣說他人的是非，肯定是一個好人。」

　　「我是……一個好人……嗎？」

　　二馬友未有注意眼前幼女低聲嘟嚷，猶在亢奮道：「對了，預祝及早找回記憶卡，我們乾杯吧。」

　　「乾杯。」樽樽碰撞後，倉科明日奈默默咀嚼香菇，旋而夾起一塊菜塞進嘴巴內，讓臉頰圓滾滾紅紅的。對方無心直言，讓她心情莫名低落。

　　倉科明日奈最討厭的就是做一個好人，因為這個世界對好人過於殘酷，對壞人過於寬容。犧牲自己，成全他人，最終只會一無所有。憶起前世的經歷，心情轉差，連帶影響食欲，撤下碗筷道：「我吃飽了。」

　　「咦？吃那麼少？不合口味嗎？」看見倉科明日奈離開飯桌，二馬友緊張得丟棄筷子，跟在後面追問道：「不好好吃飯的話，體力和發育會跟不上喲！胸脯也不會長大啊！」

　　這傢伙究竟對三歲女孩子胡言亂語甚麼啊？

　　「沒事的，我的飯量本來就很少。何況時間不早，差不多該洗澡睡覺了。」

　　「這麼早？現在才剛過八時半啊！」

　　「我平日都是這樣的。」倉科明日奈走了幾步，又怕身後的人誤會，回身低頭道：「那鍋壽喜燒很好味，吃得很開心，謝謝。」

　　「哦……啊啊。」

　　「晚安，二馬先生。」

　　「那……那麼，晚安。」

　　返回二樓睡房鎖上房門，望向陌生的環境，開始懷念原本居住的那個家。

　　前世最討厭「家」以及「家人」，寧願外出工作都不願歸家；轉生後卻擁有真正的歸宿，並願意為回去而努力。縱然只有八帖大小的公寓，沒有豪華的家具擺設，卻是「倉科明日奈」自出生後一直與父母生活的地方。

　　「二馬先生真的婆媽又嘮叨，他以為自己是老師的媽媽嗎？」佐佐木杏珠抱怨，倉科明日奈淡然道：「總比與嚴肅又可怕的男人共處一室來得舒服吧。」

　　肖恩臨時想到有趣的事：「話說起來，人家對那個男人有點在意，打算跟蹤他看看。」

　　「在意何事？」

　　「身為藤原的丈夫，如果跟在身邊，搞不好能夠偷聽到某些祕密。」

　　「分明就只是想偷聽八卦，調查二馬先生的私隱吧？」

　　「誒，難道明日奈不好奇嗎？」

　　佐佐木杏珠搶先舉手：「確實我也非常在意，為何那個男人會是藤原小姐的丈夫。」

　　二人感興趣的方向，與這次事件沒有絲毫關係。倉科明日奈心想，與其要肖恩逗留在此處虛耗光陰，不如放任她自由行動更好。

　　「藤原小姐身為陰陽師，能夠看見靈體，興許有防範的手段，跟蹤她過於危險。倒是二馬先生看不見幽靈，反倒容易下手。」佐佐木杏珠提出更進一步的理由，支持肖恩行動。倉科明日奈尚存疑慮：「藤原小姐身為陰陽師，興許讓丈夫攜帶一些法寶，不能掉以輕心。」

　　「真是多餘的擔心呢～萬一遇上危險，明日奈立即發動權能，不就救出人家嗎？」

　　「妳還真是很擅長麻煩別人呢。」

　　肖恩嘻嘻一笑，問佐佐木杏珠要不要跟她過去。杏珠只想留下來協助倉科明日奈，果斷搖頭拒絕。如是者肖恩爽快揮別二人，從陽臺那邊飛出去，沒入黑暗中。

ns 15.158.61.42da2

第四話 不曾存在的我（僕は存在していなかった）（四之四）

REGISTER

LOGIN

Interface Language:

Story Language:

第四話　不曾存在的我（僕は存在していなかった）（四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