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學校旅行日以後，我再也沒與漢妮有交談。從那天開始，漢妮就沒有出現在圖書館。由於負責圖書館的老師職位懸空，因此就算沒有去當值也不會受到什麼懲罰，自
然我就沒再去了。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HWVUUIts1
無論如何，我與她之間的關係算是結束了。對我來說也許是個解脫，終於能夠回復從前的生活方式，這不算一件好事嗎？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IxG2qsEML
我沿着樓梯一路爬回課室，在鄰班的課室門外站了學生，嚷成了一陣騷動。途中遇上了王偉翰在外頭嘗試窺看情況。我猜想多半都不是好事，於是上前用力拍他的肩頭。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iuQXEaNd6
他發出了一小聲悲嗚後就馬上轉頭望着我說﹕「幹嘛用力打我呀？」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WDPvHTPyX
「打招呼而已。不過應該是我問你在幹什麼吧？」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GlShO7fET
「呃？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聽說鄰班有一個休學一年的學生回來打招呼而已。你看，就是短髮的那個。」前方擁滿了人群，我把身子往前靠才能勉強看到課室內的情況。從王偉翰指着的方向望過去，一名留着清爽短髮的女生正與其他同學興奮地交談。此時，淡忘了記憶慢慢着投影片般逐少地在腦中播放。我記起了在一年多前曾經遇上的女生。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QYktF9Bt9
她是虞美欣。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eok6NDwGh
「怎麼了，你認識那個女生嗎？」我稍微看得有些入神，旁邊的王偉翰把我從沉思中喚聲過來。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CEbiSwf3y
「說不算很熟悉吧…而且你忘記了以前有名坐輪椅的女生嗎？」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o3jmzI6kN
「呀…聽你這樣說我好像有些印象，是叫虞…美欣吧？我記得她當年很有名的，而且唱歌十分好聽。呃？那個人是她嗎？可是她現在沒有再用輪椅了。」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1RTKsTtHW
「是裝了義肢吧？」也難怪王偉翰會認不出來，畢竟她從前坐輪椅的時候不容易看到臉，而且對身高的認知亦有所不同。如今的虞美欣穿上了校裙後把義肢都遮掩了，從遠處看起來與普通女生沒差別，似乎她的手術和後續的治療都相當成功。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nDm3CCh4U
人群逐漸散去，我們兩人彼此之間的距離好像有些縮短了的錯覺。在課室裏的虞美欣好像發現了我後並輕微着，慢慢一步步走過來。她走路的姿勢與一般人無異，只是有時候動作會有一些生硬，義肢踏在地上的時候也會發出一些獨特的聲音。她走到我的前方，也不用再抬起頭來望向我，輕輕地小聲說﹕「林威廉，早安。想不到我們又再見面了。」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Z831IGzvL
「隔了一段時間，你還記得我嗎？」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ciahz2rEZ
「嗯，不如說我這段時間都一直期待，為了那個約定。」她帶些半點稚氣的語調提醒我，而我確實記得她曾經說過想與我再一次在平台上聊天。想不到這約定對她來說是這麼重要。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5EkqUUIpc
「我還記得那個約定，不過現在應該不是時候吧？」將近上課的時間，鐘聲應該差不多響起。更何況未與她交談之前，我有一件事必須再作確定。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kxScRwaoQ
「好吧，放學後我們再見吧。」她輕輕地把話帶過後，就與課室內的同學揮手道別，接著就往升降機的方向離開。也許出於內疾的關係，又或者目前有另一件讓我煩惱，所以我不敢直接面對虞美欣。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UdHZiWNaN
「怎麼了？你好像和虞美欣挺熟不是？」在旁的王偉翰一臉莫名奇妙的樣子，大概想像不到我與她竟然有聯繫吧？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qE7tRp33I
「還好吧…說起來，你認識一個在田徑隊個子算高大、而且還挺受女生歡迎的男生嗎？」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xGDQSkRAz
「是關朗然嗎？我和那傢伙很熟的，畢竟大家都常在球場上打滾。」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KJNWfUAg0
「你知道他現在有女朋友嗎？」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zCpLeejIs
「有哦，好像幾個月前認識的學妹。你打聽這些事怎麼了？」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ieyKMrk5A
是出於責任，還是出於內疾。我認為自己在這件事上已經無法袖手旁觀，若果能多少作出一些彌補的話，說不定對我好過一點。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DSSpKa3Qx
「有件事我必須親自問他。你能幫我約他放學後見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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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王偉翰的安排下成功讓關朗然放學後在操場上與我見面。我必須趕在與虞美欣見面前向他確認一件重要的事。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ArMKi9pMk
關朗然早已提前在操場的角落等待我們，那邊剛好比較隱蔽，沒什麼人會看見。平常我沒有與他有過交流，甚至我們兩人都不認識對方。與一年前比，身高有明顯的改變，而且外表亦變得更加成熟。聽王偉翰說他是田徑隊的主將，早在入隊初期就已經刷新了學校短跑記錄，而且在學界得到不少獎項，這種早已是人生贏家的人讓我有些擔心自己不習慣與他們溝通。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BfPzRnGU9
「你好，請問你是關朗然嗎？」我生硬地向他打招呼，總覺得自己有些不自然，表情和動作都有些生硬。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xOWKANRso
「對。你就是偉翰的朋友吧？你找我是有什麼事？」他的語氣比較平和，感覺有些溫柔，說不定比想像中容易溝通。既然這樣我得把握時間直奔主題。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pHyHOaLvB
「嘛…你認識虞美欣嗎？」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lBDvuGGbr
「虞美欣？認識哦，我與她曾經同班，而且是鄰座。」他顯得有些疑惑，也許對於我詢問的事感到奇怪和意外。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K8o7CvI0U
「那你對虞美欣有什麼看法？」雖然我知道這個問題比較直接，但現在時間不多，我必須要搞清楚他的想法，才能與虞美欣接觸。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arUTJrFsS
他好像被我唐突的問題嚇了一跳，沒有馬上回應我。只見他細心思考一會兒後才開口說﹕「就算你問我…也沒什麼特別想法吧？畢竟我與她的交流也不算多，而且之後有段時間她不在學校，所以其實也未算很熟悉她吧。」他的答案果然如我所料，正如他本人所說並沒很了解虞美欣，那麼一切都是虞美欣自己單方面的一廂情願吧？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b1TIb34Wu
不對，在美人魚的故事中就算是王子本人都不認識美人魚。畢竟他見到的是美人魚作為人類的樣子，並非他所遇見作為美人魚的時候的外表。那麼，我必須要換另一個問題。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qqFkqWKGM
「那…你有聽說過那位網路歌手M嗎？」當關朗然聽到我的問題時反應變得不一樣，他的眉頭輕輕跳動一下，臉上收起了從容的樣子，眼神間流露出一點寂寞。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k8NYfutXY
「如其說認識，不如說我是她的粉絲吧？」他一邊擺出苦笑，一邊繼續說下去﹕「她的歌除了好聽之外，我還能感受到她那份心情。過往每次我比賽落敗或訓練感到辛苦的時候，總是會被她的歌鼓勵我。說被她拯救了也不算誇張吧？可惜她現在已經很少少更新了。」語畢後，他搔了搔頭髮，顯得有些失落的樣子。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z4kq8mUHu
「難道你不知道M的身份嗎？」我反而覺得有些驚訝，畢竟他本人好像沒有自覺。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ARvGfyamh
「呃？不知道吧。她好像一直都把個人資訊隱藏吧？不過經你提起，我又好像覺得M的聲線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PFhG6NAhr
果然當中產生了這樣的誤會，關朗然從來都不知道歌手M就是虞美欣，反過來說虞美欣也從沒了解過關朗然的想法。兩人就在這個誤會之下產生了不一樣的結局，而這個結局正正迎來悲劇。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KaI9xTo6t
此刻我又再次感受到自己站在分歧點上。我應該把真相告訴給他嗎？假如我把「歌手M就是虞美欣」這事實說出來，關朗然會改變他的想法嗎？但又假如我就手旁觀不理會，最後虞美欣不就會受到傷害嗎？難道就沒有第三個選擇嗎？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Zdl9IBtke
「漢妮，你怎樣想……」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XzupO0iv2
當我回頭望過去的時候，在我旁邊就只有一部汽水販賣機而已。漢妮早已不在我身邊，我亦無法向她尋求協助。到這種關頭，我突然想起了她，也許以前我實在過於依賴漢妮，但每當我面對重要的抉擇，又或者感到迷失的時候，她的話就如同鋒利的劍一樣，把前路一遍模糊的煙霧都劃破，指引我前進的方向。不知為何有種感覺，我就好像失去了另一個自己一樣。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hJJlsJ2l5
「朗然，我等你很久了。」略帶稚氣的女聲從旁傳過來，一位嬌小的女生走到關朗然的旁邊還牽起了他的手，她一臉疑惑地望着我們。關朗然連忙解釋說﹕「我不是說過別在學校牽我的手嗎？會被老師見到的…抱歉，這是我的女朋友，我們約了等下要去看電影。」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up6TZU3YG
「對呀，我已經等你很久，可以走了嗎？」那名女生略帶不耐煩地吵着，也許她真正想投訴的對象並非關朗然而是我，簡單來說是我耽誤了他們的時間。到了這地步我才明白，自己無論做任何事還是無法改變事情的命運。我錯過了可以改變的時機，就算此時此刻把真相告訴關朗然只會讓他感到困擾，這樣的話還不如從最初開始就不知道比較好吧？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53MhlIdpe
「抱歉，我打擾你們了。感謝你回答我的問…」那是一瞬間，我看到了一個花盆從半空中急促墜下來，那個位置剛好將正中在關朗然的頭上。我馬上把他們兩人往退推開，只要有一絲的猶豫我都錯過了機會，花盆在之後馬上掉在地上散成碎片。兩人幸好沒有受傷，而我的手則被花盆割傷了。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zaM1VocKX
關朗然的女友嚇得尖叫起來，只見關朗然抱緊着她發呆着，似乎還未掌握到發生什麼事，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說﹕「林威廉，你的手流血了！」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YyrryAyA4
「我沒事的。你們快離開吧，等等老師過來就麻煩了，你們不是有約會嗎？」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90ngzbqtN
「但你的手……」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NrxjlaDkX
「沒事的，只是擦傷了一點而已，等下我會去醫療室包紮。」我立即張望四處，由於剛才花盆墜下而引來巨大的聲響，開始吸引周遭的學生圍觀。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Tv51HpNJ1
「那我們先走了，你保重。」關朗然和我只作簡單的點頭後，他一邊安慰着被嚇壞了而哭泣的女友，一邊急步地拖着她離開。身邊的同學嘗試上前關心，我只作幾句簡單禮貌的回應。我不希望把事情搞大，因為顯然這並非單純的意外，那是充滿惡意的謀殺。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u6L21kNrC
有一點我發現自己失誤了，因為這位置正好就在一樓平台的下方，恐怕花盆就是從那兒被扔過來。至於犯人是誰，我猜任何人都應該會知道。正因如此，我想趕在老師介入之前盡快解決。我只是簡單用手帕把流血的傷口按着止血，就立即跑上樓梯向平台的方向直奔，無視了旁邊被嚇壞的人。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bHo6ZB6Gd
我來到了一樓的平台，而她卻若無其事地站在那兒等待着我。她的表情不再像從前那樣充滿希望，而是被一股憎恨嫉妒所籠罩着，站在那兒的人將不再是我認識的虞美欣。就算是這樣，我必須要制止她繼續走錯的路。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o0hFYyM3w
「你這樣並不會改變到什麼的！」我對她大聲地咆哮着，內心也未曾嘗試過如此激動，說不定其實這亦是對我自己憤怒。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WTsLx9Oos
「是嗎…原來美人魚的故事中是假的嗎？」她的說話不帶任何起伏，只是冰冷地說着。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CvuKxW31m
在美人魚的故事中，美人魚與巫女用聲音作換交換雙腳的代價，若用想變回原狀就需要用自己心愛王子的血作條件。可是直至最後美人魚放棄了殺害王子，寧願自己化為泡沫飛到天上離開。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9zmTHnrWW
「那只不過是童話故事，童話故事根本……」根本不存在現實這句話，我實在說不出來。以前的我或許會這樣說，但經歷過眾多的事之後，想法已經開始有改變。更何況假如我承認的話，不就代表將要面臨悲劇的結局嗎？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L4QeMxO4r
「林威廉…到底…我是為了什麼而接受手術…」只見她無力地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淚水開始不受控地從眼睛湧現。我按住手臂上的傷口，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她旁邊。我說不出任何安慰她的說話，因為不僅她要面對失去自己喜歡的人，就連我自己也面對同樣的事情。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9ieW2W1AY
她一邊哭泣，一邊吞吐地繼續說﹕「我接受大量的康復治療，我努力地重新適應生活。可是…當我回到學校時已經發現，一切都改變了。我所認識的朋友、老師…甚至連自己喜歡的人…他們每個都變得不再是熟悉的人。我…我甚至連自己喜歡的音樂都放下了…我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換來的卻是什麼？」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YVQV57bbR
虞美欣小學時期遇上車禍，失去雙腳。現在卻要繼續承受這意外帶來的心靈傷害，無論任誰都無法理解到她的感受。也許我應該繼續保持沉默，也許應該什麼都不做，但我不想再一次做錯決定。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cZvrPzfw3
「我認識一個人，她像你一樣面對痛苦的過去，但仍然堅持繼續前進。我不認為現在你的失去了一切，你可以重新再過新的生活，最終也會有好的結局。」就算此時此刻面對的是壞結局，但現實並不如童話故事，不是只有一個結局就代表全部。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GGvzF354N
「你的意思是指要我忘記所有過去的事，從重新開始嗎？」那是不可能，因為人永遠無法過去的痛楚，唯有可以做的只有帶着自己一生的懊惱以及心靈的創傷一直走下去。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ivmaX39pq
「假如…假如你願意相信世上存在童話，那最終一定會找到你想要的結局。」對於她的提問，我無法想出一個更好的答案，畢竟就連我自己也快要搞不清楚這些事。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AyWV8kgEj
虞美欣保持了一段沉默，她沒有再哭泣，而是默默地站起來。她的表情告訴我自己並未有想通，可是目前就只有這個唯一的答案。她沒有再正視着我，只是慢慢地一步一步離開。我目送着她離開的身影，看着她走往樓梯的方向。這時我就知道，想挽救這一切的局面已經太遲了。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1cPYNvT9E
我不斷思考，假若當初在平台的時候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她，又或者早一步提醒她的話，現在她又會否能避開面對傷心的結局呢？假如我並非作為一個閱讀故事的人，又或者作為故事角色的人，而是成為作者，又是否能改變的美人魚最後的結局呢？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1zTdNQYi6
也許，童話即便出現在現實中，也並非是一件好事。既然這樣，為何又要執着在現實中尋找童話這一件事？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MNwWCKW3L
「漢妮…你能告訴我答案嗎……」我知道這句話無法傳遞給她，這只不過是一種自言自語罷了。2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0x5hbPGnT
在那一天，網路歌手M上載了一首原曲歌，命名<<現實的童話>>，這首不到一個月就獲得了過百萬的點擊數。可是，再過一個月後，歌手M的頻道就關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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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魚到最後還是失去了她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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