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看,這是小黑,我的駱駝!」嘉瑪琉指向了被阿壹黛牽住的那隻巨大動物,遠望有點像馬但體型卻大上了不少,而且背上大多還有兩個奇怪的突起,像是兩座小山丘,古怪而可愛。詩黎丹瞧瞧天色,現在大約是午後時分,太陽已然斜了下去,避開了酷熱的正午,準備出發的隊伍由駱駝和人組成,駝身大多揹負了極多的行李和物資,背得少的有些則載著人,而最後方的主要是步行的人自己扛著東西。來自塔力亞的大隊拖得長長的延伸到了紅色沙漠遙遠的那一端,幾乎看不到盡頭。
兩人位靠隊伍的前方,嘉瑪琉大概介紹了幾個她們亞離家族的親屬家人,一路來回繞了小半圈,不過倒是沒有看到蕾安的身影。
嘉瑪琉幾個蹬步靈活地竄上小黑的背上,向下方的詩黎丹伸出援手,阿壹黛和另一個僕從在底下撐著她的雙腿,總算是奮力爬到駱駝之上。
詩黎丹靠著後座安定下來後,又帶著好奇地在高處東張西望,看了片刻不禁奇怪道:「為甚麼越後面的人衣服顏色越深,好像漸層一樣?」
「最後面的都是無主的平民和賤民阿。」她理所當然道。「總不能穿著白色的衣服吧。」說完哈哈笑了出聲。
詩黎丹這才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這裡階級分別之嚴苛,難怪蕾安、嘉瑪琉還有其他坐在駱駝上的男男女女身上的配色都相對素淡,而阿壹黛等僕人還有後方的人們則多半身穿深褐、暗灰或黑色的衣袍。另一方面,他們的膚色倒是反其道而行,從前到後,由深至淺。
詩黎丹瞥向自己手臂上的小麥色皮膚,若有所思。
眼看所有人似乎都準備待續,行囊皆裝載完畢,阿斯泯被綁在另外一隻駱駝身上,貴族的奴僕們也陸續回到他們的主家旁邊,而蕾安卻依舊不見蹤影。詩黎丹終於疑惑地問道:「嘉瑪琉,妳的母親呢?」
「喔,她應該去照看後面的那些人了,每次上路總是都要拖到最後一刻才會匆匆趕上。」她無可奈何地回頭向詩黎丹聳了聳肩,「誰叫身為傳教士的她愛心氾濫,放心不下任何一個神的子民呢?」嘉瑪琉癟著嘴,還是咕噥了一句「嗚圖格」。
駱駝隊啟程了,她卻突然喊了詩黎丹的名字,語氣難得的嚴肅,「我一直很納悶,為甚麼妳從來不說『嗚圖格』呢?」
詩黎丹愣了愣,「那究竟是甚麼意思?」
嘉瑪琉皺著眉頭,「怎麼會有人不知道?在妳的家鄉沒有人教導妳這些嗎?」她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提高了聲音:「難道妳是異教徒?」
周遭的亞離家人聽到她尖銳的質疑一時間相繼轉頭望了過來。
「我確實從來沒有聽過『嗚圖格』這個詞。」詩黎丹對她的激動感到不解,在特薩爾並沒有統一的信仰,不如說她們相信萬物皆有靈,而旅行的一路上她也碰到了許多信奉不同宗教的民族。當然,背景的不同也並不妨礙她尊重嘉瑪琉和蕾安等人,但貴族亞離家的人們已經開始用帶著審視意味的眼光打量她了。
「這實在是聞所未聞!」嘉瑪琉驚嘆,「『嗚圖格』是失落神語中『願神庇佑』的意思。我等下一定要告訴母親這件事情,不會失落神語就算了,竟然還有人是異教徒!妳不知道我們現在便是要去神都拜見真神嗎?妳們住的地方未免也太過偏僻,簡直是民智未開!這太荒唐了。」她捧著胸,看起來震驚無比。
「妳的皮膚顏色算深,應該也不至於是上下平民或賤民阿,怎麼會如此?」她迷惑道,「難不成是流落到荒郊野外的貴族分支……?」她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語,想了老半天。
詩黎丹凝視著她低頭煩惱良久還在苦思不解的背影,不由失笑。
蕾安此時終於從後方姍姍趕來,嘉瑪琉見到她便一股腦地吐出一堆話,甚麼「異教徒的女兒」、「不懂『嗚圖格』」,顛三倒四地講了許久才算是讓蕾安聽懂了。她的反應雖然不像女兒一般劇烈誇張,但也流露出一絲意外的表情,不過終究是沒多說甚麼,只叫嘉瑪琉少講幾句話免得吃一嘴沙,便將紫底白邊的頭巾纏在脖子和臉上,走到隊伍的更前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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