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札席爾其實一開始也沒想到費希德研究員的研究項目之一會落到自己手中,畢竟自己手上負責了數量還算不少的幾個棘手項目,這時候還給他塞新工作,怕不是人手不足就是上層存心想整他。
所幸,這傢伙不只還抱有相當多的理智,甚至上個負責人已經給他申請過特許了,也就是特例許可助手,專門給這些被抓進來當作研究項目,並且還能溝通的傢伙開的特權。據說是上層覺得這些還可以使用的人力放著也是浪費,乾脆幫忙處理一些繁雜的事情,反正都已經免費提供他們的飲食起居。
「呃⋯⋯請問⋯⋯?」奈西特看著面前的人已經盯著文件盯了十幾分鐘了,卻什麼命令都沒給,於是只能乖乖站立在對方的辦公桌前,「請問,我有什麼事要做嗎?」
「嗯?」札席爾這才把視線移到了奈西特身上,「你可以坐著啊,那邊有椅子,我有申請另一張桌子但不知道現在流程走到哪了。」
「呃,不是這個問題,」奈西特有些膽怯,他以前聽過一些關於札席爾的傳聞,都不是什麼好的傳聞,「有什麼需要我去做的嗎?」
「暫時沒有,我還沒搞懂特許是個什麼機制,」札席爾說著闔上其中一份文件夾,「以前那個誰是怎麼⋯⋯」他試著找一個比較適合的詞,「他都讓你做些什麼事?」
「很多,拿東西或泡咖啡這類的,還有調整儀器高度,解決對人有惡意的攻擊,」奈西特回憶,「其實和小時候做實驗一樣,他要求什麼就做什麼。」
「這樣,」札席爾看著那張體檢單,由於下午研究員們都在處理交接實驗項目的事,於是後來他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去完成體檢。
根據邊境的規定,特許除了回他自己的房間的休息時間外,都要身為監督者的負責人時刻注意著。
在故意犯錯讓自己擺脫這個麻煩與姑且乖乖遵守規定的難題中,札席爾思索的半晌後決定採用後者。他還沒想這麼早就離開邊境,邊境也不可能這麼早就放他離開。
「你先跟著我走吧,」札席爾說著,抓起體檢單推開辦公室的門,似乎也不在乎奈西特有沒有跟上,逕自地往醫療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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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說了嗎?十一院前幾天差點毀了,我的導師的女朋友在那邊,好像重傷了。」
「到底多嚴重?我聽說他們甚至派出了黑翅鷹。」
「這是什麼?以毒攻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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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和其他研究員打起來過,不知道在吵什麼,把對方都打進醫療部了。」
「所以才一直沒有研究生要跟著他。」
「他確實不適合當老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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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耶,不過我的朋友說他以前殺過很多人,逃獄逃來邊境。」
「哈哈,邊境不也是個監獄?」
「但至少他現在過得還挺悠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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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西特記得自己時不時就會聽見一些這樣子的傳聞,都是一些「聽說」「據說」以及「我的朋友或導師說」,故事會被誇大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畢竟不誇大就沒有那種吸引人的戲劇張力了,然而奈西特完全沒料到自己會被分配到他本人底下,也沒想過對方的外貌似乎比自己還年輕,身形也比自己還瘦小些。
那些說他多恐怖,能以一己之力毀掉一個城鎮之類的謠言也誇大太多了吧。
「你運氣真差啊,」當穿白袍的人唸出一個個項目的分配對象後,另一名特許聽見奈西特被分給札席爾時,那個特許帶著些許的憐憫嘲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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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札席爾停在醫療部的門前,「我問問你能不能進去等,不然就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
奈西特點頭,在外頭的鐵椅上坐下等候著,在札席爾推開的瞬間聞到了消毒藥水和血的味道,而醫療部的後門處也飄來淡淡的血腥味。
好像也不是那麼差?至少上一個研究員很少讓他坐著,在沒有任務交代給自己的時候,對方就只是讓他等著,站著等著。
不知道是不是忘記了自己的存在,奈西特沒有等到他出來宣布自己是要進去等還是繼續待在外頭,直到幾個小時過去,札席爾才又推開門,讓他繼續「跟著」。
應該是忘記我還在外面了吧,奈西特回想起剛才對方推開門時對上了視線,他啊了一聲的反應猜測道,雖然閒著也挺好的,但被遺忘還是很過分。
「對了,我該怎麼稱呼您好呢?」奈西特完全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往什麼方向走,而且對方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身後還跟著這麼一個人,既沒有要解釋也沒有停下來等對方的意思,只是邁著大步沿著樓梯一圈又一圈地向下走。
「就札席爾吧,或者隨你取個什麼綽號,」札席爾的回答也很隨意,就和他的態度一樣,「名字什麼的隨便怎樣都好啦。」
「您不在乎自己的名字?」奈西特疑惑又好奇地問。
「純血的才在乎這些,混血就⋯⋯怎樣都好,反正也不受名字的束縛,」札席爾不以為然地聳聳肩,來到一扇有電子鎖的門前,刷了識別證後便進入門內,「不過敬稱還是免了吧,怪噁心的。」
「先說一下,沒辦法接受的話就在後方等著就好了,」又是一條除了「等著」以外沒有任何詳細說明的指示,奈西特跟在札席爾身後心想,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鍾乳石洞,以及一塊清澈的水域。
沒想到十三院的地底還有這麼一個洞穴。
「嘿,凡耶茲爾,」札席爾朝著洞穴深處的什麼說道,奈西特正想跟上前並詢問有無需要自己幫忙的地方時,瞧見了這個洞穴裡有著什麼樣的「神骸」。
那是一個巨大的,不祥的黑色怪物,怪物的背脊與四肢的一側都被孔雀綠色的結晶覆蓋,而怪物的全身總共被釘入六根細長物,那六根物體則以鐵鍊互相連接,而鐵鍊進一步地把他栓在洞穴之中。
「這、這是——」
「你在這裡等著,」札席爾踢了踢水邊的石頭,把一些綠松石色結晶的東西踢回了水裡,「不要碰水,不要碰任何看起來是這種顏色的東西。」
「碰了會怎麼樣?」奈西特好奇地問。
「嗯⋯⋯會死,」札席爾說著這話的語氣就好像這是個無關緊要的事情,「會被結晶包覆,然後被凡耶茲爾吃掉,就那個邪神。」
大概覺得自己差不多交代完了,札席爾便拎起夾著記錄紙的壓克力板和幾隻筆,以影子為翅膀向那隻怪物飛了過去。奈西特被他搧翅膀所揚起的沙塵給嚇了一大跳,等沙土再次落地,隱隱約約地看見那個黑影最後似乎是停在了那個一動也不動的龐然大物背上。
就真的甚麼事都不用我做?奈西特開始覺得有些無聊了,小心翼翼地把尾巴捲在自己腳上,避免不小心掃到任何不該碰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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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運氣真差啊,」他又想起了那個見面過幾次的特許說的話,「他可不是什麼正常人。」
「要我說的話,我真懷疑邊境為什麼要養著這麼一個怪物。」
會這麼輕鬆簡單地隻身一人接近邪神,確實不是什麼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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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還在啊,」等了好一段時間後,札席爾才從洞窟的另一頭飛了回來,黑色的羽翼在沉悶的空氣中滑翔著,以前奈西特聽說過吸血鬼的翅膀並不是真的靠流體力學之類的物理原理飛行,更像是種漂浮法術的具像化。
「我以為你會逃走之類的,」札席爾又說,看著紀錄表上的空格填寫得差不多了,拿著筆又在最下方註記了一行字,並且為了提醒之後的自己看到而特地畫了兩條底線。
「說得好像我能逃走一樣,」奈西特苦笑著說,特許說白了還是實驗項目,而邊境對實驗項目是什麼個樣子,他還是清楚的。
「這樣啊,」札席爾若有所思地說著,筆在紙上敲了幾下,思忖了片刻後便熟練地轉過筆,筆尾敲了下壓克力板將筆頭縮進筆身中。
「呃,如果我說錯話的話,我先道歉,」奈西特實在不習慣這種謎一樣的沉默。以前跟著費希德研究員的時候,總有許多研究生急著問問題和回報結果,從而阻止了這種沉默,但現在,這裡就只有他們兩人。
「沒事的,反正邊境也不是甚麼好地方,」札席爾說著自嘲似地笑了笑,「你也真夠可憐的,居然被他們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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