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知曉人類的最起初的歷史嗎?」伊羅姆問道,淺紫的眼眸平靜無波。
「我們遠古的祖先……從泥土而生,逐漸長成人形?」詩黎丹回想著兒時聽過的神話故事。
「是,也不盡然是。」祂追憶道,撇過臉面向她,雙目牢牢擄獲住詩黎丹的眼睛,迷幻的綺麗色澤交疊扭曲,似曾相識的暈眩和失重感撲天襲來,將她拖入了另外一個時空之中。
在萬年之前,神明才是唯一的主宰,且天地間只有菌菇和植被、飛禽和走獸時,伊羅姆呱呱墜地,誕生於世,黝黑皮膚的的嬰兒落在了一顆參天巨樹盤根錯節的底部,祂帶著對陌生環境的恐懼而哭嚎著,聲勢浩大,震得四周驚鳥無數,枝葉抖動。年幼的神明獨自長大,吸收著空氣中「秩序」帶來的能量,日益茁壯,孤身一人摸索著周遭的事物和生靈,發現動物們總是三兩成群、成雙入對地來來去去,牠們或此起彼落地高聲對唱、或怒號咆哮著凶狠爭食,卻從不和祂相談,就算模擬著牠們的聲調,也從來得不到明確的回應。
伊羅姆知道天上匆匆飛行的、偶爾林間湖邊一閃而過的黑影都是同族的神明,但卻不曾有人來和祂作伴,母神遠在天邊、不曾相見,父神則深埋地底、不得脫身。
於是伊羅姆用溪邊的黃泥,依照自己的身形捏出了一個維妙維肖的泥巴神。泥巴神起初身體僵直且口不能言,但隨著歲月流逝,伊羅姆分給它的力量也產生了效用,祂每每分享自己的喜怒哀樂,它皆會做出反應,掙扎著移動它黃褐的軀體,手舞足蹈地附和。伊羅姆喜出望外,越發珍愛泥人,出入總是將它帶在身邊,兩者形影不離,無話不談。
然而母神婀卡拾終於想起了被她賜予了生命的兒子。
祂從雲端降落,華美的衣袍撲展開來,纖塵不染,昂首環顧著周圍,神色中可見嫌棄和不滿,伊羅姆蓬頭垢面地靠在樹幹上,疑惑地觀察著面前這位熟悉的神明。泥巴神在祂身旁不安地動了動。
「你居然?!」婀卡拾猛然驚覺,祂壓抑著低吼,手掌扶在胸口,臉色煞白。
意識到伊羅姆違背了「秩序」並自行創造出了生命,婀卡拾心中恐懼和憤怒交雜而來,望著孩子懵懂且無知的臉孔,空氣幾乎要凝固在那膠著的剎那。
暴風雨前的寧靜不過片刻,雷霆之怒磅礡而劇烈,祂翻江倒海的情緒瞬間奔洩,在伊羅姆還反應不及的那一刻,婀卡拾雙手掐在了祂的脖子上,漆黑的纖長手指像被烈火燃燒過的枯枝,緊緊勒在柔軟而脆弱的頸部。1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4cSp2vhTS
伊羅姆望著自己的母神,張口發出模糊而喑啞的聲調,卻沒有甚麼掙扎的動作,脹紫的臉上,眼珠慢慢凸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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