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我覺得家裡的人偶被『惡靈』附身了!」這句算是滿熟悉的開場白。
眼前坐著的是一位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女性,她的眉頭緊緊地皺起來,滿臉都是愁容,說不到幾句就在嘆著氣。
臉上化著淡妝、身上穿著的是比較輕便的西裝,不難推斷出她是白領族,和她外表不合的就是她的手袋上掛著一個「魔法美少女月」的掛飾。
坐在她對面沙發的是叔叔,他臉上掛著的是一如的笑容,放下咖啡杯的他悠閒地微笑道,「不用太著急的,慢慢將事情說出來吧。」
負責當助手的我默默地坐在一旁的沙發上,還是滿羨慕初要去訓練所以不用聽這些有的沒的。
客人先是掏出自己的手機,點了好幾下後將螢幕遞給叔叔看,「黑崎先生,你能不能看到裡面是不是有『惡靈』?」
只見螢幕上顯示的是一張照片,照片裡只有一個穿著西式裙子的仿真人偶,是布織外層、裡頭應該是放滿了棉花,不管是那把金色的假髮還是五官都和真人很像,高度大概是四十厘米。
是一個像真度很高的人偶,也不難怪會被認為是有「惡靈」在裡面的吧?
畢竟很多人都會有人偶恐懼症,雖然在我眼前的客人不像是那樣的存在,看起來多少還是害怕這種擬真的人偶吧。
很多電影或是小說都會有以「人偶」被「惡靈」附身為題材,叔叔也解釋過人偶被附身的機率的確是比其他物品高,是因為它們的外表比較像人類,附身和使用會比較簡單。
盯著照片好一會後叔叔有點尷尬地苦笑了幾下,「很抱歉,單從照片我是看不出來的。」
聽到客人問「為什麼」後叔叔仔細地解釋道,「拍攝到『靈體』這件事本來就是比較困難的,多數情況下它們都喜歡隱藏起來,除非是它們特地想展示出自己的存在,不然一般來說是不能從照片裡看到它們的存在。」
之前叔叔說過不論是現實還是在照片裡,要把「靈體」找出來都是一定的難度。
「靈體」是很喜歡躲起來的,只要躲起來就很難發現它們的存在,但現實比較好的是可以找尋它們出現的痕跡,但照片是不會顯示出來的。
至於那些所謂的「靈異照片」,要不是偽造的,要不就是它們想要告知其他人它們的存在,也許是有煩惱或是訴求想要解決,但又沒有太多能力顯身或是接觸「靈能力者」,於是就會在別人拍照時故意被人拍下,以尋求幫助。
除了以上情況外還有一個可能性就是、當時「靈體」帶有強烈的情感,只要有太大的情緒起伏就會容易被人看到或是拍下來,而那些情感絕大部分都是「殺意」,才會容易出現拍照後相片中人或拍攝者生病或是出意外的情況,因為當時自己已經被「纏上」了。
不過我是不太相信那些說法,就只是相機曝光或是周遭有東西反光而造成那些「白色影子」,所謂的怪聲多半都是樹林裡動物或是昆蟲的叫聲而已,畢竟都是比較陰霾的地方。
都是些沒有人察覺到的情況下拍攝到「異樣」的照片而已。
至於為什麼拍攝後會生病或是不舒服,只是「疑心生暗鬼」,自己給自己加添了心理壓力,一直一直想著「自己撞鬼」就會令大腦產生恐懼感,從而出現頭昏和噁心的情況。
聽完叔叔的解釋後客人把眉頭皺了起來,長嘆了一口氣後終於開始解釋發生什麼事情,「我在一個多月前買了一個新人偶給我的女兒小絲,她很喜歡那個人偶,天天都抱著它聊東聊西、到處去的,而且還會叫它作『姐姐』。」
我下意識地瞥了一下客人的雙手,察覺到什麼後就移開視線了。
「最近我發現家裡愈來愈亂,明明收拾好的東西都被人弄亂了,但當我責備小絲時她就反駁說不是她做的,是姐姐做的,可是我完全不相信她,畢竟那個可只是人偶而已呀!」
頓了頓後客人接著擔憂道,「一個星期前我發現她身上多了很多瘀青,我去問老師是不是又有人在學校欺負她、可是他們說這次沒有,然後我問她是誰打她時她又不說,只是死死地抱著那個人偶而已!」
長嘆了一口氣,客人抬起頭來看著叔叔,再次將手機螢幕遞給他看,上頭出現的是一個看起來只是小學低年級的女生,她的右半身出現了不小的瘀青,大小跟一個硬幣差不多。
比較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左手挽著的是跟前一張照片相同的人偶,但可見的是她的手臂、看起來更結實了,眼神也變得異常的「精神」,假髮也長了兩厘米左右,這些都不是我的錯覺。
叔叔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朝著客人溫柔地一笑作出總結,「所以您是認為那個人偶裡頭藏了一隻『惡靈』,然後它控制著人偶攻擊您的女兒嗎?」
客人激動地點點頭,眼神眨眼間又變得很落寞,下意識地用左手輕撫茶杯的杯耳,「我本來是為了讓那孩子不寂寞才給她買了一個新的人偶,但沒想到會帶來這麼多的問題……」
叔叔溫柔地笑了一下,翹起二郎腿後盯著客人的雙眼微笑道,「我認為你可以先冷靜一下啦!很多事情都可以慢慢解決的,不用太緊張。」
她不同意地搖了搖頭,視線一直注視著茶几上的紅茶杯,語氣是很內疚的,「是我一直顧著工作而忽視了那孩子,才會令那孩子不存在的『人』做朋友。」
放下咖啡杯,叔叔有點無奈地苦笑道,「其實也不能完全確定這件事情的始末啦,我還是需要看到實物才清楚是不是有『靈體』寄生在人偶裡頭。」
「其實本來我也想把它帶過來的,但我女兒不管怎樣都不願意放開人偶,就算是洗澡也要把它帶進洗手間裡,所以我實在沒辦法帶來……」
突然間客人像是想起什麼一樣,著急地提起自己的布袋後皺眉道歉道,「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我要去上班了,快要來不及了所以我要先走了!」
她很爽快地丟下一句「拜託你了」就跑出工作室,樓梯間響起她焦急的腳步聲。
叔叔目瞪口呆地看著那扇被關了一半的大門,我則是習慣性地走過去關上,像這種趕忙、趕著離去的客人,可以說是常常出現的。
叔叔無奈地抓了抓臉頰,喝了一口拿鐵平靜心情,接著就抬頭朝著我微微一笑,「這次小葉月你看到什麼了呢?」
我不在意地坐回平日的座位上,用手撐著臉頰淡然道,「我也不是太清楚,她說得太簡略和太少資料了。」
「你不是太清楚、也就是多少地想到一些事情?」、「算是吧。」
沉默了片刻,我輕輕地指向自己的左手無名指上解釋道,「她的無名指上有淡淡的戒指印,而且剛才對話中並沒有提及過另一半,同時也有說過自己常常去工作而令女兒很寂寞,我推測她可能是在近期離婚而且是單獨一人撫養女兒的狀態。」
叔叔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用雙手撐著下巴的他津津有味地聽著我的推理。
瞪了他一眼後我冷冷地繼續說道,「有關她說及家裡被弄亂一事,可能是因為她的女兒常常被忽略,所以出現了反叛心態想要籍由搗亂而得到媽媽的注意,可是搗亂後又怕被媽媽罵,於是就把責任推給人偶了。」
這種事情應該滿多小孩子都做過的,像是撒謊說自己有東西不見了或是說被人欺負了,都是為了引起家人注意力才那樣做的。
……我小時候也有做過類似的事情,有好幾天會天天找初打架,就是想讓媽媽多陪陪我、就算是責備也可以感覺到關心的,後來我發現不管怎樣做媽媽都是很忙,這個做法只是令她更傷心而已,最後就讓腐皮陪我玩就算了。
所以說他是後備用的。
叔叔再次露出有意味的笑容,他朝著我溫柔一笑,提問道,「那她女兒受傷的事呢?」
「這個、我不確定,」我下意識地抓了抓臉頰,漫不經心地回答道,「由於女兒的傷口都是集中在右半身的,而她是左撇子、一開始的想法是她在虐兒,但暫時未想通那些比較細小的瘀青是用什麼器具弄出來的。」
客人是用左手撫咖啡杯杯耳的,那是處於焦急時會有的一種小動作,多半大腦在無意識的情況下是會讓她用慣用手進行動作的。
而且她提起茶杯和開門時用的也是左手,基本上可以確定了。
離婚、單獨撫養女兒、工作等壓力要是加疊起來一定很辛苦,在這個狀態下女兒還要說些有的沒的,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出手打她也是可能的情況。
所以我思考時是想到她可能在情緒激動時打女兒,但又不能解釋那些圓形傷口是怎樣造成的。若果她使用的是棒子,打擊後留下的會是偏長的瘀青,但她的傷口就是偏向完整的圓形,而且從瘀青的狀況來說比較像是從下而上地打擊造成的,可以說是十分奇怪的狀態。
叔叔很滿意地露出大大的笑容,他雀躍地用力鼓掌著,「小葉月真的很厲害呢!明明就聽了一點說明就猜到這麼多了呢!」
我不在意地別過臉,他微笑了一下後打趣道,「那為什麼你在看到女孩受傷照片的時候,會出現嚇一跳的表情呢!」
不滿地皺起了眉頭,我不爽地看著滿臉期待的叔叔,他是早就猜到原因了吧?
我煩躁地抓了抓後腦,用手撐著臉頰,盯著他冷言道,「人偶的外表稍微有點不同了。」
叔叔同意地猛點頭,然後他把沙發上的抱枕提起來,用雙手用力地按壓它,「小葉月你知道嗎,就算只是軟綿綿的海綿,只要施力就可以變得很結實的呢!」
說罷他就把被壓得扁平的抱枕顯示給我看,我不在意地瞥向那個緩緩地恢復原狀的抱枕。
按照他的話來分析,也就是他是認為那些瘀青都是人偶動起來然後進行打擊而造成的、的確人偶手的大小跟瘀青的面積差不多。
「可是你不是不能確定嗎?」、「所以才要一起去看看嘛!」
想到他話裡意思,我立馬擺出厭惡的表情拒絕道,「我不去!」
他又是打算去做那種跟蹤的工作吧,我才不會去的。
被我拒絕的他把眉頭緊緊地皺起來,嘴巴一直扁起可憐兮兮道,「一起去嘛!要是只有我一個人去的、說不定會被當成戀童癖被捉走呢!」
嘴角勾起,我抬起頭來從上而下地盯著他,冷冷地嘲笑道,「那不是更好嗎?」
「小、小葉月你好兇呀!」叔叔再次蹲在地上抱著膝,滿頭都是黑線,一直在用怨恨的語氣喃喃著,「明明上次我被捉了後就很緊張,可是現在竟然說讓我被人捉走!也太過分了,已經不愛我了嗎!」
從來都沒有愛過好嗎。
我不在意地撐著臉頰,聳聳肩後淡淡回答著,「你讓柴犬把你放出來就好。」
被拒絕的他滿臉傷心地盯著我,抿了抿嘴後猛地搖頭反對道,「他是刑事部的啦!」
「那讓龍源大叔去救你。」、「他一定會瘋狂嘲笑我的!」
下意識地勾起嘴角,站起來的我不爽地提腿一踢,踢了他背部一下後我從上而下瞪著他冷言道,「誰管你。」
ns 15.158.61.4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