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奈西特醒來的時候,先是被一睜眼就看見的,海報中的怪鳥給嚇了一大跳,再來他赫然發現自己躺在札席爾的房間裡面,緊接著意識到自己似乎就這麼和札席爾一起睡了一覺,嚇得他猛地從床上跳起,卻發現本該躺在床的另一頭的人此刻不見蹤影,房間裡就只有他自己。
「喀嚓,」札席爾從門後走了出來,影子用塑膠袋提著一些香氣四溢的食物,奈西特從味道認出了是炸雞排烤土司夾蛋。
「早早早早早早安!」
「你醒啦,」札席爾看著那個嚇得尾巴的毛髮炸開,卻選擇圈在他自己腳邊,整個人縮到角落的奈西特忍不住想笑,「剛才我遇到雲瑟了,他跟我抱怨了你大半夜逃走的事情。」
「啊、呃,抱歉,」奈西特說著,看著札席爾從那袋早餐裡拎出了他的奶茶,然後用影子把剩下的部分遞到他面前。
「我記得你平常都吃這些,」札席爾說著,用吸管插破了飲料杯的塑膠封膜。
「是沒錯,」奈西特接過了早餐,「你真的沒有戀人嗎?你還挺細心的。」
「沒,都決定要死了,那對方也太可憐了吧,」札席爾聳聳肩,喝了口飲料後又把奶茶擱在桌上,彎腰把散了一地的紙撿起來。
「話說你就只喝奶茶?」奈西特拿出了那份烤土司,咬了口卻發現味道有些陌生,不是邊境食堂那種平淡的味道。
「我早上沒什麼胃口,」札席爾回答。
「你這樣會營養不良的,」奈西特在咀嚼的空檔間說道。
「吸血鬼不會因為沒吃早餐就營養不良,」札席爾又喝了口奶茶,「我就算會營養不良也是因為邊境不讓我吸血,還是你願意奉獻一下你的血?大概四百毫升就可以了。」
「不要。」
札席爾因為對方回答得如此迅速而笑了出來。
「話說這個你是在哪裡買的?」奈西特吃得嘴巴鼓鼓的,尾巴也因為高興而甩動著,「這個好好吃,食堂的沒這麼好吃才對。」
「外頭隨便找間店,」札席爾淡淡地說,「畢竟食堂那些人看到我跟看到鬼一樣,總不能老是去刺激他們的心臟吧。」
「你特地跑出去?」奈西特很是意外會是這個答案,他也跟著札席爾出去過好多次了,十三院距離人群聚集的城鎮可有好一段距離。
「用飛的過去其實挺快的,」札席爾不以為然地說,「而且做為半個神,空間移動也不是什麼難事。」
奈西特聽見半個神時,心中咯噔了一下。
「所以,你說你在境界線上的事情,」奈西特慢慢地說著,「不是在開玩笑?」
「不是,」收拾完地上的紙,札席爾便靠著角落的牆面站著。
「你為什麼昨天突然願意跟我說了,」奈西特又問,「明明之前都說什麼我還不用知道。」
「⋯⋯因為這是我的噩夢,我本來沒想再讓任何人參與進來,」札席爾看著天花板上那些不明顯的字跡,「不過邊境就不這麼想了,我沒想到他們居然這麼急著想把我殺死,」他說著冷哼了聲,「但我可沒打算死在他們手中。」
「但之前你說你加入邊境就是因為他們想殺你,所以才跟他們談判?」奈西特不解地說。
「是有過這麼一回事,當時和他們說我會提供我所知的一切,而他們不准再試著殺我了,」札席爾說著輕笑出聲,「不過我們誰都沒有遵守約定,所以可以當作這個約定不存在。」
「對了,吃完後今天一樣要去看看宙奧帕納,還有凡耶茲爾,」札席爾看著奈西特把最後一口塞進嘴裡。
「你就沒有休假嗎?」奈西特邊咀嚼著邊說,怪不得他一直站在門邊一副要走了的樣子。
「有是有,但之前出差太久了,我想確認一下當前的狀況。」
「你還真的是很忙,」奈西特嚥下最後一口,將包裝的紙袋揉成球,丟進角落裡裝著沾血繃帶的垃圾桶裡,套上鞋子,便準備要走。
「話說,」
奈西特疑惑的看著似乎想說什麼的札席爾。
「剛才的問題,一般來說,跟別人說自己是半個神之類的,會被當作玩笑或者謊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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宙奧帕納,據說是招致水患的邪神。
「嗨,好久不見,札席爾,奈西特,」那個叫做諾克的青年坐在房間裡的椅子上,微笑著朝他們打了招呼,「連帕納都說你們很久沒來了。」
「今天是你啊,」札席爾在他對面坐下,示意奈西特在他旁邊的位置坐下。
據說在淹沒了村莊後,被一名術師封印在了石碑下,然而邪神的力量過於強大,於是儘管他無法獨自離開封印的範圍,宙奧帕納依然使得石碑的附近淹起了以前不曾存在的湖。
「嗯,你是不是昨天大鬧了一場?他好像有點害怕,」諾克苦笑著說,伸手捏了捏藍色的頭髮。
據說這名出生在湖邊小鎮的青年小時候和朋友在湖邊玩鬧時,一不注意被拉入了水裡溺死,隨後被邪神復生,於是邪神藉著他的靈魂得以離開石碑的封印。
「連這麼遠他也有感應到啊,」札席爾說著在紙上寫了些紀錄。
據說札席爾原本是打算順著塔爾托的筆記來親眼看看傳說中的水神之湖是什麼樣子的,卻沒想到他來到湖邊時,只看到空空如也的封印和憑依在諾克身上的宙奧帕納。
「畢竟所有的水都是他力量的延伸,這裡又有這麼多水管,」諾克神情複雜地笑著說,「我光是坐在這裡,只要透過水,就能知道很多很多的事情。」
據說札席爾原本沒打算把他帶到邊境的。
「例如?」
「大概是前天,東邊的城鎮⋯⋯發生了什麼來著?」諾克眨了眨眼,一臉茫然地說。
「我明白了,」札席爾在紙上記錄著,「我給你的抑制劑,你有按時服用嗎?」
「我醒著的時候有,但⋯⋯」諾克露出了無奈的表情,「他大概沒有。」
「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換用注射的方式,」札席爾說,「大不了我每天來,就看看他跟我誰比較頑固。」
「哈哈哈哈哈哈哈,」奈西特每次總被宙奧帕納突然地出現而嚇了一大跳,那個邪神披著諾克的外皮,咧嘴大笑著,「就憑你?小吸血鬼,也不看看你自己什麼樣子,一副隨時要死掉的模樣。」
「昨天是誰嚇到躲起來的?」札席爾挑眉,正視著面前氣焰囂張的邪神。
「啊哈,我還真沒想到你願意把那東西看作是你自己的一部分,」宙奧帕納雙手在胸前交叉著,視線突然移到了奈西特身上並開始打量起他,「不像這小鬼,不管怎麼樣都不願意接納我。」
「那是他的決定,」札席爾放下了筆,盯著宙奧帕納避免他做出多餘的舉動。
「隨你們怎麼說,人類總愛把自由意志之類的東西說得崇高,然而誰都無法證明這是否存在,」宙奧帕納嗤笑著說,「你呢?一半一半的傢伙,你為何現在還站在人類的那邊?是他們把你無辜的胞弟殺死的吧?」
「害死他的是我,」札席爾冷冷地說,「所以你同意每天注射抑制劑了?」
「哈,吸血鬼要對我注射聖水?」宙奧帕納冷笑著說,「這可真是個天大的笑話,你明知道抑制劑只是在拖延時間,你誰都拯救不了的,就像你救不了瓦爾塔茲,你也救不了這小鬼。」
「我明白了,每天兩劑,」札席爾說著又補了句:「下午我原本要去看凡耶茲爾的,特地為你繞一下路。」
「好好好我收回,」宙奧帕納急忙地改口,「您也知道那東西多噁心。」
「多打幾次就會習慣的,」札席爾劃掉了原本在紙上寫的字,然後又寫了些其他的描述。
「笑什麼!雷獸小鬼!」宙奧帕納將怒火轉移到一旁憋笑著的奈西特身上,奈西特正思考著怎麼反駁時,札席爾拿著壓克力板擋在他與宙奧帕納之間,說:「你小心點,他咬人挺痛的。」
「有我痛?」宙奧帕納不屑地哼了聲。
「痛到我得隨時盯著他避免他亂咬人,而不是像你這樣偶爾來看看就行了,」札席爾回應道,「不過別想在這裡鬧事,你敢鬧事我就把這裡所有的聖水都注射到你身上,直接把你打回深淵。」
「好好好,」宙奧帕納收起了他的氣焰,瞪著札席爾看。
「謝謝您的配合,那我晚點再來,」札席爾說著站起身,而奈西特也隨著他正準備離開房間時,宙奧帕納突然又開口了。
「對了,那小鬼有一句話要我轉告你。」
札席爾停在門口,等著他說完。
「他說,『別忘記約定』,就這樣。」
「幫我轉告他,我不會忘記的,」札席爾拿著壓克力板揮揮手,「我不喜歡違約。」
宙奧帕納沒有回應,但就在奈西特跟著札席爾踏出房間時,他聽見湖水冒著泡與溪水流淌的聲音融合成了一句「我知道了」。
「話說,計畫稍微改一下,」札席爾說著在紙上寫下了安排計畫,「先去看凡耶茲爾,然後我去拿針,下午去給宙奧帕納打抑制劑。」
「你還真的要給他打針?」奈西特以為他只是嘴上說說,嚇唬一下那個囂張的邪神而已。
「要讓威脅的效用維持得久一點,就得實際操作一次,而不只是說說而已,」札席爾語氣堅定地說,「這是從雲瑟身上學到的。」
奈西特在此刻由衷地敬佩起雲瑟,他居然有本事制伏一個敢直接威脅邪神,同時自稱是半個神的人,並讓對方敢怒不敢言,甚至還是以一介凡人之軀做到這項偉業。
「對了,說到雲瑟,」札席爾的腳步頓了一下,「那次我請他來監督你的練習過程時,他跟你說了什麼?」
「嗯⋯⋯」原來他還是會在意別人的評價啊,奈西特不免笑了出來,「還挺多的,不過都挺瑣碎的,像是壓力大可以去他們那裡諮商,他很擔心你,還有他覺得那個玻璃珠的顏色很好看之類的,」奈西特說著想起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還有,他說他小時候說過要娶你當老婆。」
「他還記得這件事?」札席爾驚訝地笑出聲,「那都很久以前了耶。」
「那你記得你怎麼回答嗎?」奈西特抱著想聽故事的心情追問。
「記得,我說他以後會找到更好的,」札席爾笑著說。
「啊?你那個時候的回答也太不像小孩子了吧,」奈西特原本以為會是什麼「好啊約好了」之類的。
「畢竟誰喜歡吸血鬼呢?」札席爾不以為然地說,「不過也確實,他現在的戀人是個好人,這大概是我少數有成真的祝福吧。」
「誰不喜歡吸血鬼?吸血鬼不是挺酷的嗎?」奈西特反駁,「法術又強,又會飛,又能操控影子,而且我聽說吸血鬼都長得很好看。」
「是這樣嗎?」札席爾的語氣困惑地說,「我以前上學的時候,班上的同學都不喜歡吸血鬼,他們覺得我會咬他們或者綁架他們的影子,所以他們在我的背包裡放了隻毒蜘蛛,」札席爾說著舉起了一隻手晃了晃,袖口從手腕滑落,奈西特看到了一圈環狀的疤,「我把自己的手砍了之後就輟學了。」
「為什麼?」奈西特看著他又把手插進口袋了,於是袖子又遮住了那個疤痕,「我倒是很喜歡吸血鬼。」
「不是每個為什麼都有答案的,」札席爾說著,「就像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光祖要自願落到深淵。」
「但如果是自願的,那也不算太差吧,」奈西特邊說著,邊隨著札席爾一層又一層地往下走,直到來到那個地下室的門前,只是這次,門前掛了一袋東西。
「穿上,」札席爾把那袋東西拋給奈西特,像個監考官一樣的盯著他把手套、口罩和護目鏡一一戴上。
「今天要做什麼?」奈西特扯了扯尺寸不太適合的手套問,另一手拎著一個大袋子。
「撿一些凡耶茲爾的結晶,」札席爾回答,刷卡打開了門,「其實沒有直接觸碰到他的話危險性還沒有很高,不過預防萬一,還是不要直接接觸。」
「那你就什麼都不用戴?」奈西特好奇地問,看著熟悉的洞窟映入眼中。
「用不著,」札席爾回答,腳踢了踢岸邊的石頭,「你在岸上看看有沒有飄過來的,大概是藍綠色的石頭,挑錯了也無所謂反正我還是得一一檢查,有其他問題嗎?」
「沒有,」奈西特低頭看著腳下土色的石頭,眼睛餘光瞥見札席爾往水邊走去,踩著影子站到了清澈的對面上。
藍綠色的石頭,奈西特在一處鐘乳石間蹲下,用手翻弄著地上的碎石,看到了一些綠色和土色交錯的石頭,猶豫了一下決定拋進袋子裡。反正他說他會再檢查嘛,奈西特心想,覺得這個石頭的顏色有些謎樣的熟悉感,仔細思索了一番自己在哪裡見過後,突然得出了一個猜測。
「札席爾,這個石頭該不會是你讓我練習用的那個玻璃珠吧?」奈西特往遠處水面上的那人喊。
「對,」札席爾的答覆透過回音傳進耳中,奈西特高興地喊了聲萬歲,愉快地甩著尾巴往另一處映著藍綠色光芒的地方走。
越靠近水邊,那些綠色的石頭也越多,然而說是多,其實也還是要翻找好一陣子才能找到一個指節大的石頭,奈西特沿著水邊走,突然聽見水攪動的聲音。他往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看,就看見水下結晶化的枝幹與石頭交錯著,而在那些錯綜複雜的水下地形之間,有一隻魚拍著尾巴游進了枝幹的陰影下。
「有!魚!」奈西特驚呼。
「那個不能吃!」札席爾急忙地喊了句。
不是,你真當我是看到什麼都要咬一咬的寵物狗嗎,奈西特心裡有些無奈,但此刻好奇心更佔了上風,於是他便隔著水邊探頭看著水裡。看上去就是一般的魚沒錯,沒有什麼奇怪的花紋或兩顆頭,水也是與鬼那個黑水截然不同的清澈,反而顯得這魚出現在這裡很奇怪了。
「那個魚是我放的,」札席爾踏著水面走了回來,將影子抓著的綠色礦石丟入奈西特手中的袋子,「我就想看看一般生物在不接觸他的情況下有什麼影響。」
「然後呢?」奈西特一瞬間看見了影子倒入袋子中的綠色礦石中有著魚頭或者鱗片的紋路。
「這整片水域都被污染了,因為那些插在凡耶茲爾身上的木樁讓體液流出,久而久之這片水中的體液濃度也不低了,」札席爾說著,又走向水面,「先是呼吸系統,然後是血液循環和消化系統,差不多結晶化到這個地步,他們就只能等死了,只是在徹底結晶化之前他們是死不了的。」
「聽起來真痛苦,」奈西特有些同情那些魚了。
「或許還好,在那個時候神經系統也結晶化了,理論上是感受不到痛的,」札席爾凝視著洞窟最深處,陰影中的那個龐大的怪物,「那些魚死去的時候,他們的靈魂很平靜,一點掙扎也沒有。」
「你確定不是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奈西特又問。
「靈魂是不會沒有力氣的,頂多是懶得掙扎,」札席爾說著又用影子從水下撈出一塊石頭,「不過我還沒見過哪個蝕魂懶了。」
「那我站在水邊有沒有危險?」奈西特問,「像是哪邊也會結晶化之類的。」
「還好,不是長期接觸都沒什麼問題,而且⋯⋯」札席爾打量著奈西特,「大概因為你有雷神之槍的繼承吧,你對境外的抗性比普通人好一點,不過也就那麼一點。」
「好吧,」奈西特打消了也到水裡撈石頭的念頭,本來想說水裡面的綠色石頭好像比較多也比較大顆。
「是說,你後退一點,然後繼續找結晶,我過去一下,」札席爾說著視線又看向了洞穴深處的那隻邪神,奈西特雖然不太明白他想做什麼,卻還是提著那袋沈甸甸的石頭往後退了好一段距離,就見他突然拍翅,往邪神的方向飛去,瞬間的反作用力揚起了不小的波瀾。
怪不得讓我後退,奈西特心想,提了提袋子,還真的是好重。
話說回來,既然他讓我練習的那個石頭能導電,這個也可以——
「鏘——」
巨響打斷了他的思緒,奈西特心想著他又在搞什麼鬼,緊接著就聽見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在洞窟裡迴盪著,接連不斷的聲音讓他不禁懷疑起到底碎了的是幾件東西,以及擔心起要不要先逃跑。遠遠地他聽見了凡耶茲爾發出了一聲難以形容的長鳴,正當他害怕起那隻有著長手和長尾巴的邪神會不會暴動時,就看見邪神的背上閃了幾下法術啟動時特有的光,緊接著那頭怪物又安靜了下來。
又過了一段時間,那些細碎的聲音總算停了,連帶著水面也逐漸恢復平穩,奈西特覺得大概是用不著逃跑了,便開始試著用發出一些微弱的電流,再靠著電流的感覺找到埋在土塊下的綠色結晶。
「吭啷、吭啷、吭啷⋯⋯」奈西特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了一聲又一聲清脆的聲音,回頭一看就瞧見札席爾拎著一根比他還高的藍綠色棍子,棍子的一段拖在地上敲擊著地面的石頭,發出了一聲又一聲清脆的聲音。
「你先別過來,」札席爾對奈西特命令道,「我稍微清洗一下。」
「⋯⋯好,」奈西特望向那根棍子上留下的墨綠色液體,大概猜到了原因。
凡耶茲爾的體液,奈西特心想著,凡耶茲爾的身上被釘入了六根木樁,並以鎖鏈相連接,把他禁錮在這個地底的洞穴,但札席爾把木樁拔起來了。
「我可以知道你要拿這個做什麼嗎?」奈西特看著札席爾用影子把棍棒泡入水中,那些深色的液體在水中擴散,然後慢慢地淡去。
「傳說以前一支地靈族在地底發現了他,並把他奉為神而崇拜著,和他取得了一個互利共生的關係,」札席爾把棍子從水裡提起來,晃了晃又泡入水中,「他們會固定把人餵給他,然後他產出這些結晶,他們把結晶加工成藝品後拿去賣,原本只是這樣。」
「後來戰爭開打了,他們把木樁釘入他的身體,以此製造出神兵利器,並在大戰中將神的眷族殺死了,」那根藍綠色結晶的棍子又被提起,然後再浸入水中,揚起了漣漪,「有鑑於邊境創立的緣由是因為一支研究探勘隊在極北之地找到了眷族的屍骸,或許這個傳說有可信之處。」
「你想殺神?」奈西特猜測。
「那是以前的事了,」札席爾輕笑著說,「不過我那時候什麼都沒有,所以現在嘛⋯⋯再說囉。」
所以說,還真的試過啊⋯⋯奈西特心想著,又從土裡挖出了一個石頭,並把礦石拋入袋子。
「話說,有五公斤了嗎?」札席爾指著奈西特手中的袋子。
「嗯⋯⋯」奈西特把袋子從地上提起,挺重的,然後他又放下,再提起,「嗯⋯⋯我不知道五公斤多重。」
「我也不知道,」札席爾說著走了過來,接過袋子提了提。
「原來你還有不知道的東西,」奈西特沒忍住說了句,又接過袋子,真的沉,「所以呢?要繼續嗎?」
「算了,那就先差不多這樣,」札席爾決定道,「你把那個拿去辦公室就可以先午休了,我去申請一下給宙奧帕納的注射劑。」
「好,」奈西特扛起袋子,「話說你手上那個要不要我也一起拿去辦公室放著?」
「這個嘛⋯⋯」札席爾看著手中似乎像心臟跳動般緩慢且微弱地發出一顫一顫光芒的棍子,「我帶著好了,要是申請那邊動作太慢還可以拿來威脅一下。」
「你不要再欺負他們了,」奈西特苦笑著說。
「不威脅一下的話,他們的行政效率可以久到蝕魂都換過一輪了還沒批准,」札席爾抱怨道,在路口停下腳步,「下午見。」
「嗯,下午見,」札席爾就這樣站在原地,看著奈西特的腳步聲漸遠,微微一閉上眼,便能聽見那些黑暗中的低語。
「你在的吧,狄斯特爾特,」札席爾說,就算不轉過身,他也能感覺到從深淵而來的黑霧逐漸從暗處爬出,慢慢地匯聚成一個人形。
【當然,】那個嘶啞得幾乎不成完整字句的聲音冷笑著說著,【這個世界可是如同我羽翼的一部分,你的復仇不會成功的。】
「那叫做復仇嗎?我不過是想讓事情變得有趣一點,」札席爾笑著回應,「就如您第一次見到我時說的那樣,讓這個可笑的故事變得有趣一些。」
【你認為是我殺死了你的家人,把你逼上這條路。】
「不會任何事情都照著你的計畫走。」
【⋯⋯你把我叫出來就只想說這些?】黑霧擾動著,撕裂開空間發出刺耳的聲音。
「您不是全知全能的七神之首嗎?您應該知道的啊,」札席爾故作驚訝地說。
【你不會成功的。】
「你會成功的,只是不會在我活著的時候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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