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殞×救贖錄

007.

　　「共蝕其實是個不太準確的代號。」

　　札席爾像是自言自語地說著，至少奈西特覺得他跟自己說這個有點奇怪，畢竟自己對這些東西什麼都不懂嘛，然而這個樓梯間裡現在只有札席爾與他，於是奈西特姑且當他是在跟自己說話。

　　「因為共蝕事實上是一個發生在鬼之間的現象，而不是一種東西。」

　　他停在一個門前，用影子掏出了識別證並放在了門口的電子感應器上。

　　「嗶——」

　　門向兩側打開，札席爾領著奈西特進入這個寒冷的房間裡，房間空盪盪地只有一個巨大的玻璃圓球在正中央，而玻璃圓球中一些像鬼的黑水攪動著，察覺有人來了而睜開白金色的眼睛注視著兩人。

　　「嗨，幾天不見了，」札席爾向玻璃球中的共蝕打招呼道，回頭看了奈西特一眼，「先別太靠近，它第一次看到你可能會比較激動一些。」

　　「呃？」

　　「有安全線，」札席爾用影子指了指地上他正踩著的黃黑相間的標示線，「線外面是安全的，有我寫的法術在，他出不去。」

　　「你寫的可靠嗎？」奈西特存疑道，然而現在也沒有其他更安全的方法，於是他決定退到了線的後面。

　　「還行吧，我在邊境掛著的名目可是法術專業的，」札席爾走向玻璃球旁搭著的鐵梯，艱難地用影子當手抓著梯子一步步往上爬，「雖然我的確沒什麼學歷證明之類的。」

　　「話說，你打算拿什麼東西餵它？」奈西特想起札席爾那句把斷手餵邪神的事情，突然有點後悔跟過來。但他總不會故意跳進去給這團黑水吃吧？

　　「上次去卡斯特爾城立下契約那七個鬼。」

　　「但那東西不是死了嗎？」奈西特打量著一步步走到高處的札席爾，玻璃圓球的正上方有一條逐漸變細的管子，管子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有個開口，札席爾應該是要從那裏將食物投下。

　　「因為有約定嘛，有法則之神同意的約定是絕對會成立的，」札席爾說著爬到了梯子的最上方，一條腿跨過梯子的橫槓就這麼在梯子上坐下了，「所以今天一早我就去把那幾個鬼撈出來了。」

　　「這是可以說撈就撈的？」

　　又是這樣輕鬆隨意的語氣，就好像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一樣。

　　「有約定在，你當時應該也聽到了，【Enk quien leaw】那句，」他用一截影子打開了那個靠近天花板的鎖，並將一截影子伸進了細管中，「所以他們歸我管啦。」

　　奈西特看見影子往細管裡面倒了什麼，黑色的粉末慢慢地落入玻璃瓶中，在那些結晶似的東西與底下的黑水碰到前，札席爾就關上了鎖，並慢慢地沿著梯子往下走。

　　「也只有那種弱小的鬼會笨到被那種契約引上鉤。」

　　粉末在下墜的過程中逐漸分解著，慢慢地解開一層又一層的結構張開他們的觸手，而底下的黑水也向上蔓延著，似乎想要包容那些新進來的鬼。

　　並開始撕扯著彼此。

　　比卡斯特爾城那時還尖銳的悲鳴瞬間灌滿了整個空間，奈西特痛苦地捂住耳朵，就見玻璃瓶中一個憤怒的臉孔隔著玻璃對著札席爾齜牙咧嘴，爪子刨抓著厚實的玻璃發出刺耳的聲響。就在它一甩尾巴的同時，那個有著白金色眼睛的東西從兩側將那張臉撕開，黑泥裂開成一排又一排的牙齒，然後開始試著吞食那個被撕裂的鬼。

　　就算是鬼，奈西特也不想看到這些靈魂是這麼悽慘的下場。

　　「你要是不舒服的話，可以去房間外頭等著，這個房間的隔音做得還不錯。」

　　札席爾回頭看著那個蹲在地上，抱著頭不發一語的小狗，他那毛茸茸的的尾巴捲在他自己的腳邊，而奈西特一聲不吭地微微點了點頭，起身走到了門外。

　　於是房間裡就剩札席爾、玻璃瓶裡的共蝕與被吃得只剩下五隻的鬼。

　　「也只有那種弱小的傢伙會笨到被那種契約引上鉤。」

　　他重複說了一次，在離玻璃圓球只隔一個手臂的距離看著裡頭的東西。

　　「共蝕，共蝕，如果可以，我也想抓一些比較強的鬼來餵給你們吃。」

　　他看著又一隻鬼伴隨著淒厲的慘叫被原本就在玻璃裡的東西撕扯成許多的碎塊，黑泥濺在玻璃瓶上，然後又很快地被裡頭那隻東西給吃得一乾二淨，並把觸手伸向另一個還在與自己另一段觸手僵持的鬼身上。

　　「只是他們不會跟我立下契約的。」

　　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像那傢伙一樣逼迫別人立下契約。

▽

　　「結束了？」

　　札席爾踏出門後，就看見奈西特抱著膝蓋蹲在門外的地上，抬頭神情不悅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問。

　　「哎，」札席爾突然覺得好像是他做錯了什麼，但他明明跟奈西特說了不想跟來的話就算了，所以要說起來應該是跟過來的奈西特的問題。

　　奈西特的耳朵抖了抖，札席爾忽然意識過來他是在等自己回應。

　　「對，結束了，」札席爾伸出剩下的那隻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想安撫他，卻看見奈西特突然跳起身子來，往後退了一步。

　　「怎麼了？」他的手還停在半空中，視線投向那個顯然被嚇著的奈西特。

　　「不、只是⋯⋯」

　　奈西特在思考著用什麼詞比較精準且讓人討厭，畢竟自己也不是討厭被這麼摸而是很久沒有人這樣對他做，於是他有點嚇到了。

　　「啊，抱歉，」札席爾突然理解了，手插回口袋裡面，「以前認識一隻狼，然後看到就習慣這樣摸他。」

　　這麼說好像有點失禮，但奈西特作為獸族中的雷獸，確實也有點像狼沒錯，札席爾也陷入了沉思，自己接觸最多的那位獸族倒還挺喜歡自己這樣摸的，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沉默。

　　難得這次沉默的是奈西特。

　　「沒事，」奈西特抓了抓自己的耳朵，尾巴在地上輕輕地甩著，別開了視線，「只是很久沒有人這樣做，有點⋯⋯不習慣。」

　　「哦，」札席爾答了聲，「是說，也差不多換我們的吃飯時間到了。」

　　奈西特確實感覺自己在外頭等了好一段時間，久到他懷疑能待在房間裡觀察共蝕進食的札席爾是不是昨天打架還把耳朵打壞了。畢竟那可是刺耳到令人渾身難受的慘叫。

　　但他沒想到札席爾會跟著自己來到食堂。

　　「⋯⋯是、是他吧⋯⋯」

　　「為什麼會在這⋯⋯」

　　「昨天也是他吧？把那堆實驗樣本處決了的人⋯⋯」

　　「為什麼他們不把他關起來⋯⋯」

　　奈西特人生中第一次覺得排隊是件壓力這麼大的事情，儘管人群的低語和視線並不是投射在自己身上，但奈西特依然感受到相當大的壓迫感。

　　什麼為什麼，我才想問為什麼你們那麼害怕他，奈西特心想著，看見隊伍最前方的人邁出步伐走向空下來的那個結帳櫃檯，隊伍往前了一些，而排在札席爾前後的人不約而同地讓出了足夠多容納好幾個人的空間。

　　「下一位往前。」

　　店員毫無感情地說，而下一個人又走出了排隊的隊伍，走到那名店員面前，放下手中的物品等待店員報出金額。

　　「下一位。」

　　奈西特能感覺到排在札席爾面前的那人如釋重負，快走到了櫃檯前結帳。

　　「下、下一位。」

　　札席爾用影子拎著那個微波便當，然後用影子將剛剛好的硬幣放在櫃檯的小碟子裡，而店員緊張地拾起硬幣，然後把發票同樣放在了那個小碟子中。

　　「謝謝，」札席爾淡淡地說，然而店員只是睜大了眼，瞪著他直到離去。

　　「下一位往前。」

▽

　　奈西特原本其實也沒想跟札席爾坐在一起吃飯，更準確來說，他以為對方會拎著便當回到辦公室吃，而不是留在食堂的公共用餐區。除此之外，用餐時間的公共用餐區總是擁擠得一位難求，於是奈西特也只求能找到一個位子，而沒有特別想挑剔和誰一起用餐的問題。

　　只是他沒料到，其他人竟然怕札席爾怕到他周圍的位置都是空著的，擁擠的食堂就這麼為了他留出了一個過於安靜的角落。

　　他突然理解為什麼之前札席爾說他去食堂的話，事情會變得很好笑。奈西特也開始覺得有些可笑了起來。

　　於是奈西特在札席爾的對面坐下了，反正這裡不像是有坐人的樣子，於是他連禮貌性的詢問都省了。

　　「你今天怎麼突然想來這裡吃了？」奈西特拆著便當的包裝盒，語氣平淡地問。

　　「今早去拿藥的時候，雲瑟叫我別老是吃甜點，還要求我拍收據給他看，」札席爾無奈地聳聳肩，「我不喜歡在辦公室裡吃這種東西，會留味道。」

　　「雲瑟？」奈西特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是個在醫療部裡的精靈，做事還挺幹練的，「女朋友？」

　　「才不是，」札席爾說著忍不住笑出聲來，「你覺得我像是有女朋友的樣子嗎？」

　　「不像。」

　　「對嘛，」札席爾一如既往地吃得很快，「算是個孽緣，小時候有陣子常一起玩。」

　　「然後？」奈西特舀了口麻婆豆腐，原先他以為自己聽到共蝕的哀鳴會沒胃口，然而豆瓣醬的味道一在嘴裡化開，他的胃口就回來了。

　　「然後就沒了，」札席爾用影子拎著雞腿，用力啃下一塊肉，「我家裡有些事情離開了，再次見面就是在邊境。」

　　「他也很天真，」札席爾在心中比較了一下，「比你還天真。」

　　「但你就乖乖照他說的做了？」

　　「不然他下次就不開止痛藥給我了，」札席爾苦笑著說，「我可不希望下次不得不動手術的時候，他連麻醉也不給我打。」

　　「這就是你把自己的手弄斷的理由？」奈西特問，用湯匙攪拌著盤裡的食物好讓醬料和米飯能均勻混合。

　　「啊？嗯，大概？」札席爾吃完便闔上蓋子，起身時周遭的動靜都變了，奈西特感覺到四周不少人的談話突然地停下，「午餐結束後不用回辦公室，直接到西棟五樓的實驗室去，給你做一點測試。」

　　「哪一間？」奈西特問，沒記錯的話，西棟五樓的實驗室可有十來間。

　　「我等一下才要去借場地，所以還不確定，」札席爾回答，「反正我會在電梯前等你。」

　　「了解，」奈西特點點頭，在心中默記下西棟五樓的幾個字，又舀了一口麻婆豆腐，看著他那身滿是污漬的白袍從身旁離去。

　　在他離開後，很快地周圍的座位便被其他人給佔據，熟悉的熱鬧人聲再次簇擁上來，就像以往一樣。

　　「奈、奈西特，」熟悉的怯弱聲音說，奈西特一抬頭就看見菈爾法拿著一瓶能量飲料站在了自己面前，指了指奈西特面前的位子，「這裡有人坐嗎？」

　　「沒，」奈西特的嘴裡塞滿了食物，字句不清地說著的同時搖搖頭表示沒有。

　　「謝謝，我還想說今天怎麼特別安靜⋯⋯」菈爾法低著頭說著，視線擔心地掃過周遭的地板，又往桌子下的陰影看了眼，才拿起餐具，「真虧你敢坐在他附近。」

　　「怎麼了嗎？」奈西特不明所以地問，「他今天可還少隻手，你們幹嘛那麼怕他？」

　　「你知道他少隻手，那你不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嗎？」菈爾法唯一露出來的那隻眼裡的神色有些複雜，奈西特從中讀出了困惑和膽怯，不過菈爾法在他印象中一直是這個怯生生的樣子。

　　昨天？奈西特感覺剛才好像也聽到哪裡的誰提到了這個詞，「有啊，他說他和人打架，把手打斷了。」

　　「他這麼說？」菈爾法又重複了一次，依然很緊張地掃視著四周的地面，「是不是因為他的辦公室在最偏僻的地方，所以你好像什麼都沒聽說到⋯⋯」

　　「大概吧，」不過要說起來，從月獸那時起他就不怎麼喜歡聽這些流言蜚語，畢竟有同伴被謠言給害到，自己姑且也算是牽扯在其中吧。

　　「嗯⋯⋯聽說，昨天黑翅鷹處決了三頭犬與其感染者共十七個實驗體，然後意外殺死了兩名在場的研究生，」菈爾法說著聲音顫抖了起來，「那個聲音⋯⋯聲音、影子裡面、眼睛、很多很多的聲音都⋯⋯消失了——」

　　「嘿，你要是身體不舒服就別說了吧，」奈西特有些擔心地說。

　　菈爾法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又吐氣，視線看著腳邊的影子。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被帶來邊境嗎？」菈爾法又開口了，「我是指⋯⋯你知道為什麼我的代號是『寄生花』嗎？」

　　「你以前說過，說你眼睛裡有朵花，」奈西特點點頭，菈爾法總是有一隻眼睛用瀏海蓋住，並且他很害怕他自己的那隻眼睛，然而奈西特從沒見過他口中所說的花朵，只知道劉海下的臉部的確有紅色網狀的斑痕，更準確來說，是植物的根在表皮下蔓延的痕跡。

　　「或許是因為那個花的關係，我聽得到很多聲音，躲在暗處的聲音，」菈爾法繼續說，「我的研究員跟我說那是世界另一頭，對這個世界抱有惡意的鬼神的低語。」

　　奈西特想起了在卡斯特爾城時，那個被浪潮聲帶來的私語。

　　「我在被帶來邊境之前的時候，我說過是他發現了我眼睛的花，我那時候被那些聲音搞得沒辦法思考，然後他出現了，然後他說了什麼，突然間就安靜下來了。」

　　「連那種鬼神都怕他怕到安靜了，你真的還要繼續幫那個怪物說話嗎？」

▽

　　那個怪物。

　　奈西特在心裡重複著，先前的其他特許或者研究員也好，也都稱他為怪物。

　　有的研究員也毫不避諱地稱他們這些特許和實驗項目一樣是個怪物。

　　⋯⋯這樣不就顯得我和那些討人厭的傢伙一樣了嗎。

　　不過他們或許也是對的，畢竟特許說白了也還是項目的一種，沒有許可沒辦法擅自離開研究院，也必須參與研究員指派的實驗，只是費希德研究員已經很久沒有讓他進行任何實驗了，於是奈西特有時幾乎會忘記自己說白了也是研究項目。

　　不知道是不是邊境所需要的資料都研究齊了，或者剩下的部分是以人類之力無法解開的謎，又或者是邊境對此不感興趣，於是自己的實驗記錄編號停在0392已經好幾年了。

　　而今札席爾決定給檔案增加0393號報告。

　　「喂，還發呆呢，」奈西特突然感覺額頭一疼，札席爾剩下的那隻手還維持著彈指的姿勢，食指又戳了戳他的額頭，「累了就說。」

　　「呃、不，我還可以繼續，」奈西特尷尬地乾笑了幾聲，看著札席爾調整了一下電表上的指針，然後捏著兩邊的電線放電。

　　聽完菈爾法的話後，再結合他會輕輕鬆鬆把自己的手臂拿去餵邪神吃，奈西特在得知他要拿自己做實驗的時候確實一瞬間以為自己的命就要交代在今天了，卻沒想到所謂的「實驗」只是拿著電表測量自己的電壓和電流等等。

　　「那個⋯⋯請問這有什麼意義嗎？」奈西特問道，看著電光在指尖跳躍，順著電線再隱入塑膠保護套裡，「我記得剛開始的紀錄就有關於電壓的部分。」

　　「快十年前的紀錄了，更新一下，」札席爾停下筆，往前翻了幾頁，他剛才吃完飯後就先去把之前的報告內容列印一份副本出來參考了，「數值的確變化不少。」

　　「我以為您會站遠一些看的，」奈西特有些遲疑地說，視線瞥了眼四周的環境。

　　二層樓高的純白的房間裡頭什麼也沒有，然而依據以前研究員跟他說的內容，這種公用實驗室的六面牆裡事實上都封有抵銷任何衝擊的強力法術，而研究員通常都是站在二樓處的觀察室裡，隔著玻璃與諸多設置在房間裡的監視系統觀察牠們。

　　「站那麼遠就看不清楚了啊，」札席爾理所當然地說著。

　　「但您這樣看我壓力很大。」

　　「沒事，我又不是看你。」

　　問題不在這吧，奈西特感受到與測驗時被教官全程盯著相同的壓力。

▽

　　除了札席爾不像其他研究員那樣待在觀察室裡，奈西特覺得奇怪的還有這個大得誇張的空間，更準確來說，是為什麼他們得來這個實驗室裡做這些基礎的檢測。

　　根據札席爾含糊不清的說法，是他覺得辦公室裡雜物太多了，要是剛好和什麼東西靜電產生火花就危險了，另一個原因則是上級的要求，因為上級覺得太過危險。

　　「只是檢測電量，沒必要到這種實驗室吧，」奈西特回想起自己上次來這個實驗室是做什麼實驗，不禁感到有些反胃。上一次研究員說要測試自己練出來的，在指尖產生電球射出的招式有多強，於是在這個實驗室裡放了一隻鬼，並讓自己用那招殺死鬼。

　　奈西特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殺死了那隻鬼，而他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得到滿意的數字就是了。

　　「他們怕危險，要是失控了至少在實驗室裡能拖延一下時間，」札席爾看著奈西特不解的表情，補充：「不是說你失控，是說我。」

▽

　　「停一下吧，」札席爾說著用影子把三用電表撈回面前，扭了扭上面的紙針，突然朝著奈西特伸出了手，「換這個。」

　　奈西特看著面前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注意到了袖口的繃帶，疑惑地抖了抖耳朵。

　　「你有被虐傾向嗎？」奈西特想起了在卡斯特爾城時，札席爾也說過「用不著擔心打到我，打到也挺好的」。

　　「不算吧，只是我好像沒有被電過，」札席爾思考了一下，糾正了自己的話：「沒有被雷神之槍電過。」

　　「不都是電嗎？」奈西特握住了札席爾的手，突然起了整他的念頭，便握緊了手，咧嘴笑著說：「可別後悔！」

　　「唔——」只見電流倏地在奈西特的手上跳躍著，迅速地沿著交錯的手指傳到另一人手上，札席爾明顯地被奈西特的最大輸出電流嚇了一跳，隨即他眉頭皺了一下，奈西特才突然想起對方是個傷患的事情。

　　「啊，抱歉——」

　　「還挺有意思的。」

　　但對方似乎不僅不在意，甚至好像有點高興？

　　「換這個，」奈西特看見一束影子像個爪子一樣地從札席爾的衣服下伸出，然後搭在自己的手上。

　　影子意外地一點溫度也沒有，甚至沒有握著的實感，就好像摸到霧氣一樣，奈西特禁不起好奇心而用手指多摸了幾下，隨即突然想到影子是否有觸覺的問題，尷尬地停下手指的小動作，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這個影子，有觸覺之類的嗎？」

　　「沒有，」札席爾低著頭在紙上寫了些東西，「應該也沒有導電，不過這東西不能和世界上其他材質相提並論。」

　　「那，我放電囉？」奈西特確認道，看見札席爾點頭，他才將電輸往手中握著的那束黑霧一樣的東西。

　　只見黃白色的電光同樣地先是在奈西特手上跳了幾下，隨即鑽入黑漆漆的影子裡，緊接著奈西特突然感受到一陣反彈的衝擊力，同時影子消散成了一團黑煙，然後又稀釋在這個透明無味的空氣裡。

　　札席爾沒有被繃帶遮住的那隻眼有些驚訝地注視著影子的散去，以及在那一瞬間閃過的奇異光芒。

　　「果然是雷神之槍，」札席爾大笑著說，看見奈西特眼中一瞬間閃過的疑惑，「這和普通的電是不一樣的，是性質更純粹，更接近境界線那一頭的雷電。」

　　「這是諸神立下的法則，只有屬於神明的武器才能傷害得了高高在上的他們，既然邊境把你身為雷獸的能力稱為雷神之槍，最開始研究你的能力的那個人應該有察覺到雷獸血統的珍貴之處了吧。」

　　「果然是雷神之槍。」

　　他又說了一次，在紙上註記了些什麼，奈西特注意到他不是在表格內填寫數值，而是寫著一些他看不懂的文字。

　　他突然想起了菈爾法說過札席爾發現了他的眼睛長了花，然而自己根本沒看過菈爾法那朵寄生花。

　　「你都看到了什麼？」

　　札席爾頓了一下，然後輕笑了聲，奈西特覺得自己問對問題了。

　　「你現在還用不著知道。」

　　然而札席爾沒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你現在還用不著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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