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火車。
奈西特將頭靠在窗戶上,感受著風從窗戶吹進車廂內,耳朵抖了抖,視線望向窗外的森林與山谷,似乎有什麼大型動物從樹林間奔過,然而火車開得太快,於是他什麼也沒看清。
札席爾雖然有告訴過他要出門的事情,但他實在沒想過會搭火車,更沒想到宙奧帕納也會一起來。只見諾克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同樣看著窗外,嘴裡叨念著一些聽不清的話語或者斷斷續續的旋律。
說起來,已經好幾天沒跟札席爾說過話了。
大概是看自己臉色不太好,於是他說了句「反正我之前也都是自己在做實驗,如果你不想待就看你要去哪裡閒晃都可以」,而自己也照做了,到處看看有沒有誰需要搭把手。札席爾確實怎麼不需要自己幫忙,奈西特看著札席爾帶來的行李包含一個細長的黑色袋子,袋子的上緣露出了一截劍柄,大概是他把那根凡耶茲爾的木樁加工後的產物。
說到底,最開始為什麼他們要把自己分配到札席爾底下做事呢?奈西特始終搞不懂這個問題,也搞不懂札席爾與邊境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聽雲瑟說,邊境想要殺死太陽,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奈西特嘗試開個話題地問。
「你覺得是真的還是假的呢?」札席爾笑語盈盈地反問。
「為什麼你總把答案拋給我,」奈西特不滿地說著,尾巴小幅度地甩了甩。
「因為你之後總會有需要自己做決定的時候,而不是一直聽別人的命令,」札席爾回答道,從口袋拿出了罐子往嘴裡拋了幾顆糖,「至於那個問題嘛⋯⋯確實有一派人是這樣想。」
「據我所知,邊境主要可以分成殺死太陽派、世界毀滅派、擁立新神派,還有一些是屬於純粹喜歡研究這些東西於是留下來的人,」札席爾擺擺手,「現在大概是弒神派最多,新神派則主要在九院。」
「那你呢?」這回奈西特倒是看向札席爾了。
「我啊⋯⋯我應該算『怎樣都好反正我先去死了』那派,」札席爾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記得殺我的時候直接刺進心臟裡面,就算我想死,這副身體也沒那麼容易殺掉。」
「但如果——」
奈西特猶豫地開口,就在這時,火車抵達了中途的站點,零星的幾個人上了這節幾乎沒什麼人的車廂。青年感覺到哪裡不太對,抖了抖耳朵,感受到了一股被監視著的氛圍,畢竟在月獸待過,於是他從聲音判斷應該是月獸來了,那麼這一趟旅行或許就不僅僅是回收項目了吧。
奈西特將原本要吐出的話語硬生生嚥下,突然壓低了聲音,幾乎只用嘴型說:「話說,我有個問題。」
札席爾看著他,擺擺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他們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監視我們,」札席爾的影子在地上擺出了字型。
監視我們,奈西特在心中重複了一次,又用氣音問:「我們是來做什麼的?」
「基本上,你不用做任何事,」札席爾邊用影子寫著邊瞄了諾克一眼,「不過如果你感到危險,允許你使用雷電,不管是直接使用雷電或者,」札席爾從他帶著的斜背包中取出一盒綠色的珠子,「像練習一樣。」
「那他?」奈西特用尾巴尖指了指諾克,而諾克完全沒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似的,只是一直看著窗外喃喃自語。
「不用理他,」札席爾給出了讓人摸不著頭緒的回答,看著車廂與車廂間的門打開,熟悉的人影走了過來,很自然地在奈西特旁的空位坐下。
「自己介紹一下,」札席爾踢了那人一腳。
「我以為這個要你來?」凡納希挑眉,而札席爾別開視線,於是他只能無奈地聳聳肩,說:「總之我跟他是舊識了,以前他還是白鴉的時候對戰過,法術上能站在和我一個位置的人可很少見呢。」
「呃,你好?」奈西特倒是很意外札席爾在邊境還有朋友,而且眼前的人好像是月獸的?
「他叫凡納希,是金星小隊的隊長,」札席爾替凡納希那根本有說跟沒說一樣的自我介紹補充道,「你來之前他就被調去五院了,這次他是負責支援的,就這樣,有什麼其他疑問嗎?」
「⋯⋯原來你除了雲瑟還是有其他朋友的,」奈西特感嘆道。
「稱不上是朋友,」與凡納希正經的語氣相比,札席爾反倒輕笑了起來,「不過大概算是共犯吧,他給了我在尋找的答案。」
「話說你跟在他旁邊,你不覺得這人真的很過分嗎?」凡納希繼續抱怨著,「好像什麼都知道的樣子,卻什麼都不打算做,就只打算自己一個人默默地消失。」
「喂,別當我不存在,」札席爾開口。
「行啊,那等一下你不在的時候再慢慢跟他一起罵你,」凡納希說著看向刺眼的太陽,「話說回來,你之前說,太陽現在到底在哪裡?」
「深淵的底部,狄斯特爾特不會讓任何人碰到他的,」札席爾看著太陽映射出來的影子,「不過也沒有人能夠碰到他,就像洛希極限,所有靠近他的東西都會被撕扯成碎片,形成他的星環。」
「狄斯特爾特啊⋯⋯劄斯威魯茲,毀滅萬物者,深淵之主,」凡納希一一念著傳說裡最忌諱的神的各種稱呼,「所以虎鯨他們想對抗的是那樣一個怪物啊⋯⋯」
「也只有他不會靠近奈格雷伊不會被撕碎,畢竟他本來就沒有固定的形體,」札席爾補充。
「或許你現在還沒辦法聽懂我們在說什麼,之後你就會懂了,」凡納希注意到奈西特的眼神透著困惑和茫然,聽見火車廣播地說著再五分鐘就要抵達終點站云云,「話說,你有什麼推薦的特產嗎?」
「麻糬鬆餅加楓糖醬,還有楓糖餅和肉桂捲加蜂蜜蘋果醬,」札席爾細數著,一旁諾克隱隱約約有些反應,卻又陷進他的自言自語中。
「有沒有不是甜的?」
「不要再是甜點了。」
奈西特和凡納希幾乎一口同聲說道。
「誒,那就⋯⋯烤水鹿肉和烤山豬肉吧,」札席爾思索了片刻,「還有炒野菜。」
「不愧是山城,」凡納希說著,總算看到一些人造的建築出現在林子的後方,山區不同於平地寒冷且清澈的空氣飄入車廂內,伴隨著某種未知的花香。
「話說回來,之前開會的時候忘記給你了,」札席爾說著拿出一個紅色的晶體,交給了凡納希。
「這是多少份?」凡納希看著那個腥紅色的結晶問道。
「四百七十六份。」
「你從哪裡拿到這麼多的?」凡納希質疑道,「我可不覺得邊境會——」
「之前去卡斯特爾城處理一隻鬼的時候順便拿到的,」札席爾聳聳肩,「雖然我之前已經用掉了一部分,但剩下的應該還夠用吧。」
▽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IB0AbNVEN
「說起來,我以為你跟他的關係更差一些?」凡納希在札席爾去買串燒的空檔突然開口,饒富趣味地打量著奈西特。
「為什麼?」奈西特有種被掠食者盯上的恐懼,不禁往後倒退了一步,險些撞上站在他後方的諾克,「為什麼會這樣覺得?」
「怎麼說呢,因為我聽說你之前拿刀捅了他的事情,還有菈爾法的事情,」凡納希思考著該從哪裡開始說起,「而且我知道你的經歷,所以你有很足夠的理由恨他吧?」
「但我⋯⋯」奈西特的視線飄向了走廊另一頭等著店員將烤肉串打包好的札席爾,「我不知道我該恨誰,菈爾法的事情他有很多正當理由,我也確實沒有能力向他證明怎麼救菈爾法,至於白鴉——」
奈西特說著想起了札席爾那句「誰都不是自願的」,便道:「或許我們真的誰都不是自願的,雖然他真的是個很討厭的人,但冷靜過後,我也沒那麼恨他。」
「而且——」奈西特說著吐了口長氣,「我再怎麼生氣,他都那個無所謂你繼續生氣我等你的樣子,就有種,我好像做什麼都只是在跟自己生氣,就很無力,做什麼都沒有任何用處。」
「你還真有意思呢,」凡納希注視著奈西特,「天真又單純,假設所有人都不是壞人,在這個廢物世界上像你這種人不多見了。」
「您也是想要殺掉太陽的人嗎?」奈西特倒是好奇起凡納希身上那些燒傷似的疤痕和眼罩的故事了,說起金星,他以前聽費希德研究員說過一些傳聞一樣的故事,像是地獄的業火、末日的黃昏之類的傳聞。
「這倒沒有,我不恨太陽,他畢竟沒有義務要守護這個毀滅神創造的世界,」凡納希兩手一攤,「再說他也只是追求他想要的東西才墜入深淵,跟我們這些追求自己理想的人本質上沒有差太多。」
「哼哈哈哈哈,」背後突然傳來了大笑聲,奈西特不用回頭看也知道是宙奧帕納出來了,手伸進腰包要拿注射劑,凡納希早一步地抓過宙奧帕納的手,注射劑的針頭抵在皮膚上。
「還真是弱者一樣的說詞啊,」宙奧帕納咧開了嘴笑著,感覺到被凡納希握住的地方一陣熱,「你們明明對雷格特一無所知,你們怎麼稱呼他來著⋯⋯光祖?奈格雷伊?」
「回去,否則我就壓下去了,」凡納希的拇指按著針筒的頂端威脅道。
「省省吧,比起那個小鬼,或許現在是我更適合?」宙奧帕納瞥了針筒中的藍色液體一眼,表示不以為意地聳聳肩,又看了眼提著食物逐漸走近的札席爾,「放心吧,我現在可沒打算鬧事。」
「我可不知道有不想鬧事的邪神?」凡納希沒有要退讓的意思。
「人類的詞是怎麼說來的,尊敬?敬畏?你們不知道雷格特對我們來說是什麼樣的一個存在,」宙奧帕納說著手突然融成了水掙脫開凡納希的束縛,又在另一處聚合回手掌的模樣,「也不知道千萬年前他是怎麼被狄斯特爾特帶向深淵的。」
「換你出來了啊,」札席爾看了宙奧帕納一眼,把手中的袋子塞到了奈西特手中,同時把一串烤肉遞到凡納希眼前,「別吵了,你們不餓嗎?」
「你還真是過度放鬆了,」凡納希沒好氣地接過串燒,把針筒收了起來。
「反正他現在挺安分的吧?」札席爾也遞了串烤肉給宙奧帕納,再從奈西特手裡拿回了一個紙袋。
「在這裡要是有個萬一,死傷至少幾百人,」凡納希不滿地說著,「就只有你會把這種怪物當作朋友。」
「所以早點去湖邊吧,說起來我也好久沒回來了,」札席爾說,奈西特聞著花香和烤肉的香氣,突然模模糊糊地猜到了那是什麼地方。
「我們來這裡,要做什麼?」奈西特心中有個不祥的預感。
「來完成一個約定,」札席爾說著領著其他三人往一條步道走,而安分地跟在身後的宙奧帕納冷哼了聲,視線停在了札席爾揹著的那把劍上。
「哼嗯,你和那個小鬼都還真是天真,應該用不著我提醒我們邪神是個什麼樣的種族吧?」宙奧帕納冷笑著說,「難道你真的覺得你有那個能力完成他的約定?」
「誰知道呢,」札席爾回過頭,盯著宙奧帕納與有著諾克模樣的身軀,「諾克還在裡面嗎?」
「姑且吧,」宙奧帕納瞪著札席爾看。
「話說回來,我一直挺好奇你一開始為什麼會答應那個人的請求?」札席爾趕緊跟上凡納希的腳步,邊向宙奧帕納問著。
「無聊,就因為無聊,誰知道會被人封印在底下那麼久,」宙奧帕納說著看向了藍色的天空,那是深淵裡沒有的顏色,「而且,很難得有人的聲音能夠穿透黑暗傳過來,於是我想說要是回應那個姑娘的話,大概,會很有趣吧。」
有趣嗎⋯⋯邪神也會覺得有趣嗎?奈西特既是困惑又是感嘆地心想,以前見過的大部分被稱為邪神的怪物們都沒辦法溝通,雖然平常他講話挺難聽的。
風徐徐地吹過,奈西特抖了抖耳朵,聽見樹叢裡面許許多多的聲音,野鹿和松鼠竄逃著,鳥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嚇到而驚飛起,他猜測剛才火車上那些月獸的人也跟來了。札席爾和凡納希還在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似乎是法術相關的東西,不知不覺間便來到那座湖邊了。
奈西特是頭一回見到這麼廣大的湖泊,幾乎要看不見湖的盡頭只能看見地平線又出現了樹影,而湖的正中央露出了一截深色的石頭,就像座湖中央的小山。不顧還愣在原地驚嘆著景色的奈西特,其他三人繼續往前走,在經過身旁的時候,奈西特聽見宙奧帕納愉快地笑了起來。
「我記得以前還沒有那個島的,」札席爾看著湖中央露出來的石頭說。
「那就是封印我的地方,不過誰讓我離開這裡很久了呢,」宙奧帕納嘻嘻笑著,「回憶起當年淹了那個村子,還真是件愉快的願望呢,而且那個小姑娘的靈魂也被我吃了。」
「⋯⋯差不多該換諾克了吧?」札席爾沿著湖畔走著,看著粼粼的水面說。
奈西特連忙要跟上前,卻發現凡納希停下腳步,並伸手攔住了他,於是他沒聽見宙奧帕納回答了什麼。
「別再向前了,」凡納希一如剛才那樣用著正經的語氣說著,於是奈西特也不敢像平時和札席爾相處那樣隨意違抗,「這是命令。」
「為什麼?」奈西特疑惑道。
「因為要留下戰力,」凡納希回答,看著那個叫諾克的皮囊的氣質變了,而札席爾也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諾克。
▽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vC0qX1Meo
「等到我失去自我,而帕納要完全佔據我的身體的時候,請你殺死我。」
那時也是在這座湖邊,諾克這麼請求著,只是那是個喧鬧的夜晚,有蟬鳴,有蟋蟀的吵鬧聲,有已經打盹著的布雷克,有瓦爾塔茲,還有札席爾與燃燒著的火堆。
「我不想再傷害任何人了,也不希望有下一個跟我一樣被宙奧帕納害的人,可以的話,把宙奧帕納放逐到深淵裡面吧,回到他應該在的地方。」
「真是奇怪的願望,」瓦爾塔茲連著骨頭把最後一點魚尾都吞進嘴中。
「你確定?」札席爾反問,盯著諾克的眼睛,以及那個以半透明模樣飄在後頭的宙奧帕納,然而他似乎沒有要理會兩名少年的談話的意思,只顧著看著天空。
「除了你以外還有誰能處理那傢伙呢?」諾克無奈又有些難過地笑著說。
「好吧,約好了。」
▽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v4vH8Jxth
「抱歉,把這麼麻煩的一個願望交給你,」諾克微微地笑著,看到札席爾的影子竄動著。
「我們約好的,」札席爾回答,「還有甚麼其他想說的嗎?」
「嗯⋯⋯多活下來的那幾年,和瓦爾還有赤鵟的同伴們一起旅行挺好玩的,要不是你們,我大概沒有機會離開這個小山村,」諾克苦笑著說,「雖然那嚴格說來好像不是旅行。」
「時間大概差不多了,我也先走一步了。」
札席爾看著諾克緩緩地閉上眼,影子倏地將他的脖子斬斷,頭顱墜地,從脖子流出的血淡得就像湖水一樣清澈,緊接著全身的身體潰散成水花。
奈西特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凡納希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拎住他的領子不讓他亂跑,緊接著就看見那些水流入湖中,重新凝聚成另一個身影。
「還是這個模樣熟悉啊,」那個有著大蠑螈模樣的宙奧帕納舒展著身體,吐了吐細長的舌頭,全身就像覆蓋滿黏液似的,而從黏液中刺出了一排尖銳的角。
「札席爾——」奈西特想奔上前幫忙,卻被凡納希拉住了衣服,惡狠狠地瞪著他,質問:「我們不是應該幫忙嗎?那可是邪神!」
「相信他的實力,」凡納希與奈西特相比之下過於冷靜地說著,剩下的那隻眼睛凝視著遠方的戰鬥,「我們需要把戰力留到最後。」
札席爾沒等他休息足夠,握起影子凝聚的大鐮刀往空中一踏,直接使勁往宙奧帕納的身上砍,這才發現他身上那些黏液似的東西全是一隻一隻抓握著彼此的手,而就在札席爾踏上了大蠑螈的背上,那些手也抓住了他的腳。
「礙事,」札席爾舉起鐮刀往腳邊一砍,趁著掙脫開來的瞬間使勁一蹬,身子躍上了半空中,而那些手一樣的東西也追著他像是要將他拽入蠑螈體內一樣,除此之外,他還看到了許許多多哀號著的人臉。
「Lekta,」他這麼說著,將鈴鐺拋下。
火光從蠑螈的背上炸開,札席爾用鐮刀劃開了蠑螈的背,看著剛才劃開的口子噴濺出帶著腐臭味的屍水,又往裏頭拋入鈴鐺,火光燒著那些蠑螈的黏液。
「你真的很天真,」宙奧帕納與無數個聲音同時說著,那個從皮膚上長出的臉立刻又被鐮刀劃開,這次裡頭爬出了許許多多的小蠑螈,每一隻都抓住札席爾,於是札席爾連忙往後退了幾步,鐮刀揮砍著把其他地方湧來的手砍斷。
「你應該知道我們邪神可不是這種靠砍就殺得死的東西吧,」宙奧帕納嗤笑著說,「還是說要現在來給你上一課?」
「還以為你有到萬呢,」札席爾說著,往後連退了好幾步躲閃掉那些朝他撲過來的蠑螈,不過也是呢,雖說淹掉了一個村莊,古時候小山區的村莊能有多少份的死亡,「沒想到才五千多份。」
雖然他看不到這隻蠑螈的眼睛在哪,但他能感受到宙奧帕納的疑惑,札席爾這次往後拉了好一大段距離,聽見齒輪喀喀運轉的聲音,隨即用鐮刀將那顆不存在的齒輪敲碎。
「以【門】之名,」札席爾說道,在那一剎那,就連奈西特也見到了邪神的身旁浮現出絲線與齒輪一樣形狀的光,而札席爾又往前一跳,踩著蠑螈的頭直接將一條絲線砍斷,刀尖抵住齒輪用力一敲,蠑螈的尾巴便解體成湖水。
「你這小鬼——」宙奧帕納驚覺,背上的那些手全部抓攫著試著要抓住札席爾,而青年先是斬斷了手,緊接著踏著蠑螈剛才被火燒過的那塊背部,再踏著影子一口氣將兩個齒輪敲下。
邪神是一種沒有固定形體的東西,例如宙奧帕納是水禍的邪神,於是所有的水都是他的延伸。
「Irthu fel toaky naiz koei,」札席爾輕聲唱著咒歌,劇痛感隨之從四肢傳來,於是他只能靠著黑翅鷹的影子支撐著手腳的移動,看著周圍的齒輪更多了,連本來他不該看見的齒輪也浮現到現實,「Omiz brenxi legt lez fotrer tinus exsik。」
「那個是?」奈西特擔心著,看著札席爾腳下拖著的影子裡也包含著之前那隻黑翅鷹翅膀骨架似的花紋。
「齒輪,那是構成了這個世界的最基礎的物件,」凡納希依舊靜靜地看著遠處的戰鬥,「我認識的人中,只有他跟我一樣看得見並且理解了他們。」
「為甚麼——」宙奧帕納嘶吼著,連支撐著身體的脊椎也隨著齒輪被打出原位而潰散,絲線被鐮刀劃斷,彷彿原本架起那顆頭顱的繩子也斷了線,於是那些死於他的人的手只能在湖面上抓撓著彼此,揚起一陣又一陣的波瀾。
「不過,我沒見過有人直接手動更改齒輪,」凡納希補充。
「你應該知道【門】的地位在你們邪神之上吧,」札席爾落到湖畔的地面,踏著那顆趴在水面上怒瞪著自己的頭顱再次往上一跳,在半空中扭腰使勁把鐮刀尖打進最後一顆齒輪裡面。
所以,只要將邪神的形體固定住了,就像殺死所有生物一樣簡單了。
「還是說要現在來給你上一課?」札席爾落回地面上,看著湖水乾涸,只剩下女子模樣的宙奧帕納,想必這就是當年怨念深到將宙奧帕納從深淵中召喚出來的,那名祭品的模樣吧。
ns 15.158.61.2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