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爾南多沿著樓梯往下,來到了三樓。
他的房間位於遠離書房與主臥室的另一端,雖然有人提出過他應該遷至父母的舊房間,而他也明白對方的好意,但這件事並不是嘴上說的這麼輕鬆——搬到主臥室,意味著他必須收拾父母留下來的物品,承認他們已經離去。
至今,那個房間一直維持著原狀,也就是在愛爾默‧安德森和尤朵拉‧安德森遠行之前的佈置。當時,費爾南多和伊維都以為他們會回家,但此刻兩人的遺體卻不知已流落何方。
伊維告訴費爾南多,在他需要治療的時候,由於使用魔法需要預留較大的空間,他們曾經借用過父母的房間,因此當日便將他搬到了主臥室。結束之後,他們就把房間收拾成原本的模樣了。費爾南多聽說這事,也安心不少。
三樓的走廊兩旁,油燈裡火光搖曳。自伊維的房間再往前走,便是費爾南多的臥室。
他站在自己的房門前,正要推門,卻聽見了聲響。
起初,他以為是從伊維房間傳來的聲音,但當他仔細再聽,卻辨別出聲音來自自己的臥室。
在城堡裡工作的僕人都應該知道,沒經過他的允許的話,是不准進入他的臥室的。即使是打掃房間,也必須經過他或亞南的安排。
費爾南多下意識的摸向腰間,卻不見自己的佩劍——他記起來,在趕赴塔樓上的會議時,他把隨身的劍放在了臥室裡。帶著武器進行會議是非常無禮的行為。
那時候的他自然沒有想到,數小時後自己房間會有一個不速之客,也許對方手上還會有自己的劍。
雖然他對自己的格鬥技巧頗有自信,但在不知道對方情況下貿然進入,似乎不甚明智。
他正躊躇時,房門卻突然被打開了。
由於臥室沒有點燈,費爾南多並沒能看清楚對方的面容,而房間裡的人似乎也沒想到有人站在門前,他停在原處,剛才拉開房門的那隻手也僵在半空。
這個時候,費爾南多大可以直接離開,去呼喚侍衛或僕人——不,就算是他現在大聲叫喊的話,也總會有人聽見的。可是,剛剛從心底滋生出的那種直覺告訴他:不能這麼做。
然後,房間裡的人彷彿才回過神來,他側過身,退回室內。1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GUUEnKzHQ
1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qSHZ4Flu7
在費爾南多自己也沒注意到的一刻,他跨過了房門投在地板上的陰影,然後從身後將門關上。他太熟悉自己的房間,不需要回頭看,就能抓住門把。
此刻,那個與費爾南多身高相約的青年正背對著他微微俯身,燃點了桌上的蠟燭,柔和的光芒照耀到他的身上,他正穿著一襲長袍。
費爾南多認出他是提亞納神官的隨從,但他並沒有放下戒備。
自己的長劍靠在牆邊,就在隨從觸手可及的位置。
然後,他便見對方轉過身,面朝著自己。隨從此刻低著頭,表露出謙卑的姿態,接著他退開一步,讓費爾南多得以看見桌上的一個信封。
信封上,是提亞納神官的潦草筆跡。
顯然,他是來送信的。雖說送信的方式並不可取,但提亞納神官很可能是不得不這樣做。
費爾南多願意諒解這位長輩的冒犯,但是心裡的疑惑讓他產生了些許微妙的煩躁感。他將其歸咎於隨從的身上——畢竟,儘管他看似又盲又啞,行動上卻有種種不合理的地方。
他看向桌上被點亮的蠟燭,皺皺眉頭。
「是神官差你來送信的嗎?」
隨從點了點頭,原本有些緊繃的身體才放鬆下來,他對費爾南多鞠了一躬,便抬腳想要離開。
「慢著。」費爾南多叫住了他,「提亞納神官派你以這種方式來送信,想必是有些不能拖延的事情。」
他不帶任何情緒的上下打量了隨從一眼,然後大步來到桌前,「既是如此,你今天也該把我的回信交到神官手上。」
言下之意,便是讓隨從在房間裡呆等。
呆等到自己高興為止。
話音剛落,費爾南多便瞥見隨從衣袖下的手指彎曲了一下,似是要握起拳頭,但隨即又放鬆下來。
雖然他無法說話,可是附近的空氣彷彿都低沉下來。
費爾南多沒有理會,逕自坐到桌前,打開提亞納神官給自己的信。
神官顯然是在非常倉促的情況下寫下這封信的,但儘管如此,他在開首時竟提及了他的隨從,並囑咐費爾南多,因事態緊急,請原諒克萊斯特的無禮之舉——畢竟,是他命令這位青年傳遞信件的。
克萊斯特是隨從的名字。
費爾南多繼續往下看,不出意料的是,神官提及了今日失敗的儀式。
他用的字眼明確得令費爾南多心下一沉。
『禱告日的儀式出了意外,雖然你盡量補救,但錯誤已經鑄成。今日,新王的使臣除了在臣民眼前打擊你的名譽,也打擊了神的名譽。伊諾達斯的人是神的子民,始終如一,不曾改變。』
「神的子民」。
費爾南多看見熟悉的字詞,恍惚間耳邊好像響起了母親囈語一般的低喃:「我們都是神的子民,這點不曾改變。」
『神的力量在儀式中出現了失控的情況,在那之後,蠟燭便熄滅了。因此,儀式並沒有真正結束,我們並未為「祂」合上眼睛,這一點將招來禍端。』
『伊諾達斯將會產生變化,而這種變化將是前所未見的。』1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WJnK4nfhv
1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6453Y4pp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