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天色之下,詩黎丹屏氣凝神地追蹤著褐色毛皮的馴鹿,樹林的縫隙間牠的影子再次一閃而過,詩黎丹一面健步如飛地緊跟而上,一面從掛在腰上的皮袋子中抽出了一支羽箭。她專注地盯著這隻落單並狂奔著的馴鹿,維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慢慢放輕呼吸,等待著對方鬆懈下來的那一刻。
過了不知多久,詩黎丹來到了森林的邊界,前方是一片遼闊並少有遮蔽的草原,她壓下了內心的興奮,以穩定的動作將箭搭上了弓身,緩緩拉開。她蹲踞在地勢略高的山坡之上,藏匿在草叢之後,等待馴鹿衝出來的那一刻。
「詩黎丹!」父親聲嘶力竭的叫喊聲突然從身後傳來,她回頭,只見他神色驚恐地撲了上來,兩人向後滾去,一團混亂間,她聽到了另外一聲咆哮。
是熊!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ARqAmrIpN
她想必是無意間闖進了牠的地盤。
身體因為擦撞地表的砂石和植物而痠疼,多處皮肉傷口帶來的痛楚卻讓腦後腫脹、頭暈眼花的詩黎丹回過神來。
「快跑!」父親迅速地站了起來,總是令人安心的背影擋在了眼前,但前腳抬起、立身而站的棕熊卻遠比他更加雄壯,龐大的陰影籠罩在了兩個人身上。
但父親依舊沒有露出絲毫畏懼,雙手持著長弓,眼神緊盯著大熊,腳步一步一步慢慢往右移動,而棕熊也帶著被挑釁的怒氣,向前逼近。
詩黎丹用手指擦過衣服,指尖立刻染上了紅色,鐵鏽的味道一直飄來,是鮮血,但卻不是她自己的。伸出的食指在眼前虛晃著變成了兩根。她有些困惑。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uTpzEuIPh
朝前方仔細望去,才隱約察覺到父親僵硬的身姿還有衣服後腰處深色的痕跡。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VOjpksqJq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身體正止不住地顫抖。皮膚上有濕潤的觸感,不知是血液還是汗水,並且在風吹來的時候越來越涼。
父親腳下的草皮上也有腥紅的色澤,刺目無比,而詩黎丹的視線也漸漸模糊。但她動不了。內心理解父親正在替她製造機會逃跑,但雙腿卻不受控制。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oaJpeAiCO
糾纏的思緒在電光火石間跑過腦海,而棕熊此時再次發動了攻擊,牠怒號著揮舞前肢,咧開嘴撕咬了起來,父親頑強地抵抗,激烈地擺動著武器,用盡氣力地大吼著,嗓音破碎。木製的弓箭又豈是對手,轉瞬斷裂在熊口。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23JFYrzky
詩黎丹眼睜睜地看著,視角彷彿在逐漸上移,似乎正從天空遙遠地俯視著將死的自己和父親,昏昏沉沉的飄緲感包圍住身心,而軀體麻木地癱在地面,就算心裡萬分地焦急且恐慌,但又無能為力。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jA6kWcHeM
就算真的起身狂奔,人又哪跑得過熊?
「詩黎丹,還不快走!」父親終於意識到她的呆愣,聲音嘶啞。
她的身體晃了晃,後背猛然壓到了甚麼物品,冰冷的堅硬物質喚回了記憶,她決然咬破舌頭,腥味提振了精神,急速掏出還未命名的工具,雖然手臂像狂風中的枯葉一樣瑟瑟發抖,她也勉勵回想使用的方法,掏出卜拉得石用力敲打。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1p2OCCGtJ
『卜拉得石產生的火花能夠沿著細繩傳導,讓管子裡的材料燃燒,並且累積能量到足夠後,便會從前端發射出金屬小球。最遠可以達到大約一百步的距離。』母親解釋,有些煩惱地接道:『不過發射成功的機率似乎偏低,而且聲音很大,可能會讓周遭的獵物一下全都跑光。』
火花瞬間照亮了詩黎丹的臉龐。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zPxO6bx3M
耳邊傳來幾乎能夠震碎肺腑的轟鳴,小球卻沒有成功射出。但棕熊還是被嚇得開始倒退,詩黎丹望著牠轉身離開,死裡逃生地笑了,緊繃的神經陡然鬆開,暈眩感襲捲而來。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d0tPa3od6
再一次咬開舌頭上的傷口,她奮力爬向了鮮血淋漓的父親,眼睛昏花也不能阻止她拚命想要替他止血的動作。跌跌撞撞地背起昏過去的父親,奈何身體軟爛以至於根本無法使力,嘗試了幾次,全都以兩人跌倒在地為結果。
詩黎丹不能放棄。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QYCsjMxUw
於是她辨明家的方向,拖著父親,舉步維艱地蹣跚倒退著。
太陽冷冷地照耀著,她踩到了自己的腳,向後倒下。 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kAvgmzXqu
映入眼簾的最後一幕便是泛白的天,而逐漸聚集的雲朵排列成了形似眼睛的形狀,心底生起了一股似曾相識的奇異感覺,詩黎丹掙扎著不願失去意識,最終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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