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的校園被夕陽染上一遍金黃色,未受照射的部份相較之下則顯得更為陰暗。由於將接近離校的時間,走廊上已再沒有學生逗留,參與課外活動的人亦開始紛紛解散。
我們三人為了調查白珮冰的意外而繼續留在校舍,漢妮在途中發現了一名正在跟蹤我們的男同學。按她所說,這名男生很有可能與白珮冰有關係,甚至有可能會是故事中的「白馬王子」。
平凡的面孔、矮小而肥胖的身型、配上那頂冬菇頭,完全是一顆保齡球。讓我開始回想起,他就是前兩天在圖書館遇過的人,記得那天我碰巧撞倒他,因為他並不是圖書館的常客,所以我也總算有點印象。
我試著問他:「難道…你認識白珮冰的嗎?」
他聽到我的問題後神色慌張,頭上冒著汗,雙手有些發抖。但就算他被嚇得把身子瑟縮起來也仍然選擇沉默,沒打算回答我們的問題,就這樣折騰了半個小時都沒有任何收獲。
漢妮似乎也放棄了,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讀起書。王偉翰繼續用兇惡的語氣盤問著:「你這小子從一開始就跟蹤我們,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再這樣僵持下去只會浪費時間,看來需要想想其他方法。既然如此,我忽然聯想到一件事情,搞不好能打破目前的困局。而且我們調查的線索中斷了,這名男生有可能知道一些事情,說不定能從他口中打聽到新的情報。
「既然你跟蹤我們的話,表示有些你想知道的事情。剛好我們也在進行調查,那麼要不要互相交換情報?」
他聽到我的話沒有立即回應我,看來內心開始動搖了。他經過一番思考後,最終決定放下戒心,不再把身子縮起來,而是正面望看向我們。
「我…我叫…陳立仁…嚴…嚴格來說,我並不算認識白珮冰,因…因為我和她只不過是小學同學而已。」他總是低頭望著地板,說話太過緊張而有所吞吐。
「那你知道白珮冰現在的情況嗎?」我這句話好像戳中了陳立仁的要害,他失控似的突然雙手抓著我的肩頭。
「我知道!我知道!她現在還昏迷在醫院對吧!」他大聲咆吼了一下,手都快要把骨頭揑碎似的,讓我不得不把他推開。
「你知道她還在醫院嗎?說起來,她留院的這件事好像沒有公開。難道你昨天也在醫院?」他好像知道自己露出破綻,又再次把身子縮回去。
「我…我原本就想找白珮冰,剛好讓我看見她昏倒的那刻,於是就跟著去醫院。我…我並沒有打算跟蹤的意思!」
「所以…我們在飯堂的對話你也聽到嗎?」
他沒有再說任何話,只是輕輕點頭作回應。
這傢伙矮小的身型,配合那股獨有的氣場,確實讓人很容易就忽略他的存在,說不定我們惹上了一個麻煩的人。
一直在讀書的漢妮再也忍不下去,她合上書本,一臉嚴肅地走過來說:「既然你知道我們在調查白珮冰被下藥的事情,你有什麼頭緒嗎?」不愧為漢妮,說話總是直奔要點,從不喜歡轉彎抹角。
陳立仁遲疑了一會,不知如何是好。看來他知道一些事情卻不敢說出口,看來我需要主動鼓勵他。
「如果你知道些什麼就說出來,我們這邊的線索已經中斷了,很難再繼續調查下去。」
他看似經過一輪內心的掙扎,最終還是選擇開口:「昨天午飯時,大家都離開了課室。我正好看到有人獨自走回去,於是好奇上前看看。」他沒有把話說完,而是停頓了好一會。「有名女生在白珮冰的座位上搜索後,拿出了一瓶飲料,並且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包東西。因為過於驚訝,所以我沒有及時制止她。現在回想後也感到有些後悔。」
「你有看到那名女生的樣貌嗎?」
「她離開的時候我有追上前,可是我只能看到她的背面,所以不太清楚。但是,我記得她右臂上掛著風紀隊的臂帶。」
「風紀隊的臂帶?」所以那名女生是風紀隊隊員嗎?的確,他們經常幫老師辦事,就算風紀們在午飯時進出班房也不會受他人懷疑。
「雖然我看不到她正面的樣子,但我敢肯定,如果能再次遇到她,我一定能辦認出來!」陳立仁難得一次帶著自信地說。
「怎麼辦?偉翰,你有頭緒嗎?」
要說到風紀隊隊員,我身邊這傢伙可是非常熟悉,畢竟他是被風紀隊盯上的「壞學生」之一,也算是留堂的慣犯。
「呃?風紀隊嗎…聽到名字就不禁害怕起來。我聽說他們今天有會議吧?搞不好現在這個時間才剛散會,要去碰碰運氣嗎?」
王偉翰說出他的提議後,我與漢妮雙目對視了一眼,大家似乎都有所共識,希望趁機儘早了解事情的真相。
我們四人二話不說,立即跑到一樓舉行會議的課室。這個時間大家已經離開了校舍,只有我們仍然在走廊上跑動,想當然造成了不少噪音。我很害怕會遇到巡邏的老師,惹到他們注意就會被抓著訓話。
幸好途中十分順利,正當我們來到會場附近時,聽到一陣吵鬧聲從課室內傳出,他們大概正要解散。我們馬上躲到較陰暗的一角,免得被人發現。
「陳立仁,你留心看著,如果發現那名女生就馬上報告。」他把頭伸來盯著從課室離開的人群。先是兩名訓導老師、接著是三名男隊員邊說邊笑地走著、再來則是另一群女隊員、以及風紀隊隊長和四位副隊長。
「怎樣,有看到嗎?」
「不……」他邊搖頭邊說著,只靠短短的一瞬間就能認出來,確實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
這時,漢妮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肩頭說:「等等,好像還有人。」從課室內出來的,是一位女風紀隊隊員,她留著一頭清爽的短髮,帶著一副黑色鏡框的眼鏡,左手還捧著一堆文件夾。跟隨其後的還有兩名隊員。
「就是那個短髮的!」陳立仁突然顯得十分激動,從他的反應看來就是她了。可是我們四人同時上前的話一定會驚動對方,所以盡可能要保持低調。
「偉翰,你能把那女生帶過來嗎?」
「嗯?又到本大爺出手的時候嗎?那傢伙…跟我們同級的吧?我好幾次被她抓去留堂班…姑且是個熟人。」他邊碎碎念邊走上前,換上他招牌的笑容向那名女生打招呼,對方也只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怎麼又是你?難道又惹禍了嗎?」
「不!前陣子你不是教我英文嗎?我還有些不太懂,想向你指教。」這確實是個不錯的理由,但從他口中說出來卻感到不可思議。
「吓?你竟然會主動學習?你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畢竟那傢伙是學校裡有名的「壞學生」,跟學習完全扯不上半點關係,常理來說也沒人相信他。但在偉翰那三寸不爛之舌的解釋下竟然成功說服到對方,隨即跟著偉翰走過來。
「有什麼想問就快一點,我還得趕回去溫……」她邊走邊說,就在不為意之下已經被我們趁機包圍,到發現的時候被嚇了一跳。「相信你是我的錯,真沒想到在這個時間也能遇到學年第一和第二名。」她盯著旁邊的漢妮,隨著故作冷靜地繼續說。
「你別在裝模作樣了!你應該知道發生什麼事!」陳立仁再也控制不到自己,激動得大步走上前,不得不讓我和偉翰伸手欄截他。
「什…什麼?你們到底想幹嘛?別妄想欺負我,我可是風紀隊員。」對方明知自己處於下風,卻繼續裝出強硬的態度,看來是個警戒心很高的人,這樣的話我不能再轉彎抹角。
「我們想知道,為什麼你要在白珮冰的飲品中下藥?」對方也沒想過我會直接命中她的要害,本來若無其事的表情也一下子變得慌張起來。
「我…我根本不知你在說什麼。」
「我身旁的這位同學很清楚見到你下藥的過程,他就是最好的證人。」沒有明確的證據在手,單憑陳立仁的言論也很難證明什麼,所以唯有等待對方在被審問的過程中露出破綻。
「我…我根本不知你在說什麼,我才沒有在她的飲品放安眠藥!」
「是嗎?但我好像沒提及過安眠藥,為什麼你會知道?」
一旁的漢妮也忍不住笑著嘲諷:「看來有誰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了。」
她好像也察覺到自己犯錯了,打算想逃跑之際卻被我們四人包圍。這是個大好機會,我非得要把事情問過清楚才行。此時,一個沒料到會出現的人來到我們眼前。
那是風紀副隊長,楊芸芊。
「在白珮冰的蘋果汁下放安眠藥的人是我。她是無關的。」
由於楊芸芊的發言太過驚人以至我們都反應不及,那名女風紀趁這個時機逃掉了。
「沒聽到嗎?我是說下藥的人是我,所以你們想問什麼?」
對方竟然會坦白承認自己犯罪的行為,而且就是那位嚴肅的風紀副隊長。
楊芸芊會胡亂說話,一定是想分散我們的注意,讓自己的部下逃走。所以我決定試探一下她:「你包庇她對自己也沒有好處吧?這件事可不是隨便能開玩笑。」
「不,我說的是實話。那傢伙確實曾受我指示向白珮冰下藥,但卻在最後一刻反悔了,也迫得我要自己親自出手。」
「不可能的!我只看到那名女生……」陳立仁再次強調自己所見的。
「嗯?是你嗎?記得你好像是那個每天都在跟蹤白珮冰的蒼蠅…我跟你說,你過於留意眼前的事物,完全沒在到身後所發生的。」
「難道你在我追著那名女生的時候趁機去下藥嗎?」
「哈,隨你們自己猜想吧。現在不是挺好嗎?那個轉校生只不過是兩個月就囂張起來,迷惑了眾多男同學不在話下,竟想打隊長的主意,甚至連選美比賽也想跟我競爭。這次就當教訓她,讓她好好記住誰才是主宰學校的人。」
楊芸芊說出一番驚人的話,平靜的語氣反而讓人感到更可怕,按現出一副理想當然的樣子,完全不像一個犯過罪行而感到內疚的人。但這樣我又搞不懂,為什麼她要自己親口承認?這事我必須要問清楚。
「你大方地承認罪行,難道不怕我們留下錄音,向老師告發嗎?」
「你們沒有錄音嗎?我以為在盤問對方時錄音是基本吧?」
漢妮似乎也知道對方正在挑釁,於是忍不住說:「威廉,放棄吧。既然她坦白承認自己就是犯人,想必手上還藏了好幾手對應的方法,簡單來說是我們輸了。」漢妮說的話沒有錯,楊芸芊是個聰明人,背後盤算著很多事情,絕不是那種一時衝動而犯錯的人。
比方說我們有錄音的話,就算向老師告發也會被懷疑錄音的真偽。想讓校方翻查閉路電視更是不可能,學校必定把事件低調處理,而且閉路電視只設置在走廊,根本看不到課室內部的情況。更何況對方是風紀副隊長,我們只不過是成績比較好的問題兒童而已,在老師面前想必是她更有說服力。
簡單來說,我們欠缺關鍵的證據、也沒有證明的方法。
「那麼…我先離開了。各位同學也請注意離校的時間,祝白珮冰早日康復吧。」她的笑容沒有半點的關懷,卻是惡魔得逞的笑容。
面對這種毫無破綻的對手,我感到調查已經來到盡頭。經歷過一整天的奔騰,差不多要放棄了。既然得知道犯人是誰,也總算能向委託人交代吧?
「不…不可以放棄的,我不接受這種結局!」一旁的陳立仁開始自暴自氣,眼眶盈著淚。這份心情大家都明白,這種不甘於放棄但奈何只能選擇接受的矛盾。
「這就是現實,不是童話故事。惡人不會受到上天的懲罰,好人也不一定得到回報。現實世界是講求證據…不,是權利、金錢、人脈。」即使我們有證據在手,對方在學校裡也算是有權力的人,想必她一定會動員去阻止這件事。更莫講學校根本不會相信我們,說不定最後連我們也受到老師的懷疑,下藥這種事從頭到尾只是我們的推測而已。
「可惡!」陳立仁大聲一喊,回音傳遍整層校舍,說不定已引起別人的注意。連平常輕挑的王偉翰也變得老實起來,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我把目光放到漢妮,也想看看她的反應。包括我內的所有人都變得絕望的時候,她好像還拼命尋找一絲的希望。
「漢妮,看來這次證明不到童話故事的存在了。」
「不對,你的論證還有缺陷,請好好回想白雪公主的故事吧。」
「什麼意思?」
「若果這是白雪公主的故事,那麼還有一個關鍵的角色並未出場,不是嗎?」
楊芸芊好比是白雪公主中的皇后,過於忌妒白珮冰,於是下藥毒害對方。這點剛才楊芸芊自己也坦白承認了。而陳立仁所見到的女生則是獵人,在下藥前一刻因為善心的責怪而放棄,最後使皇后請自出馬。那麼,餘下的角色還有什麼?
「關鍵的角色…難道你指的是魔鏡嗎?」
魔鏡在故事中扮演的故事也可說是舉足輕重,不如說故事的開端是由魔鏡引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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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鏡魔鏡,這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是誰?」這句話是著名經典的台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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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它告訴皇后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是白雪公主,引起皇后的妒忌而要殺害白雪公主。魔鏡照出的映像好比真正的自己,透露每個人內心真實的想法,即代表皇后自己也承認白雪公主才是世界最美的人。不過,到底魔鏡要如何證明白雪公主的美麗?
美麗這種事向來都是很主觀,並沒有一套客觀的標準,對魔鏡來說的美麗也不代表全世界的意志。對魔鏡來說,它在故事中扮演的角色就是去證明白雪公主的美麗,而皇后可以說是受到魔鏡的挑釁。所以,沒有魔鏡就沒有白雪公主的故事。
那麼,這件事的魔鏡到底是誰?
一股靈光充斥在我的腦袋,所有的謎團好像都解開了。
為什麼白珮冰會被下藥?為什麼楊芸芊會敢於坦白自己的罪行?一切背後存在一個黑手。我忽於有一種不祥的念頭在我腦海中閃過。
「看來我們的林同學已經發現了什麼。」漢妮好像比我更早猜想到,而且她同樣露出了一副不安的表情。
「王偉翰,你知道李琦婷在哪嗎?」
「呃?」他掏出了手機,快速地打開了訊息說:「三分鐘前,她和嘉莉在醫院探望完白珮冰,剛剛乘搭巴士離開。」
「李琦婷獨自離開嗎?」
「那不是當然嗎?她們兩個住的地方都不一樣。」
「那…不好了…白珮冰有危險。」
我這句話剛說,有人已經立即奔跑。王偉翰和漢妮還沒反應過來,陳立仁帶著他笨拙的身驅跳過好幾階樓梯,直奔向校門。
「喂!」我還來不及伸手阻止他就已經消失在我眼前。在這倉促的情況下,只好留下漢妮和王偉翰從後趕來,我自己也不顧一切地追上前。
我費了很多力氣,也只能追著他的背影。我一邊喊著他的名字,一邊奔跑著。「陳立仁!喂!先等等!你打算跑去醫院嗎?」
「既然白珮冰有危險,我一定要去救她!」他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直跑到校門前的停車場。
「不…這邊…跑去…是…很遠的!」我開始感到氣喘,話也不能好好地說。
「不然…如何?」陳立仁的情況與我相同,但他仍然堅持繼續奔跑,我們終於離開了校舍。
「就算…白馬王子…去救公主…也總要…一隻白馬吧?」
「哪來…的白馬?」
現實當然不可能有馬騎,但可以騎的也不一定只有馬。
我快速掃望四周,正好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足球隊隊長陳毅恆,正推著他的單車回家。我們沒有時間多作解釋,只能向他簡單說明一句:「我們要去找白珮冰,請把單車借來。」他爽快地答應了。
作為文科生的我,平日不可能會騎單車,更莫說是要帶上乘客。因此我決定把車留給陳立仁。他騎上單車後,一路直奔向醫院。假如他全程沒停下來,再加上抄小路的話,確實是比計程車還要快,只希望他能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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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漢妮和王偉翰會合後,就馬上乘坐計程車趕過去醫院。雖然王偉翰在路途中一直追問我發生什麼事,但在車上實在不方便解釋太多,所以我說明會在到達醫院後再交代。
事隔不到一天我們又來到醫院。這次我們並不是跑向急症室,而是一口氣奔向白珮冰的病房。來到了房門前已經聽到一陣擾攘聲,看來我的預感猜中了。
「你是誰?快放開我!」一名女聲正大叫著。
「你妄想動手!」那是陳立仁以憤怒的語調回應。
我們拉開病床的簾幕,只見到陳立仁抓著嘉莉的雙手不放,他肥胖的身驅似乎阻擋了嘉莉靠近正昏迷的白珮冰,而嘉莉的左手還拿著一支針筒。我馬上把針筒奪過來,而王偉翰亦幫忙拉開嘉莉。
「你們為什麼會在這兒?查到犯人了嗎?」她還擺出一臉無辜的樣子,但我們所有人都已經知道真正的犯人是誰。
「那就是你,嘉莉。」我舉起手指向她。
「你到底說什麼?難道你們都瘋了嗎?」畢竟嘉莉只是名女生,力氣當然比王偉翰弱小,於是也放棄了掙扎。
「放棄吧!一切已經完了。從你委託我們調查事情開始,我就應該要懷疑你。畢竟引導我們從白珮冰被下藥的方向思考的人就是你,我說錯嗎?」陳立仁和王偉翰並不理解我說什麼,也許在場只有漢妮知道。所以我只好繼續說明下去。
「你加害白珮冰,並不是出於妒忌或仇恨,更單純因為想去證明「白雪公主是世界上最美麗的」這事實。因此,你需要一個舞台去進行證明。你找來了楊芸芊作為故事反派的皇后,唆使並暗中幫助她下藥。這也能解釋了為什麼楊芸芊能有不被發現的自信,因為她得到白珮冰身邊的親信協助。」
仔細想想,下藥這件事原本風險就很高,特別為了容易入口選擇了蘋果汁而不是水,但如何保證白珮冰會喝下去?那就必須由身旁的人一直觀察並修正計劃,這種事只能是作為她的朋友才能辦到。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嘉莉低著頭,慢慢露出了一副猙獰的樣子,任何人看到也只會感到噁心。其他人也許會覺得她是瘋了,但我知道她現在才是最清醒。
我們也只是她計劃的一部份。她由最初就知道,即使我們調查到楊芸芊是犯人,但也因為證據不足而無法告發她。但假如白珮冰死了的話,情況就不一樣。學校再不能把事情隱瞞,警察最終也會調查到真兇,而我們就成為了事件的證人。那個時候,大家都知道白珮冰是因為被人妒忌而遭到殺害,社會必定會廣泛流傳白珮冰的美麗。只要事情真的發展成那地步,魔鏡就能證明了「世界上最美麗的人」是「白雪公主」了。
我無視她的笑聲,繼續把上述的推論向大家作解說。
嘉莉維持了她噁笑的笑聲好一陣子才抬起頭來,雙眼緊盯著我不放地說:「自從我第一天遇見她就有那種『命中注定』的感覺。沒錯!白珮冰就是如此純潔,如此讓人可愛!我必須讓世人都知道這份感覺!唯有悲劇才能突顯她的美麗,童話故事不都是這樣嗎?」
「難…難道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陳立仁好像完全不理解嘉莉的行為,或者根本沒有人明白到底她的腦袋在想什麼。
就在我們雙方膠著的時候,宋老師推開病房門走進來。「你們鬧夠了沒?再吵下去就要驚動警察了。」她帶著滿滿的怒氣走進來,想必因為要臨時加班,到醫院處理學生的鬧事而感到生氣。
緊隨後方的,是李琦婷和另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女生。她留著一頭長長的烏髮,溫柔地向我們微笑。若果楊芸芊是全校最冷漠,那麼想必她一定是最和藹的人。
這位正正就是我們學生會的會長。
「嗨,漢妮!想不到你會主動找我。」
「姐姐,你好。」
嗯?
「好了,你們都給我離開病房。王偉翰、李琦婷,過來幫忙。」宋老師的命令沒人敢違抗,更何況大家都更害怕把事情鬧大。
嘉莉最後被帶走時還繼續嘮叨著:「白珮冰是最美麗的…我一定會證明給你們看…」之類的話。
「嘛,善後的工作就交給我吧!你們今天折騰了一整天,想必已經很累了,快點回家休息。」會長邊說著邊靠向漢妮,而漢妮則一臉厭惡地推開她。
我實在好奇這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林威廉,我知道你腦袋在亂想有的沒的。別誤會,她只是我的表姐。我就知道只有你是處理不了,保險起見就找來能處理的人。」的確,只有我們幾個根本完全阻止不了嘉莉,找上學生會和宋老師說不定是最好的解決方案。
事件也總算完結,我也不禁鬆了一口氣,現在唯一擔心的就只有仍在昏迷中的白珮冰。陳立仁站在房外,一直注視著沉睡中的公主。
在故事的最初版本,公主並不是因為王子親吻她而醒過來,那只不過是後世的人額外增添的情節,可能是出於對童話的憧憬。現實當然不可能因為一個親吻而蘇醒。
於是隔了兩天,白雪公主終於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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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從漢妮口中得知白雪公主最初的版本,她說那可能是源自歐州某貴族曾經發生過的事作為藍本而流傳。自那天開始,嘉莉所說的話一直在我腦中揮之不去。說不定正如她所說,悲劇才能突顯白雪那份純潔無邪的美麗。沒有得到世人的可憐,大家不會感到可惜。可是,真的如此嗎?
過了一個星期後,選美正式完結。想當然冠軍由得票最高的芊奪得,成為「全學校最美麗的人」,而白珮冰即獲得了亞軍。作為「皇后」的楊芸芊並沒有因為毒害白雪而遭到惡報。可是我後來得知,她因為面對公開考試導致壓力過大而一度患上情緒病,甚至多次自殺不逐,最終需要退學休養。這也總算是上天對她的懲罰吧?
作為「魔鏡」的嘉莉,自那天後沒有在學校出現過,有人說她就職了、也有人說她去了留學。總之關於她的消息甚至連白珮冰也不知道。
至於身為故事主角的「白雪公主」白珮冰,在得知事情的真相後卻選擇去寬恕所有陷害她的人。也可能是這份溫柔感動了嘉莉,才讓她產生那種執念。我認為,白珮冰甚至比起真正的白雪公主更為純潔,因為原版的故事中,白雪公主在結局選擇了處死自己的後母。
而「白馬王子」陳立仁,想當然而言並沒有和公主快快樂樂地在一起,只不過回到最原本的情況而已。沒自信的白馬王子每天只能在偷偷地觀望公主,獨自在暗戀對方,甚至連主動去搭話的勇氣也沒有。
「林威廉…」就在我沉思的過程中,一聲呼喚把我叫回現實。站在我旁邊的剛好是白馬王子…不,只是作為一名普通學生的陳立仁而已。
「怎樣了?」我揮去那不相關的念頭,隨口回應著。
「之前的事,謝謝你。」他只是跟我說聲道謝,就獨自一人走進校門。
我有提議過把他曾救過白珮冰的一事告訴當事人,但他卻再三叮囑我一定要隱瞞真相,還說「現在這樣就好了」、「我已經很滿足」之類的話。看來在內心深處的那份自卑對他影響深遠。
這時,另一位故事的主角,白雪公主隨即上前向我打招呼。「林威廉,之前的事謝謝你。」又是另一番道謝的說話。
「不,我沒做什麼事情。」我實在忍不住想把真相告訴她,但我必須要保守這個秘密。
「嗯,我知道你們為了我而四處奔跑,真的十分感謝。」
「嘛,只要大家平安就可以了。」
「那晚點再聊吧!我還有熟人要打招呼,先行一步了。」她話沒說完就已經急步跑進校門。
我對於她指的熟人感到很好奇,於是決定跟上前看看,這才發現她正與陳立仁在聊天。那傢伙一如既往地害羞得縮成一團,旁邊的白珮冰反而雀躍地說過不停。
也許現實不像童話故事般,公主和王子結成夫妻後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但我相信,童話的結局只不過正在進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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