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還有一絲微寒的水氣,附著在數千件無瑕的整潔白衣之上。
他們全部跪倒在大殿門外的石質地板,彷彿無感於膝蓋下的涼意與不適,整整齊齊,隨著莊嚴的鐘聲幽幽敲響,坐直、趴下、坐直、趴下、坐直、再趴下。半晌,再一次的鐘響「咚」一聲震動了所有人的胸腔和耳膜。這一次並不只有遠方神廟口的小鐘響起,空地四角高樓之頂的金鐘也無風自動。
一瞬間,被建築環繞的碩大空間之中更是肅靜,連隱約的呼吸聲都被壓低了下來,只偶爾能聽見頭頂上方的白鴿拍動翅膀,簌簌落下幾根羽毛,還有庭院正中央的大樹輕搖枝葉,沙沙作響。在場的人們無不半合雙眼,彎曲著上半身,將雙手交疊在胸口,唯有鬢角額上沒有被好好紮起的幾根髮絲隨風拂動。
人們悄然靜坐,幾乎在屏息等待。
此刻,萬眾矚目之中,雪白色的石製殿門終於被無聲地向外推開,階梯之下的眾人皆是動容,或驚奇、或敬畏地專注凝視著一隻純黑的腳掌輕輕踏出門外,赤裸的腳踝上一圈雕著鏤空花紋、鑲著青綠寶石的金環在斜照的晨曦中閃爍光芒。再一眨眼,那皮膚黝黑如宇宙深處無光的角落,兩腳皆配帶金飾,雙臂也環繞臂釧,且銀白色長髮束攏成繁雜髮髻的小小男童,一身和底下跪坐人們一模一樣的白袍,已然站在了陽光和所有人目光之下。
「偉大的伊羅姆!秩序的神明,守護人類,賜我世界!」底下為首之人張開雙臂揚聲頌讚。「歡迎回歸!嗚圖格!」他身後的一眾信徒也跟著整齊劃一地呼喊出聲,滿面虔誠,一心一意。
時隔半載,他們的神明又回到了身邊,帶來庇祐和安定。「嗚圖格……!」他們喃喃復誦早已失傳的神明語言,叨唸著心中的祈願,祈望著秩序之神能維護人世的和平和正義,引領他們超脫苦難。
伊羅姆一面靜靜傾聽身前人們的細語,一面將頭緩慢抬起,望向遠方。不遠處停駐在樹枝上的白鳥用嘴喙略整羽毛,隨後抖動了幾下翅膀,振羽揚長而去。他的眼神追隨著渺小的影子飄到了更遙遠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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